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传说————端木月牙
端木月牙  发于:2010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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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噢!」下巴喀到伊莱的肩膀时我轻呼出声。

他一手揽过我的腰,另一手接过我手中的剑,在我耳畔问道,「还好吧?」

「……一点也不好。」我闷闷回答,刚刚被我打趴的人影恰好映入眼角,「啊!我想起来了!」堵塞在胸中的茅塞霎时散得一乾二净,我豁然开朗的呼出声。

伊莱压低声音,「想起来什麽?」

「就包住剑的魔法啊!那是我这几天一直记不起来、卡隆千交代万交代没事还在身旁边碎碎念要我一定要记熟的魔法,说这魔法与人交手时非常好用。」

确实是挺好用的,只不过对我来说仍很难用,因为必须在生物体上开个口才能让火焰在其上延烧,达到削减敌人攻势的效果。但我的剑术和这些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在他们身上开洞之前我早躺平了——当然,刚刚那人是例外。

周遭空气蓦然骤降几度,我想我大概又触到某人的容忍底限。方将句号打上某人便抓了我渗血的腰一把——我痛得眼角泛出几滴眼泪附带低哼一声——寒声淡淡说道,「我想你应该很明白,我被你所抓是为了一件事。」

伊莱拜托我很痛想撤了我们赶快闪吧!我们已经消失好一阵卡隆他老人家也会著急的。

「退下。」在上方的特列菲迩出声,一反之前的观战,反而是跳下来,拔出腰间的剑。

仍然活著的杂兵往旁撤退。伊莱抬起头,不带任何神情地看向特列菲迩,平手递出剑,烧著火焰的剑尖直直指向特列菲迩。

「宝贝,我记得,你曾说要忠於我的。」特列菲迩扬起剑,剑身轻轻擦过伊莱平举的剑,交错抵在空中,形成一X字,「但是,你似乎忘了你对我发过誓,立下了契约。」

「不,我不曾忘,只是契约已没遵守的价值——自从它被毁了後。你使我不能再履行契约,它便不再有遵守的必要。」

「对於那件事,我很抱歉,」特列菲迩说得不清不淡完全没有歉意,「不过你知道的,我无法让你离开,毕竟你希望我做的那件事,我不想做。」

伊莱手腕猛然一翻,剑尖笔直往特列菲迩胸前直抢心窝。我喔了一声看著特列菲迩手一横撩开伊莱凶猛的突袭,接了几剑後剑锋一转,化守为攻。

伊莱,我发自内心的劝告你,我们赶紧跑吧!继续待下去也不是办法。

剑声铿锵响了会伊莱放个魔法(我还来不及看清那是何种魔法)拎著我离开现场,留下特列菲迩与他的杂兵在原处。劫来的人跑了理所当然会有追兵,伊莱左弯右拐甩开後方叫嚣不断的人群,甩个魔法轰开一扇窗并把我给扔出去。

「干!伊莱,很痛耶!」我面朝下的趴在地低吼,表达我的不爽,忍痛爬起身要追骂祸首时我愣了愣。

伊莱恢复它天马的模样。

他不是匹白色天马,是匹银白色的天马,高傲的、轻蔑的,立足在我的面前。

一双沾染血色的银白翅膀、扬天的鬃毛,以及,清澄碧蓝、足以辉映万物的一双眼睛。强健有力的四蹄稳踏在地,潜伏在其中的力量似乎只要朝地一蹬便爆发而出,展现在优越的奔腾与飞行之中。飘渺的月光轻撒在它身上,即使它立在我身旁,仍觉得遥不可及,难以触碰,衬托出天马高贵优雅、非常人所能见的美丽。

「上来。」它对我说道。

「噢噢。」我手忙脚乱的想著要如何爬上去(我很用心的思考要如何才不会拐到翅膀并上马),伊莱忽然低下身,伏在我面前。

妈妈啊不是说布利夏诺是匹高傲的天马,怎麽现在它居然弯下身,等我爬上它的马背?

