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父亲非常激动地告诉自己,之前联系的那家国外医院终于找到了办法可以治好她的双眼和双脚了,而且成功几率有百分之五十,现在马上就去办签证让自己出国。接下来的日子处于手术的紧张和重见光明以及脚踏实地的情绪让她缓解掉不少哀伤,回国后开始新的生活也让她逐渐淡忘了以前事事要人代劳的生活,也逐渐忘记了小光——
“你终于可以看,可以走了。”付曙如此说着,有着令人难以察觉的温柔。
“你是小光——”声音颤抖着,为这从遥远而来的回忆,“你为什么不早点来看我?”
“我在想着该如何杀你。”原本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安袖予惊疑地看着眼前面容冰冷的女生,“你恨我?”
付曙的嘴角慢慢勾起,抿成一朵冷艳如即将凋零的蔷薇般的笑——她说:“我曾经很爱你,你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阳光雨露——我根植在心的蔷薇——我真的很爱你——”
“爱到要杀人?”
“不。”付曙很坚决地摇头,“我很自私,我爱的人,我便要他成为最幸福的,但是——为什么我要是你的附属品?”
“我从来没有这样认为过——”
“不是你,如果是你,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地步,是你母亲——”
“妈妈!”
“你做错的事,不管大小,表面上毫不在意,深夜的时候总会把我拉到地下室,你们肯定不相信,温柔美丽的安家少奶居然会异常狠毒地去鞭打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她口口声声说是因为我而致使你失去了正确的判断,我只是你的一个附属品,却妨碍你的学业,你的前途——”
惊讶使得安袖予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一直听着付曙说:“那天因为你考试的成绩不是全校第一,你母亲再次要打我,她打得比往常更用力,我昏迷了,醒来的时候我决定逃走,我不要再继续这样的生活,我也开始决定要杀了你——”
“后来呢?你有这么重的伤,你可以逃去哪里?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后来?我千辛万苦才逃出来,决定了要报复的人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我跟了一个人,他教会了我所有杀人的方法。”
混乱的情绪此刻竟意外地平息下来了,安袖予直视这眼前的女生,说:“那么,你现在要杀了我么?”一步一步地走向前,不顾林墨伦的阻拦,直直地走向付曙,却见她摇头,眼中浮现茫然的神色,她说:“我不知道,逃出来后我一直只想着要杀了你,可是——可是——”猛地一摇头,身后响起金属落地的声音——“你居然没有忘记我,你没有——”
“袖予!”看见付曙深厚的匕首后,林墨伦更为用力地抓住安袖予的手。
033
“没关系了,我不是没有忘记你,我已经忘了三年了,是我的错,你应当杀我,但是请你原谅母亲,她从生下一个双目失明双脚无法行走的女儿后就精神失常了,她会这样对你也是因为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是罪魁祸首我该死!”泪水尚未干涸的脸上又泛滥起来——“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出生,一切就会不一样——”
“你就那么想要我恨你么!”付曙突然大喊起来,一步步地后退,“为什么!你以为我不会杀你么?我是为了可以杀了你才活大今天,你以为我会就因为你记起了我而放弃么?不可能!可是为什么——瘟神么我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会想放弃!”决然地转头离开,往更为偏僻的方向而去,安袖予紧随而上,纵然没有付曙常年在山路行走的敏捷,但急切的心情却令她并没有被付曙抛下——或许,小光并没有那么决然地要离开——安袖予这样想着,更加加快了脚步——
24
“小光!小光!……呃,啊!”一心看着小光的安袖予被脚下的石头绊倒,重心不稳加上一边是倾斜的山路,整个人便往坡下滑去——
“该死!”听见叫声往后看见这一幕的付曙狠一跺脚,冲向安袖予,伸手一把揽过她的腰,却没发现脚下泥土的松动,两人就这么抱着滑到坡底,连林墨伦的叫声都听不见了——
“袖予!”
——
身下是茂盛的野草,身上冰冷锋利的刀尖正抵着自己脆弱的颈项——
“为什么!为什么!”握着匕首的女生抱着她,尖叫着,哭泣着——
“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小姐——”你是我的蔷薇,你是我的蔷薇,你是我的蔷薇!
