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之伤————邪铃
邪铃  发于:2010年0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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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兄,贵客前来,未曾远迎。来来,盛儿见过你李伯伯。”

 

“李伯伯好。”

 

“这位就是飘盛贤侄。真是一表人材了。”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这是小女,意如。来见过你的陈叔叔陈姨姨。”

 

没有注意他们之间的交谈,武京一直看着少女。那是不是飘盛的未过门妻子?看着眼前少女一身嫩黄色衣裙,走起路来袅袅娜娜,玉般的脸,轻低着头,露出白晰的颈,黑珍珠般的眼睛如小鹿般楚楚动人,时不时羞涩的偷偷打量的站在陈夫人旁的飘盛。

 

心又开始绞痛了,武京感觉心口冷冷的,注意到武京的脸色,飘盛偷偷的询问:“阿泥,你没事吧。脸色很不好。”

 

“没…不。好像是久疾发作了,休息一下就好。即是你一家团聚,我这一外人再这里也是不太方便。还是先行告退。”没得飘盛答复,武京也顾不得别人如何说,向陈老爷夫人解释一番,便匆匆离开了房间。

 

就像是后面有东西在追般,武京跑得很急也很不稳,回到了轩文阁进了房,将门牢牢的关上。他要结婚了吗?哈哈。那个曾经在自己怀中的男人,居然有一天会结婚。牢牢的抓住门栓支持着自己的身体,武京以为自己会哭却发现一滴泪都流不下来了。

 

慢慢的走到床上,倒下去。看着天花板,想着刚才看到的少女,想着飘盛。想着想着,武京感觉自己的脚又开始做痛,像千次百次的痛一样,从骨头里冒出的酸痛,楚痛得武京不停的在床上打着滚。不停敲打着双脚,痛得冷汗直冒,就像过去做过的一样,武京自残着自己的双脚。皮肤和肌肉的痛也许会可以转移骨头中的酸痛。

 

“咚,咚。”有人敲门的声音。

 

“谁?”压抑着痛苦,武京平静的问道。

 

“是我,陈飘盛。我想阿泥一定还没有吃饭,特叫春青拿些饭菜。”

 

半持着身边靠在床边,武京移到了桌子边,想走向前开门,突然看见镜中自已的模样,散乱的头发,痛苦的眼神,带着血丝的嘴角,一脸的憔悴,甚至身上的衣服也早已经零乱无比。不行,不能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太可怕,像一个鬼。

 

“谢谢,陈少爷。我现在已经睡下了。我不饿。”武京假装睡意朦胧说着。也许无法摆脱的阴影和过去,自从进了陈府,武京不自觉得就将飘盛叫回陈少爷了。

 

“哦,这样。那阿泥你就休息吧。”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渐渐消失,武京回到了床上躺下了。

 


武京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过的。本游山玩水实是一个放松休闲之好事,但武京都随时神经绷紧,强颜欢笑,看着飘盛对李家小姐温柔有礼体贴照顾,看着李家小姐眉目带情羞涩无比的看着飘盛,武京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对李小姐强烈的妒忌,羡慕还有不停冲击着心灵的酸与苦,让武京度日如年。

 

李意如不亏为出身大家之人,虽自己身有残疾,面目可憎,只除了首次见面时,微露惊恐之色,此后相见就如平常人一般,轻言说笑,不见丝毫有异,果然当得了陈府的少夫人,武京想到这里心又剌痛了。他知道那些仆人们背后对于他的残疾说着他什么,时常从他们注视自己的眼中,看到了嘲笑和藐视,一个不配站在他们大少爷身边的。

 

今天是一个好天,晴朗的天空,太阳高挂,炎热中丝丝的凉风吹过,准备好物品泛舟赏荷,武京却再也提不起精神跟随而去,只得敷衍般的编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应付过去。

 

走在石路上,武京突然想到了那曾经的轩文阁,压抑不了强烈的怀念之情,武京改变了方向。沿路的景色并没有改变多少,突然前面让武京停住了步子。看着那里,武京头开始晕了,用力撑住边上的墙看着那个黑暗的角落,阳光仿佛从未照射到过的过方,邪恶滋生的温床。

 

武京听到从空中传来的棍捧声,鞭子声,诅咒声,骨头断裂声,一股肉烧焦的味道淡淡的飘荡在空中,还是就是一丝丝的血腥味,看着地上,武京惊恐的注意着从那黑影中,鲜红触目惊心的一滴血慢慢地从地面渗出,听到血的流动声,看着那一滴血慢慢的蔓延越来越多,像是有生命般汹涌的向外不断的渗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让我心神俱裂的时间,那触目惊心的红,恶魔般的轻吟着,不要过来,那么鲜明的过去,仿佛我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一夜,我的时间定格在这里。

 

胃酸越来越多,伸到咽喉到达口腔。全身死死的贴在墙面,带有生命的血从脚尖慢慢的向上延伸,武京感觉自已整个人在这明媚阳光下,全身冷得发抖,强烈邪恶来自于地狱的血将自己包裹在其中,那是我八年前的血吗,一直留在这里,一直渗在这里的空气中,阳光中,墙中,路中的血吗?现在想重新回到身内,将现在的我驱逐出这个躯壳。我已经放弃了一切,如果你想要回,你就来拿吧。

 

“喂,我说那个阿泥少爷,到底是什么人,我看了都害怕。像是一个鬼。他的脸和脚是怎么一会事?”

