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不明白……”
“你们让我怎么明白？他背地里做了什么，我全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弱是强暗藏了多少秘密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任凭你们操纵的傻子而已！”我松开了老神官的衣领，满怀着愤怒的心情走到了日晖的身边。
“你说啊……你告诉我，说你其实根本就看不起我这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傻子，说你其实非常失望心目中的英雄这么无能……你说……”我换作拉住了晖的衣服，狠狠的揪做一团，他的眼睫微微颤动，脸上略显痛苦，“圣……”
“殿下，那……不如让老臣来告诉你，陛下一个人背负的沉重的一切真相吧！”背后传来了老神官的叹息声，我惊讶的转过头，“什么……真相？……”
“比如，那一夜袭击殿下的刺客们是怎么死的，陛下为什么不愿意放任殿下去做殿下应该做的事情……一切都让老臣来告诉殿下吧，唉，不过，殿下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那真相可能会让殿下也崩溃……”神官渐渐抬起了头，他的眼里寒光一闪，一道凌厉的风就冲着我的方向劈了过来。
“滋！”的一声，我呆滞的站在原地，但是却感觉到有一道温暖的液体，沿着脖子流淌了下来。
“啊……”手一摸，脖子上血流如注，看着掌心里自己殷红的血，身体里有一丝冲动，想要去舔食。
嘴唇碰到血液的时候，淡淡的温暖融化在心里……这就是活着的感觉，有血液有温度……
我变得贪婪，不停的舔着自己的手，将血液吞食的干干净净，可是，我却还乞求更多……我想要，散发着温度的血液……
“神官，你做了什么！”
好像是晖的声音，我转过头，啊，他的脖子，细长优美，那下面是鲜美的血液……
“圣！别动！我给你抱扎！”日晖手忙脚乱的将被子撕成条状，然后一把将我搂入怀里，又冲着神官吼道：“神官，还不快点给他止血！”
“是……”神官念诵着某种咒语，那是治愈系的法术，脖子上的伤口在法术的淡光包围下，渐渐愈合起来，空气中的血腥味道又淡了许多。
“不……我还要……”我扯着自己的伤口，想要更多更多的血来温暖自己的身体，可是晖却立即拉住了我的手，“圣！别这样，求你了，别再这样了！你要血的话就吸我的，想要多少都给你！你别再这样了！”
他的血，味道和我自己的不太一样，但都是美味……我放下了手，死死盯着他白色的肌肤，真的好想要……
日晖扯开了自己的衣领，他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变得模糊，我的眼里也渐渐没有他的面容，只是一片红色。
暗红色的世界，挂着阴冷的风，倔强不屈的武士，孤独的站立在尸野里，了望着自己的国家……
“这就是你想知道的真相……”乌云密布的空中，有人忽然对我说，“醒来吧，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一切……殿下……”
于是，我没有继续做着那个重复的噩梦，却又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里的，是晖失了色的脸和勉强的微笑，“圣，你何苦……要……知道……”
他的脖子上，一排整齐的齿印，血丝还在往外冒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唇，唇边沾着什么腥涩的液体……手指上，一抹血红，正如晖的伤口……
“啊！！！！！！……”
惊声，尖叫……这究竟是什么真相？
第二十二章 妖魔
日晖一直在我的耳边喃喃着抱歉，他说，圣，对不起，你已经不再是人类……
古老的法术，从另一种程度上说，也是一种诅咒，它将我从地狱召回，但是却也同时诅咒了我的身体。
所以，只要我的身体受到伤害后，就必须为自己找寻新鲜的血液来弥补肉体的伤，就宛若一个生活在黑夜里的妖魔，需要不停的吞食他人来填饱自己的肚子。
而对于我来说，日晖的血，却是最为美味的……所以，为了不再造成像上次遇刺那一幕可怕的场景，晖总是自愿的献出了他的血液。
我，就成了这样的一只妖魔……一只必须依赖于他的妖魔。
“相信我，圣，我原本也不知道这个法术会让你变成这样……”晖不停的后悔着，我看着他脖子上的伤口，心里的波涛也慢慢的平息了下去。
不是人类，又怎么样呢？
早在那一年，在叔父指示人暗杀了父王的那一年，在我带着安雅逃出日耀皇宫的那一年开始，我就已经不是人类了，只是一个想要复仇的杀人工具而已。
