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临天下(第一卷)恼情思+番外——粼波儿
粼波儿  发于:2010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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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不懂事的四弟在凉庭叨扰多时,是否该回家了?”

  柯焕然眉头一挑:“此事殿下大概问错人了。”然后意有所指的望向姬容。不过,对燕清粼的心思,柯焕然却猜不透,这燕清岚虽是一国皇子,但落难到凉庭,受尽凌辱,处境并不乐观,燕清粼难道想救他——一个当初想害他的人?柯焕然不信,燕元烈的孩子,恐怕不简单。

  “哦?”燕清粼也不恼,却敛了笑意,“既如此,清粼也不勉强,那柯将军请回吧。”燕清粼冷眉一竖,让翩送客。

  “等等!殿下如此把握,难不成认定柯某不会截走小王子?”

  “呵呵,请便。不过,若是清粼温言挽留的话,你难道能带走他?再说就算你的功夫了得,也难以以一敌百。况且,别忘了,我手里还捏着东方筱澜一条命,如果他出点闪失,你的主子能饶你?”燕清粼无害的笑着,说得一派轻松。

  对着酷似卫少天的面庞,柯焕然也不觉得恼,反倒长舒一口气道:“英雄出少年,果然如此。少天能有此子,定当幸焉。”后一句话,却是密音传送过去,只让燕清粼听得到,后者脸色一凛。

  柯焕然看他微恼,知道自己扳回一局,嘴角微挑,上前接过姬容,温言道:“你让我带他走,保不准他会记恨你,想你那位父皇也不会轻饶你,值得?”

  燕清粼但笑不语,却多了份苦涩:“最好别让他醒的快,不然出什么差错也说不准。”转身取过萧达递上的一件厚袍,仔细地盖在姬容身上。

  柯焕然了然于心,毕竟是卫少天的骨血,纵使他与燕元烈不共戴天,却也挡不住爱屋及乌,所以不管是那雨夜还是现下,都对燕清粼有股莫名的袒护。不过,柯焕然只是担心,那燕元烈现下,肯定已认为自己掌握了东方氏和姬氏的后脉,甚至可能成竹在胸,却未成想燕清粼独断独行,放了手中的底牌,若让那暴君知道了这其中曲折,少不了要发作于燕清粼。柯焕然看了眼身前这具单薄的身躯,心里低叹一声,不知是否承受的住那暴君的凌厉,大概卫少天夹在其中也不会安生。

  而燕清粼却端的一派云淡风轻,没有哀忧,也没有恐惧。

  柯焕然在心里暗赞一声。

  最后,仍鬼使神差的叮嘱:“你就算是不要燕元烈那个混蛋,也别伤了那个人,他看似坚强,实则……唉……”柯焕然觉得今日自己真真婆妈,暗嗤自己一句,才道:“到时会将你要的人送至边关,柯某向来一言九鼎,”末了,竟狡黠一笑:“不信,你就回去问问他!”

  看他孩童般的玩闹,燕清粼有些吃不消,一笑了之。柯焕然望一眼怀中的姬容:“没有话让我转达?”

  燕清粼一愣,方道:“让他别怪我,还有,忘了吧。”

  话刚出,心痛入髓,终是身不由己。

  第三十五章:萧达

  天已近寅时,夜色渐渐逝去,柯焕然离了已有一个时辰,而燕清粼立在窗前一动不动,似若有所思,让人猜不透。萧达垂手而立,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燕清粼知柯子卿在外侯着,也不点破,盘膝坐在窗前缓缓导息吐纳。燕清粼的剑法承袭卫少天,只是修炼不到家,不及卫少天的五成,算不上绝高,但也不容小觑,因着他出剑从不论章法,瞬息万变,兵部尚书贾信就曾称其“武中奇才”也源于此,所以卫少天知他偷懒也极少发作。

