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的话题中,曾柝其实不愿多听有关夕烧的事。
几次去店里,看到下订单的人里,不乏一些故作纯情其实花痴的小女生──“因为这家花店老板超级帅啊,好喜欢……”云云。无意听到的评价,让曾柝浑身起疙瘩。
随著夕烧越做越好,订单越来越多,嘉禕接触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一想到他那个单纯的性子,怕他被人骗、受人欺负,就恨不得把他锁在家里。
这时候,客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嘉禕放下手里的碟子,“等等。”
曾柝洗干净水池的最後一个碟子,处理完毕之後开始清理灶台,只要当天用过厨房,这就是他必不可免的习惯,一定要清理到没有一点油腻没有一点水渍才满意。只是,清理归清理,灵敏的耳朵还是会下意识关注外面电话的内容,听起来似乎又是夕烧客人的订单。
说担心嘉禕被别人撬走是玩笑,可心疼他太辛苦却是真心话。店里一忙起来,他就累地不行,有些天一回家倒头就睡。
听他讲完电话,厨房里的曾柝便问:“又是花店的事?”
“嗯,”嘉禕放下电话,“是张大订单……是语言学校要办大型讲座,想要我们布置大厅,明天会来店里谈。打电话过来的好像还是个老外,中文讲地超级好……”
厨房里的人大概还在矜矜业业地清洁灶台,半饷没有说话。
好久之後,嘉禕忽然听到小拆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傅嘉禕,不准你把自己搞那麽辛苦。”他杵在客厅里,嘿嘿地笑了两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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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麽多年以来,时间似乎是闲庭信步,什麽都没有变。只不过是那些年里雪天里的记忆,换做了这里潮湿的梅雨而已。‖
上午十点的阳光,是恰好的不温不火。
开满花朵的夕烧,被轻轻推开的门敲响了梁上的挂铃。随著清脆的一记铃铛声,那人从外面丰沛的阳光中钻进了店里。那张脸,在第一眼望见店主之後,就笑了起来。
“早上好。”湖蓝的眼睛里也都是笑,长长地睫毛半盖在弯著的眼睛上。
还是异於亚洲人的高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颧骨,高大的身材,还有那棕栗色的头发……明明是如此典型的欧洲人模样,却可以说相当不错的汉语。而这个声音,那麽熟悉,就与昨天那个预约电话里的一样,明朗的就如同今天的阳光。
嘉禕看到眼前的人,不知是吃惊还是什麽,迟迟说不上话来。
“Arthur,真的是你。”
忘记了有多少年,没有人再这麽叫过他。这个名字就像一个过往的记号一样,险些被嘉禕遗忘。可当他时隔已久再次见到这个曾经阳光的大男孩,重逢的惊喜不禁漫了上来。
“你怎麽会在上海?!”在一个结实的拥抱後,嘉禕兴奋的问。
James。
离开加拿大之後,断断续续也遇到过几个叫James的人。可始终是不像。
说来好笑,毕竟是不同的人,可听到这个名字,总还会忍不住多看一眼。
在加拿大那段少年的日子,有他陪伴,总觉得过地自由而快乐。
James的手搭在嘉禕的头上,比划了一下,“好像高了诶。”
嘉禕好笑有无奈地板起脸来,“喂,拜托……!”
他也笑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麽久没有见,都快要忘记你那时候的样子啦。”
笑的时候,还是会露出整齐的一排皓齿。眼睛微微弯起来的样子,也和当年的一模一样。
都说人的身材、长相或许都会时间改变,唯一不会改变的,是他笑起来、哭泣来的模样。
两人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下聊了好久。
这才知道其实James在上海已经生活了一年有余,一直都是在那所语言学校教英语文学。
“才一年?可你中文说的真好。”嘉禕有些不可思议。
“来上海之前,在加拿大已经学过两年多啦。”
“为什麽?”
“……因为觉得汉语有意思,而且,其实很早就打算想要来上海。”
上海就是这样一座城市。
她就如同一个大熔炉,充斥著各种各样的人。他们拥有不同的肤色,不同的信仰,过著各自的不同的生活。每一天在路上见的人,只是一眼路过的过客,一觉醒来就不再记得。
一想到这一年多来,原来两个曾经相识的朋友都生活在这里,就会为没能早些蒙面而感到遗憾。
“其实,这次多亏了卓逸。”James喝著咖啡,“我和他也是无意认识,做了朋友之後,他知道我要办讲座,需要联系花店,就给了我你的名片。我当时就觉得十有八九,因为你常说自己的名字太特别了。”
“原来你就是卓逸之前认识的那位……?”
