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未可知 第一卷+番外————鎏沙
鎏沙  发于:2010年0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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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能冲动,不能……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不能……不能……

  “你说什么?无所凭?哼哼,你可以……凭你这张脸呢……”

  刹那间,如同诅咒一般的声音寻着深入骨髓的痛追索过来,廖碧城一震,一时间眼里琉璃色大盛,光彩熠熠,决绝而寂灭的味道几乎让人错不开眼!

  萧红楼盯着他的眼色,不知不觉放轻了手里的力道。

  “楼主,”廖碧城放开被咬出血的嘴唇,左手拇指和食指不知何时捏了一把薄如蝉翼的飞刀,“碧城请楼主放了他。”

  说完,瞬间抬起左手,手中的飞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向自己的脸颊!

  “啪!”

  “嗯……”

  一声脆响紧接着是一声闷哼,再看时,廖碧城手中的薄刀已经飞了出去,闻人宣软倒在地,萧红楼一手抓着廖碧城的手,一手按着他的胸口将他抵在树上,身后的红纱在空中荡出一阵汹涌的气流!

  廖碧城的右脸颊红肿,却仍静静地抬着头,眼中毫无痛苦,更毫无惧意,只是色如琉璃,清澈得好似一丝悲喜也没有。

  ——他胜了,在这场角逐中,他胜了!

  “好,很好!”

  萧红楼捏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却在对上那一双光华大盛的眸子时略微迟疑了一下。

  这个人,竟然利用这张脸来威胁自己!他以为他是谁?他以为仅仅一张相似的脸就能制约他?!

  “廖碧城,你听着,不要以为你可以用这张脸威胁我!”萧红楼的声音低沉得可怕,绝色的脸满是前所未见的戾气。“我放过你一次,就不会再有下一次!”

  萧红楼气恼非常,内力一时在丹田鼓噪升腾,强大的劲力从四肢百骸暴发出来。红衣翻飞,眉间一点朱砂几乎滴下血来,身后的扁头风妖娆起舞,整个人如同从地域汹涌而来的红莲业火,赤色逼人!

  身边的空气仿佛都在燃烧、在膨胀,廖碧城被他瞬间爆发的烈焰一般的内力激得胸口一阵疼痛,几乎不能呼吸!

  这个人是萧红楼,是统领摘星楼看看控制半壁江湖的萧红楼,是撇弃笑颜伪装怒极恨极的萧红楼!

  “廖碧城,你以为我会拿他的命威胁你?当日你决定留在红衣楼,可是我胁迫你的?!你当我萧红楼是什么?!”

  廖碧城,我不过是想试你一试,今次你倒当真不让我失望啊!

  不过是一张肖似的面皮,这世上与他容貌相似的人何止千万,你廖碧城凭什么断定我不忍心伤你!

  “楼主……咳……”急剧震荡的真气如同烈焰炙烤着周遭的空气,廖碧城勉力提起真气才抵挡一分,却还是咳出一口血来,“碧城只是……关心则乱,楼主……咳咳……”

  萧红楼绝美的眼睛染上一层血红,赤色如伤。

  痛……

  虽然只有淡淡的一痕,但为什么,会觉得痛?

  与他酷似的面容,如此的痛……

  萧红楼盯着他痛苦忍耐的表情,缓缓收住狂躁的内力,将喘息不已的廖碧城顶在树干上,低头擒住他被热风吹得愈加干裂的嘴唇。

  辗转缠磨,气息相闻,滚烫的火舌热风一般扫过干涩的唇齿,几乎又要激起一阵烈焰蒸腾。

  似掠夺,更似惩罚。

  “廖碧城,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

  萧红楼缓缓抬头,盯住眼前人惊颤不已的眸子。

  “萧楼主,也请……”廖碧城没想到这样就已经受了内伤,却还是咬牙回道,“不要忘记你答应碧城的事……咳……”

  萧红楼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处在如此劣势下,这人还能有如此表现,竟然仰天长笑一声。

  我答应过的?不强迫你吗?

