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迎风————提子
提子  发于:2010年06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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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兰心中大叫你好毒你好毒你们都好毒,与此同时眸光闪动,睫毛煽动,眼波漾动,迅速将委屈的样子摆上脸架:“此事说来话长……”
临羽呵呵笑道:“无妨,夜兰兄尽管慢慢说。”他伸手轻压下夜兰的肩膀,硬是让他与自己一起席地而坐。
夜兰捂住脸抽搐著笑:“临羽兄真是体贴入微。”
叔善一拂衣衫,索性也坐了下来,他在夜兰的身侧,目光稍一转,正好可以和临羽打上照面。叔善瞧得很清楚,临羽眼稍微微一撩,手中丝扇掩住了表情,叔善知道那是临羽得意时特有的小动作,想必此时他的唇边又是挑起三分似笑非笑的暧昧角度了。

天下间,有谁能如自己般,如此了解这个狡猾如狐的家夥?又有谁能如自己般,只一举手一抬眸便可知晓这难以捉摸之人心中所思?这麽想著时,叔善莫名的竟也有了几分得意,他哑然失笑,心中直叫荒唐,了解这只没品的孔雀又有什麽好处?若不是当年那姻缘绳的缘故,他才不会……才不会……

叔善忍不住抬眼瞧了临羽一眼,这个家夥,从自己出生时便注定纠缠一世,彼此以好友相称,却以损友互待,数千年不变的互相找茬斗嘴,竟还没有生出半点厌倦。叔善暗想,若没有当年那姻缘绳,这数千年岁月,会否无聊?又会否……难熬?他叹了口气,决定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当务之急,自然是要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才好。

临羽丝扇一收,一下一下敲在掌心,轻声道:“夜兰吾友,怎麽还不开口,莫非还少了杯茶给你润喉?”他说著,眼睛漫不经心地瞟了过去。
夜兰冷汗一滴一滴开始往外冒,连忙摆手:“临羽兄客气了,其实我正在想从哪里开始谈起更容易说明白些。”
叔善轻声一笑,安抚似地拍上他的背:“夜兰兄,个中过程以後再描述也无妨,不如先解释一下为何幽冥之府的界石归位了,黄泉之境依然无法离开吧?”
夜兰听他说得温柔,语气却寒得可以,不由苦笑连连,反正横也一刀竖也一刀,早死早超生罢!他眼一闭心一狠,回答道:“两位好友也应知道,各境之间看似相通,却是分属不同的空界,彼此以界石之力互立结界,靠排斥之力各自分离。如今幽冥之府的界石虽然无恙,但我黄泉之境的界石却已碎裂,而幽冥之府与我黄泉之境同属地界,本质极为相似,因此才会移位至此。现下两境界石只余一枚完好,另一枚已碎裂,所以黄泉之境是无法回位了。”

“什麽!?死小孩别说笑了!”幽冥帝君黑著脸冲过来,老鹰抓小鸡一样拽起夜兰逼他往洞外看那底下黑压压一群鬼头:“你的意思难道是说我幽冥之府这种状况还要继续下去!?”

夜兰护著脑袋喃喃说著:“帝君,虽然我也不愿意打击您,其实现在的状况是这样的──”
他尴尬地笑了笑:“目前的这种情形,不是‘还要’继续下去,而是要‘一直’继续下去。”
一时间鸦雀无声。
临羽与叔善以眼神交流著──
‘怎麽办?’临羽右眉上挑。
‘闪人。’叔善毫不犹豫的一瞥洞外。
两人微一点头,蹑手蹑脚的往洞口走去。
幽冥帝君伸手一掌直直朝夜兰拍下去:“我先宰了你小子,然後再去找你爹算帐!”
夜兰见势不妙,急忙掏出狗尾巴草先挡住那大掌,然後叫道:“两位好友,这里事情尚未了结,怎麽便要走了?”
幽冥帝君一楞,抬头一望,怒气更甚,他一手一个楸住了两人,冷声道:“临羽公子,叔善公子,今日之事没个了结,两位就不要想踏出我幽冥之府半步!”
叔善呵呵一笑:“我们怎是要走,帝君真是多虑了。”
临羽点头微笑:“正是如此,我二人只是为了能更清楚的了解一些现在的情形。”
叔善叹气道:“但以我们之力,即使留下,也无法改变目前的状况啊。”
临羽轻飘飘接过话来:“因此我们想先行回天界,向天帝禀明一切,再做打算。”
夜兰抚掌暗叹,好默契,当真是好默契。
幽冥帝君朝夜兰嘿嘿一笑:“死小子,其实我早就猜到问题九成九便是出在你们黄泉之境了。”他说罢盯住临羽和叔善,冷笑了数声:“你二人的口舌之能,本君早有耳闻,但今日任你口舌如簧,也休想本君放你们走。”

临羽叔善夜兰一起瞠目结舌。唉?不会吧,难道这回竟看走眼了?敢情这帝君还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
叔善紫翎一收,无奈地道:“那麽帝君要怎样才肯放我们走呢?”
幽冥帝君得意地大笑,小子们,想跟老人斗,你们还差著远呢!他清清喉咙,一字一顿地道:“要走,可以,把黄泉之境也一块带走。”
临羽听得几乎吐血,一甩袖子难以置信地大喝:“把整个黄泉之境一起带走!?那怎麽可能?你以为我们是什麽?是驴子是骡子还是骆驼?可以背著这整个仙境到处晃悠!?”

