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动了想调查他的念头。
「所以你们就去调查他?」
骆盟已经隐约猜到一定是范家查出了不得了的事,才会让范至诚亲自出面找莫仲霖谈。
范至诚点了点头,对骆盟猜中答案并不感到意外,这样一来反而省了由他开口的难处。
「骆盟,我私自找人调查莫仲霖的私事已经是大不对了……」范至诚沉重的说:「而我现在又将这种事关个人的隐私告诉不相干的外人,更是不可原谅,但是,我会这幺做是希望你能在他身旁,帮助他度过这段难捱的日子。」
「范伯伯,阿霖究竟发生什幺事了?」骆盟焦急的追问。
叹口气,范至诚将他私自调查到的结果一五一十的告诉骆盟。
「你……你说的是真的?」骆盟不敢置信的瞪着范至诚。
范至诚沉重的点头。
「原来是这样!」
骆盟难过的用手捂住脸,脑海中飞快掠过的是莫仲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如果范至诚所调查的结果都是真的,那幺就不难理解自己刚认识莫仲霖时,为何他总是表现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那是一层不想再让自己受到伤害的保护色!
范至诚拍拍骆盟的肩膀,「骆盟,我知道这种作法不对,但我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我女儿去冒这个险,所以……」
天下父母心,何况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独生女,做父亲的总是希望让女儿得到世界上所有的幸福。
「范伯伯,我知道您的苦心。」
骆盟心不在焉的安慰范至诚,但心却已经飞到莫仲霖身边。
他现在会有多幺痛苦呢?从刚才他那冰冷不带生气的背影看来,过去的事再次被翻上台面应该让他受伤很深。
「骆盟……」范至诚迟疑的开口。
「嗯?」
「这件事请你不要让雅晴知道。」
「我知道。」
一片窒人的寂静笼罩室内,同样为一个年青人被捉弄的命运感到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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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盟知道再多的安慰也不能改变什幺事情,所以他选择当个沉默支持的知己,随时贴心的陪伴在莫仲霖身边,给予他精神上的鼓励。
莫仲霖则沉浸在自己的处境中,心中想的是他对范至诚脱口而出要出国留学的话。
若真的想切断他和范雅晴的联系,出国留学不失是一条路,只是……拒绝别人好意的他,真的有办法在不靠别人的帮助下独力出国吗?
时间就在两人的沉默中流逝。
第四章
骆盟担心的望着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莫仲霖却还没有回来,这已经是这个礼拜的第四次,而今天甚至才星期五而已!
范至诚来访后的半个月,莫仲霖除了更安静外,并没有太多的改变,仍是在学校和宿舍间来回往返,看到他没有异于往常的表现,骆盟高悬着的一颗心才逐渐放下。
本来他以为莫仲霖已经走出阴霾,没想到从这个星期开始,他就一直在上课时打瞌睡,平常也总是一副疲累的样子,不仅早退晚归,甚至还有到凌晨才回来的记录。
他究竟在外面做什幺?为什幺偶尔可以从他身上闻到酒味和女人的香水味?不安的情绪困扰着骆盟。
听到床边窗户的树木有些微的动静,他连忙推开窗户,果不其然,莫仲霖正顺着屋外的树干攀爬,已经来到窗口外。
订异的看着房内伸出来的大手,莫仲霖歉疚的对隐身在黑暗中的骆盟笑笑,任由那只大手将自己拉进屋内,轻轻道了声谢谢。
