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笑了,又把他扯回来,握著他的小臂轻轻摩挲著:“知道你没做好准备,我是说去我那。”
见陈圆圆还有些懵懂的样子,又低声道:“你就不想看看我自己住的地方吗?”
去看看田恬生活的地方……陈圆圆马上被这句话打动了,略微兴奋的点了点头。
田恬的住处位於城市的繁华地段,饶是陈圆圆这几年不在国内也已听说现在的房价有多贵,尤其这种市中心的位置,简直到了寸土寸金的地步,听到别人谈论买不起房时,陈圆圆还因为自己是个gay而庆幸来著,不用为结婚买房攒钱。
可田恬这是图什麽呢,年纪轻轻就当起房奴。
把想法和对方说时,田恬却笑著答道:“只能说我眼光好啊,我买房的时候这片还没被开发出来呢,只是看上它交通便利,再说我又不喜欢租房子住,住再久也不像个家。”
陈圆圆深表赞同的点点头,他在国外一直飘著,早就没有了家这个概念,起初是住公司分配的公寓,正式工作後才搬出去,不过那也是提著箱子找房子,没有一个稳定的住所,和Jack在一起这两年因为合租一套房子才算安稳一些,但也没有“这里是家”的自觉,家具,摆设什麽的从不乱买,因为总要考虑再搬家时好不好收拾这个隐患。
他们在还没到位置时便提前下了车,田恬指著马路对面的仓储型超市说:“那里买东西很方便,吃的用的都有。”又指著不远处的拥堵马路说:“那边拐过去是商业街和步行街。”转个方向又补充道:“饭馆,饭店也不少,最近还新开了几家私房菜馆。哦,对了,地铁站就在那边,从我那出来走十分锺就到,我上班的地方也不远,不堵车的话二十分锺吧。”最後转过脸来对陈圆圆得意的扯开嘴角:“我这里,是不是很方便?”
陈圆圆皮笑肉不笑的答:“你实际上是卖楼的吧?”
田恬捏了捏他的小麽指,也皮笑肉不笑回道:“不卖楼,卖人。买人送房子,你买不买?”
大街上车水马龙的,陈圆圆咳了一声,佯作整理头发把手抽回来:“那什麽,我先验验货呗。”
田恬喜滋滋的一笑,抓住他胳膊就往家跑,跑到一处不太起眼,却环境优美的楼群里时,两人都有些喘。
陈圆圆看田恬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子,就想嘲笑他几句缺乏运动,提前迈入中年之类的话,田恬却看陈圆圆运动之後脸颊微红,很有点秀色可餐的样子,就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他耳旁的鬓发,然而手还没触到,对方的手机响了。
田恬下意识一皱眉,知道陈圆圆号码的一共就那几个人,这大清早的,该不会是……正琢磨著,就听陈圆圆对电话说道:“Jack?”
果然是……
田恬双手抱胸靠在墙上,侧著头看陈圆圆接电话的样子。
“你还好意思给我打电话?对,昨天叫你陪我喝酒为什麽没来?……哼,我就知道是你,他啊,恩,和我在一起呢。……说了你又不认识!”
陈圆圆和Jack相处的感觉与其说是恋人,其实更像朋友,因为没有哪对恋人分手後还能这麽心平气和的互相调侃,想到这里,田恬心里的酸水就没那麽翻涌了,更何况昨天还是Jack透露给他陈圆圆的动向的,否则两人也不会这麽快和好。
“呃?你已经决定了吗?”陈圆圆突然露出为难的神色,并下意识朝田恬这边望了一眼,然後有些吞吐的应道:“恩……我知道,肯定是要过去一趟的,你先别定我的,我晚上再给你答复……恩,bye。”
田恬忙追问:“怎麽了?”
“恩……Jack准备回意大利了,问我什麽时候走,顺便帮我订机票。”
“什麽时候走?”
