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顿时火烧般红烫。“我……自己来……”
“保证喝完?!”
“嗯!”跟以前一样,还是喜欢逼他吃东西!
硬著头皮喝下去,唐弈总算展颜;而田嫂则暗叹大少爷的手段,想她平日里说破嘴皮也不见得他会喝下一碗汤,今日总算长了见识!
时锺敲响了晚间十点的第一声,田嫂收拾著碗匙,顺道提醒司恩琪该就寝了,平常的这个时间正是他上楼的时候。当然她并不知道今晚其实他是想在楼下多呆一会的。
“我扶你上去。”唐弈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顺便而已,我也该上楼了。”他上楼不是睡觉,还有好几份文件等著他省阅。因为有好几次睡著在办公椅上的经历,他索性就把办公用具全搬到了卧室,一室两用,反正房间够大。
他没再坚持。
两人相伴上楼,司恩琪默默数起楼梯的阶数,靠他靠得太近时他总要找点别的来分散一下自己的心思。
两人的房间一南一北,楼梯的尽头也是两人的分手处。
“早点休息,别看书看那麽晚了。”
他怎麽知道的?难道一个星期来,他一直是在意自己的吗?
司恩琪微带惊讶地看著他。
“睡不著就闭目养神好了,实在不行可以敲我房间。”
咦?“……可以吗?”
“嗯!”他点头,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明天……不忙的话,跟 我讲讲以前的事好吗?”
“好!只要……你不加班!”
“我会早点回来!”
“真的?”
“真的!”
有点激动,也有点感动!他主动提出了解往事的要求,说明他想了解过去的自己,他想了解那个深爱著他的唐弈不是吗?那段美丽的日子,他非常愿意与他再次分享!
“那麽,晚安!”
“晚安!”
司恩琪先转身,唐弈看著他快速走进房间後才移动脚步离开。
唐弈没有失约,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都很早回来陪他一起吃晚饭,早上也不会不见人影,凑巧的话还能一起吃早餐。虽然开心,可也让司恩琪暗里叫苦不迭,因为他总是很强势地逼迫他吃下一大堆东西,而且乐此不彼。
不过,晚饭後的交谈总是他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暂且不提谈话的内容,能和他面对面地相处就够他欣喜的了。不知道是因为他躲避他一个星期後重聚的珍惜,还是因为揭开了两人之间的真实关系後心理上的解脱,现在与他见面、交谈都不会像之前那样矛盾压抑!
他试著接受旻的劝告──尽量抛开过去,不要被曾经的感情负累。有点难,但他明白这对谁都好。与他谈论过去时,慢慢地也能坦然面对他,面对他们的曾经!以当事人的身份讲述著那四年的点点滴滴,像故事一般的内容,常常使自己陷入回忆中的美好,也常常引得唐弈唏嘘。
还是会怀念那四年梦境般的生活,还是会思念那个誓言爱他永生永世的唐弈,但他明白他此时需要的,是现在的唐弈!
清晨起床後就期待著晚上的相处,他单纯地享受著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快乐!
今晚也不例外!
“明明不念一个院系,奇怪的是一点都不妨碍你们积怨!”一说到绰号颇多的那五人,司恩琪忍不住笑意。
“冤家路窄!”唐弈也跟著微微一笑,“每次学校组织活动就是他们大出风头的时候,感觉好象专门为他们设的秀场!不服气的不是我一个人!”与“Demon”的恩怨是他大学里印象最深刻的,好胜心强的自己没少和他们打交道,但他几乎没怎麽赢过,谁让他是孤军奋战,而对方是五人的集体呢!
“你和君扬总是相互看不顺眼!”
“那小子整天笑得阴险,好象随时随地都在算计人!”“诡计多端”、“一肚子坏水”的邺君扬是“Demon”的首席军师。“Demon”连篇累牍的“罪行”中一大半都是出自他的“教唆”。一想到他整人前惯例的招牌笑容,即使是现在还会直泛鸡皮疙瘩。
轻啜一口司恩琪为他泡的菊花茶,唐弈犹豫了一下,“我们,是怎麽认识的?”
“就是他算计来的啊!”
“嗯?怎麽说?”
“夏季新生入学,学院里各个社团为了招募成员,都使出浑身解数宣传自己。那时君扬还是高中生,但是因为他绘画设计方面的天分,常被学院里的美工社邀请参加活动。美工社的人本来是想拿他作为亮点吸引新生的,可是他却推荐了你……”司恩琪忽然笑出来,颇有点说不下去的样子。
“他出了什麽馊主意?”
“他说新生都喜欢新鲜刺激,他建议在社团活动室举行一次现场人体素描大赛……”
“他推荐我做人体模特?”
