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未可知 第一卷+番外————鎏沙
鎏沙  发于:2010年0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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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此处,吴玫更是怨愤,几乎生生咬碎一口钢牙!

  只可惜现在萧红楼势大,仅凭他们之力根本不可能手刃仇人。而今依约来到擒月楼,就是为了商讨此事。

  正自踌躇,厅外隐隐传来脚步声,四人齐齐望过去,只见一灰一紫两个青年男子缓缓步入。

  灰衣男子一身儒生打扮,栗色的长发被一根丝带松松束着,清俊的面容噙着温柔舒缓的微笑,人淡如菊,笑如春风,只让人暖到心坎里,半分也想不到,这就是当世江湖上风头正劲的人物。

  “吴掌门,贺公子,徵崖主,胡庄主,”笑儒平正色施礼,“在下被琐事牵绊,怠慢了各位,还望海涵。”

  说完,一揖到地,竟施了个大礼。

  四人皆是一怔,或惊异于他儒雅的书生气质,或感慨他的谦和守礼,不一而足。

  “呵,笑谷主客气了。”吴玫是长辈,自然第一个回话。

  笑儒平在众人惊愕之时已走到正首位坐下,微笑看着四人。

  “今日四位……”

  “笑谷主,”一直没出声的贺商没等他说完就站起来,拱手抱拳道,“我贺商直来直去惯了,也不理那些俗套东西,就直接问了。”

  “贺兄请说。”

  “江湖上的传闻我也有所耳闻,我想问问,那是不是笑谷主下令散播的消息?”

  这倒是个胆大心细的人物。

  笑儒平点头,“是。”

  贺商皱眉,“之前我们就有协定,说好让我们四家亲手杀了那个魔头,怎么现在却又反悔了?”

  他生未可知 第一卷 多情似无情 第二十二回 结仇思(二)

  贺商皱眉,“之前我们就有协定,说好让我们四家亲手杀了那个魔头,怎么现在却又反悔了?”

  “就是就是,”徵千秋摇着扇子,不住上下打量坐在首位的儒袍青年——没想到本人比传言里说的,还要秀色可餐——笑眯眯道,“若是被那些乌合之众给杀了,我们还报什么仇?”

  “各位不要着急,”笑儒平自然瞥见徵千秋的眼色,心里厌恶,面上笑容却一分不减,“听我慢慢解释。”

  吴玫来之前还疑惑,此时见了笑儒平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也明白了几分,“笑谷主可是有别的打算?”

  “这是自然,”笑儒平点头,“其一,萧红楼虽邪,却还不至于成魔,虽然他触怒朝廷嫁祸武林的举止已经激起江湖公愤,可也只能激起一时义气。武林正派各自为政已久,力难统一,最后只能落得雷声大雨点小、半途而废的结果。将此消息散播出去,各门各派便是为了本门的利益,也要争取一二,即便不能集而击之,也能保证义无反顾前仆后继。”

  “其二嘛,”笑儒平停了一下,含笑看着四人,“萧红楼多年暗地里苦心经营,势广力大、根深蒂固,单凭我们几人之力,想一举击破,难比登天……”微一皱眉,沉声道,“此前我带领江湖义士夜袭泻玉楼,面上看起来是大获全胜,其实,根本没有触及摘星楼的根本,便是况家泻玉楼,也只得了个空壳子而已。这一点,吴掌门想必很清楚。”

  吴玫点点头,沉吟不语。

  笑儒平略抬高声音,“所以我散出这个消息,就是想让江湖各大门派自发联合,对付萧红楼,慢慢耗尽他的力量,”眼光凛冽,声音却愈加温和,“我们若想报仇,也就手到擒来了。”

  “笑谷主深谋远虑,我贺商佩服,”贺商又一抱拳,“可是萧红楼又不是傻子,明知道凤凰山大会是专门对付他的,他还敢只身犯险,这里头肯定有原因。这又怎么说?”

