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 下————明月五十
明月五十  发于:2010年05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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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寂寞便是一种每时每刻发作的毒药。把聪明的人也变疯了。皇后红杏出墙,对象,却是功臣。四大世家的司马家的长子,生着一双银色眼瞳的司马雪瑞。白马银枪,雪衣银甲。枪动银龙舞,马回落梨花。一代英才,也就这么毁了......
  那年宫内,事密发。太宗震怒,赶往皇后所在的霜华殿,却见佳人墨发高绾,长发直垂脚踝,唯一支华丽的凤凰金钗口衔过肩的五彩缨络绾住高髻,一身曳地长裙,金光闪闪,身形窈窕,凤眸睥睨,站在霜华宫的碧玉高台之上,犹如神凤落天。
  姚华凤后粉面冷,樱唇启,对着往昔的情人只说了一句话"看在凤姚也替皇上浴血奋战过的份上,饶雪瑞、同瑞不死"
  凤鸣出,云霞动。这次,名动天下的凤鸣剑出,结束了它主人令人扼腕太息的一生。
  世上最怕,最怕,英雄白头,美人迟暮。姚华凤后刎颈时,华龄三十八岁,不算英雄白头,亦不能算是美人迟暮,可以想象,那挥剑的瞬间,应是人间绝艳......
  其后,凤后大丧,以开国皇后之礼葬于皇陵,却无碑无识。
  宫内,所有知道其事的太监宫女,全部消失。
  同瑞封异姓王,赐名为信,世代世袭,府祉扬州,占四分之一个扬州城,御赐铁甲兵两千,随时补给。赐名师,赐府第,赐甲兵,然,终身不得入朝堂,不得参军政,不得行商贾,不得结交官员,不必朝见,不得入京。一入信王府者,终身属府。生于信王府者,终身属府。不得从各行各业。
  太宗半年之后,立太子母,上官氏为后。同年,凤后之子欲行扬州,上不准,令娶慕容家女,大婚前日,其自刎于室。用的,是他母亲的凤鸣剑。
  帝大痛,从此不展笑颜。然,在位五十年,鞠躬尽瘁,励精图治,宽严皆有度,是为明君。
  于五十六岁禅位太子,两年后崩于荔清殿。
  而本是应该和南宫世家红瞳一样成为显赫荣耀的银瞳,从此成为禁忌,凡是司马家的银瞳者,从出生,便软禁与府中别苑,于世隔离,直到生命的尽头,一如当年的司马雪瑞。
  南宫惊天叙述得很平静,很慢。两人目光直盯着火焰,仿佛那些恩怨凄迷的往事在火光中重演着,直至他停了好久,两人都不言语。冷风吹过。迎风的墨风一个激灵,缓过神来,望着兀自出神的南宫惊天,有些颤音
  "惊天......"
  红眸中映着火光跳跃,精致的侧脸美得冰冷
  "......若是背叛了,你会怎样"
  被映得如火的凤眸蓦的一深,随即弯了起来。南宫惊天转过脸来笑了笑
  "还能怎样,自己识人不明,没有眼光,做人失败。还能怎样?"
  墨风心凉,南宫惊天一脸满不在乎,环着他腰的手却松开了。夜风一吹,冷得惊心。

  凉风起天末

  陆楠的伤不轻,或者干脆说很重。
  南宫惊天虽然很熟悉人体的脉络,但,他还是知道杀人和救人的知识是不同的。要他给手足具断的陆楠接筋续脉,他不把陆楠皮肉划烂就不错了。何况陆楠还有很重的内伤。去找天下第一神医六九不医?虽说,离这里不远,但,那人实在太难磨了,所谓六九不医,六种身份
  皇亲国戚不医
  奸臣不医
  忠臣不医
  贪官不医
  酷吏不医
  杀手不医
  九种情况
  眠花宿柳之花柳病不医
  卑鄙无耻之被寻仇不医
  强行奸污之被重伤不医
  无故争吵之斗殴者不医
  被情所伤之交瘁者不医
  自寻死者之未遂者不医
  心死者不医
  以上几种还算讲理的,以下几种......