司恩琪点头,依旧忍不住笑。
“……全裸的?”
“嗯!”
“那小子!”唐弈哭笑不得,“後来呢?我有没有……”
“没有!不过当时你好惨,被一百多名社员满校园追逐。为了逃避追捕,你最後闯进了家政社的大厨房。”他望向了远方,思绪随之飘散至十年前。“当时是午饭时间,厨房里只有我一个人。你一冲进来就说有人找就说没看到你,然後急忙躲进琉璃台下的柜子。可是你不知道里面放著好多切成碎泥的洋葱和大蒜,等追你的人走後,你已经泪流满面,眼睛睁都睁不开了……”
“所以我憎恨厨房!”
“你跟厨房是很犯冲,每次不是你折腾厨房就是厨房折腾你!”他笑侃他。
“再後来呢?我应该没那麽容易原谅那小子!”
“……没有……”他有点局促地低下头,脸上泛起红晕。“後来……你就经常来家政社了……”
“我对你一见锺情?”唐弈注视著不自在的他。
“不、不知道……”
“是我先告白的?”
“……嗯!”他抬眼对视他,“不过,可能……是我先喜欢你的……”
唐弈仲征,随即先撤下了视线。
司恩琪随之也垂下眼敛。“这是不是很困扰你?”
“不困扰你吗?” 唐弈顺手弹了下他垂下的发丝,做完这个动作才发觉似乎不妥。
“你以前……经常这样弹我的头发!”
“怪不得!”唐弈故意恍然,“怪不得我经常这样弹自己的额头!”
司恩琪被他逗笑。
窗外忽然闪过一下车前的照明灯。田嫂边嚷著旻少爷回来了边跑去开门。一会後果然看见旻带著一身寒意出现了。
“外面好冷~~~冻死人了!”唐旻边说边脱下外套。
“我给您盛碗热羹暖暖身子吧!”田嫂关上门挂好外套,就急忙跑向厨房。
“田嫂最好了──哥?今天好早嘛──恩琪?” 唐旻的脸色变了变,“怎麽还没有上床?坐在这也该拿条毛毯盖盖,至少晤一下腿才好!”
“没事!我觉得……还好。”
快速走过来蹲在他身边,唐旻不由分说便撩起了他的左裤管。
裤管被褪至膝盖处,露出了他白皙修长的小腿。没有汗毛的皮肤在灯光下泛著光泽,细嫩光滑无比的样子。可惜了的是沿膝盖向下的腿内侧,浮肿了一大片。
“这也叫还好吗?” 唐旻面有愠色。
司恩琪像做错事的小孩低下头。感受到唐弈注视的目光,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放下裤腿。
“你们有什麽话等上床再说吧!哥,你有送他上床的义务!”
唐旻暧昧的言辞让司恩琪涨红了脸。
“你扶他上楼吧,”唐弈站起来,“我去趟卫生间。”
两人都愣愣地看著他离去。唐旻回首看著司恩琪,不禁苦叹──
他的表情像只被丢弃的小猫!
--------------------------------------------------------------------------------
唐弈依然很早回家吃晚饭,还是会逼他吃东西,饭後的谈话也没有终止。但是司恩琪总觉得自那晚後他变了。
他会躲避他的视线,面对面说话时也尽量不看他。前些天谈话时的轻松和打趣也不复存在,反而更像是厉行公事。只要旻在他都会叫旻送自己回房间,旻不在时他就叫田嫂代替。
虽然他人没有躲他,但他的心思显然在回避他!
他不知道那晚自己说了什麽还是做了什麽让他不开心,想问又不知该怎麽启口。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心情就像天气一样,慢慢黯然跌至谷地。
“早上好!”餐桌旁咬著三明治的唐旻看到下楼梯的司恩琪打著招呼。“田嫂,再准备一份早餐!”
“我这就去!”
司恩琪坐到桌前,对著唐旻说了声早安;转身对著唐弈,看他朝自己点了点头,他也回以相同的礼节。
田嫂端来了早餐,“您喜欢的皮蛋瘦肉粥,我特意做的!趁热吃吧!”
“谢谢!”
“我该走了!你们两人慢慢吃。”唐弈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 “把它吃完,不可以有剩!”
“……哦!”司恩琪看著他离去,搅了半天瓷匙就是没吃一口。
“快吃吧!大哥的命令!否则他回来又要拿我和田嫂开刀了。”
“他起得好早!”他的视线还是没从门口移开,“以前,总是我做好早餐後他才慢吞吞地起身。”
“人是会变的嘛。”
“……是吗?”他转首看著旻。
“又在胡思乱想了吧?!”
