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心咒誓 下部————西楼喜月
西楼喜月  发于:2010年0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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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真的有佛家所说的理想之国么?人死之后真的可以到极乐世界么?"烈唯征对着虚空微笑起来,眼神变得迷离恍惚,若真的有,希辰应该可以去的吧!希辰,不要怪我贪心,我无路可走,唯有要求你在有生之年,赐我更多......
"主上?"左政源试图唤回神游天外的烈唯征,"我们的军队都已集结的差不多了,"
"是么?"烈唯征淡淡道,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但负责增援的主帅人选庞渊说还要请主上圣裁。现在前方战场形势严峻,这个人不但要善于作战,还要具有鼓舞士气的作用才行。既然已经赌上所有,就彻彻底底大干一场吧!微臣认为这个时候,主上应该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有这个必要么?在我心中,有更适合的人选。"
"哦?"左政源大讶,竟然拒绝亲征?这完全不是这男人的一贯风格嘛。
"就是你,左政源。"
"主上?"左政源一愕,看着醉眼朦胧的烈唯征,猜不透主上心中真正的用意。
"在神族万民的心中,左政源三个字不也是神仙一般的存在么?左丞相亲自去的话,必定会军心大振的吧。"烈唯征大笑。
左政源吓了一跳,这是所谓的功高震主么?不过以自己的政绩来说和主上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吧!
"左政源,还不领旨么?"烈唯征声音一冷。
"是,微臣领旨。"左政源头皮发麻地伏跪下去。
绝丽的舞姬们依然在翩然起舞,凝脂般晶莹诱人的肌肤在夜明珠的映照下闪动着蜜色的光泽,舞姿也越发绮艳撩人。一名舞姬一个旋舞,双臂柔软的缠上了烈唯征的脖子,仰头献上了丰润的红唇。烈唯征大笑着将她抱起来,放倒在铺满雪貂皮的卧榻之上......
烈唯征眉宇间的寂寥之色一闪而逝,却没逃过左政源的眼睛。
左政源心中叹息一声,起身退了出去。在他走到门口的瞬间,听见烈唯征在背后轻轻说了一句:"放心,我们绝不会输的。"
第二十八章
西都公主府
"优纱公主!"一身白衣的烈希辰缓缓走进湖心的小亭,盛装的蒙优纱今天她略施粉黛,令她疏朗明爽中更有小女儿的娇美,说不出的俊俏妩媚。
"约拿,快过来坐下!"优纱含笑招呼他,亲自为他斟了一杯酒,"这样的衣服我以前很少穿,嫌它累赘,现在,倒真有点后悔。"
"公主何出此言呢?"
"战争已经开始,我也要带兵上战场了!"
"什么?公主,你也要去么?"希辰眸中流露出自然的关切之意,优纱公主是他到西都之后,一直照顾自己的好友之一。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国家在战争中败亡,一切安逸平静都将烟消云散。我自小练就这一身武艺,不拿来报效国家,就毫无意义。"
希辰无语,紫玉般的眸子凝聚了深深的忧虑愧疚。喉中像塞住了一枚核桃,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约拿,你我相交一场,我临行前,要送你一件礼物,请你万勿拒绝。"优纱玉掌轻击,立时有人捧来了一把古琴。
"此琴名‘相思',是三百年前魔族第一巧匠为他挚爱的妻子所造。后随他妻子的遗体埋葬,可惜最后仍未能逃脱后世盗墓者的觊觎,不过若非如此,这把稀世名琴亦不会重见天日。"
约拿伸手轻拨了两下,弦间立时发出了如清泉流淌般清澈纯净的声音,不由叹道:
"果然是一把好琴!"
"宝剑赐予壮士,名琴亦该赠与知音。这把琴,请你收下。约拿在西都的这些时日,优纱此生难忘。"
约拿一震抬头,接触到优纱凄然诀别的微笑,再也不忍拒绝:"那就让我再为公主弹奏一曲吧!"
他轻抚素弦,怆然唱道:
"......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唱到此处,再也唱不下去。
哥哥,你到底还要为我背负多少罪孽啊!
"今早我哥和萨兰拓已经分头出发了。"蒙优纱也微微伤感起来,随便找了个话题。
"是么?"希辰一震,想到上次见面时朝颜凄楚的表情,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嗯。再过两天,优法应该就能和韩辽王爷的新济盟军会合,到时......"
"什么!"希辰剧震而起,"公主说,优法王子是去和韩辽的新济军会合么?"
"是啊,有什么问题么?"蒙优纱看着反应强烈的他不由紧张起来。希辰心内一片冰凉,心知肚明根本不会有什么新济盟军的,那个所谓新济的使节团,根本就是哥哥一手设计的对付魔族的阴谋!哥哥啊!
"公主,蒙优法走了多久了?还能追上么?"
"现在的话,已经走了一整天......"
"优法王子现在很危险!那和韩辽王爷,并不是可以信得过的人。"
"约拿?"蒙优纱脸色凝重起来,"能说得更明白些么?"
"我......,不能说得更明白了。公主相信我吧,有可能的话,尽快将蒙优法追回来!这是个陷阱!"