「快一点!」

「我、我要坐在翅膀前还是翅膀後?」直接问答案比较快,我把蟠踞在大脑的问题拖出口。

「随便,就是不要弄掉我的羽毛!」

不管了,我双手撑在马背,跨过它的背脊,将身体卡在脖颈与展翅後庞大的羽翼之中。我的坐姿尚未调整好伊莱便起身、蹬脚跃入空中,漂亮的羽翼瞬间腾开,害得我「啊!」一声双手抱紧它的脖子。

天啊骑天马比骑马还危险!我还是比较喜欢在、陆、地、上跑。

 


伪·传说(十二)

「松开点!你抱太紧我很难受!」

「不、伊莱我跟你说现在这样很可怕我惧高——啊——」伊莱陡然加速上升,後面尚未叫喊完的抱怨话语自动翻译为大叫,在爱惜性命的为前提下更不可能把维系性命揽在它脖颈的双手松开。

「你再勒我就把你扔下去!」天马对我下了最後通牒。依然觉得骑乘天马实在过於刺激不适合心脏病患者的我(本人心脏没有毛病)迫於淫威只好松手——松开一些而已,我没那胆子再松更开。

「除非你飞稳一点,我这已经是极限了!」我用几近呐喊的语气表达骑乘在天——还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可怖。伊莱振翅上浮段高度终於稳下它的飞行,平稳地奔驰在天际。我复又将手松开些,抬起头尽可能忽视下方等比例缩小的实物以免意识到我处在高空中。

「濬凯,」毫无惧高症的天马开口,「给卡隆传个讯——」

「我正在弄。」我把事情经过概略对手中的白鸟做叙述,告个段落时向伊莱做汇合地点的确认,「伊莱,你打算躲在附近的黑渍山脉里?」

黑渍山脉是守护在我们预计下塌的城镇旁的山脉,山势不高却以嶔崎险要闻名。是以特列菲迩搜了整座山脉也不易找到我们——得要我们躲藏得有技巧才行。

「嗯。」

得到确定的答案我迅速完成魔法,手往前推放白鸟往回飞去。

「濬凯,听好。」白鸟落入城镇後伊莱开口,我喉头咕哝一声表示我有在注意,「等等我落地後不要管我,你先找个地方藏身。」

「为什麽?」

伊莱没有回答。我伸手,顺著它的马鬃再一次问道,「为什麽?」

它斜过身,双翼一拍,山脉陡然跃近眼前。我了望著被森林覆盖的土地,找寻比较好降落的地点,伊莱忽然身子一拐,连人带马朝地面坠下。

「伊、伊莱,」惧高而在心底产生无限呐喊的同时我努力让自己冷静,「等、等一下啊这样掉到地上不死也重伤我不是小强你想想办法——」

就在我鬼叫的同时伊莱双翼一横,稳住突如其来的下坠却收不住早已偏歪的坠势。迫於肾上腺素的激发我很尽职的大叫,眼睁睁看著我不久前疯狂思念的地面离我们越来越近。落地瞬间伊莱翻身带著我滚了几滚,散去下坠的冲击,喀了我好几根肋骨好几节脊椎以及我可怜的胸腔。

「欸,伊莱,先化为人形,天马的样子太明显容易被发现。」我咬牙,推推它压在我胸口上的头。他的身形太过庞大以至於我在吸气时有种吸入肺中的空气全被它的重量尽数挤出胸腔的错觉,加上侧腰几近麻痹的疼以及落地时撞出的新伤,我痛得只想打平在地休息,只好催眠我自己压在胸口上沉得要死的天马实际上轻得毫无重量。

人家贵妃上马马不支了最好伊莱体重能趋近於零啦干!

「不行,」他的声音有些飘渺,像是要被掏空的气弱,「我没办法。」

「伊、伊莱?」我艰苦万分地吐出它的名。

没有反应。

干!

在卡隆来之前特列菲迩最好没有来搜山,不然我们两个一起完蛋。

 

我躺在地,数著密布在深海蓝天鹅绒布上头的银屑,许久後无奈地转移注意力看向压在我胸口的天马。

要不是伤太重禁不起移动(就算是轻微的拉扯胸口就痛到令我跟本不能呼吸),我早就从伊莱身下缓缓地挪开,哪需要认命继续当伊莱的肉垫。我想叹一口长气,但想到随之而来让人想打滚的剧痛(刚刚试过了)我便咽下叹气的冲动。

卡隆你快来吧,我快被伊莱压死了!

