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出书版 )BY 无性
  发于:2010年06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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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谱?”

 

  “不多!”

 

  “嗯……今天就起程回‘东方堡’?用不上这许多时候吧!”

 

  “‘空院’是专为你这堂主而设的,你却总是一年中住下上一个月份满,老四将房子晾在那它会哭的。再说,堡主大喜日我们没有到,总要去见见咱们新上任的堡主夫人。这算不上是理由。”但倚圣衡也没有再追问的打算。

 


  人跟人之间即使再亲密,总还是要预留一先不算大的距离作为彼此缓冲的局面,没有人希望自己就像个透明人一样让人一览无遗,一丁点的小差距才会让两个人更珍惜契合的那一面。

 


  充分的隐私权及适度的自由是很重要的。

 

  早膳过后,孟无拙向正品着清香的莫霜提出告辞之意思。

 

  “哎!”莫霜端着精巧瓷杯的手不由自主的略微晃了一下,“这么快。”

 

  辰时时分,骄阳尚收敛着炽热的活力,但空气中的分子早已因气温的加速攀伸而过于活跃了,习习风中夹着一股温热的气息。

 

  莫霜低下头去。

 

  今日她是刻意装扮了,配合时节身上穿的是一袭冰蓝色的水袖、襦裙,滑溜发上的髻虽不是时下最流行,可也端正秀丽。小巧耳垂上戴的是剔透玲珑的闪着柔光的珍珠坠子,一双雪白天足上挂着两颗叮叮当当的缀金铃铛,走起路来和着风会送出听了愉快的节奏。

 


  可惜这朝代礼教严谨,世上对女人家的作为多有限制,因为前一个朝代毁誉开放的影响吧!如今的女人家若是不小心露个手指头给人见了,什么淫荡之类云云的形容词就要往身上招呼来,所以即使是天气热得让人难过,还是得从头包到脚。莫霜的装扮终究还只是看来清凉爽致而已。

 


  “可是我庄上怠慢了手脚?”

 

  “怎么会?”孟无拙这会儿没再拿着“山水”飞移,那悖逆感木扇子给摆在他的右手边乘凉,倒是倚圣衡很想把它拿来驱热。

 

  “莫霜失礼的想请问原因。”她的白葱手指在衣袖底下捏得死紧,表面却仍是云淡风清。

 

  孟无拙没有立即答话,捧着杯子们慢啜了两口茶,锐利的目光调在绿波荡漾的清茶上。

 

  阳光落得夺人眼目,风的纤手清掠过闪动粼粼波光的水面,飘着沁人心脾荷香的亭子,是座落在田田荷叶的水塘上的。

 

  这八角亭的一端接连着曲桥,随意左右伸手一捞,就能搭住一朵或大或小、或盛开或含苞的带着甜香的动人芙蓉。

 

  其他几面环伺着反映蔚阳太天而忽青乍蓝的水面,粉红嫩的荷花瓣在荷叶间隐隐现现。

 

  风正送着。

 

  一旁的倚圣衡决定他受不住了,捉起扇子制造了比大自然吹送的和风更大的空气波动。

 

  “下个月是每年一度的‘堂主会议’。”孟无拙放下杯面上掐着金色丝纹的白玉瓷杯,对于身旁阿奇的动作只是看在眼里。

 

  莫霜楞了一楞,“用不上这许多时候吧!”她说着与倚圣衡一样的话。若当真要这么早启程,又怎么会每一年都是日子的前一天才到达?

 

  倚圣衡这下露出了“你看吧!我就说!”的神情。

 

  孟无拙只是诡异的牵动了一下嘴角,没费事去纠正倚圣衡彰露于外的表情,反正莫霜是看不出来的,他就这么说了出来的话不啻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

 

  “早些出发无伤大雅,就当是沿途游山玩水吧!”

 

  “那么,此地贵堂辖下的事打算不管了吗?”莫霜指陈出现况,“在等待什么吗?”

 

  “时间,比有形财富可贵。”孟无拙就点到为止了。

 

  “时间吗?”莫霜的脑子转了转,“果真是急不得的事……既然你们已经要北上的话,不如……”

 

  最好是不要!孟无拙的预感向来没失灵过。

 

  “我跟你们一同走吧!”说这话的莫霜,开心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直线了。

 

  “莫霜你一个姑娘家,这一路去都跟我们在一起的话,不是很好的做法。”孟无拙的眼睛也眯了起来,却定为了不同的理由。

 

  “怎么会!多一个人的话除了能互相照顾之外,还可以解解闷呀!”莫霜是打定主意跟到底了。

 

  孟无拙想尽名目再三婉拒,莫霜也绞尽藉口不断奋斗,这一来一往不意间竟耗掉了一刻钟更多。

 

  起初倚圣衡还听的津津有味只打算作壁上观,可这久没出结论的他嫌烦了,“就让她去吧!”

