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心咒誓 上部————西楼喜月
西楼喜月  发于:2010年0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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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政源睥睨着难以置信的肃庆虎,再给他致命一击:"再有,肃王口中所说的魔族人,臣也已经一并带来。"
他话音刚落,已有两名亲卫押解进来的一名紫眸青年。
"其实,真正包庇魔族奸细的人,就是你!"左政源指着肃庆虎的鼻尖冷冷道。
这次肃庆虎真的是说不出话。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这个魔族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实际上,彩环节那天真正近距离清楚见过蒙优法的人,除了洛朝颜,只有左政源。连打伤他的唐彻也只是在夜色中见到他的轮廓。所以,左政源若说现在殿上这个就是当日那人,谁都没有办法反驳。
顿时殿上一片哗然。原本肃王一党见情况不妙,也纷纷倒戈。
肃亲王怒极大吼:"左丞相颠倒黑白,栽赃陷害的本事,真是令人佩服!"
"怕是您再也没有佩服我的机会。"左政源淡淡一笑,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哈哈!堂堂神族的皇帝和丞相,联合起来设计陷害大臣,试问神族还能有什么将来!"肃庆虎大吼。
"你好大的胆子!"烈唯征一脚踢翻了大殿的金香炉,外番进贡的名贵香料撒落一地。他挺身由帝座上站起,森然冷吼道:
"肃庆虎!你结党营私,煽动众臣,兴风作浪,朕可冤枉了你!死到临头,还敢造次!"
殿上群臣都被主上烈唯征这个架势吓呆了,刚刚随肃亲王要求查办希辰的大臣一见这种架势,个个面如土色,再无人敢张口。
肃庆虎怒目狰狞,见今日之事无望,恶向胆边生,身形一晃,竟向默立一边烈希辰扑去!肃亲王从前亦曾是沙场骁将,武艺超群,这下含忿一击,不留丝毫余地,大有雷霆万钧之势!
"小心!"距离最近的左政源反应已是快极,一掌拍向他的后心逼他返身自救,哪知肃亲王竟全然不顾,一心要置希辰于死地!
眨眼之间,肃王的一双铁掌已近在希辰眼前!众人失声惊呼,几乎掩面不忍再看。
然而,身处危急之中的烈希辰竟神色不变,微微侧了侧身,不着痕迹就闪开了这致命一击。
"不可能的!"肃庆虎一怔,完全不能相信眼前这个事实!自己博上性命的最后一击,竟然,竟然被轻描淡写地化解了!烈希辰,何时有了这么高深的武功?
"哇"地狂喷一口鲜血,左政源一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他后心,只打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不对!烈希辰不会有这么好的武功!除非......状如癫狂的肃庆虎,忽然双目一张,想透了其中的关键!
"原来......"
可惜刚吐出两个字,后面左政源已伸指点了他的哑穴。肃庆虎恶毒地瞠大黑眸,万分不甘地回头瞪着他,知道自己此生再也不会有机会说出来了。
左政源深吸了一口气:"廷尉府还在等什么!人证物证俱在,还不拖出去!"
"你知道这么做,和找死没有分别么?私通敌国,密谋造反,这次你差点被那老家伙整死你知道么!"烈唯征气得抓着希辰的前襟大吼。如果不是他让左政源演出这招偷梁换柱,让陆胜易容成烈希辰,骗过了满朝文武,这次真不知要如何了局。也幸得是陆胜这冒牌的"烈希辰",才躲得过那一击,没有被肃庆虎打得筋脉尽碎。
"死又如何?也没什么不好。"希辰淡然低笑。
"什么?"希辰淡然的态度令烈唯征没来由害怕起来,"你......"他瞪着近在眼前的这双眼睛,这既幽远又恬静的眼神,但同样因为高洁而疏离!那种仿佛随时都会失去的恐惧再次狠狠攫住他的心。
"哥,其实我本来就是要死了,不是么?"