  卫氏剑法的内功极为精妙,就算不习剑法,也能与习者凝为一体,护经保脉。燕清粼七岁开始修行心法,十岁时便融会贯通,算算也就用了三年,比卫少天都快了一年多。只是修此心法,需每日调息至少一个时辰,权作是休息,燕清粼数十年如一日,很少间断。如今身受寒毒入侵,他格外延长一个时辰才觉得浑身通透起来,只除了手心冰凉,心脉微痛,想容儿的药剂果然效果颇佳,俄而心神一暗,抚额叹息一声,遂起身取了《花笺》,读来分神。

  萧达本就是看着燕清粼长大的,此刻便利索的取了檀木梳过来为他束发,虽三年未做,手法却毫不生疏。

  “主子……”

  “说。”

  “奴才从未想过……”萧达一顿。

  “嗯?”漫不经心的翻过一页,燕清粼心里冷冷一笑。

  “从未想过能回主子身边。”

  “哼,偷偷摸摸的跟踪的不是你?本王的话忒没分量!”

  “奴才唯愿誓死追随。”

  “你道本王为何饶你?”

  “主子体恤!”

  “别再给本王机会杀你。”燕清粼冷冷一瞥:若非自小你便追随,无害我之心,哼,谁会费这心神。

  “奴才万死!”萧达涕零,就势要跪,燕清粼伸手拉住,“行了,要谢就谢母妃吧,她每回书信都不忘给你说情。”

  “沁妃娘娘仁慈,奴才却有负所托,未照顾好主子,受之有愧!”

  燕清粼掩了书卷,望着镜子里的萧达:“你跟我多久了?”

  萧达仿若记起些许妙事,展颜道:“主子刚满月,奴才便跟在身边了,那时除了沁妃娘娘和大将军,主子对任何人都瞧不上眼,可就让奴才抱呢。奴才那年才七岁,刚进宫被人欺,若非跟了主子,恐怕早就死了。”

  “七岁么,算来也十五年了。”燕清粼闭了眼倚在萧达身上,吃吃一笑,“难怪我心里一不爽快,就想往你怀里钻,真真让你占了多少便宜去!”

  萧达脸一红,把青骢簪挽在燕清粼青丝上,放松了身子让燕清粼倚的舒服些,两手轻轻的把他护在身前,发觉他的手心冷得可怕,心里更计较,自携了煨进怀里暖着,才道:“主子,你莫笑话奴才……”

  燕清粼拍拍他,仰首轻道:“那年的一脚差点要你的命,为何不用内力护体,让我白白伤你?”

  萧达眼圈一红:“奴才应受的,死有余辜。再说,主子的心意奴才明白,让主子为奴才考虑如此周全,真真无颜面对。”燕元烈派他潜伏在燕清粼身边,虽名为监视,实则为暗护,只是主子的真实目的不会让奴才知道罢了。既然萧达的作用已失,为了皇家名誉一般会将其暗杀,所以燕清粼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让燕元烈知道他看重萧达,让燕元烈闹不清其间的曲折,到时留他一命不难。若燕清粼贸然捅破父子俩的这层墙纸,只怕萧达死得更快,因为太在乎反而更易树敌。所以,燕元烈最忌讳的就是留个致命的软肋在他身边。

  “难为你也想到,”燕清粼低叹一声,“你却不该回来,跟着我只会过得不安生,既然离了这火坑,何不走得远远?”

  “主子莫想也赶了萧达,奴才就属狗皮膏药,现下粘上了主子,主子休想撤下来!”

  燕清粼不觉好笑,见他心跳颇快,手臂也拢得紧了,心知萧达怕是急了,也不便再说:“玩笑耳,萧达莫急。”

  许久方听闷闷一句:“主子莫想弃了萧达。”

  燕清粼自一笑,起身来到案边,提笔飞写一信:“主子我现下就有事情交待,过会儿你带着这封信随柯子卿返回西南大营,到了再拆,那些个事体你照着上面写的斟酌。”

  萧达一怔:“主子,奴才还要伺候您……”刚来就要分开?如今这形势,萧达如何也不放心燕清粼。

  燕清粼倒不觉:“萧剑一直对子卿心存芥蒂,怕他误了事,”知道萧达担心什么,便安然一笑,“我会按时吃药,再说就快见着春香冬梅了,你速把事情办好再赶来就是。”

  萧达一惊:“主子要回京?”