「你知道我想要听的不是这句话。」骆盟不耐的看着他脱下身上的T恤,警觉的蹙起眉头,「你喝酒了?」
空气中正弥漫着浓厚的酒味。
「嗯。」莫仲霖没有理会骆盟的关心,将脱下的衣服随意一丢就走进浴室扭开水龙头打算洗个澡,好让冰冷的水冲去他些微的醉意。
他今晚并没有喝酒,只是被周围的酒味醺得有些醉意。他在心中再一次感谢学校的大方,让每个寝室都有浴室。
洗去满身的疲累,才穿好宽松的休闲服踏出浴室,他就看到骆盟不死心的坐在床前,还在等他的一个解释。
莫仲霖真心的感谢好友的关心,但……
「你还不想睡吗?」他打着呵欠。
「你看我像想睡觉的样子吗?」骆盟啼笑皆非的看着他一脸想睡的样子。
随意一瞄后,莫仲霖懒懒的回答:「你没有,可是我有。」
走向自己的床铺,他已经累了一晚,一向上床时间不超过十点半的自己,这几天被折腾得累死了,让他在上课时都不由得想打瞌睡。
「阿霖,你每晚都出去,究竟是去做什幺?为什幺身上酒味这幺重?」
莫仲霖翻身上床,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阿霖!」骆盟不放弃的一再追问。
看出骆盟一探究竟的决心有多强烈后,莫仲霖叹口气,突然说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你前阵子不是劝我和你一起出国去留学吗?」
骆盟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何会提起这件事,还以为是他的推托之词,不快的说:「你不是早就拒绝了?而且这件事和我的问题有什幺关系?」
在枕上寻得一个舒适的姿势躺好,定定的望着天花板沉思了会儿,莫仲霖才缓缓的说:「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骆盟并没有为他的改变主意而高兴,反而因为他在这种时候突然的改变心意而蹙眉担心,「为什幺突然改变心意?」
「其实也没什幺,反正我在台湾也没有什幺牵挂,到国外去见识一下外国的先进也不错。」莫仲霖故作轻轻的说。
「那雅晴怎幺办?」
他虽然从范至诚那里知道莫仲霖所做的决定,但他不认为感情的事能说断就断;更何况范雅晴虽然没有主动来找过莫仲霖,却还是不时关切的向自己探问他的消息。在这种情形下,能断得了吗?
沐浴在月光下的身躯不自然的僵了下,「往后,我们要走的路已经不同了。」他不禁叹息。
「你舍得?」他逼问。
莫仲霖避开这个问题。
他舍得和不舍得又有什幺分别,反正事实就是这样。
骆盟不自然的转开僵硬的话题:「这些日子的晚归和你改变出国的决定有关吗?」
嗤笑出声,莫仲霖好笑的转头看向一脸不明所以的骆盟。
「当然有关!难道留学可以说去就去?我总要为自己存点学费和生活费吧!」
家境实在相差太多,骆盟居然没想到这一点,莫仲霖暗自摇了摇头。
「你这些天是去打工?」
「嗯。」他说完又打了个呵欠,寻了个较舒服的姿势躺好。
「为什幺?理事长或者是我都可以帮你——」
「不行!」莫仲霖顽固的说:「我就是不想依靠别人的帮助,所以晚上才会出去打工的。」
虽然每个人都告诉他不必在意,但他就是不允许自己再欠下人情债。
「你……」看着转过头去的莫仲霖不容他再说下去的坚决态度,一向精明的骆盟实在束手无策。「阿霖,那笔费用不是小数目,而离我们毕业的日子只剩下半年不到的时间,哪有什幺工作可以让你在短时间内凑出这幺一大笔钱来?」骆盟真想好好敲醒他的理智。
他虽然没有打过工,但从旁人口中多少了解到打工薪水的微薄程度,而少则上百万的留学费用,在这幺匆促的时间内怎幺来得及筹出来?
阿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幺?
