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什么能换你回来————寂静之声
寂静之声  发于:2010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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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畅然一笑,"你就会胡诌。"然后就跑去放风筝了。
  "你听了我一番道理猛然惊醒,茅塞顿开,心情舒畅,到头来说我胡诌,真是没良心。"我还在心里抱怨着,安匆匆小跑着过来,张口就问我,"什么当风筝,当线?"
  我被问得一头雾水,他说是宁帆让他问的。
  "别理她,她脑子进水了。"说完我拉着一知半解的他一块儿去放风筝了。
  ......
  宁帆心情好了,又恢复了以前那样,我和安在某种心情上都放心了。她还是经常约我们一起出去玩儿,但因为彼此都在实习,见面必然受到约束。然而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对安好。只要是有关安的事,她都不推脱。有一次,安想看一本叫《情感教育》的小说,我转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不经意间告诉了宁帆,结果没出一星期那本书就到了安手里。有时候我会想,她是不是爱上安了?虽然这个问题没有肯定或否定的答案,但我一点儿也不担心、嫉妒,说不上为什么。可能是自信,更可能是相信,相信他们两个。
  进入5月,天气开始热了,路旁的树也越发地葱郁了。夏天是生命勃发,旺盛的季节,我一直这样以为,但很多事从那一年开始变化了。
  一天我下班去安家,郭姨正在给他上药。见我进去,安赶忙往下拽衣服,生怕我看见什么。我走过去,什么也没说就接过郭姨手里的棉签,那上面是紫药水。
  "你又怎么摔的?"我掀开他的袖子,胳膊肘上擦破了一大块儿。
  他不看着我,很小声地说:"不小心摔的呗。"
  我转过头看郭姨,她的眼神里有藏不住的苦痛,可能怕我问什么,没多久就站起来走了。
  我没说别的,轻轻地给他擦药。像这样给他擦药已经好几回了,他从来都不说到底是怎么弄的,我为此问过郭姨,她只告诉我安的视力一直下降。
  当我又一次看着他因为伤口沾到药水而疼痛,紧紧地抿着嘴唇时,我不知为什么很生气。猛地站起身,我把棉签狠狠地往地上一扔,推门走了。突如其来的愤怒把安吓住了,只听见他很小声地喊我,"哥......"
  我没吃晚饭,躺在床上掉眼泪。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于他的病他很少和我提起,我知道他是不想给我增添烦恼,他说过不愿意左右我,可他从没有真正理解我的心情。我爱他,我不想让他一个人痛苦,不喜欢被瞒着。我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医生到底是怎么和他说的,我们到底能做些什么?
  想着想着,我房间的门又开了,老妈已经进来三次叫我吃饭了。我习惯性地转过身背对着门,不耐烦地说,"我说了,我不饿,您就别管我了。"
  半晌都没有声音。我回头一看,安靠在门上捂着嘴乐。
  我再次转过头不理他,继续赌气。
  "你干嘛呀?不理我,我可走了。"他走到我床边不满地说。
  我仍是不说话,他却没走,坐在了我身边。
  "安,你什么时候能对我说实话呀?"我的语调不像在问他,倒挺像自言自语的。
  他摆弄着我床头柜上的那个相框,里面放的是我们的一张合影。
  "你想好了留不留在实习的那个公司了吗?"他转移话题。
  我没有及时回答他。那个公司虽然名气不大,但效益还是可以的。而且上司对我很器重,我也很想留下来发展。可是就前几天经理问我,是否同意去上海分公司就职,我一口回绝了。即使这样,公司对我还是很够意思的,总经理说过几天在上海有一个会议,推荐我和部门经理同去,顺便看看那里的情况,之后再作决定不晚,若是我实在不满意,他们再做安排。我心里清楚的很,这是无论如何没有考虑的必要的,但还是出于礼貌答应了。
  "宁帆姐都和我说了,你要去上海开会?"他并不等我回答,自己仍继续说着,"其实我觉得上海比北京好,发展又快......"最终他还是没有说下去。
  我抬头看他,他若有所思,然后给了我一个非常勉强的笑。
  "安,你觉得我会离开北京吗?你觉得我能离开你吗?你总是以你自己的想法定义别人,这样你就安心了?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装做不了解,你是不是看着我难受心里高兴啊?"我真的是气得胡说八道了。
  他就那么低着眼皮,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一身。我很自责,觉得话说得太过火了,赶紧哄他。
  捧着他的脸,我亲眼看着他的眼泪溢出来,可嘴角还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我也哭了。
  我搂他一起躺在床上,虽然两个人都觉得有点热,但都没有分开的意思。
  "我开始出现偶尔失明,而且左腿膝盖以下会经常性的麻木。"安靠在我怀里,很平静地对我说,"医生说准备给我做一次手术。"
  听他这么一说,我当时就傻了,"失明"?"手术"?太可怕了,我接受不了,我怎么能接受得了。我觉得自己太残酷了,硬是要他亲口给我讲出他不愿面对的事实,他心里一定很疼吧。我收回抚摸他后背的手想坐起来,他却用力攥住了我的两只手,放在他怀里搂着,"咱们就这么躺着,行吗?"
