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竟然那么不要脸!喂喂,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你不会也是同性恋吧,哈哈!”
“你说秋风组换了新组长是真是假?”
“我想是假,不过如果是真,那我们这帮子兄弟就有得饭吃了,乘他们新老交接的时候狠狠赚他一笔!”
“老子走了儿子来,儿子走了老子来。东旨雪的那套道上哪个不知道?虽然东方夤手段强硬,不过比他老爸好一点。谁敢在东旨雪眼皮底下走路?不被杀掉才怪!这次可真走运,碰上个菜鸟,哈哈,他们秋风组自认倒楣吧!”
“他们要怨就怨那个东方夤,谁叫这个叛徒把秋风组弄了个一团糟呢?”
……
深夜端着扎啤站在桌边,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H.C的空调开得太冷啊,他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脑子就像发烧般地痛苦不已,连手中的啤酒都送不出去。自己是不是生病了?快点送完啤酒快点啤酒去休息一下吧,深夜晃晃头,甩开满额冷汗。
“木木,你的心上人好象有点不对劲。”秋平拽了拽木木的衣袖。
“什么?”木木转不过弯来,只问完两个字,秋平已经从凳子上冲了出去,木木再转头看时,只见深夜像是腿软一样身体朝后摔了下去,正巧被赶过来的秋平接了个满怀。
木木呆呆地看着这一跪一躺的俩人,总觉得这画面有些刺眼。
“木木,快叫医生,他晕过去了!”秋平叫着,打横抱起深夜就往店内的休息室冲。深夜的脸色蜡白,极是吓人,刚才他手中的啤酒全部翻在了他的身上,就在啤酒因为撞击而产生很多气泡的时候,秋平竟有种深夜会随着这些泡泡一起消失的恐惧感。凝视着他的脸,秋平忽然觉得现在的他好象和平常的他非常不同,细细思索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到睹着他紧闭的双目才猛地发现现在的深夜少了副眼镜,想来是他跌倒时丢了的。
直觉上,这个深夜不应该是带眼镜的,他有一双太敏锐的眼睛,那种刀子般的目光一直带着眼镜的人是不会具有的。他需要掩饰,或者是彻底隐瞒什么吗?
深夜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两双眼睛,一双如小鹿,一双如鹫鹰。深夜当然认识他们,H.C的招待们全住在店里,他们一起生活过五年。不过深夜不了解他们,五年里他从没有去了解过任何一个人,包括他自己。
“你醒过来了呀,我担都担心死了!”木木尖叫着,完全没有一个大人样。
深夜皱起眉,因为他不觉得他们的关系好到了木木有必要这么兴奋的地步,于是他询问地看向另外一个人,却发现秋平的眼睛比刚才更深邃。
一个纯真无邪,一个老谋深算。突然之间,这两双眼睛向针一样刺进了深夜的心窝。曾几何时,自己的身边也围绕过这样两双眼睛,并且它们就像噩梦般钉在自己的心窝里,不能回想,害怕回想。
自己已经逃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命运还是给自己这种安排?难道是上天在讽刺自己的过去,又或者是告诫自己永远也摆脱不了从前的一切?
“我,我去倒水!”看着深夜这么瞧着自己的木木满脸通红地冲了出去,这小子还腼腆得不敢正视深夜呢。
“你究竟是谁?”秋平揣测地看着深夜,注视着那双没有带眼镜的眼睛。
“我不准备离开H.C,难到你准备吗?”深夜反问一句,秋平顿时说不出话来,H.C的规矩他当然不会忘记,只要待在这里一天就不允许探知别人的真实,除非你被H.C除名。深夜真是个犀利的男人,秋平从位子上站起来,从上俯视着深夜优美的短发。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深夜翻被站起,直视秋平,表情不阴不阳,猜不出在想点什么。
秋平大愕,好久才强笑着说:“你搞错了,爱你的是木木。”
深夜不理他的回答,边穿起外套边淡漠地说:“我劝你不要爱上我,天会惩罚你的,因为我是个罪人,是不可饶恕的。”
“喂,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喜欢你的是木木,不是我!”
“呵,是吗?”深夜冷笑一声,朝门外走去,“那麻烦你把我的话转告给他。另外还有一句要送给你,我最讨厌的就是口是心非的人!”
秋平听着清脆的脚步声渐渐悄了,终于沉闷地仰倒在刚才深夜躺过的床上。深夜这个人在想些什么?而自己又在想些什么呢?