 

  孟无拙不会很意外,阿奇也不净然就当真只有跟他一个人说话,阿奇只是少开口而已,但是接下来阿奇大概不会再说上什么话了。

 

  莫霜这边是满脸愕然。倚堂主开口说话,是不是代表偶哪里是与以前不同了呢?对于这短短几个字的讯息,反而没有听得真切了。“倚堂……圣衡……”

 

  麻烦!真是麻烦呀!孟无拙在心里头直叹。倒也不是指莫霜会给他们惹麻烦,相信身为一堂之主的莫霜照顾自己是措措有余了,而是……而是……若是一对情侣在谈情说爱的当口中间却杵了一支大蜡烛,这……

 


  这怎么不碍眼嘛!

 

  “圣……圣衡,你的意思是说我与你们同行,你不介意罗!”莫霜很高兴,大大的瞳仁中闪着水汪汪的光彩。

 

  倚圣衡点点头。自认有必要补充一点,所以又所说了一句话,“别妨碍阿缇就好了。”这就是他的原则了。

 

  孟无拙很“感动”的露出一丁点的苦笑。

 

  “那……那么,‘副堂主’,你也没有再反对的藉口了吧!”打铁要趁热啊!风炉不够力就再压它一把,火是不能熄的,必要时以职位相压也可以。

 

  “既然‘倚堂主’都这么说了,我这副手还敢有意见吗?”突而改弦易辙以“副堂主”相称,这点算计他孟无拙会看不出来?没反对不表示他赞成,阿奇的意见他和少不顺着去的,这种小事没有争执的必要性。

 


  “什么时候出发?”莫霜迫不及待的想立即上路了。

 

  “越快越好!”孟无拙打的注意是尽快上路,尽快赶路,尽快到达。对于阿奇之外的人,他从不多费心思。

 

  “我去稍事收拾。”莫霜表情没变,心上自有计较。

 

  孟无拙也感慨,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够明显了,想来这回莫堂主是铁了线要跟到底了……

 

  阿奇这人还真是迟钝到什么都没感觉到。

 

  天,越来越蓝,也越来越热了。

 

  “霜姊,要离开了吗?留下来再陪陪我嘛!”

 

  莫霜刚刚才换好方便行动的打扮,她的小表妹就闻风而至。

 

  “爹上京城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你要丢下我吗?”这里是一双期盼能够自由飞翔的灵动眼眸,强烈放射出一个讯息,给我天空。

 

  “慕儿。”莫霜了解她这小表妹的心意,然而却不不能三思而行,怎舍得她在滔滔江湖乱尘中沾染卸不去的种种。

 

  “再陪陪我!”杜蓉慕的要求何其微小,大江大海的一切是奢求却不敢妄想,这大门只能在她出嫁的那一天才跨得过。

 

  莫霜当真作有为难,小表妹眼中的渴盼不能让人轻易忽视,而她的心之所系也仍在咫尺天涯的那一端呀!

 

  “霜姊!”杜蓉慕走上前去牵住那一双始终对她疼爱有加、知她、解她的手,这大院深闺的窄跟凝,都靠这一双手的主人用着天南地北的经历来扩充。

 

  “原谅霜姊的无奈。”她终究是背叛了小表妹的殷殷期盼。

 

  这一幕不知上演了多少次,杜蓉慕深知期盼到底会落空,她总是试了又试,拒绝虽然叫人失望,但憋在心上更难过,“慕儿多事了。”同样是女儿身,莫霜如何不知小表妹心中所愿,这个社会的不平她早就知道的,虽然她是一门之主但也常叫人不放在眼里,就因为她这天生而来无法改变的性别。

 


  痛则痛矣,她这一身傲骨是吞不下气去的。

 

  “我……我得走了。”莫霜走出房门,徒遗落满室绚烂阳光。

 

  “莫霜对你是虎视眈眈的,你倒还放个麻烦在身边。”孟无拙没有性别歧视,事观爱恨情仇的话连同性也是不可原谅的障碍。

 

  “我想应该不会吧!莫堂主足以自保。”话没听全,不爱热的倚圣衡一心只想离开这热死人的地方,“莫霜是否同行”这样的问题他没放在心上。

 

  孟无拙趁倚圣衡迟疑的一刹那让风雅的扇子又重回手中,“谁跟你说这个。”看不过去阿奇那不舒适的模样又再摇着扇子替他送起风来了。

 

  孟无拙暗叹一口气,他不是个会自寻烦恼的人,对于任何事他都很看得开,“不该他的留不住,该他的跑不掉”是他对于事与物的看法。

 

  但是只有那个阿奇,让魂牵梦萦的阿棋,叫他放不下,他跟阿奇之间一直就是这么平淡而紧密的相处着,没有太多的赘言赘语,无言的交流是一种相处时的美丽。

 

  他自信他的爱不会改变,虽然对象是一名男子,那又如何?