小心翼翼的呼吸到後来我怀疑我根本没有将半公克的空气吸进肺里,能够活跳跳感受胸腔闷住所有的生理机能某方面来讲确实是奇迹。我感叹此时此刻的我有著小强的潜力,目光移至银色溪流另一端数著永远数不完的星星。

环绕在四周的虫声忽然截断了节奏。我凝神,听到远方靴子与草地摩挲的声音,逐渐朝我们方向逼近。

我竖起警戒,屏息,四肢蓄势待发等待对方靠近做垂死挣扎。

「小子,你们在这里吗?」

是卡隆。我松口气的同时将几近脱手的魔法放出。魔法在空中滑道痕迹,削落几跟树枝後没入空中,在透著红光的夜空里隐去。

靴子与草地交谈的碎音越来越响,最後在沉闷的脚步中传来预料的声音,「小子,你们怎麽——」

我打断他的惊愕,有气无力地发声,「把伊莱搬走……」

他托起伊莱,将天马庞大的身区拖到一旁,再把我抱到树下。

「你该庆幸伊莱没有醒,不然你刚刚的举动绝对会让我们遭受身处极地般的痛苦。」

「嗄,什麽举动?」我倚上树干,看著他替我包扎伤口、检查胸腔,然後耗尽气力将伊莱化为人形。

「没事放魔法的举动。」伊莱再魔法的催动下从天马化为人形,确定没有大碍後卡隆喘口气,手指却未停歇在地上画魔法阵,「伊莱要是醒著,绝对会抓狂,因为那容易招来敌人。」

我看著他发梢末端汇聚的汗水,莫名佩服自己的夜视力,「卡隆,你现在画的魔法阵是……?」

「暂时消去我们踪迹的魔法阵。我刚刚赶过来的时候没有特别留意特列菲迩的动作,所以我不知道他打算追过来、或者是善後一些麻烦再过来找我们——别怀疑,特列菲迩的麻烦也来到这城镇。」

「那我们现在该怎麽办?」我好奇特列菲迩那样的人会有什麽样的麻烦,一边问道。只是他有他的麻烦,我们也有我们的麻烦。目前我们三人战力等於零,特列菲迩杀来只能任他宰割。

「等伊莱醒来——不过短时间内不可能,因此我们的旅行必须继续。少了伊莱,接下来到达目的地之前的旅程会很麻烦。还有我刚刚消耗过多的气力,现在站起身都有问题。」他收到我不明所以的视线进而补充,「强迫生物改变它的型态极为消耗魔法师的体力。」

总而言之,目前先稍微修养生息方有应付特列菲迩的资本。

「所以卡隆,你能告诉我最终我们要前往哪里吗?」

我没有得到卡隆的回答。我抬起头,见到他头微侧,双目已闭,显然已经进入睡眠。

我也只有上课时才会这麽快进入睡眠,看样子强迫伊莱成为人形这件事真的很累。

但也不能不做,毕竟我们扛不了一匹天马上路。

 


伪·传说(十三)

我阖上双眼,尝试休息,但是全身上下实在是痛得受不了难以入眠。背过的魔法里似乎有帮助睡眠的魔法,碍於现在不是使用时机,我仅能继续未完的数星星,顺便想念一下我家可爱的电脑。

我真的挺想念那几部快完结的动画,没电脑的日子能撑这麽久我真觉得自己挺了不起。

咦?

感叹正浓时我亲爱的身体居然告诉我痛觉在减缓。我抬手,惊讶於逐渐褪去的痛觉,然後站起身,大幅度的做了几个方才绝对不可能做出的动作,再度检验我的知觉没有问题。

还真的不痛了!亏我刚才痛那麽久是痛心酸的。

因为事实太过於神奇以至於我忘了身上还有伤,在我做个巨幅度扭身的动作时候面传来一阵不负责任的声音,「你再动下去我不保证你的伤口不会裂开。」

「卡隆?」我讶异地回首。他不是在睡觉?