我辗转于街市，储备下自己的力量，布下自己的暗线，终于有一天，让我重新回到这里，血洗了整个皇宫，无论是否有罪，将只要是和心里所仇恨的叔父有关的人，全都斩杀于日光剑下。
当时的日光剑上，血迹斑斑，光芒投过血污照耀出来，整把剑都透着红色的杀气，真实的反映着我心底的愤怒和悲伤。
安雅很无奈的看着我，有一些害怕，有一些惊慌，最后，他还是鼓足了勇气抱紧了我，说，圣，不要这样……不要哭，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比起当年的我，现在不过是真正的妖魔化了，又有什么可怕之处？
记得当年神官说，一个人如果杀气过重，手中沾满了血腥，迟早也会变成妖魔。现在的我，就是最好的验证，只不过这个验证来的迟了些。
“呵呵……那又怎么样……”我忽然一笑，日晖和神官全部惊讶的抬起了头，带着些惶恐神色看向我。
“那又怎样？能从地狱爬回来的人，你们还能指望他是人类么？”我不是人类了，早就不是人类了，我是妖魔啊，和阿离一样，是妖魔……
“圣，你在自暴自弃……”晖上前一步，让我看清楚他脸上的担忧，这小子……
“没关系，总之，只要不受伤就不会想去吸食别人的血液，对么？”我抬起头，勉强一笑，不希望他为我太操心。
“嗯……是这样……”晖刚一开口，我就捂住了他的嘴，“好，那我就尽量不受伤，而且……就算是受伤了，不也还有你么？是你把我叫醒的，所以，小子，你可要负起责任来！”
“圣……嗯！”晖忽然一点头，露出灿烂的笑容，就好像心底淤积的忧愁忽然化散开了，让温暖的日光照射进了黑暗的心底，将一切黑暗驱逐干净。
看着他的笑脸，我也松了口气，虽然变成了妖怪的确让我很震惊，甚至当时还动了点不想继续苟活下去的心思。但是，如果能够让他不再一个人痛苦，如果能够让他一直这样灿烂的笑着，我便也有存在于世上的价值。
于是，我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现实。
当时的我，已经无法去预想结果，我以为只要有他支持着，我们就会相安无事，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
但是，我永远不会想到，眼前这个为我担忧的孩子，也会有放开我的手看着我坠入深渊的那一天……
变成这样的身体体质，我也没有任何可以说服日晖让我替他领兵的理由。晖按照自己的想法，做着迎战的准备，他说，他想和当年的我一样威武出征，让日耀国的铁蹄踏遍整个大陆！
于是我拍了他的脑袋，笑道：“你还是先把踏入我们日耀的月辉军队赶走再说吧！”
所有的野心，都需要从零做起，战场上胜负多变，并不是光凭一腔热血一身蛮力能够驾驭的了的，其实有的时候，还会加上运气作祟。
我没有逞强的非要带兵去打仗，但是不代表我就会安心的呆在日耀皇宫里为日晖天天做祷告，所以我坚持，就算那小子要亲自出征，我也要紧随他的身边。
晖一开始是反对的，但是最后考虑到没有他在，我也许会犯病，所以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我的要求。
当日耀的国王和回荣王一起站在阅军台上的时候，台下黑压压的一片顿时高昂了起来，士兵们不停的喊着，“日耀！日耀！”
日耀……太阳的荣光，我相信他不会输给那轮寂寞又冷清的月，我相信他一定能够迎来全新的日出！
将国事托付给了非时他们，晖和我一起迈向了远方的沙场，他一直紧紧拉着我的手，我能够感受他心里的紧张。
“放轻松，我们不是去送死……”我安慰着他，作为秘密的民间组织圣侠的头领，他虽然有着高超的剑术，虽然有着统领的能力，但是却还是第一次真正的上了战场，第一次将剑对准了一直欺凌日耀的敌人。
“不是，我很兴奋啊，圣！我终于可以不用顾忌一切和那些混蛋们较量了，而不是坐在大殿上忍受着他们的各种欺辱。”晖的眼里，的确没有惧怕的神色，他的颤抖也并不是我以为的紧张，而是莫名的激动。
果然是日耀皇室的子孙！他现在的模样，和当年第一次和父王去打猎的我一样，看见漫山遍野奔跑的羚羊或者豺狼虎豹后，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面对敌人的时候，无论对方有多么强壮多么骇人，我都不会惧怕。我会握紧自己的剑，相信自己的力量能够战胜一切，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冲向我的敌人。
惧怕对手的经历，只有一次……
在面对那个披着乌色长发，全身都是冷清的黑色的妖魔时，我第一次的感到了不妙。
他没有强壮的身材和厚实的肩膀，瘦弱憔悴，脸色苍白，却又那么倔强。明明因为过去的伤痛复发而毫无力量几欲昏厥，他却还是挺直了腰板，拿着魔法杖，对着我冷冷的挑衅。