  “能有什么原因!”徵千秋笑得不屑,“他提前了一个多月就上路,怕不是准备走一路就收罗一路的美人吧!”边说边色迷迷地盯着笑儒平瞧,“我听说他喜好男色,不如咱们就来个美人计,找两个美男子对付他得了!”

  “破冰崖崖主果然好思虑,”胡婧兰冷笑一声,“连这么精妙的计策都想得出来!”

  “嘿嘿,哪里哪里~~~”徵千秋完全拿讽刺当恭维,笑得脸上的油都要流下来。

  笑儒平却笑容不改,“贺兄考虑的是,这一点在下也想过,已经派人暗中探查,定然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事情已商讨得差不多,四人脸色都不像先前那样难看,胡婧兰低眉沉吟了一下,忽然抬起头款款问道:

  “我们四位乃至江湖上的众人都与萧红楼有仇怨,想寻他报仇也是自然,那么,笑谷主和他……”

  笑儒平没想到她有此一问,微微顿了一下。

  “就是就是,笑谷主年轻有为才貌双全”徵千秋特意在后四字上加重了读音,“莫非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节?”

  徵千秋举止轻佻话语无度,早已惹得吴玫和贺商双眉紧皱,话说到此处,站在笑儒平身后的成月都要忍不住上前。

  笑儒平抬手止住成月动作,笑容愈加温婉,“萧红楼举止乖张,行事邪魅,素有‘淫魔’、‘邪魔’、‘杀人狂魔’之称,人人得而诛之。在下身为武林正道,自然要为武林出力,崖主……以为如何?”

  这段话说得正义凛然冠冕堂皇,其实却是什么也没说,白白浪费了好词好句,可此时看来,又字字入理毫无破绽,即便故意寻衅,也挑不出半分错来。

  徵千秋一愣,用扇子掩着嘴咳了两声,“是是,笑谷主深明大义,小弟佩服,佩服……”

  “各位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笑儒平站起身,“今夜在下安排了夜宴,客房也安排妥当,还请各位赏光。”

  他生未可知 第一卷 多情似无情 第二十三回 荡征途(一)

  红尘相儒沫,看风云过,便纵情快活。

  苏阳镇的裕福楼有三个“第一”。这第一个“第一”,就是气派第一,金漆门、琉璃瓦,高达四层的酒楼,天字地字二百三十三套客房,那是城里任何一家酒楼都比不起的;这第二个“第一”,就是酒菜第一,想当年前朝皇帝司徒光微服至此,亲笔写下“天下第一吃”几个大字,这可是几辈子也修不来的荣光;而第三个“第一”——说起来有些好笑——那就是,这干活的伙计勤快排第一,无论是厨房里的厨子头还是在楼里擦桌子上菜的小二,那都是个顶个的乐意跑腿乐意出力——生意红火,咱干得也有力气不是?

  不过今天,这苏阳城排名第一的勤快伙计也不勤快了,非但不勤快,还犯了病——癫痫和失心疯……

  “美人儿啊美人儿~~~”伙计甲倚着门框哆嗦,口水流成了紫霞瀑布。

  “媚人儿啊媚人儿~~~”伙计乙靠在伙计甲身上,两条腿不住在地板上出溜。

  “要是能让我抱一下,哪怕就一下……我我我……”伙计丙满眼桃花,那桃花枝子都快伸出来结桃子了。

  “玉帝啊!佛祖啊!太上老君啊!观世音菩萨啊!~~~”伙计丁癫狂了似的呼喊,也不怕佛道两家的大神在天上给活活气死。

  “呜——呜——呜——”伙计戊咬着手里的抹布,只发出些意义不明的声音,像一条看见肉骨头而不得的狗。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啊?!”年过花甲的胖掌柜颠颠地跑上来,“没看过美人儿啊?啊?!你们眼睛瞎了啊?那是个男人!男人懂不懂!长得再美有什么用?都给我下去干活!”语气气壮山河波澜壮阔,眼睛却完全脱离了掌控向众人目光的中心望去。

