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环
  发于:2010年06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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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间听见卧室里唆唆声音轻微传来,季授诚起床了,夏杰顿时紧绷起所有神经都,努力闭上眼睛,全身保持不动侧面往沙发里头躺,却又竖起左耳仔细倾听。
猛的,一阵闹钟铃声传来,夏杰一激灵差点又从沙发上滚下来,却又一动都不能动。
季授诚早就醒了,只是浑身酸痛,脑袋发涨而动不了一根手指头,不会喝酒的人上头的反应更难受。可是看看床头的闹钟,时间不早了。在学校工作是绝对不能迟到或者请假的,不仅要把请假时间里落下的课全部补上,而且当月当学期当年的所有全勤奖金都得扣除,极不划算。
勉强爬起来,摸索来地上散落的长裤,衬衫。隐约响起昨天晚上那一幕幕模糊的画面,手忙脚乱的居然捏不住裤头拉练。他们接吻了,那个吻,那个触觉,男人清晰的落在耳边的急促的呼吸声,双手游走于全身让人兴奋不已的感觉……
床头铃声震天响,他吓的一屁股坐在床边,匆匆按掉。见床头有一个相框,更年轻的夏杰搂着一个漂亮的女人笑的很开心。听说过他有女朋友。
定了定神,无意识依照平日的习惯翻好凌乱的被子,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一阵早间清爽的风吹来,宿醉和荒唐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呤~~~~~~~另一侧的闹钟也响了,季授诚走过去按掉,同时在床尾发现另一个,边思量着每个早晨身边三个炸雷响的情景,边微笑着按掉这第三个。
走到客厅,看见沙发上胡乱拱起的一团,两只大腿搁在靠手上,毯子却全滑到地上,不禁走过去提起来,轻手轻脚把他全身都盖上。
“季老师?”夏栋揉着眼睛走出房间:“您怎么在这里啊?”
“我,我昨晚在这里借地方睡了一觉!”心虚的脖子根都红了。
“哦,老爸,起来了,老爸!”
臭小子你拍什么,我现在没脸见人,知不知道。
笨蛋都能看出他是在装睡,见他想只鸵鸟一样缩在沙发里面,季授诚顿时觉得踌躇,撮了撮手,说:“我看我先走了,家里有早饭吃吗?”
“有,昨天留了一大锅泡饭。”
季授诚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穿上鞋子出去了。
听见夏栋关门的声音,夏杰猛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那猛虎下山的架势吓了夏栋一跳。
“阿杰,你有病啊,刚才我叫你怎么不睬我!季老师都被你气走了。”
“别吵,我烦着呢。”
胡乱抹了一把脸,飞跑到阳台,只见楼下冷清的街道上,季授诚慢慢的走着,朝霞照着他的身体,留下一条长长的孤单的背影。
混蛋!他猛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办公室中午吃的依然是“猪摇头”快餐,胡乱解决一通,几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年轻小伙子围着一本时代杂志讨论,夏杰没他们好命,坐在人堆里充耳不闻,噼里啪啦手上不停打明白开会要用的说明,说着说着,边上小哥们就范冰冰和李冰冰谁的长相更有魅力激烈争辩起来。
“两个都难看,以男人的标准,美女就是要性感嘛,看胸部知不知道,飞机跑道有什么看头。”大明狼似的嚎。
“耶,你很禽兽啊,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秘书小姐啧啧啐他。
徒弟小李笑着说:“当然不光是胸部了,性感地方还有很多,比如说嘴唇,关之琳的嘴巴就很吸引人。”
脑海里忽然浮现季授诚的嘴唇,丰盈柔滑,亲吻时会微微战抖,却又显得那么温顺,还时常吐出温婉柔和的调子,听的人心底舒坦无比。
“还有眼睛,眼珠子要大,眼皮要薄,看上去就非常有味道。”大明闭上眼睛回味说:“大学时代,最哈的就是林忆莲,那眼睛,生下来就是勾人的。”
五指不停,回想起季授诚的眼睛,黑黑的瞳孔里放射着与年龄极其不相称的纯真,像极了某种可爱的小动物,小狗?不,应该是松鼠之类啮齿类小动物的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
一个回车,屏幕顿时空白一片,夏杰愣了数秒——难道,难道刚才都没有保存吗?
