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响起的时候,教堂显得空荡荡的。双方的亲友各自坐在一边。一边是蓝,一边是健。别的座位都是空的。
彬身上套着她自己也弄不清是牧师还是神父的衣服,表情肃穆。几天前出钱把教堂租下来一整天,清除闲杂人等。几小时前那个死脑筋的老头听说了新人的真相,怎么都不愿意"违背上帝的旨意"主持这场婚礼,彬不得不在健的协助下剥下他的外套自己披上。
旭站在彬的身边,神情紧张地望着门口。
光线明亮的入口,慢慢幻化出一个人影。月穿着纯白色的新郎礼服站在那儿,温柔而略带羞涩的微笑,俊美却不失儒雅的面容,仿佛能看到无形的双翼正在从他的身后展开。不需要任何装饰,他本身就是最完美的艺术品。
旭微微松了口气。健和彬的婚纱计划,在蓝的坚决反对下宣告流产,总算没有让这场婚礼变成彻底的闹剧。
蓝站起身,走了过去,向月伸出手。月把手放在蓝的手心,由蓝牵引着慢慢走向旭。
蓝和月在旭的面前站定,蓝把月的手交到旭摊开的手上,然后缓缓松开,慢慢垂下手,像是同时也放下了多年的执着。
旭握紧了月的手,月的手指微微挑动,两人手心相合,十指交缠,会心地微笑。
蓝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旭,记住你做过的承诺。你说过月是你的人,是你的爱人,你这辈子只有他,他这辈子只属于你。这是你的承诺。请你连同我的份,好好爱他。"
月睁大眼睛望向蓝,眼里忽然湿湿的。
蓝上前一步,抚着旭的脸,蓦地笑了起来:"记不记得我说过我对你也有兴趣,这段感情也该做个了断了。"说着,在旭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蓝吻了吻旭的脸颊,动作温和又轻柔地无法挑剔。
这一幕看得健目瞪口呆。
旭摸摸湿润的脸颊,把随着那个吻飘进耳朵里的一句低语在心里重复念了一遍:"如果有一天你违背了对月的承诺,我会让你付出很惨重的代价!"
蓝,这就是你最后妥协的代价吗?
蓝缓缓退了两步,在原先的座位上坐下,笑容波澜不惊。
见旭还在发呆,月伸出修长的手指,戳戳旭的肩膀,再指指自己,忍俊不已。
旭恍然大悟。好啊,把教堂弄得像个灵堂,再加上衣着一黑一白的两人,不是黑白无常是什么?!
忍,忍,百忍成钢!
旭拉着月的手,双双走到彬面前。
彬有些慌张地抓紧宽大衣服上的褶皱:"你能......什么来着,我记得是用英文问的,Can you......Live through thick and thin......"彬一阵后悔抢衣服的时候没有顺便逼问一下台词。
"Pay more attention on welfare of your employees(多关注雇员的福利)?"坐在下面的健插了一句,被旭和彬同时抛过去两个白眼驳回。
"彬!"旭不耐烦了,"快点。"
"别催我,那句话我记得应该是......是什么来着?我想起来了。新郎,你可以保证无论痛苦还是快乐,永远爱着这位......"彬看看月,迟疑地继续说,"......永远爱着这位先生,永远尊敬他吗?"
"是的,我保证。"旭郑重地说。
"新......"彬的语言在视线触及月的时候再次停顿了一下,"你可以保证无论痛苦还是快乐,永远爱着这位先生,永远尊敬他吗?"