  燕清粼示意萧达收着信封,苦苦一笑:“父皇逼我到这份上,若再不接这太子之位,还不知会出些什么乱子,”俄而一顿,“舅舅三年未离京,听说身体抱恙许久,今春才好些,我也不放心。”派去的影裔都难以查出原因,似乎每到关键处,就被人为的掐掉线索,难不成是父皇?燕清粼着实不太放心。况且,还有些许事体,得自个儿回去面对,父皇,舅舅,母妃,还有那个同胞弟弟,该有三岁了?燕清粼摇摇头,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主子让奴才去是为了?”

  “夺苍山十二州。”燕清粼轻抿一口清茶,看萧达一副不可置信,又道:“他柯焕然不在军中便有空可钻,但也不能贸然行事,所以只拿这十二州,一恐凉庭使诈,二防诱敌深入,再者,我也要对父皇有个交待。”

  “可若敌人发现我方主帅也不在的话……”

  燕清粼冷冷一笑:“别人倒不成威胁,只要瞒住柯焕然便好。”

  “所以昨夜主子才支开柯子卿……”萧达暗道:原来如此,主子想的周密,瞒住柯焕然并不易,所以自要故弄玄虚一些,让他猜不透方能取胜。只可惜门外那位,还以为主子是故意给他脸色看,真真是误会。

  燕清粼放下青瓷茶碗,拿过旁边的图纸,瞥一眼门外,漫不经心道:“不过是跟柯焕然赌个局罢了,自然不想让他来坏事。”

  “万一那柯焕然提前返回,那……”

  “若从扬州到边州日夜兼行,需几日?”

  萧达略一沉思:“两日有余。”

  “嗯,足够了。三日内他柯焕然回不了凉庭。”

  “奴才……不明白。”

  “呵呵,能者多劳,他要操心的事可不少呢!”燕清粼狡黠一笑,想必柯焕然必定不会放任东方筱澜在大燕遇险,虽然告诉慕平的水路的确安全,但正因如此,柯焕然必有疑虑,且水路费时多,拖一天胜算就更大。哼,以为大燕是集市,想来则来,想走就走?怎的也要讨回本钱来才行!

  燕清粼凤眼一眯,“你与柯子卿立刻启程,军营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当,到时就靠你们了。”算算日子,西儿也应该快到边州了,只是没想到柯子卿会赶来这边,但愿别出什么差错才好。

  “主子不放心柯子卿?”

  “西南军营有些鼠辈忒的烦人,怕束缚了他手脚。”

  萧达了然,也不再说什么,回身接过翩送进来的小手炉,硬是把燕清粼劝到床榻上靠坐着,拿被子仔细掖好,又把手炉塞到燕清粼手里方作罢。

  燕清粼挥挥手示意他去收拾行装,见萧达行礼后便要离开,思虑半天才出声道:“他怕是伤未愈,走前顺便去翩那里取粒炼魂丹给他,”转头对旁边伺候的翩莞尔,“可别不舍得么。”翩但笑不语,也就应了。燕清粼也并非不通人情,算时日,柯子卿的伤应该还未愈,这次贸然前来又动刀动枪,实在……

  萧达一怔,接着明白所指,遂退出不提。

  ******

  柯子卿在外跪了该有三个多时辰,萧达刚出东暖阁大门,便见他抬眼望来,似有希冀。萧达低叹一声,伸手扶他:“别等了,主子叫我随你回边州,立刻启程。”

  萧达还说了些什么,柯子卿都没听到,只接收到一个事实:燕清粼不待见他。立时颓然地立于当下,仿若被人抽了生气。想想燕清粼对东方慕平呵护珍爱,对姬容缠绵怜惜,对苏逸风敬服心仪,对萧达袒护凝思,却唯独对他不冷不热,恐怕就算他将心挖了置于燕清粼眼前,他也吝于理会。柯子卿不止数百次扪心自问:若非当初被家仇国恨蒙了眼,他对自己是否也会那般宠惜?只可惜,终是黄粱一梦。

