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泽旧事之上华篇(穿越) 上————priest
priest  发于:2010年0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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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目睹了郑越难得的龙颜大怒之后,冉清桓总算是知道了他不在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勋同志一本揍上去,无数大臣掉下来,他才明白这笑面虎似的侍郎大人办了什么好事,居然还借了自己南巡的顺风车做文章。

  事情来得万般突然,几乎没有先兆一般,而起因……真的是自己临时起意的南巡么?

  可是不说别的,蓼水的事情他已经惦记、唠叨了好几年了,怎么不见有谁答理他,如今倒是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忧国忧民起来了——一定有一根导火索,眼下当务之急,他要先弄清楚事情是怎么来的,是偶然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话说为什么不问郑越?

  明显郑越就是不想告诉他,否则前一天晚上两个人聊蓼水的事情的时候他就不该不提这件事。

  突然,他愣了一愣……为什么,郑越不肯说?

  冉清桓一边让人给礼司的姚景源送上拜帖,一边回府自己胡思乱想起来。

  他总是要上朝的,只要他没聋没瞎,这么大的事情总不会不知道,郑越招呼都不打一个,似乎隐隐透露出不想让他插手的意思,这倒是大景开国以后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他食指和拇指轻轻地扣着,眼下表面上是朝廷扫除贪污腐败风,实际上暗中是两派势力正在相互倾轧……而归根到底,是郑越在掌控着什么?

  是什么?他转念想起周可晴有些忧虑的欲言又止的神色。

  那么莫非是和兰太傅有关系的么?

  他有点郁闷,这都是啥破事啊……巨狼在他的书房里面乱翻,一本古书摊在它面前,这面目狰狞的狼身体里面装的是陆笑音的魂魄,冉清桓无意中瞥见,忽然想起了这前朝名臣诡异的死因。

  史书上是一笔带过了,然而究竟是前朝的事情,大景的史官们评说起来没有那么大的心理障碍,最近一直有人在质疑陆笑音“病殁”的真实性。

  自古皇权与相权便是此消彼长,两不相容,冉清桓深知此道,对朝政退避三舍唯恐越俎代庖半分,得过且过,加上和郑越的特殊关系,所以矛盾双倍地加诸在了兰子羽身上,朝堂上逼着郑越选秀立后只是导火索,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狗血剧目终于还是不可免俗地在大景上演。

  虽然看不透郑越的布置,却已经明白了他的目的。

  冉清桓瞬间觉得有些冷——到底谁也没有办法闭目塞听地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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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皇上?”米四儿偷偷地吞了口口水,自家主子居然趴在龙案上睡着了,他回头看了眼门口,不确定是叫还是不叫醒他——门口站着一个黑衣的女子,皮肤晒得有些发黑,风尘仆仆,她居然敢不通报便直接闯了上书房。

  郑越其实在有人靠近的时候就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一时懒得起来,听见米四儿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事,这才把头从臂弯里抬起来,鼻音颇重地问道:“什么事?”

  他这一抬头,不用米四儿报告也知道了,见到那黑衣的女子他怔了一怔:“樱飔?”

  原来那满脸倦色的女子却是已经走了一年多的樱飔,她没有穿习惯的粉红衣衫,皮肤也不像在锦阳时候那么细腻可人,这仿佛永远长不大的人终于露出了她本来年纪应该有的几分沧桑神色:“皇上,属下回来复命。”

  “赐坐,”郑越对米四儿扬扬下巴,“叫人上壶茶,别太烫。”

  樱飔像是累极了,草草地谢了坐便几乎是瘫在椅子上,端上来的茶水一口气喝了两碗,这才叹了口气,低低地说道:“这次又是办事不利了……”

  “怎么?”郑越似乎不那么意外,“老妖怪不在南疆?”

  樱飔摇摇头:“这老东西好像事先料到一样,南疆只有他的一堆小虫子,天下之大,天下之大……我就不信抓不到他了!”

  郑越想了想:“算了,丫头,欲速则不达,你先下去休息吧。”

  樱飔道声是,站起来有些摇晃,原本便说得上纤秀的身形又瘦了一大圈:“只是……不甘心……”她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声,“他要是不死,他要是不死……”

  郑越忍不住低头轻轻地揉着自己的手腕,那地方有一个极浅,如今已经几乎看不出来的痕迹,那个人不死,不甘心的又怎是樱飔丫头你一个人……

  第二十七章 风祸残红落水迟

  当年为了救西戎的菁菁公主,姚景源曾经让冉清桓涮过一次,作为一个搞情报的老狐狸,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称颂的回忆,但是两个人的关系却在那件事情过去后,从只是点头之交变得几乎能说得上好了。

  这么多年以来,姚景源一直在礼司,就没动过地方,其实依这老狐狸的手段,要是真的有钻营的心思,那是谁都拦不住的,他偏偏甘之如饴。冉清桓总结,大概是因为这老头子本性八卦,在礼司刚刚好如鱼得水。