"你胡说什么!""何必骗我呢?哥,我知道那个魔族人已落入你的手里,你放了他吧。"
"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知道他是谁么?"烈唯征轻轻松开他,眼神阴郁。
"他是谁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想知道他是谁。不过,就算是私通敌国,密谋造反吧!"
"烈希辰!"烈唯征暴怒地狠瞪着他,下一刻,却将他扯进怀里,烈唯征用他瘦削的身躯填满自己冰冷的胸怀,紧得很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
"不许说了!不许再说!"他紧紧封住希辰的嘴唇,一滴冰冷的眼泪缓缓滑下刚峻的面庞。
我不会让你死的!绝不会!
第六章
三月三十日夜东都天宝楼屏花阁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不过,能令艳动东都的名妓辛翠琼亲手剥橙的男人可是屈指可数的。司徒云重恰好是其中之一。
司徒云重--今年四十五岁,神族水陆七省联合大镖局的当家。十五岁时就凭一柄金刀闯荡天下;二十五岁时,创建了"联合大镖局",曾义助"云扬镖局"夺回五十万两镖银,此役令金刀司徒云重名动天下;三十五岁时,神族水陆七省的镖局,已尽归其名下。成为神族镖局业当之无愧的"大当家"。
二十年中,想要杀他的人不下数百--仅数他遇到的设计极为周密的暗袭就有三十四次,被人下在食物中的毒药加起来,足够毒死杨老头牧场里所有的牛了。但他今天依旧活得好端端的,可能要比他大部分仇人都快活得多。
司徒云重是一个耽于逸乐的人。从来不放弃任何一个令自己愉快的美妙时刻。而此时,清宵佳日,醇酒美人,实在已算是相当美妙的时刻,所以,此时的他正笑得很愉快--
若是有人此时来打扰,实在是一件煞风景兼不可原谅的事。不过幸好这位司徒大当家名震四海,他享受时,通常是没有人敢来打扰的。即使当真发生了什么事,司徒云重也相信守在门外的四名心腹死士一定可以应付。他已经多长时间不曾亲自出手了?连他自己都已记不清。
不过,任何事都有万一的,从来不曾发生的事不代表将来不会发生,兴许现在他就已经发生了。
金光一闪而没!
司徒云重的身子弹射出去,如流星般迅速,他的身手并未因长久的安逸而退步,然而一条灰影在他的前方闪过,转瞬间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四具名副其实的"死士"。死因都是相同的,刺入心口的致命一剑。锋刃极薄,伤口处只有一条淡淡的血痕,像是被人一不小心划伤的样子。没有人能想象这一剑的迅速,这四名身经百战的高手在临死之前,甚至连开口示警的机会都没有!若这把剑所刺的对象是自己,自己是否有把握接下呢?司徒云重一想及此,不仅汗透重衣。这种威慑手段简单而有效。
被钉入石壁的金镖已经被取出,此时,就静静的躺在司徒云重的手心里。这是一柄小小的,纯金打造的飞镖,整只镖被镂刻成一条飞龙的形状,精细处只连一丝,寻常妇人微一用力便可将其拗断。这根本不能算是一柄飞镖,倒更像贵族公子平日赏玩的饰物。
这柄质地极软的金镖被钉进坚固的石壁,然而周围的墙面竟无丝毫的破损,就像老太太将她的绣花针插进了布里一样,内力之深,手劲之精,几乎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但是让司徒云重真正震撼的并不是来人惊人的武功,而是这柄金镖本本身!
这一天终于来了!
司徒云重缓缓收拢手掌,挺身而起,他的整个人,也在一刹那变了!他还是那个司徒云重,却又已经不是刚才那个司徒云重。他的眼睛里,再次出现了昔日独闯江湖的血气与勇气。十年了,终于到了再次踏入战场的时刻!