"我亲自去!兴许骑着雪燕还来得及。来人!快备马!"蒙优纱断然道。
"殿下,前面就是北斗山。过了前面的山头,就离约好的会合地点不到三十里了。"裨将指着地图欢呼,微微松了口气。
蒙优法远眺着前方黑沉沉的山丘,山势虽不险要,不过这密林,真是个埋伏的好地方。眉头微拢,升起一丝不妥当的感觉。
"新济还没派人过来迎接么?"
"是,还没有。不过新济方面的信号已经收到了。殿下,我们要直接过去么?快行的话,今晚就可以翻过这山的。"
"再看看吧。将士们都很疲惫了。传令下去,我们在前方的山头扎营。"
"什么?扎营?"副将一愣。早一天与新济盟军会合,就多一分安全不是么?
"还是不了。"蒙优法挥手召回了没走远的副将。原以为殿下回心转意的副将在听到下面一句时差点掉了下巴:
"传令下去,筑起防御工事,立刻原地休息。"
"殿下?"
"谨慎点儿总是好的。等探子回来之后再说。"蒙优法紫眸蒙上一层忧虑,不好的感觉更加强烈了,此时心中陡然闪过朝颜的脸,升起一丝温暖的眷恋。
"殿下!"一个人嘶声叫道,跌跌撞撞的跑回来,"前方有变!"
副将认得这个人是自己刚派出的探子,一颗心不由得直沉下去。
"说清楚,怎么回事!"优法冷静地问。
蓦地一轮冷箭射来,前方的山林立时亮起了万千火把,一下子映红了半边天,在黄昏的阴暗中分外夺目。也无法判断到底有多少敌人。
"果然有伏兵!我们掉进陷阱了!"
刚刚建起一半防线的魔族士兵纷纷倒在箭雨之下,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殿下!怎么办?"裨将面色死灰。
"我带三千人顶住,你带余下的人先撤。"蒙优法迟疑了一下,"往南撤,去和祖辉将军的三万人马回合。"
"殿下,还是我带人留下断后......"
"这时候少说废话了!想要违犯军令不成!"
"是!"副将拨马领命而去。
"不好了!主帅!背后已出现的敌人!南方的退路已被堵死,估计兵力至少在三万左右。我们现在是腹背受敌了!"满身是血的索伦凯嘶吼着纵马回来报告。
"殿下,派人突围出去求援吧!按行程计算,北路萨兰大人的人马离我们该只有百里左右,快马的话两个时辰就能回来,只要我们撑到那时候......"
萨兰拓么?那个人会不会趁这个机会......想到当日密林中所见他不为人知的一一面,心中实在没有把握。
"殿下!快决定吧!从南面冲出去是不可能了!萨兰大人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这样下去,四万人就全完了。"
"好吧!"蒙优法终于道,萨兰拓啊,我就赌上全体将士的性命,再信你一次!
"萨兰大人!优法殿下那边快顶不住了!再不出发的话......"踩着同伴的身体突围出来的人颤声吼道。
"再等,还不是时候。"萨兰拓依然面沉如水。
"大人!"来人一横手中的血迹斑斑的战刀,搬不到救兵的话,他无法向为保护他冲出重围而牺牲的兄弟交待,更无法向战场上正拼死力战等待援兵的战友们交待。
飞溅的血光令所有人惊呆了。
"请--快出兵吧!"来人说完最后一句,訇然倒地。
是死谏!
"大人,有人死谏,不从不祥吧。"一旁的裨将忍不住道。
"哼,难道要为他一人牺牲上万人么?神族此役由左政源亲自指挥,投入近十万兵力,是志在必得的一战,从发现长庆已是一座空城,所有的兵力已经被暗中调走的一刻起,我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了。他们的目的并不是建武镇,而是要毕其功于一役,直接冲破我们的防线。真是那样的话,我们损失的就不只是一位王子了。"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在萨兰拓的脸上。正在此时闪身进来的蒙优纱星目圆睁,咬牙切齿道:
"立刻派兵去救优法!否则我立刻杀了你!"
"恕难从命!"萨兰拓看也不看直指胸前的银枪。
"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杀了我也不会出兵的。说这是关系魔族存亡的一战亦不为过,现在出兵,只会令四万人白白牺牲。"
"好,你不去,我去!"蒙优纱撤回银枪,拨马欲去。忽然后脑一阵剧痛,昏迷前只看见萨兰拓邪气的冷笑:
"难道想令魔族同时失去两员猛将么?为将十过,其中之一就是‘勇而轻死者'。"
"看来,援军是不会来了。"裨将一脸绝望,望望依然沉静的蒙优法。
"他应该已经看透这是陷阱了吧?不来是对的。"这个时候难得他竟还能笑得出来。
"殿下!"浑身浴血的索伦凯大呼,"殿下还是先撤吧!我们护着您杀出去!"
