“车来了！”孟晚亭倒退着边跑边挥手。
车来了？没有听到马达声啊。我疑惑地转过头，看见两头黄牛。
“牛车？？”我诧异地问。
“总比走路好。”王毅也帮着拦车。
两头黄牛拉着一辆空车，上面一个老汉挥舞着鞭子。
王毅和那老汉交涉了许久我们才上车。
“王大哥怎么了？”我问到。
“他怕牛累着……”王毅看着我：“他就是田家山人。”
这次我没有大惊小怪，只是低声问到：“能从他嘴里套出什么吗？”
王毅想了一下，然后说：“我试试。”然后就坐到赶车老汉的身后。
我紧紧盯着他们的背影，想从他们的方言中听出什么。
“别着急。”孟晚亭安慰道：“用不了多久就到了，即使问不出来我们自己找也行！”
随着颠簸，我们到了一个贫困的山区。人们的衣衫褴褛，惊讶地看着我们。
下了车，王毅掏出100块钱塞给那老汉，老汉的眼睛一下子睁大，然后颤颤巍巍地接过钱。
王毅说：“今天晚上我们就住在他们家吧。”
懒汉引着我们来到他家，一推开门，一股浓烈地霉气扑面而来，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
老汉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去后院了。
“他去给我们做饭了。”王毅在桌边坐下。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找？”我问道。
“不急，先稳住。”
“这个地方那么穷，会有钱买女孩吗？”我问道。
“你不懂。”王毅说：“越是穷的地方，越重视传宗接代。哪怕把所有东西……甚至自己的女儿都卖了，也要买女人。”
正在说的时候，那老汉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大碗。
“将就些吃吧。”王毅说，然后拿起碗给孟晚亭。
我凑过去看，见碗里只有玉米粥和红薯。
老汉陆续端了四个大碗进来，都是玉米粥红薯。走了那么远的路，不好也无所谓了，没有椅子，周锦华和王毅就坐在地上吃，我和孟晚亭坐在桌子上。
“王大哥，你打算怎么打听？”
王毅边吃边说：“一般他们不会让外来人知道这种事，我们只能在这里多逗留几天，村前村后多转转，同时找个人打听一下……最好是小孩和女人。”
我飞快地吃着饭，忽然孟晚亭把碗放在桌子上。我看了看，发现他已经吃完了。
“好快。”我说。，孟晚亭抹了抹嘴，冲我笑笑：“我出去转转，顺便看看有没有漂亮的女人。”

第 41 章

第四十一章
我连忙几口吃下嘴里的饭，跟着孟晚亭走出去。
“你跟来干什么？”孟晚亭转身看着我问道。
“打听消息啊！”
孟晚亭笑笑说：“也好，咱们一起吧。”
这个村子不大，可能只有三四十户人家，一百多人。清一色的破旧平房，夹带一个猪圈。天色已经暗下来，眼前一片灰蒙蒙的，死气沉沉。
“这个样子你打算怎么问啊？”我问孟晚亭。
孟晚亭想了一下，自信地笑笑，来到一户比较干净的人家。
砰砰砰，他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虽然衣服很破旧，但是还算干净整洁。
那女人怀疑地看看我们，孟晚亭没有说话，却冲那女人露出一个极好看的笑容。
那女人先是一愣，然后稍有些羞涩地笑了一下，回过头冲屋子里喊了些什么，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孟晚亭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然后做了一个吃饭的动作。
那男人本来紧绷的脸马上松弛下来，冲他的女人点点头。
“真是的，竟然用这种方法。”我愤愤地说：“这样利用人家不好！”
孟晚亭转过脸来无奈地看着我：“我真怀疑你这种泛滥的同情心是怎么养成的……还是找女儿要紧吧？”
一语便击中我的软肋，我跟着他走进这家。
有女人就是不一样，虽然贫穷，但并不潦倒，屋子里面收拾得很干净，甚至还有几张小孩的贴纸贴在一个残破的大柜子上。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好奇地盯着我们，衣服上面只有一个补丁，而且洗得很干净。
女人笑盈盈地端着两个大碗出来，热气腾腾，里面是白面的面条和青菜，上面飘着几点油星。
我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面发愣。
“吃啊！”孟晚亭对我手，然后又冲那女人笑笑，甚至还摸了那男孩的头一下。
“孟晚亭，我吃不下了……”
“吃一点算一点。”孟晚亭说完就拿起洗的干干净净的筷子挑起面来。
两个人好不容易消灭了大半碗，我艰难地抬起头：“真的不行了……”
只见孟晚亭优雅地放下手里的筷子，还装模作样地拿出纸巾擦擦嘴。
他掏出那张“百元大钞”放到女人的手里，冲那个孩子笑笑就拉着我出去了。那个女人把我们送到门口，看孟晚亭的同时还瞟了我一眼。
刚吃完热面，到外面都觉不出寒冷。
“你什么意思啊？看上那个村姑了？”我调笑着说。
“先搞好关系，让这个村里面的人都知道我们有钱。”孟晚亭冲我眨眨眼睛。