  这老头子的政治触感不是吹的。听清楚冉清桓的来意,立刻把最近大理寺的案宗都给翻出来了,按理说这是不被允许的,但是这位中书令大人么……有的时候是可以例外的。

  冉清桓迅速地浏览了大理寺在他不在的时候处理过的全部案件存档,事无巨细,眼睛都不眨一下,唯恐看漏了一个信息,下了早朝就钻进去,一直到将近傍晚才看完。

  阳光已经不晃眼了,斜斜地透过门扉照进来,冉清桓伸了个懒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用力揉揉眼睛:“娘的,总算看完了。”自从府上有了茵茵,他说话明显在意了很多,当年不爽就随口骂脏话的毛病有意无意地全改过来了,平时里看着还真像个文化人的样子,这段时间憋得惨了,一时说顺了口,配上一双微红的眼睛和有些乱的头发,别说,真有点亡命徒的味道。

  “老姚,有吃的么?”他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你们礼司平时都是喝西北风的么?!”

  姚景源正好这时候从门口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纸包,热腾腾的白气冒出来,冉清桓深深地吸了口气,陶醉似的摇摇头:“传说中的小笼包……”

  “哦,大人,这是蒸饺。”姚景源笑呵呵地把纸包递过去,“慢用,下官估摸着这会子您就差不多该看完了,特意差人买了来。”

  冉清桓不顾形象地冲着蒸饺扑上去,也不嫌烫,一通狼吞虎咽。

  姚景源细细的眼睛扫过一圈,便停在冉清桓挑出来的几份卷宗上,忍不住动手翻了翻,然后摇头道:“毕竟是冉大人啊,这看卷宗的功力就不是一般人及得上的。”

  “唔……”冉清桓顾不上搭理他,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普通人听不出来的“承蒙夸奖”。

  只见姚景源顿了顿,忽然说道:“不过以下官愚见,大人还是莫要趟这摊浑水的好。”

  冉清桓嚼嚼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挑起眼睛看了姚景源一眼,极缓慢地说道:“我也觉得……这事情还是不插手的好。”接着他弯起一个没心没肺似的笑容,哥俩好地拍拍姚景源的肩膀,“咱俩真是那啥所见略同。”

  姚景源没在意他油乎乎的爪子按在自己衣服上的印子,想说什么,却又吞回去了,只是几不可闻地道:“总之,大人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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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清桓如果折腾了一整天之后,再看不出米自贤一案的猫腻,他可就真如郑越所说,是脑子都长在头发上了。

  就在米自贤之后没多久,张勋便跳出来攻讦地方势力,这两件事情之间有奸 情,几乎是不言而喻的。然而最纠结的问题是,这朝廷中,除了当朝天子郑越,谁还能在不知不觉中,这么敷衍了事几近草菅人命地处决一个……京官?

  郑越当然不希望把现在树大根深的地方世家势力逼急了,那么这场闹剧要收尾,便一定要有个替罪羊,皇上大婚……放着那么多适龄女子不选,偏偏选择了裴家那个没什么出彩的女孩子,便就是早就埋下这一步了么?

  原来从立后开始,郑越就已经在算计兰子羽了,当今皇后和几个贵妃背后形成的后宫势力,隐隐地把兰子羽孤立了起来。眼下,国母新立,于卓光就算再怎么不更事,也不愿意去触这个霉头,那么最后的替罪羊会是谁?怪不得周可晴忧心。

  背后每一点都有着郑越的痕迹,然而偏偏做的滴水不漏自然之至,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也一直低估了他的心机城府,无关紧要的一句话,或是细枝末节的小动作都隐藏着千百般的心思。

  冉清桓却突然心疼起来——人活到这份上,不累么?

  怪不得纵然锦衣玉食,那么多皇帝也没有几个长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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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清桓回到府上,才刚刚踏进书房,就看见茵茵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两条小短腿还够不着地,一荡一荡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巨狼身上的毛,陆笑音真是容忍她,动都不动一下,小女孩不知道怎么的翻出了他的长刀,好奇地拿在手里把玩。

  “这可玩不得,”冉清桓颇不赞同地拿回自己的刀,放到了高一点女孩儿够不着的格子上,拍了拍她的头,“小鬼,在这里干什么?”