月不满地打手势问彬对他的称呼到底是"新什么"。
彬没有看懂,疑惑地望着旭。旭干咳了一声:"他说他愿意。"
月捏着旭的手背狠狠掐了一下。
旭心里一阵犯寒,担心月的忍耐能不能撑到仪式之后的酒宴。
"健那个混蛋,明知道你不会喝酒还把你灌成这样!"酒宴之后,旭愤愤地咕哝着把烂醉如泥月拖进卧室,抱到床上。
迷迷糊糊的月不知哪来的火气,坐起来扯着旭的衣服就撕,礼服还算坚固,三下两下被拽了下来,里面的衬衫就糟了殃,扣子掉了一地。"明学长,你......"旭惊得没了语言。月笑容蛊惑,呼吸中浓醉的酒气喷旭一脸,手和唇同时在旭的脸上身上轻轻磨蹭。
醉红了的脸,妩媚到极点的表情,昏暗的空间里情愫弥漫。月微微侧身,手臂绕过旭的腋下紧紧地搂住旭,舌尖滑过旭的脸颊,游走在旭的脖子间,吻得相当疯狂。酥酥麻麻惹得旭心里沸腾,脸上瞬间嫣然。早知道明学长醉了是这副模样,应该天天把他泡在酒缸里。
烧火的吻一路蔓延,月温柔地把旭压到了床上。旭一边任由月褪去他下半身的衣物,一边时不时地响应月的吻。很奇妙的感觉。之前每一次即使是月主动也不会做到这一步,月总是在成功地诱惑了他之后又避退三舍,半推半就。而这一次,完全是月在主导着整个局面。
月手一扬,使劲扳动旭的身体。旭在床上翻了个身,由仰卧改为俯卧。弱势的体位并没有让旭感到太大的不适。月压了上去,沿着旭的背脊缠缠绵绵地吻,月吐出的热气却让旭浑身酥软到不行了,旭沉醉地闭上眼镜享受难得的温情。
直到月的手指游弋到不该冒犯的地方,旭才惊觉到月的真正意图,旭顿时气得头冒青烟,用尽力气翻过身来。被撩倒在一边的月显得狠生气,捏紧乏力的拳头砸了上去。旭火冒三丈又无可奈何,上前抱住他尽量安抚。月的脸突然痛苦地扭曲了,旭担忧地凑近点看他。月狠狠地抓住旭的头发拉过旭的脑袋,对准旭的嘴唇吻了下去。与此同时,月嘴里溢出来的呕吐物,也悉数被旭刚刚张开的嘴满满含住。
下一秒,旭跳下床捂着嘴冲进卫生间,强烈地酸涩之气刺激着他可怜的胃,止不住一遍遍地呕吐,吐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刷了十次牙,又漱了十次口,旭精疲力竭地回到床边。
罪魁祸首吐完那一口之后心情大快,裹着被子自顾自香甜地睡了。旭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物被月撕得没剩多少了。
旭悲愤地大吼:"我受够了!我再也不要结婚了!"
第16章
--安室兄弟都是魔鬼!魔鬼!
"你再不松手我就要喊非礼了!"明明已经到了家门口,却被蓝强行压在车门上动弹不得,健越想越气。
蓝捂住健的嘴,手指传来一阵刺痛,手不由地缩了一下,分明是被咬了。
舌尖留下淡淡的咸味,健没来由地一阵委屈。"是你逼我的!"
蓝松开手,悠悠地笑了,跑到他自己车子里不知摸出了什么东西,对准轮胎狠狠扎了下去,然后潇洒地一摊手:"我回不去了,留我一夜好吗?"
"不好!"
"你忍心看我一个人走回去,太晚了,会出事的。"蓝哀怨地看着健。
"你这种家伙,就算把你丢进撒哈拉大沙漠,你也会活着爬出来的。"健很冷血地不看他一眼,往屋子里走。
伫立在昏暗的庭园里,蓝的眸中闪出一些鬼魅的色彩,冲上去拦腰抱住了健。
"干嘛呢你......"健喘着粗气。
蓝不由分说地扑上去,把健压倒了吻上去。健躺在冰凉的地上,在近乎暴力的舌吻中软成稀泥。想念已久的味道让蓝一阵狂乱,又亲又咬地撕拉下健的领口,忘形地舔着健的锁骨......
"咳咳,哥,你们要办事可不可以去房里,万一有客人来看见了不好。"门里面冷幽幽飘出一句。
健缩着脖子弓起身体,蜷成红脸大虾,嘴里不忘申辩:"不是我!是这个变态他......"
