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论 上————浅籽桃
浅籽桃  发于:2010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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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只要叶维在身边,他就能把一切都做的游刃有余。

  包括颜彻的事情。

  颜彻和叶维是恰恰相反的,只要颜彻在,他就没办法用理智思考。所以那天碰面时,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在慌乱中执意留下了叶维。

  他不能失去理智,尤其在那样的情况下。现在想来,当时大概也不光是为了报复。而是叶维的存在能莫名让他感到安心。

  窗外瓢泼的雨稀里哗啦下个不停。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抬手拿起了电话话筒。

  修长优美的手指按下熟悉的号码,响过好几声,才听到那边被男人懒洋洋地接起,语气多少有点晨起时犯冲的味道:“喂?秦观吗?大清早的什么事儿?”

  那一声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的“秦观”让肖成谚略微挑了挑眉毛,停顿片刻,方才说了句:“是我。”

  “……”叶维尚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中,无法从单纯的两个字里领悟出肖成谚的身份,只用更不耐的语气回道:“你丫是谁啊?”

  “……”

  “不管是推销牛奶还是报纸,都给我过两小时再打电话来。”

  啪。线路被不由分说地挂断。干脆利落得连忙音都该死的有效率。

  好,好得很。

  肖成谚前额爆出并不明显的两根青筋,缓缓把话筒从耳边挪开,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它一眼。

  然后拿起衣服和雨伞,转身出门。

  *****

  叶维是被一阵排山倒海的脚步声从梦中惊醒的。

  不知是今天周公有意不收留他还是怎么,睡到一半就被不知死活的电话铃声吵得三魂去了六魄。一般来说,大家对他的习性都很了解,不会有人挑这个时间段给他打电话。难得有那么个不怕死敢摸老虎屁 股的,大概也非秦观那弱智莫属。

  结果接起电话竟然不是秦观,既然不是他,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骚扰叶维就更不想理会。

  态度不是很好地挂断,刚想睡个回笼觉,没隔四十分钟,又被气势汹汹的脚步吵了起来。

  “……”朦胧地睁开一只眼睛,对准焦距,一张似笑非笑但精致完美的面容映入眼帘。

  “早上好。”男人和善地打了一声招呼,那不温不火的调调却奇异地让叶维鸡皮疙瘩直起。

  被这么一吓唬,自然而然就醒了。

  “……你这是……”迅速把两只眼都睁开,叶维不解地眨巴两下。

  “……”男人笑一笑,没说什么地把手里的东西焐到叶维的脸上。

  冰凉的触觉让叶维倒抽一口冷气,缩缩脖子看去,竟是一盒刚从冷冻柜里拿出来没多久的牛奶。

  “我是来推销牛奶的。”肖成谚的双眸还是似笑非笑地眯着,撒手把牛奶盒扔到枕头上:“敢挂我电话?胆子不小么。”

  “哈?那个电话是你打的……”此次惊讶非同小可,叶维弹跳似的半撑起身,残余的睡意全部消失的干干净净:“你怎么不早……哦……说起来那声音好像真有点像你……”

  “……”他那副满脸沉思的表情让肖成谚很想揍人,沉默了一会,终究叹口气笑了笑:“原来我的声音那么大众化。”

  “也不是……只不过没想到你会这个时候打电话啊。”叶维用余光地看一眼钟,才八点半而已……郁闷:“然后呢?你有什么事?清早有了晨起反应急着找我解决来了?”

  啪。话音没落,就被肖成谚故技重施地蜷起中指弹中了额头。

  “……”刚起床的迟钝让叶维没有能很好地躲过去,只能抱头哀嚎:“还真是次次都这么狠……”

  “我找你就不能为别的事?”男人的语气里泛起淡淡的不满。

  叶维揉着额角斜眼看过去:“你丫找我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下半身那点儿……”

  啪。这句话又没让他说完。额头就再次中招。

  “你……”叶维这次连粗口都爆不出来了。

  不等他做出反击,肖成谚就伸手掀开被子:“起来。陪我去实地测量。”

  “干吗?”叶维以为是幻听。

  “实地测量。”很耐心地又回答了一遍,肖成谚勾起唇角:“还不起来?要我抱你进浴室吗?”

  叶维愣在原地三秒钟,随后陷入了费解的情绪里挣扎不出来:“……我说,你测量就测量,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

  “因为今天下雨。”

  听对方很理直气壮说出这种八竿子打不着边的理由,叶维不禁又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听力来:“啊?”

  “因为今天下雨,我心情不好,做不好工作,所以来找你。”很负责地继续深入解释,肖成谚扬着唇笑容依旧。

  “请问这之间存在任何的因果联系吗= =?”