“肯定是要过去一趟的,我只请了一个月的假,就算辞职,工作上的事也要亲自交接……”越说声越小,陈圆圆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麽了,两人还没怎麽著呢,连回趟意大利都要跟对方报备,还要观察对方脸色,这真不是个好现象,算了算日子,陈圆圆抬起头:“大概下周走,具体哪天要看Jack定的机票。”
“下周嘛……”田恬也盘算了一下日子,今天都周五了,往坏里想,要是下周一的机票,那就只有两天半了,他瞟一眼陈圆圆,掀了掀嘴角:“上楼。”
等电梯的时候,田恬忽然问:“你和Jack在一起多久了?”
“呃?”陈圆圆想了想:“两年多点吧。”
“哦。”田恬又问:“那你们在一起的时候谁上谁下?”
突如其来的,陈圆圆闹了个大红脸,主要是田恬那语气,波澜不惊的,问起床上的事儿就跟问餐桌上的事儿似的。
他不知道田恬这是什麽意思,心说咱可不带翻旧账的。
电梯叮的一声停下,走出电梯门时,田恬一边掏钥匙一边说:“别想太多,我就是问问,我不是没经验麽,这事听说是要分上下的。”
“其实也不是太分……”陈圆圆低声咕哝道。
“哦?”田恬探究的目光射来,连钥匙插进锁孔都忘了转动,“怎麽叫不分?”
“咳咳!我说咱们能进屋再讨论这个问题麽!”
“哈……好。”
喀嚓一声,门应声而开。
在迈入房间之前,陈圆圆是抱著美好的期待和憧憬的──为了看一眼田恬住过的地方,冒著暴雨都能找到那个陌生的高档小区,这回是货真价实的、田恬生活的地方,门打开的一瞬,他微微闭了眼,再睁开时……
“咳咳──咳!”陈圆圆瞬间就被因为门打开而带起的灰尘呛了一鼻子,好不容易咳嗽完,他指著屋里喃喃道:“这,这……这怎麽回事?!”
“这不是一整个月都住在医院嘛,这边就没顾上打扫……”田恬也有点不好意思,他心里虚虚的瞟著陈圆圆,刚才在大马路上还把这周边环境吹得千好万好,怎麽就忘了拾掇屋里这块?
说来还是怪小叔叔。
两个月前田恬的工作忙碌期刚结束,正好到了一个可以不紧不慢享受生活的境界,常说饱暖思淫 欲,对於田恬来说也是这个道理,他对陈圆圆的思念终於泛滥到了再也压不住的程度。
不知道那个小孩现在变成什麽样了,不知道那个小孩现在在哪,怎麽也不来找找自己?是已经有老婆孩子生活美满了,还是处处不如意仍在金钱和梦想之间不断摇摆逃避……他几乎大张旗鼓的告诉了每一个尚有联系的初中同学自己的联络方式,同学聚会也每年都去,就差把个人简历制成大字报贴在初中校门口了,陈圆圆若也有那个心的话,怎麽都能找得到他,可这麽多年过去,还是音讯全无,这个人就跟在风里消散了似的。
因为了解对方的性格,身边人又都晓得田恬的性取向,因此打听也不能太明目张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对方拖下水或者干脆更加远远的躲开自己。
那是在一次借酒消愁之後,他终於忍不住把埋在心里近十年的情愫和小叔叔说了。
然後,“寻找同桌的你”的寻人贴开始出现在各大论坛。
在帖子火起来的同时田恬和小叔叔联合说服了在医院工作的母亲,把空置的衣帽间做成小小的单人病房的样子,护士们和田恬也熟,理所当然的在那段时间成了聋子瞎子哑巴,只要田恬没影响医疗工作,谁也不多那句嘴,更有些年轻的护士认为此举实在太浪漫不过,陈圆圆不知道,其实每次他来探病时,护士休息室里总会冒出几双眼睛偷看这位“同桌的他”,目光里全是豔羡和憧憬。
装病的事被拆穿之後,田恬忙得都忘了回一趟家,所以此时房间还维持著一个多月前他打包赶往医院前的盛况。
