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僖瓜团子
僖瓜团子  发于:2010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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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要和齐暄在一起。
  隔天上午自习,郑则越正在教室里做考卷,习悯之突然发短信叫他过去一趟。郑则越不明所以,到了学生会的办公室,习悯之却拿了一张报告放到他面前:“你看看。”
  “这是什麽?”郑则越低头看那张纸。
  他脸色突然刷的白了。
  “这是……”
  “我也想知道为什麽。”习悯之说:“他不是和你和好了?为什麽突然又要退学了?那个齐暄。”
  郑则越扔下纸,猛地就往门外冲过去。向晚正好抱著一堆档堵在门口,郑则越也来不及向他打招呼,阴著一张脸直往外跑。向晚看著郑则越的背影,嘴里说:“会长怎麽了?”
  习悯之摊开手,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郑则越一边跑,眼里一边就有眼泪冒出来。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麽,可是就是想哭。明明是齐暄最初说想和他在一起的。明明是齐暄一定要扭曲掉他的价值观来作配合。明明是齐暄说他可以完全的相信。
  可是为什麽现在却要离开?
  如果是陶允的话,郑则越也已经决定要和齐暄一起努力来让她认同。如果是这个社会,努力的话总是有用的。像自己这样的人,都能够像明白这一点,为什麽总是很潇洒很自信的齐暄却放弃了?
  郑则越奔到齐暄的公寓,口袋里是齐暄以前给他的钥匙,郑则越打开门,里面却是一片空空如也。
  留下的东西,上面也盖上了白色的布。
  什麽都没了。
  郑则越缓缓蹲到地上,他抱住自己的膝盖,突然有点累了。
  “郑经理。”
  郑则越抬起头,秘书可心敲门进来,递给他文书签字。郑则越看了後签了,可心接过档,可是还是站在那里,似乎并没有出门的意思。郑则越只好说:“有什麽事?”
  “经理,那个,今晚有联谊,你要不要一起来?”
  可心脸微微红著,看来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郑则越看看手上的工作,抬起头又是可心满怀期待的眼睛,终於说:“好吧。”
  郑则越读完研究生毕业已经有五年,没有接管他父亲的公司,反而远离以前的城市,到了新的地方打拼。他现在在M市最大的莫氏集团里打工,做人家的企划部门的经理,算是这许多经理里面最年轻的一个了,不过他一向兢兢业业,是公司里的勤恳工作的典范,部门业绩又很好,所以閒话也不多。
  其实郑则越还算年轻,人又英俊,很多女孩子都暗暗对他心折。只是郑则越态度又太冷淡了,成天摆出来的就是一副“不要来惹我”的表情。
  这副表情已经吓跑很多的女孩子。
  晚上郑则越按照约定到了市内的一家KTV。很漂亮的装潢,似乎还是要有会员卡才能进去的,郑则越平常从不来这样的地方,现在只能怔在外面,被服务生横眉冷对好一会,才忽然想起可以打电话给可心,忙像抓起救命的稻草一样拿出手机。
  不出三分钟,可心就飞奔著到了。她穿了一件黑色的短礼服,平时总是绑起来的头发披下来,眼睛还画了粉色的眼影,郑则越略微有些吃了一惊。
  他是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的秘书休閒的样子的。一时之间看得呆了,可心脸就有点红,低声说:“郑经理,我……我不好看麽?”
  郑则越才发觉到自己的失礼,也有点不好意思,忙说:“不不,你很好看……”话一说出口才发现更加错,只好笑著敷衍两句过去,跟著可心走向包厢,却自然是没看到可心一直不停地偷偷看他。
  包厢里有很多人,大都是企划部的人。大家一早都收到消息说郑经理要过来,有些人是不相信的,现在真的看到郑则越,连忙让出沙发给郑则越坐。郑则越笑著道了谢,只捡了个小小的地方坐了。
  可心说:“经理,你要唱歌吗?”