  “当然。”不疾不徐地回了一句,肖成谚用手指抬高他尖尖的下巴:“你能很容易挑起我的各种欲望。做 爱的欲望,欺凌的欲望……还有工作的欲望。”

  叶维黑线地握住那只轻佻的手缓缓挪开:“拜托,那个工作的欲望是你后来加的吧?”

  “你怎么理解都好。”

  “我干吗要跟你去啊……”

  说着这句话的叶维最后是被肖成谚二话不说地扛进了浴室的,然后以扔麻袋一般的动作扑通扔进浴缸里,并在他破口大骂之前往他嘴里塞进一根牙刷。

  54

  陪肖成谚去实地测量的时候叶维在车上很不厚道地睡着,窗外噼里啪啦的下雨,车里面就更加静谧安宁,淡淡的香水味化作催眠用香薰,不出5分钟,他的头就开始昏昏沉沉。

  “平时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睡起觉来乖的像只家猫。”秦观常常这样评价他旁若无人大睡的样子。具体是什么样他自己当然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确实睡得很是安恬。

  车滑行了一段不算远的距离,终于熄下火来。肖成谚抬手,刚准备去弹一下额头把叶维叫醒,眼光瞥见男人呼吸均匀的侧脸,那只手顿了一顿,竟在空中绕了个弯,直接落到他脸上,帮他拨开挡住眼睛的额发。

  眼里眯起的光线错开了柔和,突然间他不想叫醒叶维。

  做的时候还没觉得有哪里不对,拿伞下车之后,他才想起什么似的,举起那只拨过男人头发的手,愣愣在雨中看了好久。

  他最近确实太不对劲,这种无意间流露出的暧昧情感让他自己都费解万分。若不是工作在身无暇多想,他其实真的应该好好地思考一下。

  “成谚是个很温柔的好人啊。”上大学的时候,颜彻常常这么笑眯眯地夸赞他。

  那时候也是一样,明明讨厌枯燥乏味的公共课,却宁可做两份笔记,也不想叫醒身边睡得天昏地暗的颜彻。

  大学时青涩的场景和今天的这个场景在某角度微妙地重叠,让肖成谚隐约不安。于是他只能在不安扩大之前飞速摒弃了一切念头,专心致志地埋头于工作。

  效率出奇的高,用了不到平时三分之二的时间,他就把测量全部做完了。

  能在这种鬼天气里达到如此效果,是不是该感谢一下叶维?

  回到车里的时候叶维已经醒了,揉揉眼睛没什么精神地看着窗外:“喔,已经到了?伞给我。”

  肖成谚不禁有些好笑地回过眼去:“我都做完了。”

  “啊?!……”明显吓了一跳的男人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一个人去的?怎么不叫我?”

  心里面突然燃起恶作剧的念头,肖成谚不动声色地瞥过去一眼:“当然叫了。打脸捏鼻子,什么方法都用了,某人就是睡得和冬眠一样,叫都叫不醒。”

  “……这样吗……”这也是有可能的,常常听秦观说自己睡着的时候就算别人打过来也只觉得在梦游。想到这里不禁有点抱歉:“那我不是什么忙都没帮上?”

  肖成谚本来也没指望他帮什么忙,但说着话的时候就是忍不住促狭:“所以我花了平时两倍的时间。”

  “你怎么不打电话叫别人?”叶维有些理亏,却不愿承认错误,只好挪开眼神找借口。

  “下这么大雨谁愿意陪我出来?”说着说着话题好像延伸到了其他地方去:“也就你了吧。”

  叶维没有接话,车里面突然间有点沉默。

  大概也就他了,下着瓢泼大雨外加困得要死,还听任肖成谚把他拖出来当冤大头;既可以做1也可以做0,偏偏心甘情愿地被压在底下,满足肖成谚的一切需要;颜彻这个人他就是不喜欢而已,却因为肖成谚舍不得碰他,代替他做了那么长时间的肉体关系伴侣。

  他明明连自己都快要保不全,他明明是一点点委屈都受不得的人,却可以为了一个理由,哪怕痛得体无完肤也要咬着牙扛住。

  是的,叶维他就是这样的人——想要什么,自己从来都很明确。想要跟肖成谚在一起,那么世界上其他的人,他通通都可以无视。

  他只想要这男人一个。碰上了就再也不愿意放手。

  这种举动无疑傻得要死,意念已快完全崩坏,整颗心还要立足于别人。

  倒贴这种活儿,还有人做的比他更加极致?

  “前面停车,我去买包烟。”郁闷的时候烟瘾会成倍泛上,叶维扬起下巴淡淡说了句。

  “又是KENT?”问话的人脸上一向是漠然而难解的表情。

  “不。”微微笑了笑,叶维说:“我换了。”

  肖成谚用算不上惊诧但多少有点意外的表情扫过他的侧脸:“换了?”