“小心被抢劫！”
“无所谓。”孟晚亭轻松地笑笑。
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周锦华已经睡下。
王毅看了看我们，对孟晚亭说：“孟先生去干什么了？”
“没事，和村民拉拉关系。”
王毅每天和村民聊天，孟晚亭则拉着我到处花高价吃饭，两天下来，我们已是走到哪里都是笑脸一片。
“今天又去见哪家媳妇了啊？”周锦华笑着问孟晚亭。
“今天运气不好啊，人家看上落夕了……”孟晚亭叹了口气说，表情还真是哀怨。
“跟我说了句听不懂的话而已。”我头也不抬打断这个话题：“王大哥，打探到消息没有？”
王毅遗憾地摇摇头：“这些人什么都好说，唯独这事绝口不提。”
我眉头一皱，“那应该怎么办？”
孟晚亭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没事，今夜我去。”
“今夜？”我一时听不明白，看着孟晚亭。
周锦华立刻站起来：“大哥，我去。”神色恭敬，没有半点平日开玩笑时的样子。
孟晚亭摆摆手：“我去，这两天在这里混得比较熟了，你一直呆在这里，很多人都不认识你，被发现了有危险。”
“我没事，不会被人发现的。”周锦华焦急地说。
从未见过一向温和平静的周锦华如此紧张，竟只是因为孟晚亭要去偷偷查探小静的消息。
“锦华别说了。”孟晚亭制止了他的话，周锦华犹豫了一下顺从地闭上了嘴。
王毅走过来：“孟先生，如果去探，从那里开始。”
说完用手向着窗外一指。
“那里？”孟晚亭和我齐声问道。
王毅所指的地方几乎可以说是这里最穷的一家。只有一个男人带着个十七八岁的儿子，两个男人好吃懒做。
孟晚亭低头沉思了一下，对我说：“今晚你好好休息吧，我去那里看看。”
“我也去。”我接口道。孟晚亭的脸沉下来：“不行。”
“为什么？”
“你会拖累我的。”
“不会！”我固执地为自己辩解。
孟晚亭看着我的眼睛，过一会说道：“要去也可以，一切听我的。”
夜里，我们偷偷溜出去，孟晚亭一身黑色的衣服走在我的前面，健壮的身躯挡住我面前的月光，却轻盈的像豹子一般。
吃力地跟着孟晚亭从那家的后院翻墙进去，孟晚亭小声俯在我耳边：“一会进去看见什么都不要出声。”
我默默点点头，心里已是翻腾难耐。
里面的女孩一定是小静！
孟晚亭带着我悄悄潜进屋子，里面黑乎乎地，两个身影躺在一张床上长在呼呼大睡。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家徒四壁。
孟晚亭打了个手势，我们又到另一间屋子。
朦胧的光线下，可以看到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小身影。
心在一瞬间膨胀，我极力克制住自己看了看孟晚亭。
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可以看见他冲我点头。
眼睛不由自主地发热，那个小小的身影像块磁铁一般吸引着我。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我急忙转身，看见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向孟晚亭挥去，孟晚亭抬手将那个棒状物紧紧抓住。
他能行的……我抛下孟晚亭，转身跑过去将那孩子抱起来，再转回头的时候，另一个身影已经把手里的东西砸在孟晚亭的头上。
我看见孟晚亭的头上飞溅出液体，他依然紧紧抓着另一根棍子，身体却因痛苦而弯曲。

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
“落夕……走！”孟晚亭大喊一声的同时，第二棍也打到他的肩上。
怀里的孩子在瑟瑟发抖，我看了一眼孟晚亭，头也不会地跑了出去。
孩子很重，我抱着她拼命地跑，却满脑子都是受伤的孟晚亭。
迎面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哥在哪？”周锦华儒雅的脸扭曲着。
这时已经传来村人大呼的声音。
周锦华看了我一眼，连忙朝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
我呆呆地站着，浑身冰冷。
月光冷清，我却看到了孟晚亭溅出的血花。
忽然一个抖动，我低下头，看着孩子。
“小静？”我颤抖着抬起孩子的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
失望的心情如潮水一般涌来，眼前的一切都迷糊了，只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不是我的女儿。
我缓慢蹲下身子将孩子放下，一直蹲着，看着面前陌生的小脸。
有人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孩子也被一把抢走，吓得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重重的一拳打在我的脸颊，我向后倒去，完全没有抵抗。失神中再次被人拉起来，推推搡搡来到刚刚走出的屋子。
