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他————袖刀
袖刀  发于:2010年06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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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天堂鸟像它的名字一样,空灵,优雅。
  经过狭窄的门廊时你很难想象里面竟然藏了这麽一片广阔的空间,没有隔断与包厢,就那麽大大方方的敞亮著,雪白的墙壁与地面,过高的穹顶因为灯光照不到而藏在影影绰绰里,座位与座位相隔数米,即使谈论私密话题也不必担心被人听了去。
  “太……他妈腐败了。”这是王贺文进来後的第一句话,然後就忘了先前的嫌恶似的,一直转著脖子东看西看。
  这个时间还没什麽人,音乐也淡淡的,飘在雪白的空间里显得纯净无比。
  “怎麽样?很难想象这是一家gay bar吧?”
  “恩,华丽得太主流了。”他点点头。
  的确,不但和一般光线迷离的gay bar不同,这里的大气连一般的主流酒吧都及不上。
  色彩太纯净,视野太开阔,没有暧昧不清的纱帘,没有阴暗照不到灯光的小角落,只有神圣纯净和美好,谁规定gay一定要聚集在肉()欲纵横乌烟瘴气的低矮天花板下?我们又不比别人矮。
  “听说为了这个穹顶,设计者和经营者大吵了一架。”
  “哦?为什麽?”王贺文不解。
  “这本来是一座3层的房子,如果你是经营者你会同意拆掉三层天花板换个一层的空间吗?”无形中少了2/3的客户。
  “那倒是。”王贺文理解的点点头,“那最後谁吵赢了?”
  “你说呢?”我用目光指指几乎看不见的天花板。
  “哈哈那个经营者吐血了吧?”
  “那到不至於,谁让他吵不过设计者。”我耸耸肩。
  穿雪白衬衣的侍者端来开胃的果酒,领我们穿过大厅。
  小路已经到了,一看到我们就忙不迭挥手,旁边是安静的魏!。
  我很意外魏!的到来,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变化也蛮大的,还穿起了和小路同样款的线衣。小路显然已经忘记早上的不快,拉著我在他那边坐下便开始献宝。
  “怎麽样?哈尼和我的情侣装哦!”
  “不错啊。”我眯眼打量他俩。
  同款的浅V领线衣,魏!是深蓝色,小路是深紫色,只是前者的穿法比较保守,在深蓝的线衣里套了一件浅色的衬衣,翻出的尖尖领角和一小截袖口,显得文雅,而小路则风()骚得多,明显里面什麽都没穿,领口处露出大半锁骨和精致的银链,和右耳的三个银钉配套,妖孽无比。
  虽然我一向看不惯小路的审美观,但这次出国回来显然大有进步。
  我的称赞也很真心,小路得意的揽著魏!的胳膊。
  “下次我们也这麽穿吧!”王贺文突然羡慕的说。
  “想都别想!”我回道。
  “对啊,想让北北和人穿一样的,你得多费点功夫。”小路很了然的告诉王贺文,“有一次我们去吃饭,北北穿了浅黄色的绒衣,结果那家饭店的服务员都穿浅黄色工服,北北当时就把绒衣脱了只穿里面的T恤,要知道,那可是一月份哦……一直到出了那家店他都不肯把绒衣穿回去,还因此感冒了呢!”
  “我又不是别人,穿一样的也没什麽吧。”听完我的“光荣事迹”王贺文嘟囔道。
  “哦……不是别人?那是什麽人啊?”小路敏锐的抓住这一点,靠近王贺文:“早上电话里,我好像听到两个人的声音哦……难道说你们住一起了?”
  “就你三八!”我把小路戳回去,他家魏!都被晾在那里快半个锺头了,真是没眼色,回头向王贺文介绍道:“这位是小路的男友,魏!。”
  魏!赶忙站起来,局促的伸出手,并微微躬身:“你好,久仰。”
  “啊,啊,你好。”王贺文显然被魏!这种完全脱离状态的模式弄得有点懵,也站起来。
  “哎呀不用这麽礼貌啦!都那麽熟了……”小路一把将魏!拽回来,虽然抱怨著,但嘴巴还是迅速的在他脸上“啾”了一下。
  “天哪!你们这哪是出差回来啊,明明是刚度完蜜月嘛!”我惊叫。
  “是啊!好累哦~”小路迅速抛来一个甜蜜的媚眼。
  我和王贺文大呼受不了受不了。
  魏!更加局促,耳根迅速红了,一副对这种露骨对话完全没有抵抗力的样子,险些打掉桌上的白色山茶花。
  不过看得出来他们的感情比之前还要好,两人都没有被时差困扰的倦容,反而精神奕奕的满面红光。
  王贺文显然很好奇这两个千差万别的人是怎麽走在一起的,眼睛一直盯著魏!看,看得小路都有些敌意的看我。
  我赶忙拽拽王贺文的袖子,告诉他回去讲给他,这才化解了这场莫名其妙的醋海生波。
  小路把一个彩色包装袋放到桌上,笑眯眯的说是给我们带的礼物。
  但要我们回去再打开,说绝对是好东西。
  餐点陆续呈上来,我们听小路讲在国外的见闻,魏!便在旁边耐心的包著虾子,并沾好作料抛到小路的碗里,并时不时问我们要不要添茶水。
  “你也吃啊。”小路把碗里的食物拨回去,“当我是猪啊,哪吃的了这麽多。”
  “呃,哦。”魏!这才注意到我和王贺文微笑的目光,慌忙低头扒饭。
  “吃鱼啊。”因为不满他只吃白饭的样子,又夹了鱼在他碗里,“不是说想念中餐了吗?多吃一点啊。”
  “恩……”
  “喂!看别人吃饭很没礼貌哎!”刚才还一脸温柔的家夥发现我们在看他,马上换成凶恶的嘴脸。
  “哎……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我一边喝汤一边感叹。
  “谁……谁是嫁,嫁,出去的啊!”小路窘得直结巴。
  “呃?难道不是吗?”