  郑则越连忙摆手,“我不会唱的,今天过来只是放松放松。你们唱吧。”
  一帮人自然是不肯应允的,硬把郑则越拖到中间来,把话筒塞到他手里。郑则越只好胡乱应个景,看著电视上滚动的字幕,颇为努力地唱。一首歌下来人人鼓掌叫好,都说再来一首,郑则越实在推不过,只能又唱了两支曲子,都是很老的歌,他一边唱,一边就有点恍恍惚惚了。
  包厢里喧闹翻天的时候,郑则越随便寻了个藉口出去透气。走廊里灯光开得很暗,墙壁上雕著浮突出来的花朵图案,郑则越走过去细细看,发现好像是野蔷薇。满墙的花朵,一片连绵一片,花瓣似乎都要蜷曲,枝节虬劲,仿佛会破墙而出。
  郑则越看著这片花,慢慢地随著它们往里走,看得有一点出神,突然不经意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郑则越忙要抬头道歉,却猛地被那个人拉到一边的包厢,耳边听到包厢门一下子关上的声音。
  干什麽?郑则越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头却被那个人牢牢的压在墙上,额头痛得要死,他才後知後觉地发觉自己也许要被伤害,猛烈地开始挣扎,那个人手却很牢固,一边凑到他耳边说:“小越。”
  郑则越像是被触到电,浑身大大打了一个战栗,身子立刻僵硬了。
  “还记得我嘛。”他笑了。“我以为你已经忘记我了。”
  “小越……”他暧昧地舔了舔郑则越的耳朵。
  郑则越总算是清醒过来,突然又开始大力地挣扎。那人有点吃惊,嘴里说“怎麽了”,一边下意识地就放开郑则越。郑则越一获自由,立刻闷声不响的就往那人肚子上一记直拳揍了过去。
  “混蛋!”
  那人捂住肚子蹲到地上。郑则越却兀自还在喘著粗气。
  “混蛋!”他说。
  郑则越脑子里很空白,眼里只有那个人苦笑著的脸。那麽多年过去,他的眉眼几乎没有什麽改变,好像从前一样,只是全都变得成熟了,那样熟悉,可是又好像很陌生。
  “咳。小越。”
  他说:“不用一见面就打我吧。”
  郑则越捏著拳头,半晌嘴里迸出来两个字。
  “齐暄。”
  齐暄仰起脸,“什麽?”
  “……”
  郑则越抑制住自己想要踢他两脚的冲动,拉开了包厢门,把齐暄撇在身後。
  开什麽玩笑!
  郑则越简直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高三那年,齐暄忽然走了。然後从此以後就失去了他的消息。郑则越那段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好不容易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重新把状态调整回来,总算高考没有失利,他却觉得自己好像缺失了什麽。
  齐暄就好像一朵龙卷风。走的时候,把郑则越的所有都带走了。郑则越也不想这样的,他只是不明白,为什麽齐暄明明是口口声声地说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结果却先逃开,甚至连一点点的音讯都不传回来给他。
  这算什麽?
  难道从一开始就是骗他的?
  郑则越告诉自己,他不要再去想这个人了,
  可是越不想去想,脑里的记忆却越深刻。人类真是可悲的生物。
  郑则越回到他们的包厢,可心正好出来,郑则越就向她说:“对不起,我要先回去了。”
  “哎?”可心疑惑地问,“怎麽了?”
  “没事,就想到好像还有一份档我忘记处理了。”郑则越拍拍她的肩膀,“好好玩啊。”
  可心还想说什麽,郑则越却转身走了。
  他走得很快,只想快点脱离掉现在正在做的这个恶梦。回到家,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又是和往常没有什麽两样的日子。没有齐暄——是的,没有齐暄。他花了那麽许多年才可以在想起齐暄的时候才不会心痛,为什麽这种感觉现在却像潮水一样席卷到他的心头?
  太可怕了。
  刚才那个,一定不是齐暄。
  一定只是他的幻觉而已。
  郑则越坐到他的车里的时候,手放在方向盘上面,却仍然在暗暗地发抖。
  不可能会是齐暄的。不可能。不可能的。
  齐暄都离开了已经整整有10年了。
  郑则越回到家里仍旧呆呆的,坐到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傻坐了半天,手边的手机忽然很大力地响了,郑则越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以为是齐暄,看都不敢去看,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早就换了手机了。
  郑则越轻声叹了一口气。
  他慢慢地过去把手机拿起来,看号码是可心。“可心,有什麽事?”
  “郑经理,你是不是生气啦?”
  郑则越笑起来,“你想什麽呢。”
  “不然的话,为什麽要早走?”可心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我很担心耶。”
  “我可没那麽多气好生,你真的是想太多了。”郑则越说,“疑神疑鬼哦。”
  “你是老板嘛,我们当然要多想一点。”可心在那边娇笑。
  郑则越听见那边很喧闹的声响,忙说:“你去玩吧。”可心却说:“没关系,我想陪郑经理讲话。”郑则越不是傻子,一听这话就有点愣住,可心好像感觉到郑则越的沉默,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的沉默了,半晌说:“他们叫我,我挂了。”
  “好。”郑则越说。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没过几秒钟它忽然又响起来,郑则越拿过来说,“可心,怎麽了?”
  “可心?她是谁?”
  郑则越猛地把手机挂了。
  手机迅速地疯了似的又铃声大作。郑则越自然是不去接的,在铃声里坐了半天,终於索性过去把卡拔走,身上都流下了冷汗。
  齐暄怎麽会知道他的电话号码的?!