  “你……”萧达觉他体温甚高,心下一惊,忙扶住柯子卿往下沉的身体。昨晚柯子卿担心燕清粼安危,不能成眠便想守在东暖阁,至少离燕清粼近些,哪成想竟碰上燕清粼与姬容缠绵,顿觉五雷轰顶,呆站在阁外失了神。若非萧达发现,急急扯他离开,还不知他会做些什么。

  萧达见他气息微乱,忙把手抵到命门缓缓输着真气。也是了,本来柯子卿自己就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又急行一日一夜赶到了扬州,接着替燕清粼挡了一剑,昨晚又未眠未休,能挺到现在恐怕也是奇迹。萧达暗忖,他到底是对主子用情至深,只是主子领不领情那又是另一回事,况且柯子卿又擅自离职,这可是坐实的死罪,万一被圣君知道,那之前的努力只怕作白水长流,主子能不气?可转念一想若非他及时出现,主子万一……想想都胆颤,萧达低头看看已昏迷柯子卿,狠狠心:算了,冒死帮他一次,也省得他死在半路上给自己添麻烦。(-_-||,小达达滴思维绝不同于常人呦)

  于是,萧达硬是把身子拧回来,抱着柯子卿进了东暖阁。

  第三十六章:安抚

  暖阁内,燕清粼正倚在床边,一边闭目凝思,一边听翩回禀飒近日在北辽的行踪,心下颇为满意,嘴上却并不言语,只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暖暖的紫檀小手炉,让人猜不透。

  翩偷瞄一眼,心里没底,也不敢多话,便问道:“主子有指示么?”

  燕清粼睁开眼,定在床侧的虚无,许久方道:“让他自个儿掂量着,别再做些出格之事,否则……”凤眸一瞥,“本王饶不了他!”

  翩没来由的一寒,强笑着说道:“主子,飒可都是被您宠坏的。”

  燕清粼冷哼一声,也不理她,竟自看着苍山十二州的地图,翩尴尬的吞咽一口,脸上讪讪,乖乖的跪在床榻侧服侍着。

  门外一阵小声交谈,便见双喜进来俯在翩耳边支吾几句,翩眉头一皱,轻轻起身想不动声色的退出去。燕清粼也不点明,翻过一页战报,没有抬头,只漫不经心地戳破:“谁?”

  翩身形一顿,万福道:“主子,是萧达,他……”

  “唤他进来。”燕清粼有点意外,难不成还有未交待的?心下不免计较。看翩一脸不情愿,燕清粼倒觉得好笑,连声催促着方见动作。双喜吐吐舌头,万福一礼,便出去引他进来。燕清粼感叹自己对他们果然太纵容,摇摇头继续沉思于手中的公文。

  片刻,萧达抱着昏迷的柯子卿进来,跪在床榻前三步处,也不言语,只默默地望着燕清粼。

  燕清粼察觉到萧达的气息,捻捻发酸的额头,顺势抬眼问道:“你怎……”忽然瞥见呼吸混乱的柯子卿,眉头一皱,阖上战报冷冷问道:“这是做什么?”

  萧达把柯子卿放于一旁,深叩一礼道:“主子,崤山一战,柯子卿率部取边州及西大片沃土,却身中六剑,三十四处刀伤,命悬一线。”

  “那,又怎样?”把玩着前襟的吊穗,燕清粼斜睨着问道。

  萧达喉结一动,额头滚过一颗汗珠:“他不眠不休急赶至扬州只为担心主子安危,若非他出手,奴才恐怕万死都难抵。”

  “哦?你倒知道的细致。”燕清粼笑得满面春风,萧达却只觉得阴风阵阵。

  “柯子卿从昨夜便守于主子房外,至今滴水未进,其心可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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