——
颜虔正在用一种杀人的眼神看着十分悠闲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许重歌。
“あらあら,小颜虔是不是觉得我居家的样子很迷人啊~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呢?我知道我即使没梳头没洗脸也还是很帅啦~你也不用用这种想把我吞掉的眼神看我啦~看的人家怪不好意思的~虽然小颜虔你这么赤裸地向我表达你的欲望我很开心啦~”
“够了!你有完没完!”颜虔的双手上了发条一样耙着自己的头发,真让人担心他那假发一样的金发会不会真的像假发那样整个掉下来。
“唔?”许重歌嘟起嘴向颜虔邀吻般地说:“小颜虔是不是想亲我啊~就来嘛~不用害臊~”
“你!”颜虔终于忍不住,一把扑倒许重歌——“哎呀!小颜虔你不要那么粗暴啦~人家会受不了的~”
“不要给我扯!”颜虔双手威胁地环住许重歌的脖子,“你很早就认识残声对不对!”
“呵呵~”
“你给我说!”双手渐渐地收紧,眼中现出了血丝——
许重歌收起了笑容,说:“残声只是想保护你——”
“为什么要这样保护我,你们了解我当他是同伴的心情吗?同伴是要互相的!”
“那你又体谅过我们要保护你的心情吗!”被许重歌第一次朝自己大吼,颜虔一时怔住了,他看见许重歌又笑了,说:“互相了解这样的事,谁先说出来,谁就先输了哦~你说,你是不是得让别人保护你呢?”
松开手,颜虔负气地把自己重重抛向沙发,底叫:“该死!”
许重歌极其缓慢地坐了起来,低下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他笑,他说:“颜虔,我曾经是个男妓——”
颜虔的身体僵硬了,看着眼前的少年鬼魅般地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看似纤细的食指有力地挑起自己的下巴,逼自己正视眼前这样妖媚倾城的脸,听着他吐出妩媚入骨的声音,他说:“我曾经这样坐在一个又一个的男人身上——”慢慢地,他靠在了自己的耳边,呵出撩人的气息——“你的残声也一样,这样,你还要知道吗?”
“闭嘴!”颜虔狠狠地推开身上的少年,绝望地喊着:“不可能的!残声曾经是杀手,他杀了林墨伦的爱人!他说他过去生活在一个血腥的地方,他说过的!”
被推倒的少年慢慢地笑了,绽放成枯萎的蔷薇,他说:“残声是不是杀手我不知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和我一样的,但他比我惨,因为不肯服从,经常被打得全身是血啊——”
“不可能!”颜虔愤怒地压在少年身上,“许重歌你听着,残声才不可能和你一样!”
“哼!哈哈!”少年笑得更夸张了,“神残声当然和许重歌不一样,许重歌在三岁那年已经死了,他是个纯洁的孩子,他死了,活下来的是酒姬,肮脏的酒姬——”少年的眼变得迷朦了,温柔得令颜虔心头发紧,他说:“但是酒姬想许重歌复活,于是酒姬便死了,许重歌活过来了,干干净净的许重歌,无赖地撒娇的许重歌——”
——
“少爷,小姐,林少爷来了。”
“墨伦!”听见管家的话,头枕在金燕腿上的李清猛地起来。
“哎呀,我还以为李少爷整天和老婆在一起,都要把我这个臭男人忘了咧!”林墨伦一边揶揄着,一边把手中厚厚的一迭文件砸到李清头上,说:“拜托李少爷看完了这些东西就给我振作,不要再由得你家的静loli来骚扰我!”
“呃~小静~她抽疯了吗?”李清双眼乱转,一副心虚的样子。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要不是你和小燕一起不管你们的部,把事情都交给小静又不见她,她会来找我么?”
“哈,哈哈!找你有什么用,你又不是部里的人,小静真的抽风啦~”李清一边说着一边用文件挡住林墨伦越渐扭曲的脸——
“我不和疯子多话,你快点给我看完!”
“恩恩,在看啦!我……”即将出口的话语被眼前的文字生生地折断了,“堕天——”
林墨伦点点头,说:“恩,许重歌是堕天的酒姬,而被洗去记忆的神残声则成为了声姬,他们曾经是好友——在那个地方。”
“这么说来,许重歌应该一开始就知道颜虔的身份了吧!”