  “……我们,互相的……”小路得意的说。
  “噗!!”魏!被茶水呛得厉害,掩著嘴一直咳嗽,“你,你……咳咳!”
  “好啦我不说就是啦!”小路一脸被打败的表情,嘴里叽咕著什麽都做过了怎麽还这麽害羞哇,一面拍魏!的背。
  靠,我承认我是真的嫉妒了。
  他们竟然是互相的!!
  我转头看王贺文。
  王贺文看天花板。
  29
  “为什麽要叫天堂鸟呢。”吃水果时王贺文忽然发问。
  是啊,为什麽要叫天堂鸟呢?
  我也一愣,虽然说我和这家店的经营者颇有些渊源,但我从没问过这个名字的典故,小路接过话来:“就是天堂里的鸟儿呗!”不知想到了什麽,自己滋滋笑起来。
  我斜他一眼:“拿起嘴来就说,不怕闪了舌头。”
  “天堂鸟是一种鸟,生活在南太平洋岛国,又叫极乐鸟,当地人认为这种鸟来自天国,是祥和吉利的化身,寓意大概就和我们这边的喜鹊差不多吧。”
  正确给出回答的是魏!。
  “这样啊,但是如果叫‘喜鹊’就觉得很乡土,起名真是一种学问啊。”王贺文拍拍吃得过饱的肚子,一副悠哉模样。
  之前听说晚饭也在这里解决还老大不情愿的样子,但是开胃菜一端上来马上吃成了猛虎下山式。
  魏!又说:“其实我觉得……应该还有更深的意思。”
  我们都朝他看去,小路的目光更是风情万种。
  他扶了扶眼镜:“天堂鸟种类很多,其中有一种最为珍贵,叫做大王天堂鸟,它们是最孤独的种群,绝不和同类栖息在一起,然而每当需要迁徙时它们却会孤高的飞在最前,充当引路者;而且……人们相信它们对爱情忠贞不渝,失去伴侣的大王天堂鸟会绝食而死……也许,店主是个相信爱情的人吧。”
  此时的魏!完全不见先前的拘束模样,连扶眼镜的动作都透著浓浓的书卷气,即使说到“爱情”也严肃得好像在和学生们讨论哲学。
  “你懂得好多……”王贺文叹为观止。
  “那当然,人家是XX大学国学讲师。”我答。
  可能这个时候才发觉自己正被大家注意著,魏!歉然一笑,又局促地去拿桌上的茶杯,这个时候,身後一个带著笑意的声音说著:“大多数人只知道天堂鸟是一种叫做鹤望兰的植物,其实它就是一种鸟。”
  我回头一看,惊喜的叫出那个人的名字:“方莳!”
  来人穿著宽松的亚麻色衬衣,宽脚的裤子长得盖住脚面,鬓旁几根头发慵懒的翘著,他左手提著一只冰桶,桶里斜斜躺著颜色醇厚的红酒,配合细长的眉眼整个人散发著睡不醒的气息。
  他笑著冲我点下头,然後和其他人打招呼。
  我快速接过酒,一边看年份一边嘴里嘀咕著:“才一瓶,真小气!”
  “喂,我都亲自下厨了,你还想怎样?”方莳无奈的笑笑,侍应生添加了一把高背椅和五只红酒杯。
  “这还差不多。”我冲王贺文他们介绍说:“刚才你们赞不绝口的菜,都是他亲自做的哦!”
  “太厉害了吧。”
  大家应该都和我第一次听说他会下厨做饭时的心情一样,一个劲的盯著他看,浅淡的打扮慵懒的气质,若说他是旅居的诗人还差不多,怎麽会像厨子?