“可是,我觉得他最近好象……好象刻意躲著我。”
“有吗?他每天都很早回来。”
“我说的不是他的人。”
“那是什麽?”
“我也说不清楚!”
唐旻停吃,歪首看著他。“是从我回来的那晚开始的吗?”
“嗯!”
唐旻想了想,然後又继续吃东西。“或许……他有意识了吧!”
司恩琪不解地看著他。
“呵呵──你很秀色可餐的哦!”
“什麽?”
“没什麽……啊──听说今年圣诞节会下雪呢,不知道温哥华会不会也下雪。好象没什麽希望,那里的冬天温和湿润,最冷时平均气温也有摄氏3度!” 唐旻叉开话。
“你要去加拿大?”
“是啊,去看老头子!”他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对他没好印象,不过相信我,他已经变了好多。毕竟年纪大了,什麽事都看开了不少!”
司恩琪点了点头。其实他并不厌恶唐老先生,他理解他身为一名父亲的立场和心情。当年他的劝解游说虽有伤人,但也是晓之以礼的,并没有恶毒的言辞和刻意的中伤。
“那……他会去吗?”
“往年都没有去,今年也不会例外吧!”
“为什麽?”
唐旻笑得无奈,“他们的关系六年来一直不太好!”
“是因为……我?”
“别自责!他只知道不能谅解父亲,可悲的是记不得为什麽不能谅解他的原因!”
“关於我的事,他忘得,还真彻底!”
“别沮丧!想想看,今年的圣诞节你们会一起哦!”
唐旻说完就端走了盘子,“我也该去公司了──拜托你配合一下多吃一点!还是一口没动!我走了──田嫂,一定看著他吃完才行……”
“放心吧旻少爷……”
主仆二人似乎在讨论著如何使他吃完的方法,司恩琪勿自发著呆,对他们的讨论不予置闻。
“一起过圣诞吗?”
六年里的节日都只会衬显自己孤独,而今年会有不同了吗?会是怎样的平安夜,会是怎样的圣诞节呢?
他发觉自己开始期待了!
低头看著碗里的粥,十分锺後他还是没动一下,在田嫂不吃就打电话给大少爷的威胁下他才勉强吃了小半碗。看著他比猫还少的食量,田嫂只好叹著气收拾晚筷。
正在“栖遑”顶楼的唐弈似乎也感受到了田嫂的无奈。
他一定又没有吃下去吧!一不在他身边就偷工减料,根本听不进旁人的劝说,惟独自己亲自监督他才会乖乖地吃完。
这个认知不会让他不开心,而想到他皱著细眉吃东西的勉强样时嘴角更是微微上扬起来。
男人或许都是这样的,即使感情已逝,但知道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仍是惟一时依旧会欣喜。尤其对方是那麽美丽温柔的人!虽然,他是名男子!
转眼看著办公桌中间摆放的像架,思思明朗天真的笑靥映入眼帘。
他没有撤走她的照片,维持原状的举动就像他的心情,虽然记忆是她强加给他的,可自己的感觉鲜活分明地诉说著爱她。
知晓了她的所作所为,但他无法恨她!
付出生命的感情太沈重,尤其对方已是逝者!也许将来恢复了记忆的自己会有埋怨,但至少现在,他绝对不会!
了解真相後的灵魂并没有多大解脱,因为思思的确是自己间接所害。会有宽慰,他不必为受别人吸引而矛盾愧疚,尤其这个人是司恩琪!
眼前又浮现一张清丽的面容:很少舒展开的细长的眉,萦绕挥不去的忧郁;如头发一般浅的双眸,像浸渍了泪水,总是湿湿的盈满怨怼;小巧精致的鼻子镶嵌在白皙瘦削的脸上;再往下便是两片薄厚适中的粉色菱唇,唇角微翘,不是紧抿唇线就是微愣地张开著,无措时会不自觉地咬起唇瓣,粉色立时会充血嫣红,就像在白桦树下的那天早晨……
靠上椅背,视线留驻在天花板的某一格。那天吻他的感觉在压制不了的情况下再次抬首。
柔软、湿润,在他松软得快化掉的口腔里探究每一丝敏感的部分,无意深入却像沾染了罂粟般欲罢不能。在看到他被自己肆虐地红豔的嘴唇,无法克制的情潮驱使自己再度烙下唇印,他热切地回应,他迷醉般地沈溺!
吻他,没有一点恶心感,甜腻的感觉反而像附了身挥之不去。这是以前的自己在他身上寻著的感觉的延伸,还是现在的自己对他无法克制的渴望?!没法给出的答案,结果却是相同的──他吸引著他,他渴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