  我无力回答他,一动不动地和他躺在一起。
  "医生说这次手术危险系数很小,肯定会成功,咱们都不用担心。"他还在安慰我,"做完手术,病情就会有好转了。"
  "有好转?就是说不能根除吗?"我不放心地问。
  "会好的,得慢慢来。"他脸靠着的地方有点湿。
  "安,你以后什么都要告诉我,什么也别瞒我行吗?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可这让我更难受,你知道吗?"
  他懂事地在我怀里点头。
  "手术什么时候?"
  "一星期以后。"
  "啊?这么快?"我想那时我肯定还在上海开会呢。
  "我知道你在想上海开会的事。你一定得去,公司对你那么好,就算是拒绝也要有个适当的理由,要是连这个面子都不给上司,以后即使你真留在那里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再说,我的手术根本没事,我不是和你说了吗,等你回来,我也做完了,省得你瞎着急,这不挺好的吗......"他在叽里呱啦说个不停,我根本插不上嘴,直到我抽出一只手抹了一把眼泪,他才坐起来看着我不再说话。
  "我答应你,去上海,一星期后肯定回来。"
  听到我这话,他高兴地笑了。
  "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我补充道。
  "什么,你说。"他痛快地询问着。
  "你得好好地等我回来。"
  "一定。"他搂着我的脖子,头靠着我的头用力一顶,我的眼泪又不听话地掉了下来......


 第二十六章
  我喜欢旅游,而且我没去过上海,但一个星期的上海之行让我力不从心。会议自然是了无生趣,我作为一个随从其实也是徒有其表。他们谈他们的管理、销售,我就在走神想安在干什么。离开北京的第二天我和他就断了联系--他要提前两天去住院观察,最后一次聊天时,他说希望我笑着去看他,我答应他了。
  其实我可以提前一天回北京的,可经理竟然拽着我去给他老婆买东西。他是一个四十几岁精明的小男人,很会为人,上到总经理,下到员工,几乎都被他哄得团团转。我猜他一定有情人,因为他曾打电话告诉老婆要加班开会,却在挂断电话后开车匆匆离开。
  两个男人一起逛街是件很有趣的事,尤其是一个很费尽心思在征求另一个的意见,同时另一个人正神情恍惚地想别的事。好几次他拐进了店里,我还在盲目地往前晃悠,然后他会很惊讶地再喊我一声。
  "小江,你怎么老魂不守舍的?"
  我当然不能说"我朋友昨天做了手术",否则他肯定会问长问短,最后很热心地说"哪天我去看看吧。"虽然我和他才相处了几个月,但我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我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着摇头。
  "想家了?"
  "没有。"
  "那就是想女朋友了!"
  "我没有女朋友。"
  他用一种近乎痴傻的表情看着我,然后不屑地笑着说,"你甭想骗我,昨儿我找你时你和谁卿卿我我呢?"
  他说的是昨天宁帆的那通电话,她特意告诉我安的手术很成功。我当时是感激得不得了,就差对着电话喊"我爱你"了。
  我没话可说,说什么对于他这样一个情场老手也是无济于事,何况有些事情还是不明了的好。
  "不给你朋友买点儿东西?"他试探地问我。
  我被他的问题搞得很迷糊。和安相处了这么久,从来没有特意给他买过什么东西。两个人总在一起好象也没有这种意识。
  "你说你一个20几岁的小伙子怎么还没我这老头子有情调呦!"他有点阴阳怪气,"这女人呀就得哄,即使是她没说要什么,你也得时不时表表心意。这样她就会觉得你对她够体贴,够真心,她也会对你更放心,更温柔。"
  我听着他的经验之谈,觉得并不是没道理。可我同时也觉得不同,毕竟安和我同样是男人,他对我的感情也绝不是一点点小恩小惠就能收拢、买卖的。不过话说回来,我确实不够细心,竟没想过要给他什么惊喜。
  "那男人呢?男人也需要哄吗?"我完全是有口无心地问。
  他不解地看着我,我赶紧补充道,"哦,我是说,你会想让你老婆偶尔送你点东西什么的吗?"
  "那到没有,可你想想,人总是希望被惦记,被宠的,收到爱人送的东西当然也会觉得温馨喽!"说着他拿起一条丝巾摆弄了几下。
  我被他的话说动了心,同时为自己的不解风情讪讪地摇了摇头。
  "和朋友交往几年了?"他好象很随便地问。
  "快三年了。"我含糊地应和。
  "时间不短了。你们大学认识的?"