  看不顺眼者不医
  出口不逊者不医
  这是唯一一个,南宫惊天想起来就头痛的人物,到他门前不难,难的是这些形形色色的规矩,绕来绕去,还不得些日子?只是这日子......还剩几天
  南宫惊天这里日日提心吊胆,恨不能插翅飞回京城去,楚疏当年是因为凌剑山庄的大小姐洛楚要成为信王妃,而答应凌剑山庄庄主假意和洛楚定了婚约,以解燃眉之急,谁知狗皮膏药粘上了甩不掉!!整整拖了五年。楚疏明明是好意帮忙,谁料想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就此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认为,楚疏背弃和凌剑山庄的婚约,还和自己的二师兄扯不清楚,双侠因此身败名裂。
  然,没人知道。整件事的起因,不过是一时仗义相助而已,看来,这好人不能随便做。
  鉴于这件事牵扯着不尴不尬的信王府,他们的大师兄南宫煜也不能有什么太大的动作,不然,这件事就不是什么江湖事件了,一个不小心,这件事就会一个跟头折到朝廷这个坑里来。以朝廷一向纵容信王府的例子来看......楚疏一死是跑不了了
  南宫惊天冷笑,表面上竭尽力量的纵容,实际上弄得信王府敌人满天下,这信王府的牢笼是越来越坚固了。不过,信王怎样和他无关,他担心的快要走投无路的师父们。南公煜代表着南宫世家,他不好做的事,他南宫惊天说得过去,首先,他不是南宫世家的什么当家侯爷,有个什么举动也不至于惹出多大风波。再者,师父啊,百行孝为先,谁能说出个什么?还有,说出来能怎么样,老子一个血气方刚的17岁少年,我还tmd就以小卖小了!!
  暗红色的凤眸抄坐在身边墨风身上一转,飞扬的眉皱起,墨风的内力没了一大半,谁知信王府的人会不会卷土重来?拍了拍身边的司马问心的骸骨,南宫惊天堵,回去还要面对没了最后一个儿子的司马世家......
  "惊天~~~墨风~~~~~"
  南宫惊天抬头,来的少年鲜衣怒马,风尘仆仆,不过路途的劳顿和疲惫也掩不住他一身风流浪子相,一翻身从马上滑下,慕容湫急道
  "快回京,你师父在京城,我觉得他们不对劲儿"
  南宫惊天一听在京城,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听到不对劲儿,脸上不由现出一丝莫名,飞扬的眉一皱
  "他们怎么了?中......毒?"
  慕容湫也是一脸凝重
  "那到没有,就是感觉"
  南宫惊天再松了一口气,墨风也舒开剑眉。却听慕容湫一声惊叫
  "这......这是谁?!!"
  两双眼睛顺着慕容湫有些颤抖的手指看下去,终点是司马问心静坐在树下的骸骨,南宫惊天回答
  "是司马问心"
  慕容湫的脑袋空白了一下,哆嗦了两下嘴唇,不知道该问什么,南宫惊天也没抬头,依旧淡淡的看着骸骨
  "都死了,连护国寺的无念大师"
  慕容湫眨了眨眼睛,一连悲哀,满眼同情
  "惊天,你是不是很难过......"
  南宫惊天闻言抬起头,看着慕容湫的眼睛,认真地说
  "是,我很难过,但是,都过去了"
  清风吹落几片叶子,落在静默的众人之间,惺惺相惜的伤心味道。这世上还有一种感情非常珍贵,那就是友情。
  慕容湫缓了缓心情,目光一转,又是一声惊叫
  "这这......"
  墨风眼光一扫
  "陆兄受了重伤,手筋脚筋被挑断,还有不轻的内伤"
  慕容湫的下巴处于脱臼状态,真是,这个,怎么,这么多......?南宫惊天包起司马问心,起身走过他身边,顺手合上他的下巴
  "我和司马回京,你和墨风带着陆楠去找六九不医,小心了"
  看着少年翻身上马,墨风的心一跳
  "惊天!!"