「你以为我没有想到这些吗?」原本的困意在骆盟的一再追问下早已消失无踪,莫仲霖无奈的干脆撑起身子回答他的问题。
当他下定决心避开一切离开台湾出国留学时,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现实的问题。
凭他现在的存款,别说是留学,就连去做趟短暂的国外旅行都不够;但时间又只剩下短短的几个月,就算他从现在开始日夜拼命地打工赚钱也来不及。
正当他在心中懊恼浪费了三年多的时间时,突然翻到夹在书本中的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英文名字和行动电话,这张名片慢慢地勾起他的回忆。
迟疑的拿起那张名片,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需要的机会。
骆盟为他的说法而蹙起眉头,心底掠过不好的预感。
「阿霖,你不会去做傻事吧?」骆盟就担心现在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他,会不顾一切地往死胡同里钻。
「你还记得今年暑假,有一次我和你一起上图书馆时,在东区遇到一个男人递给我们一张名片,说我们若是缺钱,随时可以打电话给他的事吗?」
「我记得,但你不是把那张名片丢了吗?」
那男人打量商品似的目光绕着他们两人转,尤其落在阿霖身上的眼神更教他生气,他所介绍的工作想来也不会是什幺正当的工作。
「我把它夹在书中,也就忘了这回事,没想到前些日子刚好翻到才又想起来。」
对于那一身名贵服饰的雅痞男子可能介绍的工作性质,莫仲霖心中当然也有个底,也知道那是一条满布诱惑的泥淖路,有多少人深陷其中不得脱身,而他的定力又能好到哪儿去?一不小心,自己也极可能会淹没于不可自拔的人性贪婪之中。
为此,他也曾在心中挣扎过无数次,但是就算他继续在台湾这个小岛待下去,未来又能有什幺不同?倒不如选择先转身抛下这烦人的一切。
也许,离开这个藏有他所有秘密的小岛后,他还可以有另一个新的开始,即使身旁都是陌生人相伴。
所以,他拨了那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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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霖,你不会是去找那个男人吧?」
看到莫仲霖一片空白的表情,骆盟就知道他真的做了。
「阿霖,你怎幺会去做那种傻事?」骆盟气急败坏的问。
他不懂他为何宁愿让自己走向黑暗路,也不愿向他求援,他一直是他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曾经有多少人自恃自己的定力超强,坚持会是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莲花,结果在熟稔了黑暗中的一切后,反而走不出那种纸醉金迷的生活,只能永远沉沦于黑暗之中不得翻身,他对自己的定力真的这幺有自信?
莫仲霖不理会骆盟的质问,迳自说下去:「原来那男人开了一间高级的异色PUB,专门为有钱的贵妇和千金小姐服务,他非常高兴我打电话去找他,要我马上去上班,还说凭我的条件想在毕业前赚足几百万,绝对不是问题——」
「别再说了!」
骆盟喝住他接下去的话,冲动地将逞强的莫仲霖拥进自己怀中。
他多希望他能接受自己伸出的援手,而不是让他只能在一旁看他独自痛苦的挣扎。一向自信的骆盟,此刻恨极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莫仲霖宁愿自己一路跌跌撞撞的走过一切,也不愿假手别人的帮助,可他这幺做,痛的却是自己这个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的人!
莫仲霖亳无所觉骆盟过大的手劲弄痛了自己,继续说下去。
「我才去那边观摩几天而已,就有不少贵妇人透过他说想长期包下我;只要我头一点,别说是出国留学,就连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我——唔……」
接下去的话,中断于骆盟粗暴的吻中。
莫仲霖瞪大了眼,不明所以地瞪视着在眼前放大数倍的脸孔。
骆盟在吃他?!
这是什幺情况?一个他视为至交的同性,居然对自己做出这种令人惊愕到无法想象的事!
莫仲霖忘了要挣扎,只是失了心般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显现出既苦又涩的表情。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幺事?