嘉禕还在感叹著世界真小,就听James继续道:“我照著名片上的电话打了,接著就听到了你说话的声音,原来还真的是你。”
嘉禕调侃笑起,“还能记得我的声音,记性不错呵。”
James的侧脸落在光线中,他望著咖啡杯沿,“你呀,接起电话说话之前总会下意识地轻轻清一清嗓子,所以才一听就知道是你。”
仔细看他,他和几年前相差无几,可是却不再青涩。阳光温暖的气息犹在,可又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时间似乎是在闲庭信步,一切也仿佛都没有变。只不过是那些年里雪天里的记忆,换做了这里潮湿的梅雨而已。
“你果真在这里开了花店,还以为你之前说的只是玩笑话,”James感叹道,“这次可要给我打折喔。”
嘉禕哈哈地笑了:“才到上海不过一年,就变圆滑了?”
聊到一半,小拆来电。
嘉禕接起来,就听到小拆在那头说著:“晚上急诊室加班,不要等我吃饭了。”
“嗯,我知道了。”
交代完正事之後,就会若有若无地关心几句:“在店里?”
“喔,不是……”嘉禕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James一眼,“在外面谈公事呢。”
“那挂了。”
正要挂断的时候却又听见电话那一头喊了他一声:“傅嘉禕。”
“还有什麽?”
“没什麽,就是想你了。挂了。”
嘉禕的脸腾地热起来,想说些什麽,可碍於眼前还坐著James,不好意思直白开口,於是匆匆收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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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光可以剪裁,那麽多麽希望现在就已是白发苍苍的年纪。拥抱、做-爱,安心地陪著一个人。‖
晚上九点,满身疲惫的曾柝站在家门口,摁响了门铃。
加班加班,在急诊室待久了,被那种忙碌搞到头大。一天忙下来,在脱下白大褂的瞬间,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快一点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後坐在床头和那个人说说话。就算不说什麽,坐在一起一头看看肥皂剧也是好的。
门铃响了好久,可还是没有人回应。
去哪了……?
曾柝懒懒散散摸出钥匙,打开门之後迎接他的,并不是预料中的那张温暖笑脸,反而是一片漆黑。
打开门口过道上的灯,曾柝扯松了领带。
确定那人不在家的时候,疑惑盖过了全身的疲累。
仰头闭眼靠在沙发上,耳边电话的拨号音响了一阵子後,就被那头接起来,“你到家啦?”
“你在哪?”
“喔,我和朋友在外面呢。晚饭的时候给你发了短信,没有看吗?”
曾柝睁开眼,拿起手机,并没有任何一条未读短信。疲劳让心情变得糟糕起来,“你和谁在一起?”
大概是嗅到了男人格外不客气的语气,那头愣了愣,开口道:“你不认识啦,回来给你说吧,我很快就回去啦。”
重新闭上的眼睛没有睁开,可眉毛却微微拧了起来,“很快是多久?”
“……诶呀就是很快嘛,我先挂了,回家再说吧。”
他和谁在一起,在哪里,做什麽,居然都不知道。曾柝顿时失去了耐心,直截了当扣上了电话。
心情烦躁的时候就希望那家夥在身边,从前似乎没有这样依赖过一个人。
曾柝在热气腾腾的浴室里,任由水流打在自己的肩背上。氤氲的热气间,想到那个人有时耍无赖拉住自己“小拆,小拆”地喊;想到他剥开香香的栗子送到自己的嘴边,一脸的笑……
感觉到下身的变化,就自然而然地握住逐渐勃发起来的欲-望机械地套-弄起来。最近彼此都太忙,疲惫盖过了一切。快-感来地很快,曾柝一手撑在满是水珠的墙壁上,一手快速套-弄著那个剑拔弩张的凶-器。
闭著眼,居然都是他。
想压倒他时他不好意思的脸,想他被插入之後就忍不住喊出来的呻吟,想他在高-潮时的颤抖……
狠狠几下之後,终於在自己的手里释放。
曾柝喘了两下,看著那些罪恶的痕迹被水流一点一点地冲走。
居然,生活里已经充满了他的影子。寂寞的时候想他,不寂寞的时候也想他。沦陷的人,不应该是那个嚷嚷著“只要每个金曜日能见面就很满足了”的家夥吗?
曾柝关掉水,擦了擦刚洗的头发,甩了甩脑袋。
一定是今天太累,才会想那麽多有的没的。
彻底清理好浴室的时候,已经临近十一点。
他披著浴袍坐到床上,就这床头的壁灯翻起了杂志。没过多久,就听到开门的声音。那人换了鞋就径直向卧室来了,脑袋从打开的门缝里露出来:“小拆。”
曾柝放下手上看了半天还在第49页的杂志,“嗯”了一声。
那人笑嘻嘻地走进来,“等我了啊?对不起回来晚了。”
洁癖的男人鼻子灵敏地不像话,“喝酒了?”
