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之城(出书版) BY 摆夷
  发于:2010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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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沙漠之城

  作者:摆夷

  绘者:  雪米团

  出版社:威向架空

  出版日期:2009/06/04

  文案

  达力阴错阳差地穿越时空,来到这到处都是沙的国度。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文化,连身体都是陌生的!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凶,就是那人人惧怕的神官洛牙!

  原本想问清楚怎麽回去,接着又变成阶下囚,

  然後又变成他的爱人?!

  好吧!接着下来又是什麽?他等着啊!

  为了弄清国家沙漠化的缘故,

  巴家暗中接近达力,想藉他来了解神官的力量。

  可没想到愈是接近达力、了解达力,

  他就愈不想将他交给神官。

  那样残酷的人是没资格得到爱的,

  但身为王的他,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国家灭亡?

  「你该让我回到他身边的……」

  「如果国家真会灭亡,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第一章

  这是一座沙漠中的城。

  经过几天的跋涉,坐在不平稳的骆驼上,我来到了这座城。

  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样子。

  很瘦弱,头发又枯又黄,眼睛大大的且很深邃,眼神迷茫,像是永远也找不到出路。

  我伸出手触摸着镜子,镜子里的我脸颊冰冷。

  卖镜子的杂货铺老板以为我对这镜子有兴趣,「这是古董镜,我们这还有很多种,您是要送人还是要自己用?」

  我没理他,只是说:「原来我长这样子。」

  杂货铺的老板奇怪地看着我,突然有人在高声喊:「士兵!」闻言,我迅速地把脸朝着墙,那列士兵齐刷刷地迈着步子从我们身边经过。

  杂货店的老板奇怪地看着我,然后像是发觉什么似地夺下了我手上的镜子。

  「你走,快走!我们不要会给我们带来厄运的人!」

  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妖魔,而那情绪迅速地传染给了周围的人群。他们立刻用自己的袍子罩着脸,远远地避开我却又监视着我,而此时在我心中,他们比我更像恶魔。

  这情景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我只是作了一个奇怪的梦,然后我的灵魂从现代穿越时空而来,来到了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地方,连容貌也变得陌生。

  仅仅只是一夜之间的工夫。

  人们看着我,就像我身染瘟疫一般。

  突然一阵骚动,只听有人大叫着:「莫巴大人来了!莫巴大人来了!」很多人从街头巷尾跑出来,他们推开我、拉开我,纷纷挤到我前面,在街上跪了下来。

  不知道是谁推了我一下,我也跟着跪了下来。我心里很紧张,很想抬头看,但却把头压得更低了些。

  我眼角余光扫到的是奔跑的马腿,耳边是铁蹄的声音。马蹄都钉了马蹄铁,踏击在路面上,那声音增添了种肃穆感。然后是战车驰奔而来的声音,地面低低地轰响。

  我颤栗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

  所有的马都是黑色的,清一色的肃静。马上的人穿着的盔甲也是黑色的,没有全身穿戴,而是只护住重要的部分,以保持行动的轻便。

  只有站在战车上的人的头盔顶端是金色的,肩上站着一只黑鹰,他微微扬起手,手上戴着的一枚戒指在太阳下反射出刺眼的光。人们虔诚地在地上叩首,尊称他为莫巴大人。

  接着又一个人在我眼前出现,那人显然是个大人物,也是那位莫巴大人准备迎接的客人,但更令人吃惊的是,他是个瞎子。

  他紧闭着双眼,面容安详,就像是沉睡在梦乡、在无人会打扰他的世界里,可是应该没有人可以站着睡着……他站得笔挺,马车驰奔向前而他却没有扶住把手。

  那是个男人,却没有留胡须,下巴光洁。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微微地颤抖着。

  奇怪的是,所有的人和我一样,也同样的沉默,还有害怕……

  莫巴大人亲自伸手扶住他,并在他的手背上亲吻了一下。

  「一年一度,我们又见面了。」

  那人的表情仍然没有改变,对莫巴大人的话无动于衷。莫巴大人扶着他上了马车,消失在众人面前。

  不过一会儿他们却出现在我们上方的一座高塔上,高塔的屋顶向左右展开,一座天梯渐渐地从塔中升向天空,方才那人缓缓走上阶梯,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就那样闭着,走到最接近天空的地方。而且越来越远,仿佛他下一秒就会成为天人,远离所有人而去。

  「……」

  我的身体在发抖,因为那似曾相识的声音。

  「……」

  「那是他……是他……」我喃喃低语。

  在穿越时空前,我曾作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也有人用相同的咒语召唤着我。

  顿时,我发出了一声尖叫,打破了沉静。

  我用力推开人群,我想冲上塔抓住那人,就算有人试图要阻止我,但也被我给推开了。我要问那个人,我急着想知道他是怎么把我弄到这儿来的。

  有人因为我大声的喊叫而向我靠近,围过来阻止我。

  这时,天空中的咒语停下了。我的胳膊被人抓着,可我的脸向上抬着,我目光直直地追逐着那个身影。

  有人拼命地扭着我,直把我带到那位莫巴大人的身边,我使尽全力挣扎,而且对突然出现在我眼前还挡住我视线的这个男人尤其愤怒。

  「你从哪里来?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伸手扯住我的头发,然后手伸向我的脖子搜索着,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我狂乱地挣扎,怒吼尖叫着,他们一定觉得我是疯子,可谁又能知道我心中所想的。