 

“是不是,做了坏事被人毁了容,他不遮的那半边脸都如此可怕,那他遮的半边脸,那一定是吓死人的。你说?真不知大少爷为什么留下他?”

 

“对,对。”

 

“喂,那边二个,你们快一点。舍二姨要骂人了。”不远外三个丫环在阳光下跳跃跑动着。

 

像是幻境被破坏一般,武京看着那不带丝毫阴影的角落,刚才所听所见全然消失无影。跌跌绊绊的冲过了那个带着恶魔微笑的角落,那个让他初尝人的残酷和嗜血的地方。

 

跑着,摔倒,站起来,跑着,摔倒,站起来,跑着,武京发现自已就像是生活在时间夹隙的幽灵,被过去所追逐,被未来所驱赶。

 


终于在筋疲力尽时,看到了那一扇门,紧紧关闭,布满灰尘的门,在满府雅致而光彩的景色中苦涩荒凉,一个被人遗弃的世界。

 

“吱。”用力推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满目苍凉,破碎的瓦粒,腐朽的乱木,丛生的杂草,太阳下一片绿色,凄凉的绿,不远处阁楼的废墟静静的躺在那里,阴沉深暗的迎接从远方回来的人,

 

景不在,人已非。武京站在废墟前,前面是残檐断壁,脚下是青草杂花,四周环望,寻找着往日的影子,寻找着那棵美丽的枫树。

 

那棵埋着我秘密的枫树那里去了,疯狂的寻找,不停的寻找,武京看着满院的杂草,还有几棵苍白的树,我的枫树没有,它到哪里去了?根据废墟的位置,武京站在本应该有枫树的地方,茫然,慌乱,无措。那棵拥有我所有故事和心情的枫树在哪里去了,无影无踪。心脏巨烈的跳动着,
像发疯一般,武京跪下了,手拼命的刨着土,还在下面吗?枫树应该是曾经长在这个地方的,那东西也一定就在这个地方,它不会消灭的。我和他的秘密,那红,我们共同的也是唯一的联系,此生唯一留下的我与他的一切。

 

“喂,你在干什么?”站在不远处的庭院门口,一个满脸胡子的老人大叫着。

 

像是被吓到了,武京跳了起来,看了一下来者,一张是曾相识的脸,也许过去曾在陈府见过。

 

“我,我。我看这里挺美丽的,所以….所以…..。”结巴的解释着。

 

“哦。”老者便怀疑的看了看四周的景色,边走了进来。“是挺美的,不过这原来的院子更美,特别是那棵枫树,那就是你站的位置,美丽真得很美丽,美丽的娇,可惜,可惜……。”没有说下去,老者只不停的摇着头,惋惜的口气说着。

 

“可惜什么?”武京只感觉咽喉干干的,瞪大了眼看着老者。

 

“看你不是这里的人,我给你说。”老者看了看门外无人,很神秘的走到武京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那枫树成精了。”

 

 

 


第十八章

 


“什么?”武京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好几度。

 

“小声点,这事陈府中没有几个知道,说起来话长了。”老者从衣袋中拿出了旱烟点起火,坐在了地上的朽木上,自动的武京也坐在了地上。

 

咂了口烟,老者回忆起的说:“那事要算是九年前还是八年前的事了,从一个仆人被赶出陈府来说。你知道这里原是谁住的地方?”转过头看着武京,老者问道。

 

“不,不知道。”低着声音,武京说道。

 

“这里,原来是大少爷住的地方。”声音压得更低了:“本来这在陈府是个禁忌的事,不知道的人很多,知道的人谁也不许提,更不准提起那个仆人的名字。唉,当年很多知情人都已经不在这里了,不过他们也没有我知道的多。”

 

“哦,那老大爷你说说吧。”压抑着伤口会被再次撕开的痛苦,武京想知道他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

 

“大少爷呀,他曾经像个没魂的人似的,一群照看他的人。其中就有一个男仆,叫什么来者….什么武吧,突然有一天夜里被逐出了陈府,都说是他偷了东西,可我知道他是为什么被赶出去的?”