  “呜呜呜……”伙计甲乙丙丁戊齐声大哭,“就因为是男人我们才受不了啊!——多浪费啊!这简直就是拿顶级鱼翅做粉丝汤啊!~~~呜呜呜——”

  ……

  ……

  鲍鱼烩珍珠菜、干火靠大虾、莲枣肉方、葱香鲫鱼脯、石耳炖鸡、茶叶熏鸡、玉麟香腰、松子鸭颈、炊莲花鸡、淡菜虾子汤、醉槽鸡、白羹扣鸡、炒西施舌、清汤越鸡、蟹粉狮子头、生炒蝴蝶片、琥珀核桃、珊瑚白菜、花鼓干贝、玖瑰锅炸、海米菠菜粥、莴笋炒蒜苗……

  川、徽、湘、鲁、粤各大菜系,各颜各色各形各状,荤素搭配种类齐全,甜酸苦辣咸、丁块片丝条,总之是应有尽有无所不有不该有的都有了!……

  廖碧城眼看着这一桌给十四个人吃都绰绰有余的饭菜,耳听着“第一勤快”的小二们撕心裂肺的哭喊,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萧红楼,俨然一代江湖霸主,重奢尚华自然无可厚非,然——廖碧城以余光瞥了坐在自己身侧的萧红楼一眼——这个点菜、花银子的正主儿,却并不给这些美味佳肴多大面子,从始至终只拈了两次筷子——一次给无字夹了一枚莲枣,一次给自己夹了一块虾肉。

  自徽州启程至今已有五日,除了夜间休息和如厕,他从未离开萧红楼半步,却也从未见他用过膳食。

  不吃饭菜只饮水饮酒,这个萧红楼莫不是想成仙了?!

  况且……廖碧城听着或痴傻或疯癫的聒噪,又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萧红楼,俨然摘星楼的堂堂楼主,且不说被人当面评头论足指指点点,单单是被人心怀歹念地瞥上一眼,怕也要挖出那人的眼珠祭酒。说实话,自打他第一次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廖碧城就为路边、街上、酒肆、茶寮里那些觊觎他美色的人捏一把汗。

  但当下是……是几乎整个酒楼里的男人女子都纷纷侧目瞻仰他的容貌,齿间流涎几乎淹了整个苏阳镇,而萧红楼本人则依旧坐得潇洒笑得妖娆,除了在“鱼翅与粉丝”一比的时候微皱了一下眉,余时便只是静坐静观,半点煞气也不见。

  这便是萧红楼,随时随地、张扬而又安之若素的享受。

  香车宝马是享受,以当今帝王也享用不到的西域织锦装饰华盖只为眼见着舒服;点一桌珍馐佳肴是享受,哪怕只看不吃,纯粹只当金碟银盘的点缀;受千人瞩目万人点评也是享受,不是故作颜色,也完全无须所谓故作,而只是享受,极尽一切地享受。

  当大事者不拘小节,萧红楼自然是要成大事的人,但他不是“不拘小节”,而是“甚重小节”且“擅用小节”,哪怕只是指摘容貌,他也要极尽享用之能事,将其间的喜乐领略到极致。

  就如同他厉责属下对自己说明真实想法一样,他要的就是一个“真”字,极致的真,极致的性情。

  他自己,似乎也正是这样的人,实际上,却是将自己隐藏得更深,更让人捉摸不透,因为他早已在你回答之前,看出你的“真”了。

  此间的真倾慕、真痴迷,他又怎能不享受?