  叶维只懒懒地抛出一句:“抽了那么多年,换一种新的有什么稀奇?”

  肖成谚停下车来,多少对这句话的深意产生联想性的沉思。

  叶维已经打开车门迈步出去,连伞也没有打。黑发和背影一样,都很快被雨点打湿,渐渐显出某种苦涩的故作潇洒来。

  他观察了很一会,挑中了Camel。借着店面的屋檐就点燃了开始抽。

  很烈,非常呛的味道。流经肺部还有一种沉重的苦味,这让他不适应。

  使劲抽了两口,叶维终是扔掉了它,烟头旋转着被踩在脚下碾灭,让男人转过头的动作都有些迟疑。

  “还是给我KENT吧。”他情绪有些低落地掏钱按在柜台上:“我发现……我换不了。”

  没办法的事情。

  就连烟都是这样的,一种味道抽的太习惯,突然换新总归是抗拒。不是不想尝试,而是习惯已深入骨血。

  他自己都对习惯无能为力,又哪来的资格要求别人。

  55

  那一盒Camel被叶维丢到了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坐在吧台前吞云吐雾时,他指尖夹着的依然是KENT。

  “第七支。”洁白的帕子扫过叶维肘前一滴无意渗漏的酒液,尹丞秀丽而冰凉的眼眸抬起来,微微眯起看向他。

  “……嗯?”没什么表情地回问一句,叶维扬起修长的眉。

  “你已经一口气抽了七支了。”淡淡地解释道,少年伸手轻掠,夺过他指尖的香烟,凝神观察着:“什么样的好烟?我也想试试看。”

  说罢,他还真的若无其事地把燃到一半的烟递进嘴里。

  凛冽而削薄的双唇含住一点明灭,只摆出来就是诱惑人心的。

  “喂,那是我抽过……”

  话说到这里时叶维方才意识到已经迟了,唯有眼睁睁看着尹丞深深吸了两口,似笑非笑地把烟头摁灭进烟灰缸:“也就一般般。看你的样子……没抽过什么真正的好烟吧。”

  “……”如果是以往,叶维大约早就跳起来了,最近的精神状态多少有点筋疲力尽,于是只微微一笑,没有搭理。

  “不过,这是你身上的味道。”尹丞目光犀利地由上往下打量着他,那视线让叶维浑身不舒服:“抽了很久?”

  “算是吧。”叶维起身绕进吧台里,自己搭配了一杯当店鸡尾酒。

  他懒洋洋的态度让尹丞些微的不满,不耐地瞥过来一眼,冷冷道:“你很不对劲。”

  “今天懒得跟你吵,想骂我什么就直说吧。”手头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叶维伸舌舔过指尖上的酒汁:“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因为肖成谚?”少年突然爆出的话让叶维差点没把酒瓶子扔到天花板上去。

  “你……”光惊讶已经不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澎湃,叶维硬生生把桃花眼瞪成八百瓦大灯泡:“你怎么知道肖成谚的?!”

  “哼。”尹丞冷哼:“本少爷想调查什么查不出来?”

  “……”叶维简直目眦欲裂:“然后呢?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回尹丞倒没有摆出那副纨绔子弟二五八万的拽样,只迅速把头低下去,掩饰地拿起一个酒杯乱擦:“我……你那时候胡乱调查我的身世,难道就不允许我以牙还牙?”

  “……”叶维的表情慢慢从瞠目结舌缓解成了黑线满脸:“你这是被害妄想症。”

  尹丞又哼了一声:“对你感兴趣是你的荣幸。”

  跟这孩子果然还是没有共同语言,叶维捏紧了调好的鸡尾酒额爆青筋。

  对方却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只不动声色地陈述:“你很中意他。”

  “……”本来已经不想再提这件事情,这样被重复掀开疤痕的感觉让叶维皱起眉来:“我没想到你是这么八卦的一个人。”

  “谁都看得出来吧。”仿佛刻意在用最恶毒的语言中伤他一般,少年的音质从第一个音节就是冰冷的:“可是他对你呢。”

  “这不关你的事吧。”叶维的声音显然开始不镇定。

  “如果我是他,恐怕早就烦了吧。”尹丞扬起下巴,眼神是有意为之的刻薄:“你们那点点事情,只要稍微查查就能一清二楚。不过……像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贴上去,你觉得换你……会不会烦?”

  咣当!

  随后到来的玻璃碎裂声让全酒吧的人都为之一惊。方才还在叶维手边那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在吧台上砸的粉碎,细微的碎末飞溅起来,滑过脸颊就是一道淡淡的细痕。

  旁边路过的服务生小声唤了句:“叶老板……”

  “……”用了很久才把胸口的起伏镇定下来,叶维双手撑住吧台,头却深埋得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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