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生物 上————肖红袖
肖红袖  发于:2010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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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鸣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说:"不行不行,你小子耍赖。你在我们这里起的名字还是‘周润发'呢,得有个大哥风范啊,干了干了!"
  皮皮忍不住笑,用力掐姜姿的胳膊,说:"啊?原来你还有这个称号呀!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哈哈,哈哈哈哈......"
  姜姿脸红一下白一下的,说:"开玩笑的啦......开玩笑的,都是以前的事儿......哎呀李哥,你好讨厌的!"说着喝酒以掩饰窘态。
  不知觉几个人就喝下去半打啤酒,但李鸣却只喝了一杯,而皮皮的头有些晕了。

  姜姿借口上厕所,拉着皮皮到了卫生间。
  姜姿扶着皮皮站在小便池边上,一只手扶着墙壁,说:"皮皮你没事儿吧?等下我们出去就说有事儿,无论如何也得走了。"
  皮皮说:"我头晕啊。"
  姜姿说:"叫你喝那么多酒,活该!"
  皮皮说:"喝就喝了,也无所谓。"
  姜姿说:"喝醉了就惨了,他们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皮皮苦笑着,人往墙壁上贴,说:"说了无所谓,就是无所谓......现在几点?五点多?呵呵,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是我哥结

婚大喜的日子......大喜啊!哈哈哈哈......难道我不应该喝酒庆祝一下吗?"
  姜姿说:"皮皮你别这样,小心摔倒了,别尿到裤子上。"
  皮皮说:"姜姿你是无法体会到我的心情的。"
  姜姿说:"或许我是没你那么深的体会吧。我觉得没什么,真的,都是假结婚,是为了将来你们能更长久的在一起,应该感觉到幸福。"
  皮皮冷笑:"幸福?哈哈,哈哈哈哈!我真他妈幸福!......我曾经以为我什么都想得通,也早计划过要走这一步,可事到临头了......不知

为什么......我的心里啊,总觉得不是个味儿......你真的真的不知道啊!姜姿!周润发!呵呵,哈哈哈哈......你试一试,你自己试验一下,你爱

上一个人,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去结婚,然后你再学着从容,学着等待......两个月......我都不知道两个月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了......更不用说两

年、二十年!......姜姿我告诉你,别说两个月,就是两天!两个小时!我也不愿意我哥是别人的老公、不愿意!......"
  姜姿说:"皮皮你喝醉了。"
  小服务员吴彦祖从后面赶了过来,扶着皮皮的腰,又抽出一只手来轻轻按摩皮皮的脖子,轻轻敲击他的头,关切地问:"皮皮哥,你没事

儿吧?"
  皮皮顺势往后一靠,栽倒在他的怀里,吐着酒气说:"没事儿,还死不了。"
  姜姿说:"我们不喝了,回家。"
  三个人踉踉跄跄地出了卫生间,酒吧大厅里的客人都已散去了,有几个服务员躺在沙发上打盹儿。
  桌子旁边,李鸣也不知去向,但桌子上还堆着酒瓶子。
  吴彦祖说:"皮皮哥,还有打开的酒没喝完呢!我陪你接着喝。"
  姜姿拉着皮皮往外走,说:"不喝了,回家!"
  皮皮挣开了他,坐回到桌子边上,抓起杯:"喝,周润发不陪我,还有吴彦祖呢,喝!"
  姜姿说:"不能再喝了,皮皮我们回家吧。"
  皮皮醉眼迷离地回头,看着他,突然冷冷地问:"回家?我们有家吗?"
  姜姿呆呆怔了一下。
  皮皮转回头,抓起酒瓶给吴彦祖倒了一杯就,自我解嘲地喃喃说:"喝酒吧,别听他的。他自己都没有家,就快被房东赶出来了,还拉着

我回家。真是笑话啊!来,帅哥,我们喝酒,今天不醉不归!......不,是醉了不知身是客......"
  吴彦祖便也附和着喝了一口,皮皮干了一杯又倒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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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最终把桌子上全部的啤酒都喝尽了,人也栽倒到桌子底下去了。
  皮皮本来没什么酒量,心事重重之中只想借酒发泄,因此更是不省人世的样子。他清醒之后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双人床上,浑身是赤裸的,

一条光溜溜的胳膊压在自己胸口上,闷得要死。
  他把胳膊推开,扭头看这个房间,四周都是封闭的,一盏床头灯散着惨淡的微光,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四周静得象死了一般。
  他侧过头去,看身边的人,竟也是赤裸的。他心里怕得要死,生怕是李鸣或者别的什么人,但仔细地看清楚了那张脸孔,光洁没有一丝皱

