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一下，冲他们点点头。
在飞扬的尘土中，我隐约看到前面破旧的房屋。

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我们站在村头，一个男孩子戒备地看着我们。
那孩子不过8、9岁，却一脸的机警。我刚要走过去就被王毅拦住。
“你想干什么？”
“我想问问他见没见到过小静。”我把手里的照片扬了扬。
“他会告诉你一个外人吗？”王毅摇摇头。
“那应该怎么办？总不能一家家的找吧？”
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先住下吧。”孟晚亭说。
我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我们找了一户人家住下，王毅一直在说话，家中的主妇先是不发一言，然后在王大哥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打开了话匣子，有说有笑起来。
“孟晚亭，王大哥在说什么？”我好奇地问。
孟晚亭笑笑：“和人家套近乎，然后旁敲侧击打探消息……他最拿手的。”
“能行吗？”我担忧地问。
“我很相信他。”
眼看着那农妇越笑越灿烂，我的心情也好转了一些。
晚上我们四个人睡在一间屋子里，我已经困得不行了，王毅和孟晚亭还没有回来。
“王大哥呢？”我迷迷糊糊地问。
“他在村口打牌呢。”孟晚亭刚好回来。
“王大哥真是名不虚传。”周锦华在一边赞道。
我睡意全无：“孟晚亭，这个王大哥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孟晚亭愣了一下，然后说：“告诉你怕你就讨厌他。”
“怎么会呢。”我不相信地说：“王大哥那么帮我，我只有感谢他。”
孟晚亭看了我一眼，耸耸肩：“他以前是个人贩子。”
好久我才回过神来：“我说呢……”然后默默翻了个身。
杯子被掀起来，孟晚亭身上带着一股寒气钻进来。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现在还感激他吗？”孟晚亭故意问到。
“当然。”我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孟晚亭笑道：“怎么想起问这个了？莫非怀疑你的女儿是我拐卖的？”
我默认。
孟晚亭叹息一声：“我在监狱里认识他的儿子，有一次打架救了他儿子而已。”
“你是因为什么进监狱的？”强烈的好奇心作祟，让我忍不住脱口问道。孟晚亭以一个残暴而出色的形象出现在我的面前，以他的实力，一定是很重的罪才能让他服刑。
孟晚亭用轻松的口气回答：“还不是因为我孝顺。”
“孝顺？”
我本想再接着问，可惜身边的孟晚亭仿佛已经睡去。
“落夕，快点睡吧，明天可能还要赶路呢。”周锦华温和的声音传来。
“噢，我知道了……那我睡了。”我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起床了！”王毅嘶哑的声音比起孟晚亭的闹铃更有威慑力。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看见王毅正在穿衣服。
“王大哥，你昨晚几点回来的？”
“好像是4点吧？”王毅想了一下后告诉我。
我看着精神抖擞的王毅，羡慕地说：“王大哥，你精神真好。”
王毅苦笑一下：“什么精神好，我从年轻时就开始失眠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我尴尬地说：“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
王毅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年轻时不懂事，老了自然会失眠的……我忘了你是医生了，不过这点小毛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哈哈哈……”
王毅一边笑着一边走出去，我默默看着他大笑着的悲伤背影。
“没关系。”看着我自责的样子，周锦华过来安慰我。
“周大哥，这两天你和我说得最多的就是没关系。”我冲着他笑笑。
“这种生活很难习惯的，你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在聊什么？”孟晚亭从床上坐起来大大伸了个懒腰。
“我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了。”我无奈地笑着。
“没关系。”孟晚亭不搭理我穿好衣服就走出去了。
“没关系的。”周锦华拍拍我的肩膀。
“呵呵……”我只好穿起衣服跟着他们走出去。
昨天还冷若冰霜的村民今天已经热情如火，招呼着我们和他们一起吃早饭。