“啊嗯,”嘉禕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只喝了一点点而已,我先去洗澡!”
“快点。”
嘉禕从衣柜里拿了换洗的衣服,“嗯”了一声,便钻进浴室。
对於曾柝的话,他一向都是尊奉为圣旨似的。
速度果真很快,十分锺迅速解决。
男人还一脸悠闲靠在床头,只不过手边的杂志仍旧停在49页。
“你今天和谁吃的饭?”
“喔,客户嘛,其实也算是朋友,”嘉禕泥鳅似的钻进薄被里,“记得我和你说的,语言学校讲座的那个订单吗?来的负责人是James,就是我当初在加拿大念书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真的是很巧啊。”
“下午你不就和他在一起麽?”
“嗯是啊,那是谈公事嘛。他问我晚上有没有时间,吃个饭叙叙旧。反正你也不回家吃饭嘛。”
看曾柝没什麽表情,嘉禕就继续说道:“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刚到家吗?今天累不累?”
“嗯,”曾柝放下杂志,抬手关上灯,“睡觉。”
感觉身边的人靠了过来,伸手进自己单薄的睡衣里抚摸,便下意识抱住了,唇舌相接的时候嘀咕著:“……不是说睡了嘛。”
曾柝只顾闭著眼吻他,“不是就在‘睡’麽。”
胸口的突起被若有若无地摩挲著,嘉禕敏感地弓起身子,鼻息间的喘息声掩藏不住。关键部位被故意忽略的感觉总是叫人不好受,直到小拆从身边的位置完全挪动到自己上方,嘉禕才忍不住开口:“……小拆,摸那里……”
曾柝在他颈边留恋不走,深深吮吸,明明知道身下人的需求,却还是装作糊涂:“哪里?”
试图用渐渐硬起来的下面磨蹭,却被曾柝压制著。嘉禕一张脸全红了,“呃……嗯,下面……”
衣服已经完全被解开,曾柝的唇游到嘉禕的胸口,色-情地舔-弄著完全挺立起来的乳-头,手却始终停留在腰间,再不愿向下,只是听著嘉禕缴械投降似的央求。
“下次还晚回家伐?”
嘉禕从来不知道,冰冷的男人居然格外在意今天的事,他只好紧紧抱著小拆,“不会了……下次一定打给你……”
懂得学乖,才给糖吃。膨胀的性-器被握住的那一刻,嗓间舒爽地哼了哼。
做足了前戏,被插-入之後便很快就能适应。
被抱到上面的时候有些无措,只听小拆说著:“自己动动看。”
好几天没有做,彼此都不想再做无谓的忍耐。嘉禕硬著头皮动起腰来,由自己来掌控的性-爱虽然羞赧,但却很有快-感。
高-潮涌来的时候,嘉禕喘息著颤抖,被小拆拥进怀里。
如果时光可以剪裁,那麽多麽希望现在就已是白发苍苍的年纪。
拥抱、做-爱,安心地陪著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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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我的身边站著多少人,你总是唯一那个我抱住了就不想松开的肩膀。‖
当曾柝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寒冷。
躺在医院休息室沙发上午休的郑易则,惬意地睁开眯著的眼睛,见曾柝接起电话时说了一句:“对,我是。”之後就是沈默。看不到曾柝的表情,只听得他最後用低低的语气说:“我马上过去。”於是,利索地扣上电话。
“嗯?怎麽了?”
曾柝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出休息室,步伐仓促。
打车到那家地段小医院花不了多少时间,可在出租车上却格外心急。午後暖暖的阳光从车窗外射进来,烫地他头皮发麻。
还以为夏天就快到了,他就不会再那麽频繁地犯病了。
可今天究竟又是什麽状况?
傅嘉禕,你就胡乱贪吃了什麽不该吃的?还是干什麽了?
此刻,曾柝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心急地恨不得这一刻就立马见到他。
在那家医院的急诊室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看起来脸色不怎麽好。
急急地走过去,发现在他身边坐著卓逸。
这时候的曾柝无心顾及其他的事,只是停在嘉禕面前,“你怎麽样了?”
嘉禕见到他来了,抬起头来,勉强地笑著喊了他一声,但却是真的开心:“小拆。”
“还笑。”曾柝板著脸责备起来,右手却伸过去摸了摸嘉禕头顶的黑发。
再次与卓逸对视的时候,曾柝形式化地打了一声招呼。
现在才想起来,那时候给他打电话的人,听起来应该就是卓逸。
“听James说,是在搞会场布置的时候发现他胆结石又发作了,疼得实在厉害,都快滚在地上了,所以就近找了医院就送来了。”卓逸开口解释了两句,“James在帮忙拿药。”
喔,原来还有个James。曾柝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声。
“医生怎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