「小子,你以为我在睡觉?」我点头,「我刚刚确实在睡,只是没你想像的久。」

我看他打点好东西,向林间招手招来一头黑色疑似山羊的生物,将伊莱搬上它的背脊。

「药上面究竟掺了些什麽?」我很有求知欲的向他询问他究竟用了什麽东西蒙蔽了我的痛觉。

「抑制痛觉的麻药,」卡隆解释得笼统,「等你开始学习配药後便知道这东西怎麽使用。」

我倒是很好奇我们能否活到那个时候。特列菲迩紧追在我们屁股之後,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我都觉得我们跑不了多久。

但是我不想这麽早挂掉,没有看到动画的完结篇我会死不瞑目啊!

「那我还挺期待那天的啊!」我半放弃的说,「应该可以告诉我为什麽伊莱会被特列菲迩追著跑吧。」

「因为他是特列菲迩的天马,布利夏诺,」他催促山羊上路,平时看来挺温吞的脸已然转为严肃,「这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嗯,他们对峙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明白。」伊莱和特列菲迩对上的时候我也在场,当然嗅出藏匿在其中的八卦味道。

「他们是一对,」我愣愣的开了嘴,幼小的心灵(如果伊莱还醒著绝对会白我一眼)受到不小的惊吓。卡隆强调似的补上,每一句话就像一只箭简洁有力的射进我胸口,「是的,我没说错,他们是一对,就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

那两个人可以在一起我早就不是处男了——但他们真的在一起过,我到现在还是处男一个。

「好难想像。」我呻吟的出了声,举步跟上急著赶路的卡隆。

「服从人类的生物多半与令它们服从的人类维持这种关系,」卡隆顿了顿,回过头,严肃的神情里有些恍神,「对於它们而言,它们离开自己的种族,放弃自身所拥有的一切,只剩下他们服从的人可依靠。」

不,我难以想像的是高傲的伊莱怎麽会服从於特列菲迩。

世界果然很奇妙,奇妙到很深奥想破头都无法理解的程度。

「嗯,所以他跟特列菲迩有了这层关系,然後呢?」

不要是某台电视连续剧那种看了会无言老半天的、把人雷得酥麻焦脆的烂剧情就好,不然我绝对会对我穿来这里感到心酸。

「然後他对特列菲迩立下了契约,」他停了好一会,最後深吸口气,吐出来的话语不清不淡,「小子,你知道契约是如何订定的吗?」

「就……订契约啊,」我想了想,非常确定自己不明了任何关於契约的事情,目前看过的书里亦并未提及,「不然还能怎麽订?」

「契约必须双方同意并予以允诺才能实行,」卡隆接续,「是所有魔法中最具约束力的一种。」

「什麽意思?」根据经验,卡隆後面说的话绝对是重点,错漏了後面的话对卡隆有些对不住——虽然他会再次讲解。

「违反了契约,违约的一方将会受到契约的反噬。」

我咽口口水,忽然间觉得很闷很沉,像落到最深处的巨石一般,让人难以移动。

「反噬?」我噤默一阵最後开口。

「是的,反噬。」卡隆叹口气,「小子,契约是所有魔法里较少人使用、作为督促双方的魔法。一旦违约使得契约反噬,违约者将会遭契约吞噬。」

很饶舌,但意思也很简单:伊莱会挂掉。

「那,要怎样才能解除伊莱的反噬?」

「契约解除。」

干,这根本不可能!

特列菲迩那个死人需要伊莱,虽然我不清楚他要伊莱的原因,也不知道契约内容究竟如何,更不晓得那两个人的过节在哪,我只明白特列菲迩绝对不可能解除契约。

所以伊莱先前说他被特列菲迩所抓为的是一件事,就是要解除联系在两人之中的契约?

但是特列菲迩不肯。他要伊莱跟他走,要伊莱跟他回去。

「卡隆,」我想了想,要将事情厘清更清楚些,「伊莱有没有同你说过契约的内容?」

「没有。」他摇头,「他没跟我说。」

「我在想……」深吸口气,我把心中得想法全数说出,「订立的契约只要遵照上面内容便行对吧?还有,特列菲迩是不是因为伊莱是他闻名大陆的坐骑,一旦解除契约,伊莱将会离去而不愿解除?这应该只是一部分原因……」

「我不晓得契约内容,所以我也不明白是否是这样。但我认为,很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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