  略一皱眉,廖碧城取来酒壶,方倾了壶嘴,就被一只莹白的手按住。

  廖碧城一愣,缓缓抬眼。

  萧红楼温柔一笑——只听得酒楼里数声倒吸冷气的声音和桌椅碰撞的碎响——将酒壶放在桌上,“多饮伤身,你身上还有伤。”

  廖碧城没想到他会如此,不由顿了一下,余光瞥见坐在下首的祁冥月瞬间暗了一下的脸色。

  萧红楼眼里却好似只有他一人,放下酒壶的手顺势抚上廖碧城的左脸颊——一道浅淡的划痕延伸至鬓角,隐隐透出几丝血色来。

  五日前,萧红楼一行四人出了徽州红衣楼赶奔平州凤凰山,看似轻车快马毫无拖累,廖碧城却识得分明——自出了徽州城,已有不下四路人马紧逼其后。虽不知各路人马人数是如何分布,却知最大的两股,竟是傲雪阁和不二庄。

  傲雪阁地处辽北,不二庄建于东南,两处皆距徽州不下月余车程,此刻竟然第一时间来此追击,倒真是出人意料。

  但不二庄位于南地,此次萧红楼亦是向南而行,他们若是在中途伏击定能事半功倍,却于此刻选了最难攻讦的地方和方法,难道真的等不及,想要为武林除害?!

  只可惜还未等廖碧城思忖明白,启程后的第二日,不二庄和隐于其后的另一队人马就包抄上来,虽然廖碧城早有准备,却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及”的,不是来敌强硬的刀法剑法,也不是不二庄以“漫天花雨”手法散在空气里的软筋散——此前他们已服用了无字的解药,而是……萧红楼萧大楼主的……态度……

  不二庄尽出庄中好手,自恃人多势众,竟选在日间偷袭,与另一股不知名的人马合拢一处,也有四十三人之多。四十三人围击四人,寡众相较当真实力悬殊。

  然正当两方敌对拼杀之时,萧红楼竟和无字席地而坐,摆起方桌下起棋来!

  廖碧城也预想过对敌时的种种情形,自然也想过,要亲眼见识一下萧红楼的绝世武功,却万万没有料到会是如此……

  结果当日,廖碧城就凭着仅余七成功力的左手剑和祁冥月击退了这第一次奇袭,其惊险程度不亚于徽州雨夜致他断臂的埋伏!

  不二庄大败而走,血剑归鞘,尸陈沙场,萧红楼一棋定音,竟也在棋盘上将无字击得溃不成军。只见他纤眉高挑,远远送来个颇为温软的浅笑,眼中既有自得的悠然,也有毫不吝啬的激赏——仿佛在说“我信你,我已把我的命交在你手里”!

  廖碧城却只觉汗透重衣。

  收拾行囊继续上路,追踪其后的几路人马除了傲雪阁的,似乎又增加了几股,只是似乎因为尚未布置妥当而未有动作。四人于途中修养一日。昨日午后,傲雪阁就急不可耐地动作起来,似乎早料到他们会在苏阳镇驻脚,竟先他们一步打好了埋伏,直等他们入圈收网!

  傲雪阁地处辽北林海,广阔的天然狩猎场使阁中人练就了极强的追击捕猎的本事,阁中的强弓劲弩更是武林一绝,便是当今朝廷也要向傲雪阁进购箭弩以扩充军备。

  此次伏击萧红楼,他们竟出动了三十二人、十架“十发连弩”,将四人围在当中犹如一群恶犬围捕几只可怜的羔羊!

  此番对决,其惊其险绝非前次可比!

  他生未可知 第一卷 多情似无情 第二十三回 荡征途(二)

  骊山不语,清宵未半,雁击长空,天地一酣然。

  “多饮伤身,你身上还有伤。”

  红衣的绝色男人拈着他的下颔,眼波荡漾,温柔似泉。

  他不答话,只定定地看着他。

  ——苏阳镇外十里坡,在马车刚驶下坡脊之时廖碧城就感到一股逼人而来的煞气。不是杀气,而是于百步之外定人生死的灼灼煞气!那是一种长期追击狩猎训练出的精神力,即便是以马逐虎、以弱斥强,也要一箭而定势,迫虎入深山而不敢长啸的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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