抬起眼帘，那父子两人架着一个软软的身体。
我蓦然睁大眼睛。
孟晚亭头上的血还在往下滴，流过眼睛，一直到下巴。血流进眼睛里，他却依然大睁着双眼。
周围有很多村民围观，我却看不到他们，只看见孟晚亭默默地看着我，没有丝毫责备。
他疯了吧……我喃喃地自语着。
周锦华冲到那对父子身边，却被人拉回。
王毅陪着笑脸走过去。
此时我才看清，孟晚亭的衣服已经撕破，一条腿好像也受了伤，全身的重量都支撑在另一条腿上，双臂被两个人抓住分开两边。
霎时间，从前的回忆涌上心头，面前被按住的孟晚亭，和自己曾经的身影重叠，他的痛苦和屈辱，我感同身受。
即使是孟晚亭，我也不希望他遭受这些。
“放开他！”我忽然大吼。
村民们全都虎视眈眈的望着我，王毅急忙向我摆手想要制止我。
唯有孟晚亭，脸上的微笑在鲜血的衬托下格外艳丽。
我将挡在面前的人大力推开，一直冲到孟晚亭面前。
一只大手用力拉住我。
“林先生请冷静。”王毅镇静地说。
“可是孟晚亭……”
“落夕，听王大哥的。”周锦华说道。
我望着孟晚亭带血的笑容，终于退后。
那个被我误认为小静的女孩已经回到那两个男人手里。此时我才看清，那是一个比小静略大一些的孩子，很清瘦，但双眼聪慧灵活。虽然满脸都是泪水，但已经稍稍镇静下来。
那个男孩拉扯着小女孩，嘴里大声嚷着我们听不懂的话，很生气的样子。小女孩只是默默地任他摇来晃去。
周锦华被人放开，来到我的身边，而王毅则走进那对父子。
“没事吧？”周锦华轻声问我，眼睛却不离孟晚亭。
“还好……不会有事吧？”
“王大哥在。”
那对父子挥舞着手中肮脏的棍子，冲着王毅指手画脚。而王毅只是默默地听着。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那对父子终于不再说话，此时王毅才缓缓开口。
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我只能看出王毅语调虽慢，但却有力。
那对父子听了一会，脸色渐渐缓和。
最后，终于松开了紧紧抓着孟晚亭的手。
孟晚亭被放开后，身体一个踉跄。王毅刚要伸手，孟晚亭却已站稳，朝我这边走来。
我看到他的左腿有些颤抖，却依然保持平稳的步伐。他来到我的身边，我看清他从撕破的衣衫中露出的青紫肩膀，依旧强健有力的紧紧抱住我。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看着他走到我身边，抱紧我。
“落夕……”孟晚亭喃喃念着我的名字。
等我恢复理智的时候，村民们已是唏嘘一片。
我连忙将孟晚亭推开，却不料碰到了他的痛处。
“孟晚亭！”我急忙伸手将他扶助。
拒绝的王毅的帮助，此时却牢牢挂在我的身上，压得我喘气都有些困难。
“扶我回去，这里交给他们。”
我看到周锦华含笑冲我点点头，一副安心的样子。
走在回去的路上，孟晚亭半个身子都压在我身上，他头上的血沾到我的脸上，是一种异样的感觉。
“为什么不说话？”孟晚亭轻声问我。
我只是搀扶着他的手臂，默默地前进。
孟晚亭忽然停住，将我的脸抬起。
“你干什么？”
孟晚亭的那只未被血液沾染的黑色眼睛，在月光下闪耀。
“落夕，刚才我真得很开心。”

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
孟晚亭的眼睛一向漂亮，却从未像现在一般在黑夜中发出闪亮的迷人光芒。
身上的鲜血，撕破的衣衫，反而为那双眼睛增加了一种残酷至极的美。
“落夕，刚才我真的很开心。”
“那是你疯了。”我平淡地开口：“是我把你抛下自己跑开的，这样你很开心？”
“的确，看到你跑开的一瞬间，心里确实……怎么说呢，算是有些失落吧……不过还好，在你对他们说了‘放开他’之后，我很高兴。”
孟晚亭在我身边一瘸一拐地走着，脸上挂着和他形象不符的白痴笑容。
我冷冷地说：“我只是害怕他们把你打死了，没人出钱给我找女儿。”
想起小静，我心底冰凉一片。
是我一相情愿了，怎么会那么巧就碰到小静？天大地大，一个女孩怎么会那么容易找到？
刚才那个女孩，和小静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可却有着相同的感觉。
“在想什么？”孟晚亭问我。
“什么？”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那个女孩身上，没有听清楚孟晚亭的话。
孟晚亭的眼神稍有些落寞，却仍是笑着：“在想女儿吧？没关系，会找到的。”
“刚才那个孩子，真可怜。”记忆中小静的身影，和那女孩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竟慢慢地融合了。
女孩的晶莹的泪水像火热的岩浆趟过我的心，火辣辣的疼。
孟晚亭在我的搀扶下艰难地行走，虽然虚弱，却带着一贯的强硬。
“孟晚亭，小静现在是不是也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