  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撞到鬼了。
  这一夜郑则越睡得很不安稳。他半梦半醒,断断续续的梦里面全都是齐暄,齐暄向他告白,齐暄拉住他的手,齐暄抱著他,亲吻他,触感甚至都清晰地留在脸上。郑则越睁开眼睛,手紧紧的抓著被角,过了良久才发觉脸上一片潮湿,原来他竟然流下眼泪。
  一早他顶著巨大的黑眼圈去上班,可心看见了吃了一惊,连忙过来问:“郑经理,你怎麽了?”
  “没事。”郑则越摇摇头。
  一会儿可心又敲门进来,“郑经理,我听说有一种好方法可以消除黑眼圈的,你用冷毛巾和热毛巾交换著敷眼——”
  郑则越心情不好,冷淡地打断她的话,“谢谢你,没有事的话请你出去好吗。”
  可心刹那间眼眶就红了,咬著下嘴唇,良久颤著声音说:“对,对不起……”
  郑则越抬起眼看见她可怜的样子,心里立刻就软了,站起来道歉说,“抱歉,我昨天没有睡好,你不要在意。”
  可心眼眶却愈加的红了。
  郑则越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两个人正尴尬著,另一位助理敲门进来说:“郑经理,有一位齐先生说昨天和你有预约,现在正在会客室。”
  郑则越也没有听清助理说什麽,却觉得自己总算可以逃离可心的泪眼攻势,忙说:“我马上来。”一边向可心抱歉地笑笑,迅速地越过她走出门。
  走出去郑则越才想起来要问助理:“你说,那个找我的人是谁?”
  “我也不认识。”助理说:“但是他说昨天和你预约好。”
  “是吗?”郑则越却觉得自己好像不大记得,但是又不肯回去面对可心,就说:“那没事了,你去做事吧。”
  助理回去座位,郑则越只好疑疑惑惑地往会客室走过去。一打开门,他立刻就愣在那里。
  “小越。”齐暄站起来微笑著看他。
  郑则越第一个反应是要回头走。齐暄却施施然的走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你想逃跑吗?”
  “我,我,”郑则越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要结巴,“你没有,你没有预约,我要回去工作了。”
  “这麽无情?恩?”齐暄微笑,“你知道吗?我现在真想把你按到墙上,狠狠地咬你那张可恶的嘴巴。”
  郑则越的脸通的就红了。齐暄伸手把他身後的门关上,然後笑著说:“怎麽样?要不要试试看?或者,”他顿了顿,“你还是想去工作的话,我也没有意见的,你门开了,我就当著你这些下属的面亲你。你觉得这个提议好不好?”
  “好,好个屁!”郑则越十年难得一见地爆了粗口。
  齐暄却笑得更开心了。“怎麽,这麽久没见,你也学会骂人了?”
  郑则越看著他的笑,忽然恍惚之间好像回到从前了,齐暄总是对著他这样的笑,眼里却是嘲讽,齐暄总是把他看到底,然後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郑则越很难过。
  就算过去十年,他还是很难过。
  原来他竟然是这样的喜欢面前的这一个男人。根本就忘不掉。
  “对不起。”郑则越避开他的手,很累的低声说,“现在是在公司,有什麽事,等我下班了再说好吗。”
  “好。”齐暄意外的爽快。“你什麽时候下班?”
  “下午5点半。”
  “那我等你。”齐暄摸摸他的脸,忽然探身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记。“5点半,我在你的公司门口。”
  郑则越没有躲得开,只觉得这隔了十年的亲吻好像和从前没有什麽不同,又好像变了很多。他没有说话,只转过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一天过得很快。郑则越工作做得很快,脑子里却没有记下什麽东西,下午开的会他居然也走了神,到最後还是问别人要了笔记。他下班後磨蹭了大概半个钟头,在办公室里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就是不敢出去,看见天色渐渐晚下去,他想齐暄应该会不耐烦先走了,慢慢地下楼,走到门口,一辆宝马7忽然就在他面前停下来。
  郑则越一怔,却见车窗摇下,齐暄探出头。“小越,你好像晚了半个钟头。很忙哦。”
  郑则越只好说:“是有点事。”
  “那上来吧。”
  郑则越站在原地。齐暄说:“怎麽?”
  “……”郑则越还是走过去坐上了副驾驶座。
  “我们去吃饭,我订了座位。”齐暄发动车子。
  “齐暄……”
  “什麽?”
  郑则越咽口唾液,慢慢说:“你是什麽时候回来的?”
  “哦,就前两天。”齐暄随口说,“回来处理点事情,过两个礼拜就要再过去的。”
  郑则越看他一眼,齐暄正直视著前方开车,一点都没有分心。郑则越忽然说:“我要下车。”
  “干什麽?”齐暄皱眉毛。
  “我要下车。”郑则越只说,“你快点靠边。”
  齐暄哼一声,车当然是没有靠边,笔直地往前走。
  “齐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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