纹,唇角微微上翘着,透着青春的气息。他辨认出来了,是那个小服务员吴彦祖。
  他禁不住松了一口气,好象放下心口的一块石头了一样。
  他口渴得很,翻过身来四处找水喝,看见床头小柜子上有只扎啤杯子,里面还有些水,拿起来咕咚咕咚地胡乱灌了一气。
  小服务员吴彦祖也醒了,睁开了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皮皮。
  皮皮躺了下来,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用被子裹紧自己的身子,把他隔开。
  吴彦祖说:"皮皮哥,你醒了?"
  皮皮还带着些酒精的迷醉,只觉得腔子里空得象挖了个洞,胃在抽搐着翻腾,他看了小服务员一眼,说:"有烟吗?"
  小服务员说:"没有。我给你到吧台上拿?"
  皮皮说:"不用了。"
  小服务员还是翻身下床去拿烟了,用一条毛巾被系在腰上遮挡着自己的身体。皮皮望着他的背影,恍然做了一场隔世的梦。
  皮皮把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心才安稳下来,又摸索地把放在床头的自己的衣服穿上了。
  他说:"晚上......没事儿吧?"
  小服务员说:"没事儿。你吐了,我扶你到卫生间吐的,回来以后就睡了。"
  皮皮说:"你帮我脱的衣服?"
  他说:"恩,我怕你感冒了。"
  皮皮说:"那也不用脱得这么光吧。"
  小服务员笑,不回答。
  皮皮说:"你叫什么名字?不会真的叫吴彦祖吧?"
  小服务员说:"我姓吴,你叫我小吴就行了。"
  皮皮说:"恩,小吴。"他摸索自己的钱包,还在,心情更放松了一些,就问:"多少钱?"
  小吴说:"什么啊?"
  皮皮说:"过夜费啊。还有小费。"
  小吴仍旧吃吃地笑,说:"皮皮哥你太客气了。"
  皮皮估计着这个小孩子也不是个初出江湖的货色了,便在钱包里掏出三百元来,递给他。又问:"姜姿呢?"
  小吴接过了钱,顺手塞在枕头底下,说:"姜哥睡在大厅沙发上了,我刚才拿烟的时候看他还没醒呢。"
  皮皮说:"恩。谢谢你照顾我。我走了。"
  小吴说:"现在刚中午,时间还早,坐一会儿?"
  皮皮说:"不坐了。昨天心情不大好,喝多了。"
  小吴说:"是呀。你喝醉了还喊哥、哥的,挺有意思的。你和你哥吵架了?你还喊什么高尚卑鄙来着,真有意思。"
  皮皮说:"是么?"
  小吴说:"是呀。我刚开始吓了一跳,以为你在朗读诗呢。"
  皮皮说:"给你讲个故事吧。我曾经养了两只狗,斑点狗,刚买回来的时候还很小,我给它们起了名字分别叫高尚和卑鄙,一只代表我哥

,一只代表我。可是后来,高尚先死了。卑鄙离开了高尚以后,也死了。"
  小吴呆呆地望着皮皮,说:"皮皮哥,你从昨天到现在,好象是变了一个人呀!"
  皮皮说:"是吗?"
  小吴说:"真的真的,昨天你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跟姜姿是一起的呢。"
  皮皮说:"我们是一起的。"
  小吴说:"骗我,你不象。你是他的客人吧?"
  皮皮说:"我是你的客人。呵呵。再见吧小吴。"
  说着皮皮推开房门,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出了门他才发现,自己原来就睡在"别有洞天"的一个包厢里,过道里的灯全熄灭了,他摸索着出了过道来到大厅里,大厅里四处还散发

着酒精与空气清新剂混合出来的古怪味道。
  皮皮在靠近屏风的沙发上摇醒了姜姿,姜姿昏昏然地坐起来揉着眼睛,对皮皮说:"死人,你害死我了!"
  皮皮说:"我怎么害你了?"
  姜姿说:"睡得好累,胳膊都麻了。妈的。你在哪儿睡的?嘿嘿嘿嘿......"
  皮皮说:"别鬼笑了,我们回去吧。"
  他拉着姜姿站起来整理衣服,然后出了酒吧的门。那门本来是在里面拴着的,他们也没叫人来开门,自己把门洞开着溜了出来。再回头看