  "我们从小一起长起来的。"
  "呵,两小无猜感情深呀!我说呢,要不你这么粗心的人即使有女生看上,不久也会因为你不解风情跑掉的!"他打趣地看着我。
  我再一次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有什么定情物没有?"
  "啊?"我一楞,"没,没有。"
  "那女孩可够冤的,这么多年连个信物都没有。"他感叹着,"这她也挺怪的,就没要过?"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可能他觉得没那个必要吧。"我无言以对,只好这么说,可同时又觉得很惭愧。
  "她还真够可以的。"他终于选好了礼物,交了钱和我一起看着服务员精心地包装着。那条淡青色的丝巾被很规整地叠好,放进了一个同色系的礼袋里,看上去很讲究。
  "送她戒指吧,把她套牢。"他接过包装好的礼袋微笑着看我。
  我有一点愣神儿。
  "怎么了?不爱她呀?"
  "爱,爱,当然爱。"我结结巴巴却声音很大,弄得他笑着摇头。
  "我带你去一个店。"说完拦了一辆车钻进去等我了。
  十几分钟后,我站进了一个满是银饰的小店。
  "我女儿来过这儿,她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这种东西,做工细致,价钱又合理。"
  我已经完全沉浸在那样一个到处亮闪闪的小世界里了。
  "像你们年轻人,选个样式好的彼此确定一下心意,等结婚时再买贵的不迟。"他在我身后继续说着,我早已无心理会了。
  那店里的东西都很精美,而且每款都不同。象戒指,相同的款式直径又一定不同。我没有问过安的尺寸,我想即使问了他自己也不会清楚,和我一样,对首饰他也一窍不通。
  第一个一见钟情的东西是很难得的,而且在你对它钟情以后,再有其他任何耀眼的,都不及那个绚丽夺目,所以虽然经理说它太过简单,我却很自信地说,"他不喜欢太张扬。"
  两个同款式的戒指被放在一个黑色银边的小盒子里,很神秘的样子。
  "你还说没送过东西,尺寸都知道得这么清楚。"经理不满地嘟囔。
  "我真没蒙你,我不知道尺寸,"我极力解释,可看他不信任的神情,我还是补充了一句"我从小就拉着他,快二十年了,所以八九不离十了。"说完我都觉得脸红。
  经理满意地坏笑着,同时还有递东西给我的那个售货员,她笑得比我还不好意思。
  ......
  急匆匆将行李放回家,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匆忙地奔了医院。在大门口被宁帆狠狠地叫住,"你就这么进去呀?也没个东西表示表示,他现在可是病人诶!"
  我有点心急,想赶紧见到他,两手空空就来了,被她这么一教育,真觉得不好意思。
  "那边有花店,水果店,不过我刚才买了水果,你看着办吧。"她诡异地笑着。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捧了一束百合出来。
  "怎么送这个?"她指着纯洁得不忍触碰的百合问我。
  "他喜欢,我也喜欢。"我理直气壮。
  那是一间两人间的病房,可以有陪住。安静静地睡着,头上缠着纱布,胳膊上挂着输液瓶,我看了不由得一阵心疼。
  郭姨看见我来笑着招呼我进去,轻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我更小声地回答,然后坐在他床边的椅子里看着他。
  "你妈刚回去。"郭姨说,"你没碰上她?"
  "我妈?"我觉得有些惊讶,但也并不是很不可思议。
  "还真得谢谢你妈。小安住院时的押金还差1000多,家里存折上又都是定期的,我和你平心姐正商量要不要管老李借,正好你妈听见了,回家就把钱拿来了,还说都不是外人,有事就说,甭客气。真是,你说遇见你们这么好的邻居,真是......"郭姨有点激动,正在插花的宁帆也跟着眼睛一眨一眨的,我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
  "你回来了?"可能是被我们的谈话吵醒了,安笑着问我。
  我依照诺言给了他一个很真心的笑,然后握着他的手,好象仍怕惊醒他似的,轻轻地说,"回来了。"
  ......
  我告诉郭姨我可以陪安一宿,让她回去休息。她说我刚从上海回来连家里人都没见着不太合适。我答应她给家里打电话,然后软磨硬泡说服了她。看着宁帆给我做了个鬼脸然后随着郭姨一同离开,我终于松了口气,转过头看安,他和我一样显得轻松了,好象在呼应我"终于就剩咱们两个了"。
  "会疼吗?"我将手轻抚在他的绷带上。
  "没事了,刚做完时有一点,医生说过几天可能会痒。"他拉着我的手。
  他脸色不算太差,可能因为绷带的关系,眼睛有一点肿,即使这样,他的笑仍是甜美的。
  对面床上的病人被推出去散步了,整间病房就我们两个人。我吻了他有些苍白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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