  马上的少年扯缰回头,英姿飒爽,绝世出尘,墨风眯起狼眼,定定的看着他
  "你,路上小心"
  南宫惊天点点头,纵马走了。
  慕容湫还没回过神来,本是一起走马斗酒的兄弟朋友,现在,伤的伤,死的死,居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就好像,做梦一样,在歌舞升平中迷离美人殷勤捧玉钟,酒翻污罗裙,舞步金钗溜,醒来,这都是一场无聊的悲梦,大家依然,依然会在大街小巷的拐角处相逢,勾肩搭背的去大闹一场......
  墨风回过头来,看见想来玩世不恭的少年满脸弥漫着迷茫悲哀,一时也是五味陈杂,总是坚定清晰的南宫惊天不在,他也是心乱如麻。伸手拍了拍慕容湫的肩
  "慕容,算了,都过去了。隐月宫也灭了,司马兄也走了,我们......我们还有要保护的朋友"
  慕容湫的眼睛动了动,红叶庄主他当了很多年了,众多写在之上的生死别离爱恨情仇虽然令人唏嘘感叹,不过,并不深刻,直到,生死别离这把刀,真正的砍到他身上,才真的知道痛,痛得都哭不出来。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慕容湫转头,一滴眼泪跌落风中。
  "是,我们,还有要保护的朋友!!"
  南宫惊天飞马进京,第一件事,直闯司马府,折腾下来,再出司马府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回首,偌大的司马世家威严的府第,已是铺天盖地的白,厚重的黑门掩住了里面真的,假的,或者幸灾乐祸的哭声,一如它曾经掩住的那些悲伤,无奈或者辗转反侧的秘密。
  一身黑色的戎装,南宫惊天站在司马世家门外,暗红色的凤眸静静的看着这座古老庄严的府第,这铺天盖地的白,这或真或假的悲哀,都是为了司马问心,而那个司马问天,好似从没存在过,就这样的被埋没遗忘。
  "问天,问天......的确应该问天,不问天,还能问谁呢?"
  上官折梅从大门里出来,一脸的苍白疲惫,自己的一身武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从小长大的朋友也死了。现在,他觉得每走一步,都沉重,都孤单。抬头,那个一身戎装的少年,正站在司马府的门前,喃喃自语的出神看着巨大的匾额。上官折梅不由得回过头去,司马府三个大字,厚重,沧桑。上官折梅皱了皱秀气的柳眉,走到少年的身边
  "南宫大哥"
  南宫惊天回头,看了看上官折梅,神情有些恍惚,离赏花楼之约还有三天
  "南宫大哥?"
  上官折梅有些担心,南宫惊天很少有表情,这回回来,变了。可是,那双明光四射的眼睛,深不可测,精明繁杂,甚至起算计的冷酷程度令人心惊,这也会变么?
  "......嗯,上官"
  "节哀顺便"
  南宫惊天微微淡笑,掩不住的眉眼疲惫
  "来者尤可待,逝者不可追,上官你回府休息吧"
  "......"上官折梅皱了皱眉头,终究没问,转身上马,和下人回府了
  南宫惊天闭目摇了摇头,上官折梅的问题,他知道是什么,可是现在不是时候说他的武功,只能重练了。
  目前,最重要的是,怎么找到林燃楚疏。

  曼珠沙华

  回到南宫府,南宫惊天慢慢的向潜龙轩走去。月光下,满园的已经谢了。南宫惊天驻足,一个黑衣人闪身跪在他面前
  "主子,小少爷在你房里,老爷在书房"
  南宫惊天颔首,看了看跟了自己10年的姹紫
  "听语楼那边怎么样?"
  "回主子,墨少爷没有任何举动"
  "找到我师父了么?"
  "回主子,还未"
  南宫惊天转了个身,面对满园的苍翠,......错过花期了
  "语嫣已经走了两年了吧?"