"我不会走的!"蒙优法摇头,右臂一振,挥起手中的虎吟刀森然的刀光直指天际:
"大家听着!既然身为军人,不是总要有这样的时刻么?想想我们拼力死战的理由是什么!"这几句话以浑厚的内力送出,整个山头都清晰可闻,魔族将士全都听得清清楚楚,知道王子殿下至今与大家并肩战斗,立时轰然应诺,军心为之一振。
"蒙优法,当日东都未竟之战今天正好来个了断。"左政源清朗慵懒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
蒙优法洒然一笑:"那再好不过!"
"萨兰大人!我们败了!"探子几乎是撞开了大帐的门。
"应该说我们胜了才对!"萨兰拓一跃而起,"现在神族军虽然战胜,但一定精疲力竭,我们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优法殿下呢?"裨将颤声问。
"优法殿下身负重伤,神族丞相左政源命令军队放出道路,放走了优法殿下的五千残部,送殿下返西都了!"
萨兰拓提起他的战戟走了出去。蒙优法,你支撑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久,就算现在你已死,也是死得其所了。
第二十九章
是夜,当兀自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神族军看到山下大群火把在移动时,做梦也没想到萨兰拓竟会那么快就赶来......
"杀!"萨兰拓森然吐出一个字,手中战戟直贯进一名神族骑兵的胸膛。
--蒙优法!虽然没能救你,但是现在会给你报仇的。
"萨兰拓!"蒙优纱惊叫一声,从榻上坐了起来。刚才发的噩梦犹令她的心怦怦直跳。
"怎么,做梦也想着我么?"优纱闻声扭头,正对上萨兰拓近在咫尺的邪魅俊颜。此时他正盘膝坐在床榻前,头枕在床沿歪头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儿?"优纱还有些呆呆的。咦,我的房门不是这样的。看着帐中陌生的一切,才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房间。
"这是我的床,不过现在被你霸占就是。可惜我昨晚也没时间来睡。"萨兰拓笑得很欠揍。
"我睡了多久?你这家伙竟敢......"所有事情终于逐渐回归脑里,愤怒的风暴也随之迅速在优纱的眸中积聚。
"一天一夜。"
"什么?"蒙优纱一跃而起。
"战场的情况如何了?"
"魔族赢了。"
"真的?"
"不过赢得战争的人不是蒙优法,而是我。"萨兰拓一句话令蒙优纱的笑容僵在脸上。
"那我哥呢?"蒙优纱揪住萨兰拓的前襟。
"生死未卜。不过听说受的是致命伤,只怕......"
"啪!"萨兰拓的脸上多了五个清晰的指痕。
"你这见死不救的小人!亏我哥我还把你当作做好的朋友。"
"是那个韩辽骗了我们,为何现在你将所有的责任推到我的身上?"萨兰拓轻抚着热辣辣的面颊道。
"为了权力已经到了可以出卖人性的地步么!萨兰拓,你是何时变成这样的?"
"如果不是我这样做的话,你以为自己还会有机会站在这里指责我么?"萨兰拓寒声道。苍玉般的脸上窜起一抹红。
蒙优纱的眼泪抑制不住流出来,此时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坚强:"你还准备说出多么无耻的话?你早料到那样的局面了,你本来完全可以救我哥的!这次大捷,是你用我哥的命换来的!"
"我要的是胜利,不管当时在那里的是蒙优法还是别人,我都会选择这样做的。我一时心软的话,牺牲的将是整个魔族!不错,我是早就料到了。蒙优法和左政源都以为我的军队离北斗山起码一百里,其实我早已秘密将一万骑兵布置在离北斗山只有三十里的地方。纵使精明如左政源,也做梦都想不到我们会到得那样快。"事已至此,萨兰拓再无需隐瞒什么。
"你......"蒙优纱此时真恨不得一刀杀了他!
"我原本以为你有野心但还未至于这样卑鄙,以为你用我哥的事威胁我多少出于对我的私心,甚至还想过原谅你......现在,绝对不能原谅你了!就算你真的是为了大局也好,我还是不能原谅你!"蒙优纱抹了一把眼泪,起身直奔帐外,现在整个身心,都系在优法的安危上。
"没有蒙优法,再加上这次的战功,魔族还有谁人能与我颉颃?认清事实吧,优纱公主。"萨兰拓望着纵马绝尘而去的身影低吼。
不要把感情放进来也是你先说的,为何现在又说这些令人动摇的话呢?蒙优纱,可不要比我先认输喔!我是绝不会手软的。要痛恨我的话就尽管恨好了。不过这样也好,做不成爱侣就做仇敌吧,总好过什么也不是。
此刻,等待正在慢慢凌迟着夜夜守望在窗前的洛朝颜。不知不觉中,早已习惯了那双火般热烈的紫眸的凝望,前方的战场凶险无比,他又是那种不要命的性子!越来越深刻的不安情绪敲打着朝颜的心,或许是自己太多虑了吧!朝颜苦笑着安慰自己。信手弹起一首熟悉的曲子,却是《金鼓录》中男女主人公诀别时的调子。
"啊!"琴弦锵然断绝,半截断弦刺入了朝颜的掌心,一滴殷红的血珠泛了出来。洛朝颜皱眉,一种隐约的不安情绪忽然在心中蜿蜒生长,迅速将她的筋络骨骼都紧紧缠住,令她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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