东都杨氏牧场
杨老头姓"杨",名"老实"。他其实并不太老,但是大家全都爱叫他杨老头。这源自常醉鬼的一句戏言--"你整天老气横秋,三十岁倒像是七十岁的样子,干脆叫你杨老头算了!"不过,现在,他倒真像个名副其实的杨老头了--不但头发开始发灰,背也似乎驼了,喝酒开始一小杯一小杯地喝,连对女人的兴趣都像他那个整天半瘪的钱袋子一样了。十年前,他忽然砸烂了家中所有的酒坛子,自己闭门开始吃起了"白餐"。
所谓"白餐",就是--
早餐:白米粥白馒头
午餐:豆腐米饭
晚餐:白水煮蛋、白菜、白开水。
司徒云重总认为杨老头吃那些东西能活到现在真算是一大奇迹。"赌鬼"小齐也曾对他的一日三餐苦笑说:
"若有人和我打赌吃杨老头的白餐一年,我宁愿把命输给他。"
如果杨老头是个穷光蛋,倒也罢了,可偏偏这个吝啬到恨不得从自己的牙缝里抠出骨头的人正是东都第一有钱人!他拥有东都,不,是神族最大的牧场,连神武大军的战马半数以上都是依靠"杨氏牧场"的供应。
杨老头一个无儿无女的老光棍,留着那么多钱究竟要干什么?难不成他死后还要带进棺材?这几年来,小齐一直绞尽脑汁想引诱杨老头来和他赌一场,无奈这老小子怎都不上当。
后来,倒是司徒云重和"老醉鬼"常西湖按捺不住一起与小齐赌了一场。因为小齐不惜用一坛"酒仙"沈病酒亲酿的"金风玉露"和自己最宠爱的绝色舞姬月落作为赌金,终于打动了这对色鬼加酒鬼。为了能一亲月落芳泽,司徒云重以珍藏多年的无价异宝"白龙玉盏"投注;抵不住"金风玉露"的诱惑,常西湖拿出了家传的上古神兵"凌霜剑"。他们赌杨老头定会放弃他的白餐--"重新做人"。
为了赌赢,他们连江湖规矩都不顾,联手将杨老头制住,狠狠饿了他五天五夜。这两个人则在杨老头的面前大开筵席,山珍海味,艳姬美酒,胡吃胡喝了五天五夜,可最终结果,竟不能诱使杨老头吃下一块肉,喝下一口酒。司徒云重两人惨输之余,终于不得不承认小齐的确是赌中圣手,逢赌必赢。
今天,杨老头照例在吃饭之前先到马房巡视一次,这是他数十年如一日的习惯。杨老头瞧见自己的好马,真比瞧见了绝色美人还要愉快得多。
他抚摸着马的鬃毛,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杨老头轻轻摊开手掌,一柄小小的金镖在夕阳的余晖之中闪动着妖异的光芒。他干瘦的脸上泛起一种交错着悲哀和斗志的复杂表情:
"我原本还以为这把老骨头用不着了!"
"杨老头,你当年的豪气也随着鸡蛋全吃了吗?"赌鬼小齐冷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齐现在已经不算"小"了,十年优裕富足的生活是他原本苍白瘦削的脸变得如婴孩般细腻光润,早已和从前那个冷峻的杀手判若两人,唯一不变的是他的手,无论拿骰子还是握刀,依然稳定而有力。他是天生的赌徒,赌的正是自己的命!
"原来是大赌坊的齐老板。"
小齐从怀中掏出一柄一模一样的金镖:
"我和你打赌,老醉鬼那家伙已经来了!"
"轰!"一声巨响从不远处传来。
二人对望一眼,身形微晃,不分先后往出声的方向掠去。
杨老头三人几乎不能相信刚刚还好端端的大厅竟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原本的家具桌椅早已不知去向,整个大厅差点被一张巨大的回纥牙帐所填满,看来,为了将它搬进门,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整面墙都被掌力轰开了,刚才的声音正是由此而来。
流苏垂地、美轮美奂的牙帐之内,侧卧着一个紫衣大汉,捧着一个大酒坛正在豪饮。两名高鼻深目的波斯美姬正在为他剥荔枝。
"司徒云重,我今天终于理解你哩!原来由美女捧上来的酒,的确是格外好喝的!"紫衣大汉叽叽直笑,一双大眼已经开始迷离起来,"笑饮西池常醉客"常西湖之名果然是名副其实。
他斜眼瞪着小齐:"就算现在有人拿金风玉露来和我交换,我也未必会同意呢!"显然对那次打赌的事还是耿耿于怀。
小齐听了,微微一笑,也不答话。
"老醉鬼的掌力倒是又精进了。"杨老头看自己好好一间厅子被他毁了大半,竟然也不生气,走过去坐在常西湖旁边,毫不客气地一把夺过他的酒坛子咕嘟咕嘟喝去了大半。
"好哇!"常西湖气得哇哇大叫,"死老鬼!你鸡蛋吃多变成混蛋啦!三年前,你是故意要害我们赌输的对不对?那烂赌鬼究竟是怎么收买你的!"