秋平当然没有把深夜说的话告诉木木,看着这么天真的木木,他实在不忍心让深夜这么残酷的话去伤害这个孩子。
秋平没想过自己这么做对不对,或许他自己还藏了点私心,但这私心是什么自己却朦胧得不得而知。深夜所说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秋平一遍遍想过,到现在他还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这个古怪的男孩子。
H.C的招待们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从深夜晕倒那天开始,秋平就不敢去看他一眼,生怕在那双冷漠的眼睛中看见自己手足无措的样子。可这样也除却不了深夜带给自己的影响,因为总有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小子一天到晚嘴巴不停地在自己耳边谈论关于深夜的事。
“饶了我吧!”秋平不禁在心底哭喊。
木木也觉得最近的秋平很冷漠,每次一接近他就会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拒绝气息。木木知道秋平以前是混黑道的,但平时他们俩个是无话不谈的朋友,自然不会感觉到好友身上的反面气息,但就算是神经比较大条的木木现在也体验到了被好友“讨厌”的滋味。可木木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秋平,你听我说呀!”木木板着面孔看着秋平烦躁的瞳孔。
“对不起。我,我要上厕所。”秋平避之不及地落荒而逃。
“你给我停下!你当我是泻药啊?你一看见我就去厕所,要么是口渴,要么是头晕,每天五十次,已经一个星期了!你再去拉,肠子也被你拉掉啦!”
秋平无话可说,满脑门汗珠。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影挡在了秋平身前,秋平抬头一看,如见救星,忙回头别扭地笑:“我可没耍你。我有朋友找,你一个人去玩吧。”说着,拉着来人就跑。
木木看着秋平拉着一个满身黑色的男人走了出去,不禁奇怪了起来,他是秋平的朋友?为什么以前从未见过呢?
“你算是我救星了。”秋平咕噜噜地猛吞了一灌冰水给自己压惊,突然停了下来,诧异地问,“咦?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你还是这样啊,对某些事精明得要命,对某些事却是迟钝得要死。”身型修长的男子笑着,一脸和善。
“你很空嘛,怎么,秋风组一切还顺畅吗?我听说你们最近易主了啊?”
男子苦笑着说:“这件事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楚,复杂着呢!”
“你这个副组长还真是当得汗流浃背啊!”秋平眨着眼,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切!屁话!你知道我这么累也不回来帮我一把。”男子挥手拍开秋平的手,装做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说:“堂堂的历澜竟然在这小小的H.C混饭吃,还取了个这么娘娘腔的花名,难道你忘了我们一起出道时的豪言壮语了吗?加入秋风组吧!新旧交替,内外混合,在秋风组这个最重要的时期里,我们就需要你这样出色的人来帮助我们!”
这个身型修长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秋风组的副组长曹晓!
秋平笑着摇头,“曹晓,你这么说H.C是因为你不知道H.C的魅力,只要你在这里呆上一天就会离不开这里。H.C是吃人肉的巢穴,进来的人就别想出去。而且你要知道,并不是这里有什么力量不允许我们出去,而是我们的内心已经被这个糜烂的地方腐蚀了,根本不想离去。从踏进这个门开始,我就抛弃了历澜这个名字,现在我是秋平,历澜这个人我不认识。”
曹晓听了秋平这么丧气的话竟一点也没有惊讶,只是很平淡地说:“果然如此,本来我还不敢相信他们对现在的你的评价,这下我完全明白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虽然我不敢恭维,却还是要恭喜你找到了自己的路。算了,算我的请求是废话。不过今天找你,还有另外的事想拜托。”
“哦?你说。只要我办得到就一定给你搞定!”
“有你这句话就成,”说着,曹晓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摆在秋平的面前,“你人缘广,这里又是公共场所。请帮我找这个人,请务必帮我找到这个人!”
“他是谁?”秋平一看就呆了。
“咦?你不认识这张脸吗?我们的前任组长东方夤啊!”
秋平颤抖地拿起照片仔细端详了好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照片上的人,那个叫做东方夤的陌生男孩,那个曾经属于秋风组所有成员的男孩,不是深夜是谁!
或许照片上的人更凌厉一点,或许照片上的人更阳光一点,但那是深夜没错,他绝不会认错这张与摘下眼镜后的深夜完全相同的脸。
更何况,夤,不是就是深夜吗?!
“曹晓,我可以帮你找他,但是我有条件,把他的事全部告诉我,包括他是为什么被秋风组除名的事。”
“历澜,你是不是知道他,看见过他?”天性敏锐的曹晓从秋平的一举一动里感觉到了反常。
“我现在还难以回答你,因为我对东方夤这个人实在不熟悉,更无从去了解。”
“说得也是,其实对你我也无须隐瞒。夤是个十分无辜的孩子,外界传言说他通敌什么的都是谣言,他真正的痛苦又有几个人能明白呢……”
第二十四章
曹晓他要来把深夜带回原来的世界去了,如果他回去将永远也不会回来。
曹晓说的故事是这么的真实,真实到秋平不得不将深夜与东方夤的影子重合。同样的绝望,同样的愤世,那个把自己彻底丢弃的夤不就是深夜的本质吗?