啊!!!!!!!!!!!!!!!!!!
本来不用加班的,走得干干净净的办公大楼里,夏杰一个人孤单的坐在电脑前打字。一些数据带不出公司,只能在这里完成,看见墙上大钟一点一点划过7点大关,心理悲哀得紧,夏栋那小子一定都吃完了吧,多好命,最近只要他加班,臭小子就往季家跑,他这个当爸爸的却被赶在门口,已经有很多天没有看见他了,实在怀念季授诚明亮的眼睛,以及,他做的红烧鸡翅膀。
终于干完了,抖抖几乎僵硬的肩膀,慢慢走出办公室。
奇怪,陈主任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他也在加班吗?昨天才从外地出差回来,真是个工作狂。
百叶窗透着晕黄的光,门虚掩着,在他未大大咧咧推进去之前,奇怪的呓语即从里面传出来。他好奇的透过门逢看进去。
高大的陈弟弟像只树袋熊死死的从后背抱住哥哥,甜蜜的贴着他的耳朵说悄悄话,不知道他讲了什么,陈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过头去斜上去瞪了他一眼。
素来都知道陈涛是好好先生,绅士做派,在斯文温和的背后也难看到他这么风情的一面,如沐春风的微笑与平时相比更多了一份幸福惬意,让人一时之间不禁呆滞。
接下来的一幕更让人吃惊,陈辉弟弟居然搂着他哥哥,把嘴巴贴了上去,两唇相交,辗转反侧,陈辉的背部转到夏杰眼前,只能看见陈涛的手慢慢搭上他的背,像抚摩安慰似的轻轻拍打。
是一副你情我愿,深情美满的接吻场面。
待他们两个分开,彼此脸上都洋溢着微红,陈辉额头抵着陈涛额头,轻声说:“哥,回家吧。”
“好,回家。”
夏杰一听,脚底抹油溜到自己办公室,只听见关灯缩门声,两兄弟手拉手亲亲热热走到电梯口,一路聊着家常话,宛如感情深厚的老夫老妻。
夏杰直到电梯门关上才走出来。心里不能不说是震撼,早听说陈家兄弟不是亲兄弟,但谁他妈的说他那个干弟弟恋兄情结严重,害的主任到现在还没找到老婆,那两人,那两人根本就是一对好不好……
其实愤怒大多是因为妒忌,潜意识里甚至觉得如果他和季授诚是这样子,该有多好,娘的,喜欢男的就喜欢男的,碍别人什么事情了,像陈涛那样活着不也很幸福,忽然觉得苦恼了三天的自己就像个傻瓜。
可是,季授诚会接受他吗,那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一个严谨的老师,结过婚,还有孩子。
一向在情场上顺顺利利的夏杰犯了难,大学四年,他也算是风云人物,哪怕是娇滴滴的雪大小姐,也没花几个月搞定。追女孩子的一套不知道能不能用在追男人身上。
妈的,还是个离异的,忘不了前妻的,年过三十的男人。
11上
最近季授诚发现身边某人频繁出现,早上出门上班夏杰顶著一对熊猫眼拉著儿子等在楼下,打哈哈说:“季老师早,天气真好!”