“大概吧!”
“那颜虔呢?他知道许重歌的事吗?”
“这种事——还是让他自己说吧,不过颜虔倒是知道许重歌认识他自己的保镖,但也仅仅这样,酒姬和声姬都想保护颜虔的单纯吧!”
“他们忘了颜虔是谁的孩子了吗?”
“但至少在那方面是单纯的吧!”
“也是。”两人想起了颜虔总被许重歌捉弄的事情。
“那许重歌和付曙——”
“不认识,在入读安.学院前,他们根本不认识。”
“那为什么——”
“你不记得许重歌对你说的吗?”
“他说——因为见过付曙吃花而特别留意到她——”李清脑中闪过一丝头绪,“难道是——”
林墨伦点点头,“付曙就是小光。”
“小光!”李清惊叫着,怎么样也无法把记忆中那张双活泼灵动的眼和那张在剪花的冰冷脸孔联系起来,“为什么她会这样对袖予?”
“你记得袖予的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吧!”
“精神失常幻想自己是一只蝴蝶,从窗台跳下去——”
“其实她从生下袖予后就精神失常了——小光,是被她虐待得连夜逃走的——”
034
安袖予忍不住颤抖,氤氲的蒸气中女生赤裸的身体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痕,尤其背上的鞭痕更是触目惊心——
“这是——母亲伤——的?”纤细的指尖试探地抚上错落的线条。
“恩。”小光用手指碰碎了一个泡沫,淡淡地应着。
——哗啦——安袖予猛地从浴缸中起来,扯下蓬头,用水管往后抽打着自己。
“你干什么!”小光吓得猛地抱住安袖予,一边抢掉她手中的水管,一边检查她的伤势。看见那白嫩的背上裂开好几个渗血的口子,又急又痛,大叫着:“你干什么!”
“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受的伤,现在让我也受伤,请你不要恨我母亲。”
“你在想什么?既然已经打了,你现在来伤害自己会有用么?你知不知道看见你受伤我也会痛!你要让我再痛一次吗?”
“小光——”
“我已经回来了,不是吗?”温暖,溢满了——
过去怎么样都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已经回来,回大了你的身边了——
“我们像以前一样快乐,好么?”
“小光——”你一直都是我的光明啊——
——
深夜的风竟是异常温柔,颜虔趴在自己房间的窗台,看着天上稀疏的星光,回想着长假以来听过的所有星座故事——许重歌,你是什么人呢?
“残声?”虽然夏天的夜并不非常安静,但颜虔仍是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少爷。”高大的身影在他身后出现。
“许重歌告诉你了?”
“恩。”
“那你回答我,许重歌说的是真的么?”
“恩。”
“那你房间床边抽屉的照片又是谁?”颜虔说的,自是林墨伦和他爱人ROSE的
“我不知道,大概是在堕天无意得到的吧!”
——但是学长说ROSE是被残声杀的——不可能过了这么久还会搞错杀自己爱人的人吧——即使对方是一个杀手。
“那你在堕天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不记得。”
“不记得?”
“当我在堕天时,我已经没有任何记忆了。”
颜虔沉默了,他宁愿相信神残声是杀手,就连许重歌也是他安排的人,他这次要杀的目标就是自己——他宁愿这样相信着,高大的残声,自己唯一的伙伴残声——决不是男妓!
——
次日早上,几乎一夜无眠的颜虔走到客厅时迎面是许重歌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笑脸。
“小颜虔好懒哦,睡到现在才起来~人家等你好久呐~”拉耸着的眉眼显示出他的不满,颜虔抹抹脸,不想理他。
然而许重歌却像看不懂脸色,巴巴地跟在颜虔身后,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啊!刚才格休尔过来说今天开始可以练习NEW/MASK的歌了!”
颜虔的步伐一顿,“NEW/MASK?”
“是啊是啊!就是NEW/MASK,哎,你不会忘记了自己乐队的名字就叫NEW/MASK吧!”
颜虔极力忍下想揍人的冲动,平静地说:“我当然不会忘记,我的意思是格休尔已经把NEW/MASK的第一支歌写出来了?”
“恩啊!对啊!格休尔还说,在剩下的假期里尽快多写几首,这样到了下学期就可以开一场小型live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