他说，所有人都想我死，但是我偏偏活着给你们看！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后悔当初没能跟杀得掉我！
那一刻，我真的害怕了，害怕眼前这个柔弱的人真的消失，也害怕着自己的那颗心被他吞噬……
他们说，月离就是一个擅于吞食人心的妖怪，但是我义无反顾的主动把心交给了他。
所以，阿离淡淡的说，圣，你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傻瓜。
我是很傻，傻到任何联系都难以割舍，纵使在五百年后的今天，也还是对过去的痕迹心存不舍，放不开一切。而让人放不开的联系，却还在不停的增加，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国王，就是新的负担……
经历几日几夜的奔波，我始终站在晖的身边，和他一起眺望远方的沙场，一起聆听敌人的吼叫，一起去守护我们心里最为重视的国家。
终于，最后，我们到达了目的地，日耀边境。
边境的风光和帝都完全不同，凄凉的大地，寸草不生，只有灰色阴云笼罩着它，就连阳光也透不进来。
月辉的军队，就在我们的对面，朝着我们的城堡大声挑衅着，一眼望去，他们的军队声势浩大，人数众多，和他们相比，我才发现到日耀国的弱小，军队的人数也许只有对方的一半吧。
但是，人数并不能代表一切，战场上的事情，不是人数能够解决的！需要勇气，运气和人心！
或许，这一次，我们并不适合和他们直接动手……
我苦笑，自己是不是变了许多？过去的圣，不会在意对方的人数和强壮，只会冲上去厮杀。可是现在的自己，却变得小心翼翼，喜欢考虑过多，有些畏首畏尾。
是心境变了么？我扪心自问着……
一个在死亡国度独自徘徊了五百年的亡魂，自然比什么都不知道的热血青年更加害怕死亡，害怕那个冷寂的地方。
“圣！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胜利！”晖拉紧了我的手，安慰着我。
于是我一把推开他，笑道：“这不用你来说……”
就算月辉的军队气势如此宏阔，但是，按照雨历他们打听来的消息看，他们的军队里，也隐藏着致命的不安因素。
月墨……月辉的王……
作为月辉上任君主的私生子，他到底有多少能耐安稳住那些贪婪于权势的贵族们动荡不安的心呢？他到底能不能稳稳当当的坐在那个帝王的宝座上？
第二十三章 勇者
月辉国擅长的是魔法，特别是黑暗魔法，在人们所看不见的地方，他们也许早就行动了。
对付魔法并非日耀的特长，但是日耀王国里竟是勇敢的剑客，就算是冒着生命的危险，也能将自己的剑狠狠的插入对方的胸膛。
所以，远战对于我们而言的确不利，唯有靠近对方才能……
晖早已握紧了手中的日光剑，兴奋，难耐，我淡淡的看着他手里的剑，心里却泛着感慨。
原本他说要把日光剑还给我，但是在我的手指接触到日光剑的那一刻，一直陪伴着我一直没有背叛过我的日光剑，却发出了刺眼的光亮和灼热的温度，让我的指尖顿时红了一块儿。
“圣！你没事吧……”晖心痛的揉着我的手指，我微微一笑，“没事，我没流血……日光剑还是你拿着吧……一定要对得起它配得上它啊！”
日光剑是一把具有灵气的神剑，据说是当年日耀国开国元祖从战神那里获赠来的，千百年来，它一直象征着日耀王室，陪伴着日耀的每一代君王，忠贞不二。
现在日耀的王已经不再是我，它所承认的主人也换作了别人，我，早已失去拥有它的资格，就在背叛日耀的那一天起……
任何阻拦，任何进言都不能阻止晖的决心，他坚持要冲入沙场，和敌人较量。
晖虽然看似柔弱，但性格却和我当年很像，一旦认定，便不会再轻易改变，固执，别扭，而又恶劣……
我了解自己，也就了解他心里所想，所以我没有阻拦他，我能为他做的，只有站在他的背后，默默的看着他挥舞日光剑。
晖换上了战甲，英姿勃发，日光剑在他的腰间，显得更是耀眼夺目。
我站在高台上，俯首看去，城下的士兵们受到了晖的鼓舞，一起欢呼起来，士气大振！顺势向远方眺望，对面黑压压的尽是月辉的军队，在那黑色一片的尽头，几辆战车稳稳停驻，其中一辆顶着银色顶棚，中间坐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
顶棚遮住了他的脸，但从那一身华丽的服饰，从那银色的华盖也可知晓他身份的高贵。
“月辉这次是什么人领兵？”我转身问身边的传令官，传令官立即为我解答：“殿下，原本说是月息王爷，但探子们回报说这次月辉国的王月墨为了立战功也亲自来到了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