窗户没有定时打开通风透气,积出一股子潮气,角落里生成的灰尘随著空气的乍然流动而缓缓飞舞,床上的被子看起来有些凌乱,长时间无人触碰竟还保持著建筑物般的形状,衣柜门大敞著,匆忙中被掏出来的衣服裤子跟流了一地的肠子那般曲折委婉,呀,厨房案板上还搁著一枚老姜,被切断的那面生出浅绿色霉斑。
看陈圆圆皱著眉头在屋里环顾了一圈,田恬的脸都要跌到脚底下了,底气不十分足的说:“我忘记先回来打扫一下了,我平常可不这麽邋遢的,那天是被小叔叔急冲冲拉走的……那什麽,我打电话叫小时工吧。”
“喏。”
眼前忽然递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田恬下意识接住,入手是一块柔软的布料,再看陈圆圆已经把那东西在腰後系好,并利落的挽起袖口,不疾不徐的说道:“原来是骗我来做清洁的,那咱们就开始吧。”
田恬打开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条黑色的围裙,陈圆圆穿上挺好看,像咖啡馆里的侍应生,质料貌似不错,边角右下沿印著XX牌子的LOGO,他都忘了这是买什麽东西赠送的了,得来後就随手塞在厨房的架子上,不想竟被陈圆圆一眼揪出来。
陈圆圆看他还在红著脸发怔,不禁搡了他一把:“还愣著干嘛?想偷懒啊?”不由分手把他手里的那条夺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他胸口一兜,绕过肋下,在腰後系紧带子,打了个蝴蝶结,然後讪笑著拍了拍他的屁股:“还不错,挺合身的!”
田恬这才注意到,陈圆圆自己穿的是男款,给自己的却是女款,从胸口系带,跟肚兜似的一直缀到背後,腹部还有一个半圆形的口袋,周围镶了圈黑色花边。
田恬在穿衣镜前看到自己这副打扮,哭笑不得。
那边陈圆圆已经将所有的窗子打开,又去卫生间接了盆水出来,不断向地面泼洒著。
田恬看著他忙碌的身影,沮丧的心情略有回升,他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跟那会上学做值日似的。
这麽想著,也挽起袖子加入到如火如荼的打扫工作去。
39
打扫一直进行到中午,陈圆圆站在靠近大门的位置看著焕然一新的房间,顶著满脸汗珠子满足的微笑了,这才是印象中田恬该住的地方。
所有的东西都被摆回了原位,所有不该存在的东西也装进了垃圾袋,所有应该干干净净的东西都绽放著明亮的光芒,木质地板也显得光彩照人。
而在他微笑著注视房间的同时,另一个同样顶著满脸汗珠子的人却在微笑著注视著他。
陈圆圆满脸汗水,甚至连头发都显得湿漉漉的,下巴和靠近脖子的部位沾了灰色的脏印,也许是刚才擦洗抽油烟机时蹭的吧,田恬都劝他不用管这种事了,但他就是看著那脏兮兮的过滤网不爽,如果不是没找到更高的椅子,他也许会把空调也拆下来擦洗一番。
陈圆圆对於打扫的执著害的田恬也一同活动了筋骨,搞不好他有小半年没这麽勤劳过了,以至於打扫结束後,腰背还在隐隐发酸,但他仍然觉得自己很幸福,即使汗津津脏兮兮的,他也觉得幸福。
望著陈圆圆微笑的侧脸,田恬几乎已勾画出未来某一天的蓝图,那应该他结束一整天的工作後,走进楼群隔得很远便能看到某一户属於他们俩的小窗子发出橘黄色的微光,如果再梦幻一点的话,那该是一次午夜加班後的事,所有的人家都睡了,但只有那一扇窗,一盏灯,专门为他亮著。
这麽想著,田恬情不自禁的想去楼一搂陈圆圆。
然後後者却先一步从静谧中回到现实,陈圆圆用一只手解开腰後的围裙带子,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说:“唉……我可真亏,整个儿一被骗来出卖劳动力的。”
田恬看著他满脸亮晶晶的汗印子说道:“就跟那会做值日似的,不也挺好的吗?”