  我倒要看看,你能在我眼前做到什么程度!

  极度的气愤似乎渐渐淡去,萧红楼放开廖碧城,竟然径直转身向裕福楼走去。赤裸的双足看似踩在干枯的落叶上,一步一痕,实则浅浅浮离,竟连一丝碎裂声也无。

  “那小子在后面跟得辛苦,既然你担心他,就把他也带上吧。”

  转眼间已走出十丈开外,声音却飘飘渺渺地传过来。

  廖碧城正有些踉跄地将晕厥过去的闻人宣扶起来,听见他的话不由得一震,俯身看着闻人宣颈上青紫色的伤痕,眼中波涛汹涌……

  他生未可知 第一卷 多情似无情 第二十七回 白云扼

  “啊!——是你!”

  日上三竿之时,裕福楼二楼茶座,重逢的两人不由得相视惊呼。

  “你你……你是那个女人脸还爱爆粗口的……‘不风雅公子’!”无字瞪大了一双亮晶晶的绿豆眼。

  “你你……你是那个给我们下药的小王八蛋!”闻人宣气红了两瓣美人腮。

  “你你……你又爆粗口!”无字伸着粉嫩的手指头对着他,手指尖儿竟还有几点芙蓉糕的细渣。

  “你爷爷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你管不着!”闻人宣别开他的手指努着鼻子凑过去,虽然嘴角开裂嗓音沙哑,气势却一点儿也没输了去,“上次你和那个大王八蛋暗算我们,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无怖只比无字年长两岁,二人容貌看起来也没多大年龄差距,他倒是“小王八蛋”“大王八蛋”分得很清楚。

  萧红楼从楼梯上翩然行下,今日换了一袭新衣,却还是红艳如火、宽大如袍,冬日虽寒,脂玉般的肩膀和胸膛仍在红纱间若隐若现,衬得绝美的容颜分外媚人。蓦然一笑,直教楼中的众酒客失了魂魄。

  两人这么一吵,倒真有些回到红衣楼的味道。

  祁冥月走在萧红楼身后,看见闻人宣也是一愣,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直好似即便此时出现的是当朝皇帝,她也只是斜睨一眼,如常走过去一样。

  听他说得蛮横,无字也是一怔,恍然间好像看见那只一头蓝瞳红发的火爆龙,明明每次都争不过自己,却还是喜欢对着自己张牙舞爪,直好似有发泄不完的精气神,需要找他来排遣。

  有一种情绪,叫思念……

  “楼主。”廖碧城从闻人宣身后走出,向萧红楼躬身一礼,却并不制止闻人宣的“暴行”。

  “咦?”无字惊叹了一声,走上前去盯着廖碧城的脸使劲瞧,“廖哥哥……”又看看闻人宣,眨巴眨巴小眼睛,“你和这个喷火龙的脸怎么了?”

  祁冥月此时也打量起来,这才发现他二人的脸竟然都肿了一瓣……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萧红楼似笑非笑的脸色。

  “你……你他妈管的着吗你?!”闻人宣下意识捂住肿胀的右脸,低头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廖碧城。

  昨夜他被带回裕福楼,寅时时分才清醒过来,没想到一睁开眼睛廖碧城就给了他一巴掌,直打得他眼冒金星嘴角开裂。

  “你想死?你竟然想死!”

  廖碧城竭力压抑着声音,却止不住微微颤抖,他忘不了生死一刻闻人宣望着他的眼神,似眷恋似诀别,更似放弃挣扎时无语的叹息。那一刻他几乎以为立时就要失去这个自己疼爱的弟弟,甚至不得已使出了连自己也唾弃的手段。

  “闻人宣,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有本事追来就要有本事好好活着!”

  “在我身边好好活着!”