  有人突然说:「你们无权伤害他,他是从沙漠里活着回来的人。」那声音盖过了一切,顿时周围陷入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谁能证实这一切?」莫巴大人向着人群问。

  「他是,我知道他是!」又听到了他的声音,是那个瞎子,他认出了我?我瞪向他,看见他走下天梯,我本能地挣扎。

  莫巴大人瞪着那瞎子,他紧紧地抓着我,好像怕我跑了一般,脸上露出可怖的神情。

  「住手,放开那孩子。」我再也没有看到过比这瞎子表情更少的人,不管我叫得多么难听相痛苦,在他耳中就好像只是一个停顿的休止符。

  莫巴大人极其恼怒地道:「可是‘天问’还没有结束。」虽是这么说着,他还是放开了我。

  天问,那是什么?

  「不,结束了。这是个太平年,没有战争和荒芜。」瞎子这么说着,接着人群爆发出惊雷一般的欢呼声。

  突然间,下雨了,倾盆而下。人们发出惊喜的叫声,站在雨中不躲不闪,似乎将自己淋个通透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

  谁才是疯子啊?我震惊地看着这一切。

  那个瞎子从天梯上缓缓走下,这时我却突然害怕起来,想逃离开他们、赶紧躲进人群里。

  我在人群中慌乱地穿梭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就好像有一个人会突然出现来拯救我一般。

  这时,我的头发却被一股力道给扯住,限制了我的举动。

  「神官大人要召见你。」两个士兵一左一右地钳制着我,而我粗喘着气,只能臣服地被士兵抓着走。

  人群散开,让出了条通道,而那位莫巴大人在我面前停下来,问:「你是谁?怎么会来到这里?」

  「你问他!」我尖锐地指向那个瞎子。

  那瞎子他的睫毛一振,似乎马上就会将眼睛睁开,而我的世界也许就因此而改变……都只是似乎。

  「处死他吧!他身上有不祥之兆,也许是从孟达逃出来的。」

  「孟达是座荒城了,没想到会有人能逃出来。」

  他们这么说着,令我愤怒又无助。

  「他的手上面有磨过的茧!他会使用武器,莫巴大人!」在我身边的士兵急急地说:「他可能是个危险分子!」

  我专注地望着那瞎子,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感受到我的痛苦。

  是不是要杀了他呢?如果自己和他一起死呢?

  「你认识神官大人,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神官大人吗?」莫巴敏锐地感觉到了我的目光。

  「神告诉我,他是从沙葬里活着回来的人,按照神的旨意,没有人可以处死他。」那位瞎子……神官开口了,可我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神官大人也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这名奇怪的疯子就留给我们处理。」莫巴大人这么说着,口气中显现出他并不打算依着神官所说的去做。

  「来人,带神官大人去休息。」外面马上有人进来,只见那名瞎子神官迟疑了一下,仍然把脸对着我,可是他明明看不见……

  眼看着他就要被别人带走了,我急忙叫着:「不,别走!我问你,我要怎么样才能回去?如果你能让我回去,我就原谅你!原谅你的一切!」可我没办法靠近他,那些士兵孔武有力,钳制着我无法动弹。

  「沙漠之神自有安排。」神官大人这么说着,然后就被带走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那位莫巴大人绕着我打转,「你和神官有什么秘密?」

  我沉默着。

  「不是神官说不能杀的人都不能杀,事实上,没有人能保护你。」这位莫巴大人是个嗓音很好听的男人,举止也比我想像中要来得温和。

  可能是因为在这样年复一年炎炎烈日照耀下,他的肌肤还能如此白皙,那双眼又大又亮,但他却对着身旁的人说:「拿我的鞭子来。」

  接着我就见识了他拷问起人的凶残,他是笑着举起皮鞭的,我一下子就按压在地上,衣服被鞭打过后就裂了开来,我甚至觉得衣服下面皮也被剥开,露出血肉与白骨。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来到这里,你来找神官做什么?」他轻声细语地问着,可他的目光却像是在剐我的肉。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还笑着和我说话?