“嘿!可惜你现在不是班干部了,我不做你也没辙,不能告老师了吧?”
田恬无奈的笑笑:“我什麽时候也没打过小报告啊。”
说著轻轻环住他的腰。
陈圆圆却忽然大叫一声:“哎呦糟了!!”
田恬也紧张了一下,忙问:“怎麽了??”
陈圆圆一把推开他往卧室跑,站在床前後悔得直跺脚:“哎呀呀!我忘记给床上罩层东西了!!”
“那又怎麽了?”看他满脸痛心疾首的样子,田恬很不以为然。
“你懂什麽!”陈圆圆都懒得瞪他,快速将床上的被子枕头扯起来,一面说:“刚才扫除多脏啊,灰尘都扬起来了,肯定落在床上了。”
看著他麻利绝伦的动作,田恬的感受很复杂,一方面有点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找回了个大宝贝,另一方面又很是心疼,这孩子,学什麽不好,非学一伺候人的专业!
“你这还有替换的吧?”陈圆圆嘴里问著,手上的被子枕头就已经被剥了个干净,他把那撤下来的一大团布料塞进洗衣机。
“有,在衣柜里。”田恬答道。
“哦。”不等他帮手,陈圆圆已经打开衣柜的门。
这里刚才也已经被彻底整理过了,那些流了一地的,抱成一团的衣服都被分类叠好或挂起来了,衣柜内部现在是副崭新整洁的样子。
床上用品被收纳在最顶层,衣柜高大,陈圆圆踩著床才将将碰到那些织物。
田恬赶紧走过去,稳稳扶住他的腿,一个劲叮嘱他:“小心点啊。”
“只要床不倒,我就不会倒。”陈圆圆一面说著,一面垫起脚。
而田恬这时的目光却被眼前露出来的白皙腰肢吸引了去。
陈圆圆从小就瘦溜,长大也没怎麽见胖,但经过昨夜,田恬却知道,他其实是骨头架子窄,实际上还有有点肉,很好摸的。
想到昨夜的缠绵,田恬呼在陈圆圆腰侧的气息就有点灼热。
陈圆圆却没有理会,只专心伸长了手臂翻找,还一面嘀咕道:“你这都是配套的吗?我怎麽看见绿色的被罩了,却没有绿色的枕套呢?呃?倒是有白色的枕套,可又没有白色的被罩,我说白色的被罩可太不禁脏了,而且洗几次就不显新了,以後别买了……”
田恬魂不守舍的应著:“绿色的……好像有吧,你再找找。”
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直黏在对方露出来的那截皮肤上。
陈圆圆穿的是浅色仔裤,但似乎有些个年头了,洗得型都松了,裤腰松松垮垮的挂在胯上,他又不爱扎皮带,裤腰上方已经露出红色的内裤边缘。
怎麽穿了条红内裤啊,没想到还挺闷骚的。
田恬这样想著。
“啊……终於找到了!”陈圆圆吃力的从衣柜顶层拽出一大摞柔软的布料,向下吆喝道:“田恬接著!”说著就把东西往下抛。
可是田恬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头,他正琢磨那条红色内裤具体是什麽款式呢。
然後只听“哎呦”一声,田恬抱著陈圆圆连带那一摞簇新的床上用品一起跌进床里。
“白痴!你发什麽楞呐?!”陈圆圆在床上摔了个晕头涨脑,气鼓鼓的推了田恬一把,田恬抬起头也不作解释,直接就问:“你要洗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