 

“为…什么?”嘴角抽搐着武京说着。

 

“为什么,嘿嘿。当然是….。”声音更低了:“是因为那男仆引诱了大少爷。当天的夜里我没有睡好觉,半夜起来上茅厕,你知道我听到了什么。叫声,那个男仆叫着大少爷的名字,真是像叫魂般的惨烈,说实在当时我就被吓着了,连跑来看。就见一群人将那男仆拖出了这个庭院,没敢跟上看,我就一直待在原地,嘿那天夜里不得了,那大少爷像发疯一样,叫着武武武,折腾了大半夜天明才安静下来。”

 

回忆又被人翻开了,带着剌骨的痛,伤口被结结实实的撕开扯破,血汩汩的涌出没有阻碍。握着拳头,武京将头低下。

 

“从那天起,这轩文阁就再没有安静的一天了。大少爷要不是不停的找那男仆,就是站在那棵枫树下,自言自语。就是那里……。”老者的手指了过去。

 

随着手指武京看了过去,一瞬间武京仿佛看见了那棵枫树,已经掉完叶子的枫树下,少年站在枫树下抱着树干,带着快乐的表情,轻声的诉说着他的故事。那个少年是自己还是少爷,武京迷惑了。

 

“老汗我看得,冷汗直流。大少爷总是夜站在树下,一边笑一边哭一会叫一会闹,分明是魂已经被那枫树给勾走了。我猜那个男仆就是那棵树的树精变的,不然大少爷不会抱着树叫武呀武的。”

 

“是吗?”泪早已经无法布满眼眶了,强忍住,武京轻声的问了一句。

 

“当然,要不后来夫人一气之下,要人将那枫树连根拔出,当柴烧得一点灰都没有留下。”

 

“拔起来了。”深抽了一口气,武京被这件事吓呆,那树下我的宝藏?“那发现什么了没有?”几乎是紧张得让武京晕过去,小声的武京问着。

 

“发现什么,好像没有。后来大少爷被接走了。本想这里会平静下来。但却开始闹鬼了。”

 

“闹鬼?”武京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那想那男仆对大少爷做了这种事,他能活着吗?我亲眼看到了,就在那棵枫树的位置上,总有个人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我知道一定是树精魂回来却找不到树的身体了,只有每夜在那里徘徊。瞧,他又出现了。”声音突然提高了手指平平的指着前面。

 

武京一惊冷汗不停的冒着,咬着牙转过了头,灿灿阳光下只见一片绿草,无任何的影子或人。

 

“阿伯,你又没有吃药,跑到这里干什么,我找了你大半天了。”

 

武京抬头一看,一女子满脸苦笑不得走到老者面前,弯下腰,将老人慢慢的扶起。

 

“闺女,我可正在讲这个轩文阁的故事。”老者笑呵呵的站了起来:“本来,我就看到了。”

 

“知道,知道你看到了。”一边安慰着老人,一边转过头对着武京抱歉的说着:“阿伯就是喜欢说些鬼故事,你不要在意,他的脑袋…..。”后面的女子没有说,只扶着老人离开了庭院。

 

“喂,对了,小伙子,赶明天,我给你讲关于大厅中看到的鬼。”还未出门老人又转过身大声的叫着。

 

注视着二人消失在视线,武京转过了头,看着太阳已经夕下的庭院,一层薄薄的橙色笼罩下,为庭院增加了几分色彩,在这无人的庭院,武京大笑着:“也好,就让那宝物永远留在这里,没有人知道。连我也找不到的地方。老人,你说得对。那人已经找不到自己的身体了,灵魂四处的游荡。”

 

 

飘盛对于阿泥一直感觉非常的奇怪,且不说和他在一直那淡淡的熟悉和谐的感觉,他与店小二身份不符的一些言谈举止,还有他从来不说的身世。就说他手中正拿着的酸梅汤。清淡而可口,喝在口中说不出的清凉而熟悉,问春青,何人所做。

 

“回大少爷, 是泥少爷。他自己做的。”

 

这到也是,毕竟他曾经是在客店打杂的,会做这些也是平常。暗自琢磨着飘盛却总感觉那里不太对。未曾喝过他做的汤,此时喝起却如仿佛喝过无数次般的熟悉和满足。

 

回到阁里,飘盛急不可待得想问一问。

 

“阿泥,你这酸梅汤真是非常的解暑,与我曾经喝过的有些不同。”仔细打量着武京,飘盛旁敲侧击。

 

“哦,那是我母亲教给我祖传的方法,与外面的不一样。”有些奇怪飘盛的问题,武京还是老实的回答着。就像很久的习惯般,每到夏天,武京总是会为大少爷做上解署的酸梅汤。昨天听说今天要泛舟,不知不觉就做起了汤,等做好发现不对时,春青早已经脸带喜悦的等着了。暗想反正大少爷已经无原来的记忆,就很爽快的答应了春青的要求。

 

“那我以后是否还有口福,一尝着祖传的酸梅汤。”飘盛玩笑的说着。

 

武京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听到飘盛的话,脸顿时红:“陈少爷,你不嫌我做的难吃就行了。”说完后武京就后悔了,怎么都感觉自己像是在撒娇一样。

 

飘盛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低下了头,看着从耳根处都泛起的红,飘盛的心理突然伸起一种朦胧的感觉,他想看一看阿泥的脸,手指像是不听使唤般,无意识的抬起了眼前男人的脸抬了起来,轻轻用手指拂开了他脸上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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