蓝揉揉头发,坐起来,温柔地微笑:"好好,我们去房里。不好意思今晚要打扰了。走吧,健,带我看看你的房间。"说着,搂着健又拖又抱地扯进屋子里,很自来熟地一路往里走。
健的弟弟不忘充当黑暗中领航的明灯:"上楼后左转第一个房间就是了。"
内外夹击,健被逼得无路可逃,蓝揪着他脖子丢到床上。"健,我有话和你说。"
"白痴才会和你讲话!"
"我只不过是亲了旭一下,你至于那么生气吗?要是觉得心里不平衡,我可以多亲你几下啊。"语气温柔地无可挑剔,身体却霸道地压了上去。
"我没那么无聊!"
"我那是和他开玩笑的,他都没当真,你怎么就信了。KEN......"蓝忽然柔情似水地叫出了那个健仅仅使用过一次的名字,"愛してる!"
健睁大了眼睛。即使对日语知道的不多,他仍然很清楚愛してる是我爱你的意思。
"听不懂?我再说一遍......"蓝把嘴形扯到最夸张,"AI、YI、XI、TE、LU,愛してる! "
修长健美的身段,挣扎后凌乱的衣裳,因为吃惊而微微轻启的嘴唇,呆愣的健的模样不同寻常地诱人,看得蓝恨不能立即把他狠狠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健,有空我们一起去海边看落日,好不好?"
"你少来!有够肉麻的!你,呜......"
蓝捧起健的脸堵住多余的话,直到健无法呼吸的咳嗽起来,才松手。一放开,健却又不安分的乱动。蓝的眼神越来越炽热,呼吸也不禁粗重起来。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柔的在健的脸上来回抚摸,然后一直向下熟练地伸入衣内......
一觉醒来,健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放大过N倍的弟弟那张喜出望外的脸。"哥,我要和你握手。你终于被我们同化, 欢迎欢迎。"
健顿时横生一种捉奸在床的狼狈感。"他人呢?"
"他本来呢是在厨房替你做早饭的,后来接了个电话心急火燎地出去了,让我和你说一声他明天再来看你。"
健低下头,看见蓝的外套还挂在床边,想来走得真是很匆忙。看看表,时间还早,干脆在上班前把他的外套送过去吧。
到了蓝的别墅,健察觉到一向刻板的管家显得有些言辞闪烁。健意识到了什么,直冲进去,推开蓝房间的门。床上躺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孩,似乎睡着了,清秀的容颜略略透着疲惫。蓝坐在床边,无限温柔地吻着孩子的额头。
健推门的声音惊了蓝,蓝看到健时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把健拉出去锁上房门。
"健,对不起,他擅自来看我,我今早才收到消息去机场接他,没有和你告别。"蓝耐心地解释。
"那、那是个孩子!你、你他妈的还算是人吗?"健从呆滞中清醒过来,愤怒地手里的外套甩了过去,"啊,我想起来了,你说过你以前是恋童癖。那我算什么?你临时换换口味吗?"撂下一句,健拔腿就往外跑。想要逃开,逃开一切蓝给予他的欺骗和羞辱。
"健,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他是......"
健的来去像一阵风似地迅猛,留下蓝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旭把车开到离公司还差几步距离的地方,放下车窗。月的双臂收紧了旭的腰,手在他身后腰部不停地摩娑着,持续的吻在旭的脖颈泛滥成灾。
"明学长,够了,够了,快迟到了......"旭不安的催促终于让月停了下来。
旭侧眼看看月,月的表情没有什么起伏,还是和平常一样温和平静。月下车后,脸上浮起意态未明的笑。旭倏地头皮发麻,月的这种笑让旭觉得心里毛毛的。
旭从停车场经由电梯到办公室,一路上不断地遇到公司职员向他问好,奇怪的是那些人在打完招呼之后都会掩住嘴哼哼两声,像是看到了什么想笑又不敢笑的事。旭低头端详了一下,领带没有戴歪啊。
旭走进办公室,看到健倚在窗边愁眉苦脸的样子。
"怎么又晃到我这里来了?"旭小心翼翼试探性地问。他知道健这种表情时最好不要激怒,否则健随时会变得遇人扁人,遇神杀神。
"安室蓝,安室蓝,我绝对不会饶了他!"健举起双手像是准备示威游行。
"这话我都听腻了。自从你们两个在一起,每三天一个周期肯定会大闹一次,每次你都是被他三言两语就妥协了。"
"这次不一样,他、他......"健想说他外遇,可是那样一个小孩子竟然是自己的情敌,健无论如何都羞于承认。
旭上前几步,转身看看窗外的天空,办公室里有些怅然的气氛立即被健突然爆发的狂笑声打破:"旭,哈哈,旭,哈哈,你、你什么时候多了条尾巴啊......"