  他走近了我,撕开我身上的衣服,我大声尖叫,「不许碰我。」我的声音里透着的是无边的恐惧,散在空中,扭曲得厉害。他似乎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你还有资格说不许吗?」他的手贴在我的伤口,用力往下一按,我的身体不知道是萎缩了一下,还是因为本能地挣扎挺了一下,然后,那人揪住我那被鞭子抽翻皮肉的伤口往下一扯,他的动作就如同那皮肤只是粘在我身上的一块膏药,我痛得几乎叫不出来。他的手一松,我已经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喘息。

  「为什么你不去问他?」我痛苦地嘶喊着。

  「我想听你说,如果你不说,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他悠闲地说。

  「他召唤我来的。我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可是他要我来。」

  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意。「他要你来?怎么要你来?」

  「我不知道,就是在脑海里听到了他的声音。然后我就来了。」这本来应该无人相信的话语,现在在我眼前的人却相信了。「他还具有能力。真的和神说话的能力?」他停下了鞭子。

  「他叫你来,他叫你来想干什么呢?」他苦思不得其解,我也一样。

  突然他一脚踏在我身上,我在晕过去前,听到一个声音说:「留下他,别让他死。」

  踩在我身上的脚终于离开了,「好吧,我留下你的命。」他望着我下了决定。

  是谁,动摇了这个疯子的决定?

  我被关了不知道有多久。

  「进去!」外头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我睁开眼,其实并不能清楚看见什么,这是间光线并不充足的牢房,那门上有一块活动的铁板,每日会有餐盘从那处被推进来。

  碗盘中尽是些残羹冷肴、难以入口,但我还是努力地把它们吃完了。

  我在这儿总是睡不安稳,会觉得怕、也睡不着。

  在黑暗之中我总觉得有谁在盯着我,可当我冒着冷汗醒来时,什么也没有。

  没有人和我说过一句话,我真担心我被世界遗忘。

  我心里一时冷一时热,想到那个瞎子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我以为他又会施展神力来和我说话,但却一直没有,我在消极的等待中感觉自己的意志在慢慢消散。

  屋外很吵,不知道是谁似乎被士兵狠狠踢倒,我听见他们互相对骂,那人的声音模糊而低沉。

  最后,门一推开,他被推了进来,室内骤然一亮,我久不见光的眼睛无法适应光线紧紧闭上,再睁开眼时,那门已经关上。

  一个人倒在我的身边,像没了气息。我忙爬了过去,这扯动了我自己的伤口,让我疼痛不堪,我一直没有敷过药。

  我不知道他被伤在哪里,但他身上还有体温,鼻息也很稳。我轻轻地推他,他哼了一声算是回答。我安下心来,去整理了床铺。

  说是床铺,其实也只是些杂草堆在一起。我怕他比我伤得还要重,便将草席让给他。我半拖半扛地将他拖到草席上。不管他是坏人还是好人,不管他做过什么,我只是想在这牢房里还能感觉到一些有生命的东西。

  我有时能听到鸟叫。但我从来看不到它们飞翔的样子。现在,有个人来陪我,我忽然觉得有了忙碌的理由。

  晚餐时,我将餐盘里的东西稍稍尝了一下,将馊了的菜先吃下。

  我将我剩下来的菜喂到他口里,他吃了一口却将我的餐盘全都打翻,我心里动了气,「真是没挨过饿。」转眼我又原谅他,因为他是病人。

  有他在这儿,那黑暗中的诡异视线也消失了,这让我有了一些暗暗的喜悦。我摸了好几次他的额头,担心他发烧,我曾经烧过,冷到不行,他却只是很有脾气地将我的手甩开,我要是也能像他那样不喜欢有人接触就好了。

  第二天的时候,有人来拖走他,我担心他们再不会放他回来。不过晚上他就被放回来了,我不由得格外殷勤地照顾他。

  「你还好吗?」

  我等了好久,以为他不会理我,他却出声了:「没死也去了半条命。」

  我觉得那是天籁,但我这样没品味的人,说什么都不算准。

  我见他理我,越发激动,「你应该多吃些东西,伤口会好的快些。还有也要试着稍微运动一下,要不整天坐着很闷的。」

  他打断我,「你话好多,好烦!」口气很硬,一点也不友好。

  我笑笑,继续话多,「其实我说给你听,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说起来,大家这样共处在一起就是缘分啊,互相鼓励共渡难关……」我干笑几声,「对了我叫达力,你呢?」

  「巴家。」

  他已经很给我面子,还肯回答我,偏偏我不依不饶,寂寞久了的人都是这样。他不说话,我却当他是难兄难弟:「你怎么被抓进来的?是得罪了莫巴大人吗?」

  「你好像很喜欢说话。」他对我说。「也许你以前是当小丑的。」他不知道怎么能在草堆中翻出了根树枝捅捅我,刚好捅到我伤口,「也许你可以耍点什么让我开心。」

  我跳了起来,捂住伤口,退了好几步,他坐了起来,「怎么了?」我站得太急,有些趔趄。

  「你受伤了?」他透过黑暗审视我,他一定从来不对人说对不起,他没再有所动作,也不再做声。

  「还好了。」我轻轻摇头,算是给各自一个台阶下。

  他终于又开了口,似乎因为歉疚而终于有了和我攀谈的想法,「你以前都做什么?」他未必真想听我说什么故事。

  我想了一下,我有一个编出来的身分,还有一个照实说的身分,但我挑了这个,「我其实什么也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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