秋平不知道自己刚听到若望水和东城真斗的名字时是什么感觉,但是东方夤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他是完全能体会的。这么自尊心强的一个人,他怎么容许自己的历史里有这么大的污点?
东方夤的谣言;曹晓的兴师动众;深夜的韬光养晦。东方夤对秋风组是多么重要,曹晓已经完全告诉了自己。走的是东方夤自己,伤的是所有人的心,他放走了那两个叛徒,他放走了他最心爱的人,他当自己是秋风组的罪人,他觉得自己没有脸在世界上生存,所以来到了这个肮脏与纯洁并存的地方。
深夜是个如此寡言的人,秋平实在不知道他对H.C怀着怎样的感情,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中了H.C的毒,无药可救。虽然他对自己说过不离开H.C的话,但他能把这句话当真吗?
如果告诉了他曹晓来找过他的事,他会有什么反应?头也不回或者狠心不理?
而自己又该不该冒着深夜一去不返的危险把实情相告呢?
秋平望着手里被自己捏成一团的照片。自己的心也就像纸片上凹凹凸凸的痕迹,再难平复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曹晓不停地派人来询问东方夤的下落,而秋平总是推拒着不想见人。秋平知道自己这样避下去也不是办法,连木木都问了自己好几次是不是欠了别人高利贷,为什么整天就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可他就是无法对深夜开这个口,他怕深夜开了口后会落一个难以两全的结局。可他又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把偌大的秋风组弃之不顾,辜负了曹晓的一片诚心。真是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木木,如果你在意的人将要离去并且永不回到你身边,你会怎么样呢?”
“当然是跟着他一起走啦。”
“如果你无法前进一步呢?”
“不会的,就算飞也会跟着他。”
“如果是我……我会捆住他,又或者是杀了他……”
“你这家伙未免也太残酷了吧?简直就像沙文猪。你以为你还在黑道打打杀杀啊?劝你有时候该学学女人,别老摆些大男子主义的论调,又没什么好处。”
“那如果我说的是深夜呢?你这么依赖H.C,难道你可以离开这里跟随深夜而去吗?离开了这里,你会适应不了外面的一切,就像缺了氧气或水一样。”
“那我情愿缺氧或者渴死。”
“如果他根本就不需要你呢?”
“那我也就只有缺氧缺水而死了……”
原来木木对深夜的感情已经到这种程度了,相比之下,秋平觉得自己简直龌龊得如泥巴,这世上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鱼和熊掌本来就不能兼得,是善是恶也就在这一念之间了。
今天是自从秋平踏入H.C后的第一次出门,他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做只自己想做的,他不管自己的做法究竟是对是错。木木看了眼旁边的人,他不知道为什么秋平这么严肃,一清早,他就把自己从被窝里拽了出来,说是带自己去一个地方,但问他是什么地方他却不肯告诉自己。
一路沉默,车子在一家医院的门口停了下来。秋平深深看了那幢白色的病栋一眼,便拉着木木走了进去。
木木刚想问秋平是来探望谁,但看到秋平的脸色就吓住了。秋平究竟怎么了?木木从没有看过他这么可怕的样子,简直让自己有种殃及池鱼的感觉。
秋平的步子飞快,转了几条走廊,他终于在特护病房的一间单人房前停了下来。
“木木,你想深夜幸福吗?”秋平并没有急着进病房,反而镇定地问起木木来。
“当然了!”木木点头。
“如果你想深夜幸福的话,”秋平指了指病房说:“等会儿什么都别问,按照我说的做。”
“什么?”木木哑然,完全不懂秋平在说什么。
“深夜的幸福就在这间病房里,但是因为很多原因,他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幸福。如果你爱深夜的话,就把他的幸福捡起来,丢给他。”秋平笑着说,忽然之间木木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美丽的光环。
秋平拉着木木走进了病房,虽然木木还是不明白秋平在说什么,但他被秋平这种从没有见过的神情摄住了。深夜的幸福就在这病房里,深夜的幸福是什么呢?
病房里有两个男人,一个倨窗而立,另一个躺在病床上。
木木立刻就呆掉了。
倨窗而立的英俊帅气,倚在床上的灵秀动人,简直如画般美丽。
深夜的幸福就在这病房里,难道深夜的幸福是他们吗?
“你们是?”窗前的英俊男人懒散地看着来人,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抗拒,淡漠得就像对任何事物都没有感情。
“我是曹晓的朋友。”秋平回答。
“哦。”窗前的男人毫不感兴趣,点了支烟默默抽了起来。
“请坐吧。”倚靠在床上的男孩指了指床边的位置,他有副非常好听的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