"壮行之酒,不能不喝。"杨老头淡淡道。
"说得不错,没想到我们四人竟真的等到了这一天!"面色凝重的司徒云重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夺过坛子,也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递给了小齐。
"恭喜你已练至‘不拘'的境界。"小齐忽然道。
杨老头微微一笑:"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不滞于形物,是谓‘不拘'。"
常西湖一呆,"什么局不局的,杨老头,你又在搞什么花样?"
"这十年来,我一直都在修炼‘佛光心法'。十年了,我日日以白餐为伴,就是因为这个。"
"什么?原来你在修炼‘佛光心法'?"常西湖和司徒云重齐齐失声道。
"这套内功虽然威力惊人,不过修炼者必须严戒荤腥,意志不坚者决难修成,你何苦非要拣它来练呢?"
"哦!怪不得上次我们那么引诱你,你都不肯吃肉喝酒。"常西湖转向小齐,"烂赌鬼,你早就知道这件事,对不对?"
小齐微笑不语。
"其实,还要多谢你们俩上次那么一闹,让我突破了界门,功力才能达至先前想都未敢想的境界。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就练至‘不拘',可以重新喝酒吃肉。你爷爷的,酒的味道竟是这般令人怀念呢!"
"我们应该启程了!"小齐看看天,缓缓说道。
司徒云重点头道:"其他人也该动身了吧!"
"我们这次行动的目标是什么?"常西湖紧随着他们如烟般急掠的身影问。
"杀--神!"
三月三十一东都护城都尉府
"三月三十日夜,东都四十九名高手--‘微雨燕双飞'燕氏兄弟、‘玉手连环'西楼残月、血狼殷怒、‘雪剑门'赫离鸿、‘青天盟'四大护法、‘铁雨门'葛羽、‘凌波山庄'澹公子、‘湘水帮'帮主白朗......‘金刀'司徒云重、‘笑饮西池'常西湖、‘赌鬼'小齐、杨氏牧场主人杨老实在一夕之间,全部不知去向。"护城四品都尉宁垣详细的报告着东都昨夜的情况,商井梧每听到一个名字,眉头就皱得更紧一些,到最后,几乎连成了一条直线。这四十九个人,上至富贾宗主,下至贩夫走卒,无所不有,但他们随便哪一个站出来,都是足以震动江湖的人物!
"想不到,连常西湖、司徒云重、小齐和杨老头这四个人都卷进来了!"商井梧一脸凝重。他们四人在东都家大业大,什么事竟能够令他们不惜抛却偌大家业呢?
"他们失踪前,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么?"
宁垣原本冷峻的嘴角抿得更紧,握着刀柄的手暴出了青筋:
"他们在失踪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昨夜曾经目睹一切的人,包括陪司徒云重的名妓辛翠琼、大赌坊的伙计和昨夜的赌徒、赫离鸿吃饭的天祥楼的掌柜、小二......总共一百四十三人,没有一个活到今天早上!"他竭力克制着语气但仍然忍不住颤抖,"凶手是用剑的,一百四十三剑,一百四十三条人命!"
商井梧振衣而起:"即刻传令下去,全城进入紧急戒备。"
"是。"宁垣领命而去。
商井梧忧虑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东都就要有大事发生了!主上大婚在即,可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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