  直到现在闻人宣耳边还回响着廖碧城压抑的低喊,如同最美味的醇酒,激得他热血沸腾。

  他会好好活着,活在十三哥身边,活在他最需要的地方!

  廖碧城看了看他,目光平静淡然,一洗昨夜的激狂,手却在不经意间被人擒住,紧接着被带进一个散着淡淡天香味道的胸膛。

  “怎么也不上药?”萧红楼将头凑在他耳边,呵气如兰,“故意摆出这副样子让我心疼吗?”

  廖碧城仰头对上他的眸子,褪下那层琉璃色的眼里波澜不惊。

  ——萧红楼,我看不懂你,所以,我会好好呆在你身边看着,直到全部看懂……

  萧红楼伸出一只莹白的手,无字立刻会意,从袖子里摸出一瓶药膏放在他手心。

  拉着廖碧城坐在自己膝上,一手揽着他的腰,萧红楼用小指挑了一点淡粉色的药膏轻轻涂在他脸上,一股淡淡的玉兰花香浅浅散开。萧红楼视线不移、动作柔缓,那样子像极了爱抚自己心爱的人。感到廖碧城瞬间僵硬又缓缓放松的肌肉,就愈加惬意,直把药膏擦得均匀细腻毫无瑕疵,即便是绣花也不过如此。

  闻人宣暗暗捏紧了一双拳头,猛踢了身边的椅子一脚,狠狠咬牙坐下。瞥见萧红楼扫向自己的轻蔑眼光,闻人宣更是气得脑门子冒烟,却还是极力克制住了。

  “哎呀别着急别着急,你也有的!”无字又在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一个白瓷点漆的小瓶儿,用食指蘸了一点儿涂在闻人宣脸上。

  “唔!……呸呸呸!这……这什么味儿啊?!”

  闻人宣一蹦三尺高,几乎要被那股腥臭腐烂的味道熏得吐出来,低头看着无字手里那一坨乌漆抹黑的东西,嘴都气歪了。

  “你!……你给我涂的什么?!”

  给那个死人妖的药清香扑鼻,给我的却是一团狗屎!

  无字诧异,特意将手指凑到鼻子跟前嗅嗅,“没错啊,就是这个!”忽闪着一双无辜的小眼睛,“你别看它样子不好、气味古怪,这可是取了南海尚好的紫金海泥调配的,我无字的堵门秘方!包你药到伤除,还有驻容养颜的功效呢!”

  闻人宣看着他一脸药贩子的表情,禁不住干呕几声,急急忙忙退到后面,“行行行,既然那么好,你自己留着用就成!你爷爷我是个男人,才不会像那些不男不女的学什么驻容养颜!”

  “啪!”

  蓦然一声脆响,带着惊异惊诧惊怒打断所有嘈杂。

  闻人宣倒退几步,右脸还残留着几点无字的特制药膏,原本白净平滑的左脸却立时现出一个清晰的五指印,隐隐肿了起来。

  祁冥月从腰间抽出细长杆的烟斗,眯缝着眼睛缓缓点燃刁在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丝丝灰色的烟,暗紫色的嘴唇缓缓开阖,语气平淡亦森冷“下次再胡言乱语,就让你那张小白脸变成黑的。”

  不似恐吓,语气亦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只是说“今天阴天”一样轻易简单,却是吐着死亡的信子,将一片阴云当头罩了过来。

  “阴风鬼母”祁冥月的阴风掌本就是隶属暗系的毒掌,“白脸变黑”就是毒入肌理,要置人于死地了!

  从闻人宣出现到他与无字纠缠,祁冥月都未有动作,或者说她本就是存在感极弱的人。在红衣楼里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管事,出了红衣楼,她便只是萧红楼的贴身死士,“令出即行”是她的存在方式。而闻人宣那个“不男不女”的形容明显意有所指,祁冥月心有余恨,便不等楼主下令,出手教训他!