晚上下班,某人开著车子蹲在校门口,见他一出现立刻迎上,哈哈说:“季老师你也刚下班那,真巧。”
双休日就更不在话下,只要是出门总能碰到某人,不是在超时的百货架见面,就是在蔬菜栏碰头,每次见面都是一句:“真巧啊,季老师。”
再迟钝也看出他别有用心,季授诚招惹不起,心里猜测的原因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夏杰不明说,自己也就跟他打马虎眼,虚应了几声就过去了。
这几天怪事也层出不穷,明明上午打得很足的电瓶车轮胎,到了下午就瘪了,只好借门卫大伯的打气筒,隔了第二天,连打气筒都不见了,只好步行下班,一出校门口,夏杰讨好的笑脸正等著他。小叶很高兴,扒上後车座和夏栋打打闹闹,季授诚坐到前排,系上安全带说:“打气筒是门卫大爷自己家的,要记得还给人家。”
夏杰一个刹车没踩稳,车子一下子飞了出去。
不过第二天,季授诚因为没有交通工具,自然又坐上了夏杰的汽车。
下午学生放学,小叶蹦蹦跳跳背著书包出教师往老师办公室走,季授诚教的三年级比他门二年级多一节课,平时他做完值日就自觉去办公室做作业。
路过操场,他被一个黑衣人劫持,还没来得及喊,绑架犯摘下墨镜轻轻说:“别喊,是我。”
小叶认了半天,才认出来:“夏叔叔,你很奇怪嗫。你找夏哥哥吗,他还在上课。”
“我找你,”夏杰笑呵呵的拿出一个笔记本:“问你几个小问题,乖小叶要好好回答。说得详细点,叔叔有奖励的。”
“哦!”
“你爸爸生日什麽时候啊?”
“6月1号,就是儿童节!”一想到过节,小孩总是很兴奋。
“恩恩,那你爸爸平时喜欢在家干什麽?”
“爸爸喜欢看书,那种很厚很厚的书。”
夏杰正认真笔记,後领忽然被一只纤纤细爪拉了起来。
“非法闯入学校,我可以让保安把你赶出去嗫。”小李老师怀坏的笑著说:“不知道你要对我可爱的学生干什麽?”
“只是做一些调查。我绝对不是坏人,老师。”
小李老师一看笔记本内容就明了,虽然心里乐开花,脸上却不动声色,狠狠捶了他一个脑瓜子:“你傻,问小孩能问出个屁来,问我还差不多。”
“??”
“关於季老师的一切,包括他兴趣爱好,身高体重,甚至他今天穿什麽牌子的衬衫,我都一清二楚。好同志,你肚子里想的就是我希望的,不用顾忌,告诉姐姐,我是你最坚强的後盾。”
“请问老师你是……”夏杰傻了眼。
“浅薄了不是,世界上有一种叫耽美狼的帮派,你修行还不够。”
一个星期以後,季授诚的麻烦升级了。先是星期一中午快递公司送过来的邮包,一套四开精装原文小说,探索系列节目4套VCD,教学参考书唐诗集零零总总加起来要一千多块钱那。季授诚第一反应就是人家送错了,可是发货单上指名道姓就是他季某人,明明是货到付款的单子,钱居然已经提前付好,只要他签名就行。
季授诚惶惶然等了一天,邮包原封不动放在桌上,就怕人家发现错误回来拿。可是第二天,拿邮包的人没等到,邮局又送过来一份最新的教育期刊和全新的教育光盘。周围同事都啧啧称奇,季授诚犹犹豫豫了一个下午,还是挡不住杂志的诱惑翻看起来。
来得真及时,其中的主打文章正是介绍他搞的教育课题,理论方面的东西就全有了。
斜眼一瞥,小叶嘴里叼了一根冰棍,不禁奇怪的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刚才夏叔叔买的。”
“咳咳咳咳”坐在办公室最前排的小李老师使劲咳嗽,小叶啊小叶,你怎麽就一点没有心眼那。
下班时,季授诚没有骑电瓶车,而是直接坐上夏杰的车子,正在方向盘上打盹的夏杰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坐直起来微笑。
季授诚从裤袋里掏出一叠钱,快月底了,整票很少,都是零头:“那些书和杂志算起来总共1400块,我这里只有600,剩下的明天给你。”
夏杰猛地变脸,闷闷不乐的看著右侧窗外:“干什麽,不就是几本破书,没花多少钱,你平时那麽照顾我们两父子,送你点东西又怎麽了。”
“拿著,我没理由让你这麽破费。”季授诚硬掰开他左手,往里头赛钱。
夏杰梗著脖子,硬邦邦地说:“我买的东西你看不上?”