  "......姐姐,是走了两年了"
  "姹紫,找个时间我让你脱离听语楼,你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去吧"
  姹紫脸色一变,叩首
  "主子,姹紫想过的生活,就是在主子身边,为主子办事。"
  南宫惊天无语,半晌一笑
  "你姐姐和你是我救的没错,你的武功是我找人教的,也对,不过你姐姐也是因我而死,你自己算算,你为我杀了多少人了?姹紫,你想要什么?我雪笑阳只习惯交易,别人有所求,我才会放心。姹紫,若是报恩,你报够了,该走了。如是你跟我谈忠心。抱歉,我从不相信那种东西。如果,你想和我谈交易,也可以,想好了来找我吧。"
  "......"
  看看地上跪得笔直的人,南宫惊天抬了抬眉
  "在我想办法让你脱离听语楼前,继续找师父,你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推开房门,绕过屏风,月光下,南宫紫枫苍白的小脸更消瘦了,因此,那密密的睫毛勾画出的俏皮眼线更加突出了少年人的脆弱。南宫惊天看了看周围,走过去,伸手撩开蚊帐,和衣躺在他身边,放松紧绷的神经。睡了。
  明亮的月光如水,透过薄薄的纱帐,南宫惊天精致的脸庞清晰可辨,飞扬的眉轻轻的蹙起,薄情的嘴唇却隐隐的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笑。颤动的睫毛,表明他的主人正做着一个令人微微惆怅的梦。
  梦中,是前世,金三角,邪帝萧舞阳的别墅,也是贩毒集团的大本营,满地的蔓珠沙华怒放着,满眼的血红,一朵一朵像张向蓝天的手掌,惨烈,虔诚。
  不祥的花朵,别离的花朵,传说中自愿坠入地狱的花朵,传说中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萧舞阳,挺拔英俊的男人,国际刑警档案上的头号任务,闻名世界的毒枭,耳熟能详的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身白衣,站在血红之中,纯洁得像个天使。
  转过脸来,琥珀色的眸子眯起,笑得一脸阳光,轻轻呼唤
  "小雪......"
  细细的阳光从那弯弯的琥珀色点点溢出,汇成一片令人迷蒙的白光。
  蓦的,置身两人初见的赌场,那双琥珀色眼睛平静,怡然
  "雪律师,你的赌注是什么?"
  梦中,听见自己前世略带嘲讽的冰冷声音
  "我"
  牌影模糊,萧舞阳抬头,那纯净的琥珀弯弯的眯起,纯粹的开心,纯粹得像一个孩子
  "你输了......"
  梦里,骤然风起,突然乱红如雨,猩红的花瓣扑面而来,却在眼前变成了淡淡的缥缈的桃花雨,轻轻地擦过脸颊,嘴唇。
  不知为什么,没多少感觉的前世,突然如此清晰的出现,张开眼睛,晨光朦胧中,一名为弟弟的少年正闭起双眼,用嘴唇轻轻的拂过自己的嘴唇。
  暗红色的凤眸清明的眼神微微一顿,南宫惊天没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正要慢慢的合上眼睛,南宫紫枫却抬头了,大大的猫眼中慌乱一现,立刻弹向床里。
  苍白朦胧的半月掩在淡蓝色清晨上的天幕上,和你生生世世所有个半月的清晨相同,重叠,南宫惊天望着那月儿有些出神。
  "哥......"
  慢慢的转眼,看着有些尴尬的人,大大的猫眼退却羞赧换上深沉的痛苦
  "娘,她,谁关的娘!"
  慢慢收回在南宫紫枫身上的目光,南宫惊天起身,慢慢给自己换了件青色的外袍
  "我"
  南宫紫枫猛地抬起头,一头秀发从肩上弹落在背上
  "哥......你"
  南宫惊天围好绣着睚眦的灰色腰带,以白玉环束起头发,回头静静的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南宫紫枫
  "我从不说谎"
  当!!门被撞开,打破凝重的气氛,一黑衣人一剑攻上,南宫惊天略一撤步,躲开,暗红色的凤眸一扫,女的?还从正门进?充大侠还包得只露两个眼睛......
  不要命的连攻数招,那黑衣人剑光一转,闪电般攻向床上失魂落魄的南宫紫枫,南宫惊天目光一厉,腾身挡在南宫紫枫身前,手指扭住锋利的剑尖,突然背后一凉,一把锋利的匕首从背后插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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