  闻人宣毫无防备,被一个连气息都弱得几不可闻的人扇了巴掌,左脸登时如针刺般火辣辣地疼起来,一丝血线沿着嘴角蜿蜒而下,滴在脚面上。

  “你!……”

  若在往日,以他冲动的性子早就冲上去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即便折腾得天翻地覆也在所不惜!可是此次他是为了十三哥!经历了昨夜的变故他更明白冲动意味着什么,所以这个向来不懂什么叫“三思而后行”的莽撞小子竟然咬牙弯下梗住的脖子,压抑着说了一句——

  “受教了……”

  祁冥月微愣,由轻蔑转而若有所思地睨着他。

  听到闻人宣的回应,廖碧城一直紧绷的神经此时才真的放松下来,萧红楼感到腿上之人的气息,轻笑一声缓缓凑近他颈间。

  “我打算把这小子给月儿练功,你觉得如何?”

  廖碧城盯着他的眼睛,只静静回了一句,“碧城谨记与楼主的约定。”

  萧红楼挑眉一笑,一时满室芳华,幻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正在此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七个穿着兽皮的彪形大汉突然出现在楼梯口,如一堵土坯墙一样压了过来。

  为首的大汉黑脸黑胡子,身高丈二,一身的腱子肉,敞开的衣服露出浓密的黑毛,衬得本就不怎么和善的脸愈加凶悍,直好似从冥府钻出来的修罗一般。

  只可惜此时的大汉脸颊有伤,皮衣染血,发髻也有些凌乱,生生剪了三分戾气。

  只见这个汉字站在楼里最敞亮的位置,喘息着扫视了一眼大堂,亮开嗓门大吼一声——

  “清安寺的秃驴说,那个‘天下第一淫贼’跑到苏阳镇里来啦?!”

  他生未可知 第一卷 多情似无情 第二十八回 错西子

  “清安寺的秃驴说,那个‘天下第一淫贼’跑到苏阳镇里来啦?!”

  黑铁塔发出洪钟一般的声音,不似询问倒像怒吼,直震得木制的酒楼吱吱嘎嘎晃动了两下。东墙角一只米粒大的蜘蛛被从屋檐上震了下来,在地上小心趴了片刻,见无人理会,立时蹬着十条小腿簌簌爬了上去。

  酒楼里原本或是猜拳行令或是谈笑风生或是盯着美人不住流涎的酒客齐齐闭了嘴巴,望着大汉不明所以地眨着疑惑的眼睛。

  廖碧城与闻人宣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望向萧红楼。

  此题的“正主儿”萧红楼却倚着竹榻欣赏眼前这难得一见的一景儿,右手缓缓转着左手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眼睛却盯着一个坐在窗口的客人。

  廖碧城警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一身布衣的年轻男子正和店小二忙活着将剩菜剩饭打包。

  从客房里出来时他就仔细观察过,以他的经验判断,酒楼里的客人都没有什么特别可疑的地方,此时却发现,方才酒楼里嘈杂的时候,只有这个年轻人在一个人静静吃喝;而此时酒楼里安静了,却也只有他一个人在动……

  只是……这个“天下第一淫贼”……

  廖碧城下意识又转头看萧红楼,哪知萧红楼也正在看他,廖碧城只觉脸上一热,萧红楼竟在此时凑过来吻上他的脸颊,似乎要证实他便是那“天下第一”的淫贼一般。

  “格老子的!哥几个追了他有四天了!哪知道又让那小子跑了!”

  几个大汉也不管酒客、酒倌怎么反应,背着打猎劈柴用的大刀斧子径直走进来,嘴里不住嚷嚷。

  无字端着臭不可闻的药膏凑到闻人宣身边,似乎根本没瞧见那几个极可入药的熊瞎子,蘸了药膏小心涂在他脸上。闻人宣这次竟也没被臭得跳开,方才阴暗的眼睛也有了几丝活络气,只脸上的肌肉甚是古怪——想笑又笑不出,憋得辛苦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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