王毅扯着嘶哑的声音和他们大声聊天，看样子已经称兄道弟了。
我们三个人听不动，只好低头吃饭。
好一会村民们才各自离开，王毅拿起碗，同时压低声音靠近桌子。
“林老弟，往北走田家山那里刚来了一个小女孩。”
“什么！”我一下子站起身来，惹得村民都回头看我。
我干咳一声又坐下，王毅说：“昨天听他们说田家山上周刚来了一个小女孩，多大年龄不知道。今天早晨又有人告诉我，好像是在一个姓李的人家。”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我焦急地问道。
“急不得。”孟晚亭按住我的肩膀：“先把饭吃了。”
王毅在一边冲着我点头，无奈，我只能不安稳地坐着机械地吃着饭。
看到他们都吃得差不多了，我忍不住小声地问：“都吃完了吗？”
王毅笑了笑说：“吃完了，我们再不吃完你恐怕就要替我们吃了。”
我们拿出背包。“王大哥，这一夜住宿要多少钱？”
“200。”
“200？”我惊讶地重复一遍，这里不是旅游景点，我们的食宿又很简单，我看100就足够了。
“是为了打探消息吧？不过给这么多会不会反而露出马脚？”我犹疑地问。
“不要紧，即使露出马脚，在这种小地方200块就算很多了，会有人为了这些钱透露消息的。”王毅忽然诡异一笑：“更何况昨天我还和他们打牌了。”
我恍然大悟，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关系一下子这么好。
“王大哥，你一定输了很多……”我边说边拿出钱包。
王毅按住了我的手：“一次一给太麻烦，我都记下了，等你女儿找到之后你一次性再给我。”
我还要在说什么，王毅开口道：“要走了，田家山里这里不近，如果快的话今天晚上能到。”

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又是拖拉机，可我已经坐的不那么狼狈了。
正是秋天农忙的时候，路上拦了四辆拖拉机都不和我们顺路，早上7点就出发了，直到11点才坐上了这辆车。
“王大哥，我们是不是今天到不了了？”我问到。
王毅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然后说：“可能是真的到不了了，咱们是下午找个村庄住下还是……”说到一半看了看我。
好想快些找到小静，但是大家都已经很累了，如果不在下午见到的村庄住下就只能露宿了。虽然只是秋天，但夜晚还是很冷的，更别说住在这种荒郊野外了。
我叹了口气，刚要回答，就听到孟晚亭的声音。
“一直赶路吧，今晚露宿。好在天气不是很冷，咱们几个大男人找个地方一睡就可以了。”
我回过头，孟晚亭笑盈盈地看着我，满是关切和体贴。
我默默低下头，前额的碎发挡住眼睛。
“我觉得这样不错。”周锦华说，旁边的王毅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尘土扑面而来，偶有些细小的沙粒打在脸上，微微的刺痛。
孟晚亭总是能看出我的心思，总是能说出我想说的话。
我好像说过我把从前都忘记了。我露出了一个自己都很难察觉的苦笑：怎么可能？如果没有过去那段难堪的往事，我可能真的会爱上这样一个人。
可惜他是个男人，可惜他曾经那样对待过我和我的家人。
我尽量将心事隐藏，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满是笑意。
“那就谢谢各位了。”
我的眼神控制不住地向孟晚亭偷偷看去。
孟晚亭光明磊落地看着我，眼睛里是渐渐褪去的希望和期盼。两人的目光对视，孟晚亭向我阳光地笑笑，表示自己毫不在意。
尘土飘过来，在我们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我们的目光截断。
在一个岔路，司机把拖拉机停下向我们拼命挥手，王毅跳下去说了几句话就跑回来。
“我们就在这里下吧。”王毅说道。
我跳下车，偷偷揉了揉自己已经酸痛的双腿。抬头望去，太阳已经西下，天色渐渐暗下去，前后看看，没有任何可以住宿的地方。
“我们一直向前走。”孟晚亭抬腕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五点半，咱们走到十点，可以吗？”
辽阔的声音响起，我看了看周锦华和王毅。
他们两个人都是一脸的轻松。
我身上背的东西最少，现在也已经十分疲惫了，如果走到十点……
“不用走到十点，可以早一点休息的。”我说。
“落夕，是不是走不动了？”孟晚亭问我。
我笑着摇头：“我还可以，背的东西那么少，现在还不累，可是你们……”
王毅打断了我的话：“我们都没问题，走吧！”说完就向其中一个岔路走去。
我感激地看着他，孟晚亭走过来。
“用不用我们帮你背？”
我瞥了他一眼：“在你的心里我那么柔弱吗？”
孟晚亭听了之后愣了一下，随即大笑着说：“当然不是！我知道你自己能行，快走吧。”
孟晚亭的手有意无意地扶上我的脸，停留片刻之后便离去。
温热还在脸上，我伸手一抹，将他的温度抹去。