 

  就是爱上了!

 

  但阿奇呢?

 

  他懂阿奇,仍然患得患失,普天下陷入恋爱的人也都如此吗?

 

  他名唤“无拙”,唯独对于感情一事拙于表达、拙于开口。

 

  “……缇!”

 

  “……阿缇!”

 

  “阿缇!你在想什么?叫你这么多声也不回应,魂飞哪儿去了?”

 

  “想着怎么才能把你吃掉!这样以后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孟无拙脸上的表情有大半是认真的,丝丝的杀气徘徊在他原就略显邪魅力量外放的面容边,这明媚的水上亭榭顿时散布着异样的气氛。

 


  “好啊!” 倚圣衡真挚的笑犹如性别难断的天人,他是代表着光明兀立在黑暗中,“只是我筋粗肉硬的,不好吃别怪我。”他也是认真的。

 

  异样的气氛让一阵清风吹了开去。

 

  “……”孟无拙笑了,这一个笑揉杂着深情、真情。

 

  这个光芒永远不曾在乎他刻意形于外的邪气。

 

  满足了吗?

 

  也许吧!在这一刻中。

 

  而,人永远是贪心的。

 

  “照咱们以往的速度前进的话,到‘东方堡’约莫要费去十七、八日的天数。”
倚圣衡走向另一方阳光肆虐威力较弱的围栏边,斜坐上去,整个人趴在那上头,看起来应该很不雅的姿势却只有魅惑人的慵懒神态外露。

 

  孟无拙再一度的为倚圣衡所心折,即令他已见过无数次这样叫人心醉的神态。

 

  直勾勾紧盯着清凉的水花不放,如同天真孩子一般想望的神情抒发着他的执着,在一瞬间夺人呼吸的风情魅力下造作的刻画在他的举手投足之间,就像历代的名墨一般让人不由自主的想投身其中。

 


  阿奇的每一寸都美。

 

  倚圣衡撇过头来瞄了一眼,目光中充满了不解,“说好不赶路的!”纤细的颈子随着乌丝的倾泻而露了出来。

 

  “只此一回,没有以后了。”孟无拙笑着一张无辜的脸请求。

 

  倚圣衡闪过若有所思的一撇,又把头给靠了回去,“你记得就好。”

 

  “等‘堂主会议’之后,我们去看海吧!”孟无拙这么提议。

 

  “好!” 倚圣衡开心的很,这是他的心愿。

 

  “海”这名词他只听人描述过。说那有白滚滚的水花,翻跃在一波接一波不停息向岸边而来的浪潮上,很阔、很阔的苍蓝水面接着望不到边涯的天,风中有着咸咸的气味,岸边有着嶙峋怪石傲视这壮阔,那是一个多过于一切的地方。

 


  孟无拙知道倚圣衡的弱点,对于“利用”这一回事他是个中翘楚。

 

  说他奸诈吗?他不否认,因为确实如此。

 

  “那么,我们这一回就顺着陆路北上。”这才是最重要的讯息。

 

  “果然!” 倚圣衡口中嘟哝着。光是听到要缩短时日,就知道非避开水路不可,“这一回准不走长江罗?”他是抱着一点小小的希望询问。

 

  孟无拙转开脸不忍去见他的失望。

 

  ……倚圣衡径自安静的沉淀他的不悦,他有些后悔因一时的大意让莫堂主同行了。

 

  “走吧,莫堂主说在门口相候,别让莫堂主久等了。”孟无拙将杯中最后一口饮尽。

 

  倚圣衡突然没了心思看这他喜爱的水,叫了就起身了。

 

  孟无拙觉得奇怪,但没有问出口。

 

  这哪像游山玩水?

 

  莫霜看着因为又错过宿头而升起的营火。

 

  倚圣衡盘坐在岩壁边的石头上,赤红色的火光在他兀自吐息纳气的瑰丽脸庞凿刻出极大明暗反差的模样。薄薄的双唇在这几日来几乎不曾开启过,除了必须要进食的时候外。

 


  孟无拙则在距离火堆较远的地方,料理着为了今晚捕捉而来的晚餐。

 

  这几乎就是他们出发这么多日来固定的模式,莫霜负责生火,倚圣衡及孟无拙轮流去捡拾柴火以及打猎,吃的方面则都是孟无拙打点。莫霜曾因极为过意不去自愿献丑劳动一番,却让孟无拙笑着婉拒了,理由他没有讲明,但一直就这么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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