旭悚然回头,看见自己身后的西裤皮带上,不知何时系了一根纯白色的长绳,从腰部一直垂到膝盖。
难怪一路上那么多公司职员盯着他看。藏青色的衣着配上一条雪亮的白色尾巴,不引人注意才怪!
旭又羞又怒地扯下那根白绳子,脸黑的快要冒烟。
刚才的预感没有错。之所以今早在车上缠绵那么久,月的目的就是趁旭意乱情迷的时候不知不觉绑上这条绳子。没想到不尊重月的发言权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月一旦生起气来也是很可怕的,不该错把老虎舔伤口的样子当成可爱的猫咪。月是冬眠的蛇,不经意的一个微笑让人忘记语言,一段时间低靡修整之后,变得更可怕了。
彼此交换了一下意见以后,健和旭点头达成共识--安室兄弟都是魔鬼!对蓝和月一定要小心提防,绝对不能麻痹大意!
健爽朗地笑笑,正准备拉旭出去喝一杯,旭的手机响了。
旭的神情由紧张渐渐舒缓成温柔:"......明学长,别急,慢慢来,我来问,是就用手指敲一下话筒,不是就敲两下......"
健不可思议地看着前一分钟还和自己站在同一战壕的旭竟然被月的一个电话轻而易举地连魂都勾走了。
重色轻友!
第二天,高帝内部开大会,有人站起来做报告时无意说了一句:"......许多善后工作没有做好,尾巴太长......"
漫不经心听着的健忽然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原本气氛严肃的会议室立即有好几个人捂住嘴死死地忍住笑。
发言的人倒是木讷得很,缠紧十指,不懂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董事长那么生气。直到第二天他携着几个月工资卷起铺盖走人的时候,他始终是莫名其妙。
可是,尾巴事件的流言并没有因为旭的凶残文字狱镇压而销声匿迹,反而愈演愈烈成了高帝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晓的秘密。
第17章
--对不起?凡是只要说对不起就有用的话还要那么多医院和监狱干什么?!
"什么?!那个小孩是蓝的亲生儿子?!"健在旭的办公室里听说了事实后,一跳半天高。
旭点点头:"明学长是这么说的,他还说蓝要是没有继承人,安室总裁也不会任由他胡来。那个孩子是试管婴儿,很聪明的。健,这次你的醋似乎吃错对象了。"
"我、我才没有吃醋!"
"是吗?那你为什么突然避开蓝?"旭玩味地笑,笑得健无地自容。
健有些狼狈地退出旭的办公室。临近下班时间,窗外的阴雨把景物装点得有些茫然,健默默地走出大门,立即注意到一袭修长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门口,看到健以后,他微笑着靠过来,袖子下的手握住了健的。
"健......"蓝温柔地放缓语气,"月已经和你解释过了吧,你看到的孩子是树。"
"树?你儿子叫树?"
蓝开心地笑了:"是啊,很好记很好听的名字对吧?树,安室树。"
"树......"健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不知道树这一类植物是不是无性生殖的。"
"健!"
"有何贵干,大叔?"
健冰冷的眼神蛰得蓝无所适从,蓝讷讷地问:"你就那么在意我有没有儿子?"
"我在意的是你骗我!你只不过把我当成你的猎物而已,常常哄得彼此开开心心就没问题了,你有什么事全都瞒着我,等被我发现了以后又假惺惺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凡是只要说对不起就有用的话还要那么多医院和监狱干什么?!"你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一个"人"来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