“不是,只是无缘无故的不能收你的礼。”
夏杰恼火的看了看手里的钱,一骨碌从座位上弹起来做势往窗外扔。季授诚赶紧拉住他胳膊:“喂,那是钱,不是废纸,不能乱丢。”
“你给我的,我爱怎麽处理就怎麽处理。”他又举高手臂。
“好好好,我收回我收回总行了吧。”季授诚认输:“可是无缘无故……”
还是那句话,夏杰皱起眉头:“要是真过意不去,晚上你就请我们吃饭吧,这两天,夏栋一直讨红烧鸡翅膀,烦都给他烦死了。”──是你自己想吃吧。
“这样,家里还没有材料,路过超市买一点吧。”季授诚微微一笑,还是进了夏杰这拙劣的圈套:“你要吃什麽,一块买了。”
“闷茄子!”夏杰像个孩子似的举手欢呼,猛地凑近他的脸颊,把嘴唇按了上去,吧哒作响。
冷不丁受了袭击,季授诚虽然觉得奇怪,但看他这麽高兴的样子,就不再细想。
夏杰因为那一包礼物,足足在季家蹭了两个礼拜的晚饭。
11下
夏杰发现季授诚很喜欢吃虾,但是季家难得买虾回去,偶尔买些便宜的江白虾,吃饭时,小孩们狂扫一空後,菜盘子里的大虾也就所剩无几,两个大人一边闲聊一边吃饭,季授诚慢慢的剥了米粒大的虾肉,一只一只的仔细嚼其中的鲜味,吃起来的样子就像猫咪舔碗那麽仔细。夏杰看的出神,直到季授诚察觉他凝视的眼神,慌忙看了看碗里,最後三只可怜的虾米横游在清汤里,不禁满脸通红。
“看我,只顾自己吃,都吃光了,这……”
“别别,你自己吃,剥起来太麻烦。”
季授诚愣了愣,惭愧的说:“我买的太小了,不过还是挺新鲜的呀,你吃吃看。”
“我没这个意思。”夏杰把那个盘拿过来,一只只撩起来细心剥出虾肉,夹倒他碗里:“我是真不很爱吃的。”
环视这个不大的老式三室一厅,夏杰问:“今天季医生不在吗?”
“他坐急诊室,一个月要轮十天夜班。基本上都住医院宿舍,偶尔回来住。”
“我看小房间里有两张空床是给谁的?”(阿杰,你问这个干什麽)
“那是我两个弟弟,都在外面读书,放假才回来。”季授诚收拾了碗筷:“我先收拾,你看会电视什麽的。”
夏杰抹了把油嘴,捧著酒足饭饱的肚子在房子里溜达,两个孩子早吃好了,凑在书房间玩,时不时发出嘻笑的声音,他走过去敲了敲门板,挺威严的说:“夏栋,别光顾玩,赶紧把作业做好。”
嘻笑声顿时没了。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溜达,忽然被墙角茶几玻璃下大大小小的照片吸引。这是一个可以做爷爷辈的正宗实木小茶几,玻璃板下面的照片也是能放进历史博物馆的黑白照片,一张张长年贴在玻璃上撕也撕不下来。
季家有四兄弟。照片上的季授诚相当年轻,唯一没变的就是那一副老旧的黑框眼睛,他一手抱著还在繈褓中的小弟,二弟季医生那时候还是个!的只剩骨架子的少年,右手拉著一个咬手指头的三弟。相片角落刻著一行小字:东海照相馆 摄於1986年秋。
“看什麽那?”季授诚抖抖擦干的手过来。
夏杰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指著那行小字说:“这个照相馆,我小时候也是在那里照的照片。就是灵桥冲下去那个,我爸爸以前是那里的照相师傅。”
“是嘛。”季授诚坐倒他身边的沙发上,怀旧的说:“我都忘了这里还有这张照片在。”
“季老师,你还下过乡嘛?”夏杰指了指其中一张少年季授诚和夥伴在农田边的照片。
“怎麽可能,下乡的是我爸我妈,我是在农村长大的。这个是我慈溪外婆家,那时候我才14岁吧。这张照片还是一个同学借他城里的叔叔回老家探亲时候顺带拍的,连个底片都没有。”季授诚笑著说,从老房子搬出来就是因为舍不得这些照片,才连著茶几一起带过来,那时还被三弟说老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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