  “等爹爹。”茵茵拖住冉清桓那对她柔嫩的小脑袋来说显得有点粗鲁的爪子,“爹爹上回说让我想的事情,我都想好了。”

  冉清桓不怎么惊讶地挑了挑眉毛,坐在桌子上,微微地低着头,看着女孩子。

  “我想变成画上的样子。”

  冉清桓叹了口气,心里是不怎么意外的,他现在有些后悔起来,这种事情不应该让一个孩子来决定,到底……女孩子有几个能拒绝得了绝世美貌的诱惑?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美好——他认识的美丽女子不少,从戚雪韵李菁菁再到林素素周可晴,没有一个不是艳压群芳,却没有一个有好命。

  “茵茵,”他有些无力,不知道怎么把道理和这孩子说明白,冉清桓对付过不同的人,却从来没有对付过这样的一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子,“这事情不急……你可以再仔细想一想……”

  他想语重心长地说,美貌有的时候是双刃剑,一旦驾驭不好,反而会伤了自己,人活着不是活一张皮相,有的时候平平淡淡地才真是福——看了看一脸倔强的小姑娘,估计她也听不进去这些个大道理。

  又想干脆直白地说,这样的美女不一定招人待见,有的时候男人会产生不由自主的畏惧感,如果是他自己,绝对不会娶个这样的定时炸弹回家……然后自己也郁闷了,这是和女儿讨论自己老妈的口气么……

  真是抽了疯了,干什么一时想不开把这件事交给小孩子去决定,这一捏还都捏不起来,不如屁大的小鬼,又懂得什么了。

  “可是我想要当爹爹的女儿。”茵茵看着他不赞同中带着懊恼的神色,极认真地小声说道,“当爹爹真真正正的女儿。茵茵不想有多美,可是希望人家将来仔细看的时候,会发现我还是有一点像爹爹的……”

  让人家仔细看的时候,发现我还是有一点像爹爹的……

  冉清桓愣了,心一下子就软下来了,好像万语千言都堵在嗓子眼里,凭他平日里面废话上车拉,此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良久,他才轻轻地笑了笑:“好,依你。”

  他自高处看着茵茵,低着头,头发垂在耳边,显得尖削的下巴不可思议地柔和起来,微弱的光在弯起的眼睛里面扩散开来,打碎了里面根深蒂固的锐利和深邃,说不出的温柔,茵茵几乎看得呆了,忽然发现这个不修边幅的男子笑起来的时候,比那画像上全部的缱绻妩媚都要来的好看。

  画像上分毫毕现的神女风貌,不过是形;原是比不得经久的年月刻在骨子里的东西,那叫做意。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直到茵茵长足了身量,个子高到冉清桓的下巴,见过了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男女,其中不乏绝色者,却再没有见过这样美好的笑容……放在心里面的,不爱言语,却凝结着不见的深沉厚重的爱的,父亲的笑容。

  让这个长大成人的女孩子,终于袭承男人的灵魂,勇敢而任情地走下去。

  难得的,陆笑音吃饱喝足堂而皇之地溜达到冉清桓书房的时候,这人桌子上没有放什么严肃的东西,他一手执笔,细细地观察着一边镇纸下放着的如梦夫人的画像,时不时地在纸上临两下,陆笑音微微有些好奇,忍不住凑上前去看。

  谁知道冉清桓反应奇快,宽大的袖子一拂,也不管纸上墨迹未干沾得一袖子黑,遮住了自己的杰作,他尴尬地看看巨狼:“先母脸虽算得上美,却不是有福之相,我大概看看哪里可以改改,弄巧之事,就不牢前辈挂心了。”

  冉清桓心思深,眼光毒,然而大多数时候却是耐不住性子去学这些修身养性的东西的,那一手画让谁看见也不能叫陆笑音看见,这厮一张臭嘴能把人说的天上地下只恨无缝可钻,跟他待在一起时间长了,别的本事没长,心理抗击打能力却与日俱增。

  所幸这前朝名臣也只是一时好奇,没那么多闲心看他的“真迹”,陆笑音轻声哼道:“大人好兴致。”也便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

  冉清桓索性把两幅画都扔在一边,放松身体坐下来,修长的四肢伸展开了,靠在椅子上,用笔杆敲着自己手背上的骨节:“从锦阳带回来的东西现在已经炒到天价了,京城纵然富足也是绝无仅有,这些达官贵人见着这些个家乡物事,再加上相互攀比……该注意到的人,都应该注意到了。”

  陆笑音没吱声,静静地听着。

  冉清桓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蓼水的事情有了眉目,前两天郑越亲自下旨到民间搜寻水利河运方面的人才,这么大个天下,难保再出个黄敏之呢……可是……”他最后几个音低低地湮没在了喉咙里面。

  陆笑音迟疑了一下:“……大人在担心河伯的事情会闹大?”有些事情巨狼毕竟是知道的,冉清桓的书房从来不怎么避讳他,再加上陆笑音生前何许人也,只言片语间便明白了通透。

  “我不担心,”冉清桓摇摇头,“已经闹大了,这事情什么时候结束,便要看郑越什么时候收手了。”

  陆笑音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良久,却见冉清桓自嘲似的笑笑:“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了……”

  然而他话音还没落,便听见环儿在门口轻轻地敲了两下:“主子?”

  “环儿,有事?”

  环儿走进来,纤秀的眉微微皱皱,有些疑惑地看看四周:“环儿听见说话的声音,还以为相爷有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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