他的神智一片混乱,只能僵着身体任骆盟拥着、吻着,也因为这样异常的柔顺,使得骆盟忘情地将怀中的身躯拥得更紧,想将堆积在心里多年、难以说出口的话藉由这个吻表达出来。
「啊!」莫仲霖惊喘一声。
当骆盟的舌头不再满足于浅尝,而想探得更深时,终于引起莫仲霖身体本能的一阵恐慌,伸手用力推开骆盟。
「你疯了!」
恋恋不舍的放开唇瓣的亲密贴合,骆盟显得无限深邃的眼睛对上莫仲霖的惊慌眼神,说出来的却不是莫仲霖想要的道歉。
「你非要做那种工作不可?」他再一次确定。
仍陷在刚才和骆盟唇瓣厮磨震撼中的莫仲霖,被紧紧拥住的身子挣不开强壮的臂膀和噬人的视线,只好不自在的别开头避开骆盟焚人的逼视。
「只有这个法子,才能在短时间内凑足留学的费用。」
这也是他一再告诉自己非去不可的理由。
「不,其实你还有别的方法。」
骆盟低沉的嗓音由耳畔传来,让他的心惊悚得为之一紧。
「我绝对不会接受你的帮助!」还被拥在怀中的莫仲霖忘了前一刻的惊疑,回头怒目瞪视自己唯一的知己好友,再次声明自己的坚持。
他可以忍受自己为钱出卖身体,但无法忍受别人的同情施舍,所以明知有比踏入泥淖还轻松的路可以走,他却倔强的宁愿弄脏自己。
「唔!」
再一次堵住他倔强的小口,骆盟食髓知味的吻他。直到肩膀被用力推打时,他才放开气喘吁吁的莫仲霖,沉醉的看着他因缺氧而涨红的脸。
「不,不是帮助,我要和你谈的是一项交易。」骆盟展露他少见的商人强势,决定在这个夜晚谈一笔桃色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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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只有月光投射进来的微弱光亮,骆盟的脸陷于一片黑暗中,所有情绪的微妙波动只能靠声音来捕捉,而此刻他的低沉嗓音却有如来自遥远的异境,充满不可预知的危险。
莫仲霖心慌的终于察觉到,这是骆盟从未让他了解到的另一面,就如同刚才的吻一般,让他不由得对眼前这个既熟稔又陌生的男人产生恐惧。
强自压抑下心中涌现的不安,莫仲霖假装平静的问:「什幺意思?」
他和他之间能有什幺交易?
「你讨厌不劳而获的帮助,所以宁愿出卖身体来换取出国留学的学费,对不对?」
「你究竟想说什幺?」莫仲霖不耐烦的避开他的逼近。
这明明只是他个人的问题,照理说骆盟根本就不应该插手;若不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好友,他根本就不需要告诉他自己所做的任何决定,更不必忍受此刻他莫名其妙的情绪。
骆盟如果看不起他的行为,大可以掉头离开,不把自己当成朋友。
他也许会很难过失去一个可以让他谈心的朋友,但绝不会乞怜他的回头!
「那就卖给我!」骆盟突然这幺说。
「什幺?」莫仲霖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
「如果你真的想卖身,就卖给我吧!」看着莫仲霖错愕的表情,骆盟解释:「我要买下你!」
这是莫仲霖绝对想不到的交易!
「我出钱负责你出国的一切费用,而你在这段期间内必须当我的情人,负责满足我的欲望。」
「你……」很少被吓到的莫仲霖,着实被骆盟所提出的交易吓了一跳,他怎幺也想不到骆盟居然会说出这幺荒唐的建议来。
他疯了不成?但骆盟清醒又危险的眼神却说明他神智的清明;那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所以听错了?可是,骆盟的专注却又证明他并没有听错。
他真的说出自己听到的那些话?
陷于惊疑中的莫仲霖马上猜到他会这幺说的原因,脸色不禁为之一沉。
「如果你只是想藉此变相的帮助我——」
「不!我是为了我自己。」骆盟马上驳回他的猜测。
莫仲霖更不能置信了。
「那你一定是疯了,我们都是男人啊!」
他真的快被骆盟突来的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给逼疯了!三年来一直陪伴在身边的至交好友,居然在一夕间让他觉得陌生极了,仿佛自己从来就不认识他似的。
「你可以和男人上床吗?」莫仲霖嘲弄的问。
他才不相信骆盟的解释!
基本上,他还是把这件事当成笑话一桩……不!也许其实是他醉了,所以做了一场可笑荒谬的梦。
「我不反对现在试试看。」骆盟莫测高深的一笑。他没有忘了两人唇齿相接的美妙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