,昨夜光辉灿烂的人间洞府在阳光下显得如此破败陈旧,那些霓虹灯招牌上落满了灰尘,装饰用的蓝色塑料星星都被雨水冲洗得褪了颜色。
  姜姿和皮皮蓬头垢面地走了一会儿,然后上了出租车,在车里姜姿说:"你没失身吧?"
  皮皮说:"你失身了?"
  姜姿说:"妈的废话,老子早就失身了。"
  皮皮说:"那我不算是失身了,因为我付了钱,失身的应该是那个吴彦祖。"
  姜姿说:"哈哈,原来是他呀,幸亏不是李鸣那个王八蛋--他学好啦?哈哈哈哈。"
  皮皮说:"你跟他睡过?"
  姜姿说:"蓝都里的哪个没跟他睡过?"
  皮皮哼了一下。
  姜姿说:"那个吴彦祖看起来还可以,你给了他多少钱?"
  皮皮说:"三百。"
  姜姿说:"三百?多啦!你给两百就行了。"
  皮皮说:"我不知道,给多少也无所谓,反正是我嫖的他,我没失身。不好玩。"
  姜姿说:"听说,你们四川一个公园里,有人给五块钱也干。"
  皮皮说:"放你妈的屁。"
  姜姿笑,说:"反正你当冤大头了,有那三百元给我还差不多。"
  皮皮说:"你给我,我还不干呢。"
  姜姿说:"你少来啦!还扮清高呢。"
  说着他摸自己的口袋,突然脸变了颜色,又仔细地摸了摸,然后说:"妈的!操他妈的,畜生!"
  皮皮问:"怎么了?"
  姜姿气咻咻地说:"信封不见了--一定是那个狗李鸣拿回去了,我就知道他才没那么好心眼儿呢!快看看你的钱包,看少了东西没?"
  皮皮把钱包掏出来,说:"我刚才看过了,钱没少。"
  说着他的脸色也一下子变了,说:"哎?我的身份证呢?我的身份证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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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姿的脸色更惨白了,忙说:"你再好好找找,看看到底有没有?!"
  皮皮就又从里到外地把口袋翻了,一下,再次确认说:"真的不见了。"
  姜姿呼了一口气,说:"妈的,又来这一套!走,我们回去......找李鸣去,肯定在他那里呢。"
  皮皮想了想,说:"算了,反正都这样了,丢了我再补一张就是了。"
  姜姿说:"那不成,你毕竟是你的身份证啊,你知道他们会拿你身份证干什么吗?弄不好就会给你惹出很多麻烦来。走,我们回去要去,

妈的,我的钱他都拿回去了,这个杂种!"
  说着叫出租车司机掉头,又开回到蓝都酒吧去了。

  蓝都酒吧老板李鸣正坐在昨天晚上坐过的位置上等着他们,看到两个人的身影重新到了门口,远远地就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不可琢磨

的诡异笑意,声音懒懒地说:"呵呵,怎么回来了?走得太匆忙掉了东西吧?"
  姜姿便拉着皮皮在他对面坐下了,说:"李哥,你不用这样搞吧?"
  李鸣点燃一根烟,猛地扬起了下巴,狠狠地说:"少他妈地给我来这套!!--姜婊子今天你放明白点儿,钱是你的我一分不少,你欠我

的可得好好算算。"
  望着他那恶狠狠的目光,皮皮有些退缩了,伸手去拉姜姿,说了句:"我们走吧,身份证我不要了。"
  姜姿没有动,声音软了下来,说:"李哥你别这样儿。"
  "去你妈的!!"李鸣"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声音落下的同时从他身后黑幽幽的"别有洞天"里也蹿出了几个人来,都是蓝都里高大的

保安,顿时气氛紧张得极其压迫了。李鸣叫:"姜婊子今天咱们就算算!我欠你三个月的工资不假,但你从我这拉客人到天上凡间的事儿甭以

为我不知道!你背后怎么讲我的我也不是没听到过,还有,你把我的货弄哪儿去了?!"
  姜姿的额头上都憋出了汗来,支吾着说:"没、没有......"
  李鸣说:"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吧你?"
  姜姿说:"别啊李哥......我没那样儿......你的货我也不知道......"
  皮皮见情势不妙,站起来说:"你们的事儿跟我无关,我走了。"说完就往外走,但哪能走得了呢?蓝都里那几个凶神恶煞样的保安立即

应声过来,按着他的肩膀把他逼回去了。
  李鸣嚣张地冷笑了一声,说:"哥们儿,进了这个门儿算你倒霉。你身份证在我手里呢,想拿回去你得求我。姜姿你别以为你做得神不知

鬼不觉的,你上次离开的时候抄走我的东西要还也还不起了是吧?就是还你也得还利息。朋友帮忙吧。现在场子缺的就是人,你做够了我就放

你走,别的废话少说,我他妈的也懒得动手!"
  姜姿低浸着头不说话了。皮皮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李鸣站起来往包厢方向走。他悄悄回头,想找机会溜出去,但后面的大门立即被锁上

了。那些保安也不由分说地在他俩的身上搜了起来,蛮横地把手机钱包等全都抢了过去。

  皮皮盯着姜姿那张哭丧的脸,心里气愤得要爆炸了一般,看着看着就狠狠地在他腿上踢了一脚,叫:"你怎么搞的啊?!"
  姜姿说:"你别叫,我也不知道。"
  皮皮说:"你凭什么不知道啊?!我跟你说你的事儿跟我没关系,别把我扯进来!"
  姜姿说:"是你自己要来的!"
  皮皮骂:"去你妈的,我要来的?刚才是你拉我回来的。"
  姜姿不说话。
  皮皮说:"你拿了人家什么啊?你快找回来还给人家。"
  姜姿说:"冰。"
  皮皮说:"什么冰啊?什么东西?"
  姜姿说:"哎呀你别问了,冰就是冰,是毒品,他们这里玩儿这个的,你别问了,知道了比不知道好。"
  皮皮惊了,脱口说:"啊?你还碰毒品的?......你......"皮皮心里顿时后悔极了,当初子沛强烈反对自己同这样的朋友往来,而自己却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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