  我看著他,比我前几次见时气色又好了很多,看来生活该是很顺遂吧。
  “朗飞呢?在忙什麽?”我朝他身後张望,这两人一向是秤不离砣的。
  碰过杯後,他才回答我的问题,神色上还是有点不安,我注意到他一直在转动手上的银色戒指。
  “在比利时,负责监督一处政府花园的改造。”又自言自语似的:“下周,就能回来了。”
  “哦。”我点点头,尽量对这个话题表现出轻松的样子。
  见我们叙起旧来,小路又和魏!又头碰头不知交流著什麽。
  王贺文则依旧沈浸在对於这餐饭是出自这个男人之手的震惊里,稍微逮到我们说话的间隙便插了进来。
  “那个……菊花鲈鱼用的菊花是……”
  “那个啊,是用蜜汁先泡过的。”
  “蜜汁是……”
  “是菊花蜜啊,加上一些玫瑰酿和冰糖熬煮的。”
  “那……那个牛柳,怎麽做到那麽爽滑的口感呢?”
  “要提前腌渍啊。”
  “我也有腌啊,可还是不对劲。”
  “腌渍的时候你要给它做按摩才行,这样味道才会更好的渗进去。”
  “原来是这样!哈哈……那……”
  “好啦!”我打断处於忘我境界的某人,“人家是卖私房菜的啊,你要问也该交学费才对!”
  王贺文怒视著我:“你这个人怎麽这样!胳膊肘往外拐啊?我学一下还不是为了伺候你!”
  “啊……我说怎麽觉得这次有点不一样呢……”方莳看看我又看看王贺文,眨巴著眼睛说:“不要紧哦,如果是你要做给嘉北的话,不收学费也可以。”
  这……这句话太暧昧了吧。
  果然,王贺文当即问我:“你们什麽关系啊?”
  “朋友关系啊。”我想想,又说:“还有就是大学同学。”
  “喂,太绝情了吧?”方莳说,“我们不仅仅是朋友吧?”
  小路和魏!也安静下来,睁大眼睛等著听八卦。
  我清清嗓子:“我可不想被朗飞揍,”看到方莳不满的眯起眼,只能又补充道:“好吧,也算患难之交了。”
  对方这才展开眼角满意的笑了。
  最早知道方莳这个人时,我对他并没好感,因为那时的他只是学生总结大会上严重要点到的名字而已。
  大一上半学期出勤率不足10%,见过这麽上大学的麽?
  被劝退是理所当然的。
  正式见到他是在大一的下半学期,放暑假之前,我和几个同学刷夜打游戏,玩到快11点时突然觉得没劲,独自往学校走。
  经过窄巷看到几个人在打架,手里都抄著家夥,确切的说是几个人在打一个,被打的那个就是方莳。
  当时并不知道是他,只是觉得很不公平,那时还很热血的我趁有车灯照进来,那几个家夥以为有警察而愣住时,抓著方莳的手迅速逃走。
  起初是我拉著他在跑,後来就换成他拉著我在跑,我们一直跑到他租住的老旧小屋,看到桌上杂物中露出一本眼熟的封面才知道他和我是同届的学生。
  他从嗡嗡作响的小冰箱里拿出几听啤酒,见我在盯那本书,他拿起来从窗户扔了出去。
  “垃圾!还花了我10块5。”坐下後他说。
  那是第一堂马哲课时被老师强逼著买的他自费出版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思想》山寨版。
  当我得知他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方莳时,基本上他再做什麽我都觉得不意外了。
  後来我们聊了很多,他的身世竟然比我还惨,都能编一部台湾伦理剧了。
  母亲遭人强暴生下他,产後抑郁跳楼,他被外婆带大,从高一起就不断打黑工维持生计,大学的学费到现在还没交齐。
  “不过我後来申请了补助,全额哦!”说这话时,方莳得意的眼神从过长的留海里射出来,“我高中成绩全优……因为外婆一直希望我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
  “那为什麽还……”我犹豫著要不要说出“辍学”两个字。
  “因为外婆死了。”他迅速的说,“我不知道还要为什麽而活。”
  我没说话。
  门被轻轻敲打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沈默。
  我看了眼表,12点半。
  门还在固执的响著,伴随著塑料袋的簌簌声。
  他烦躁的站起来,踢翻地上的空易拉罐,我顿时明白了点什麽:“我是不是打扰你了?”我站起来准备告辞。
  他看我一眼:“没有,不是……”
  “邻居而已,一个烦人的家夥。”说著他拉开门。
  门外站著一个男人,比我们年长的样子,门打开的一瞬他敦厚的笑了,举起手里的塑料袋:“又没吃饭吧?今天店里刚好有人点你喜欢的菜,所以我多做了一些……”说到这里,他越过方莳的肩头看到了我。
  将塑料袋飞快塞进对方怀里,“原来,有朋友来玩啊,太好了,你们可以一起吃……”说完便塌著背走掉了。
  我几乎能看见男人背後笼罩的一团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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