黄土的道路净是些坑洼，我们一深一浅地走，脚很快就疼起来。
我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身上的背包也越来越重。肩膀已经麻木，背部反而疼起来。
“我们休息一会吧。”周锦华说。
“也好，都走了一个小时了，咱们也该吃点东西了。”孟晚亭说着就走到路边坐下来。
我们四人来到路边席地坐下，孟晚亭拿过我的背包，从里面掏出矿泉水，面包和罐头。
“这些东西不是在你的包里吗？”我问孟晚亭。
“啊……我昨天收拾东西的时候放错了……不好意思。”孟晚亭说。
眼看包里的一半东西都进了我们的肚子，孟晚亭站起来说：“休息够了吧？我们走吧。”
我背起背包，轻松地默默站起来。
天色越来越晚，有好几次我都差点绊倒，幸亏孟晚亭在我身边及时拉住我。
“你的眼镜呢?”孟晚亭问我。
“我没带。”我回答。那种不干净的眼镜，带了只会勾起不好的回忆。
孟晚亭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到了下一个镇上自己配一副吧，没有多不方便。”
“好的……几点了？”我岔开话题。
孟晚亭看了一下手表：“九点四十。”
我看着他闪闪发光的手表：“手表很贵吧？”
“一般。”
“为什么带这么贵的手表？不怕被偷？”
孟晚亭不做正面回答笑笑说：“谢谢你替我着想……前面的！！”
走在我们前面的周锦华和王毅停下脚步：“怎么了孟先生？”
孟晚亭把手放在嘴边大声喊道：“该休息了！”
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距离没有这么远吧？你怎么那么夸张。”
……
我们离开道路。走到一片田地里面。
“这里！”王毅喊道。
顺着王毅的手指看去，隐约可以看到一片干草垛。
“好地方，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孟晚亭说。
周锦华转过身来：“孟先生怎么笑得那么开心？”
孟晚亭微笑不语，王毅说：“干草垛是个容易发生故事的地方。”
我傻傻地问：“什么故事？”
“不过还差个主角。”周锦华忍住笑说。
我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就适时地闭上嘴。
可惜孟晚亭已经回答了：“锦华的意思是还差个妇女主任。”
“哈哈哈……”王毅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在一边无奈地摇着头。

第 40 章

第四十章
我们躺在背风的一侧，却依然很冷。
我把所有的衣服都穿上了还是忍不住寒颤。
不知道小静过得怎么样。
离希望越近就越是紧张不安，我们去寻访的这个女孩到底是不是小静，如果不是又该怎么办呢……
我辗转反侧。
“冷吗？”孟晚亭的声音。
我点点头，却忘了这是黑夜。
一双强壮的手臂带着温热向我伸过来。
“你干什么！”我小声喝斥。
那双手臂的主人没有理会我，依旧伸过来搭在我的身上。
“有没有暖一点？”在黑夜中，那低沉的声音又在我的耳边响起。身下的干草仿佛变成了那张吸满我鲜血的华丽大床。
我没有出声，生怕吵醒睡在另一边的周锦华和王毅。
“你的肌肉怎么这么紧张？”孟晚亭问我。
“还不是因为你。”我压低声音。
孟晚亭沉默了一下，说：“我还有机会吗？”
他的声音很真诚，可我不敢再次相信他。
“我不是同性恋。”我说道。
“我以前也不是。”孟晚亭把头靠在我的颈窝，声音闷闷的。
我很想把他推开，可是又贪恋这份温暖。“我现在也不是。”我冷冰冰地回答他。
“没关系。”孟晚亭的声音里面带了一丝笑意：“你现在没有推开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是我怕冷。”
孟晚亭摇头，剪短的硬硬发丝弄得我很痒：“你肯接受我给你的温暖了……”
“我没有原谅你，除非找到小静。”
“这也没关系。”孟晚亭依恋的抱着我：“别说话了落夕，我们睡吧。”
一夜无梦。
醒来的时候，孟晚亭正在收拾东西，身上只穿着单衣。
我起身，孟晚亭的外套掉落在地上。
“谢谢。”我把外套递给他。
孟晚亭爽快地接过去穿在身上：“吃饭吧，我们该走了。”
背包背在身上又轻了许多，不得不承认，昨天晚上睡得很舒服。我不甘心地看了一下孟晚亭。
他的表情很自然。
已经八点多了，还是没有交通工具经过。
“我们是不是要一直步行啊？”焦急的我忍不住问道。
“别急。”王毅拍拍我：“会有的。”
一阵风吹过，夹杂着风沙。
小静最怕吹风，每次起风的时候都被我和妻子包得像个球一样，抱着她赶快往家跑。有一次周末，答应带她去野餐，结果那天起了大风，我和妻子问她是要野餐还是在家里。小静嘟着小脸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决定不去了。
我悲哀的闭上眼睛感受着吹来的风，想象着我的女儿此刻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