第九章
叔善抚著眉心感叹不已,看来临羽这回已经是完全气疯了。能让从没在任何人面前失态过的临羽气成这样,自己是不是该佩服一下幽冥帝君呢?
夜兰也咋舌摇头,带走整个黄泉之境,这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幽冥帝君笑眯眯地说:“别人或许做不到,临羽公子却一定做得到。”
临羽折扇用力一收,冷脸哼道:“帝君可真会说笑,这顶高帽子我戴不起。”
幽冥帝君笑意完好无缺,没有半点破绽:“听说临羽公子有一宝物,可收纳万物,区区一个黄泉之境,自然是不在话下。”
叔善终於恍然,开口道:“帝君所说的,莫非是临羽兄的定风囊?”
幽冥帝君满意的点头:“叔善公子果然聪慧过人。”
临羽大笑两声,而後怒道:“定风囊是用来容放我所司掌之风的容器,里面更是安置著各路风仙,帝君现下的意思,难不成要我赶他们出去?”
眼见临羽脾气上来,事情愈演愈不象有善终的样子,叔善蹙起了眉头,拉著临羽的衣袖将他扯到了一边。
临羽窝火道:“做什麽?”
叔善瞅了他半晌,轻轻一笑:“好友,数千年难见你一次乱了方寸,今日我是好眼福。”
“那又如何?既被你逮著了,请尽管笑话无妨。”临羽拂袖怒道。
叔善忽然握住他的手腕,肌肤相触,临羽微惊,想回缩,无奈被握得太紧,一时竟挣脱不开,他眼睛一瞪,方要开骂,叔善却凑到他的耳边:“在叔善心中,临羽兄虽是损友,亦是好友。就不知在临羽兄心中,叔善是否便只是个损友而已?”

轻暖的气息缭绕在耳颈之间,临羽微窘,视线也闪躲起来,谁知才一转便迎上夜兰饶有趣味的神情,他心头一堵。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弄得自己象初见情人的小姑娘似的,真是丢脸至极!这麽想著,临羽顿时坦然起来,紫眸流转,反手一握,调笑道:“叔善兄这话只说了七分,剩下那三分,实在意味深远,惹人遐想。”

脸上一溜浅红闪过,叔善已笑得一派自然:“临羽兄真是风趣。”笑罢他正色道:“临羽吾友,叔善与你虽有口舌之争,却断不会害你。”
临羽瞧他说得一本正经,不知怎地,反倒有些尴尬起来,避开脸点点头:“这我自然相信。”
“幽冥帝君虽属天帝管辖,总是一方之帝,我们过著自己的逍遥日子,又何必为了黄泉之境的事情与他闹僵?”见临羽若有所思,叔善温言道:“这件事至此已是逃不开的麻烦,若是再为之与幽冥帝君交恶,岂非更添烦扰?这赔本买卖,你我都是聪明人,又何必做?”

临羽轻抚丝扇,徐徐展开道:“那依你之见?”
叔善微笑:“好友,你我肝胆相照,互相知心,我心中记挂,自然便是你心中所想。”
临羽淡淡道:“只是幽冥帝君算盘打得太精,竟算计到我头上来了。”他眼眸一闭复又睁开,紫华蕴凝流光溢彩,微微笑道:“罢罢罢,这亏我虽吃了,但也不能让他过得太舒坦。”

叔善呵呵一笑:“那是自然,临羽兄打算如何做?”
临羽悠然挥扇:“既然幽冥帝君一心想留你我二人,想来是寂寞得很,我便将定风囊中诸位风仙留与他做伴如何?”
叔善紫翎掩去唇边笑意:“如此甚好。”
两人商定完毕,一齐走回幽冥帝君面前。
叔善轻身作揖:“帝君英明,将黄泉之境收於定风囊倒并非不可行,不过──”
幽冥帝君大笑道:“两位肯答应是最好不过,若有其他难处尽管开口。”
临羽微微一笑:“我这定风囊里自成一界,居住著各位风仙,若是将黄泉之境收於其中,只怕他们便会无家可归。所以我想,在黄泉之境一事解决之前,可否先将他们安置在幽冥之府?”

比之黄泉之境这个大麻烦,安置几个风仙不过是小事一桩,幽冥帝君沈吟片刻,立即答应下来:“临羽公子都愿意为本君带走整个黄泉之境,本君自当一尽微薄心意。”

“那临羽就先在此谢过了。”临羽缓身一揖,随後两手相拢,十指变幻打出灵诀,耀出一片白色华光,轻微的声响之後,光华渐渐隐没,一只白底紫纹的精致锦囊现於他掌中。

临羽解开系绳,淡淡笑道:“众位风仙,从今往後,这幽冥之府便是你们新的居所,难得帝君好客,你们便好好在此玩耍一番吧。”
他话音一落,七色彩华依次闪出,交缠上旋,随後幻化出七个人影,正是轻风,柔风,微风,清风,和风,山风,谷风七位风仙,七人向临羽俯身行礼後,重又幻化成风,飘然而过,界石洞内的奇花异草被吹得微有起伏,更显得娇豔可爱。

又是数道光华闪出,这回出来的是昼风、夜风,热风、冷风,和风、急风,六位风仙行礼後盘旋一阵方才离开,众人被那些风吹得身上忽冷忽热,忽紧忽缓,一会解衣扣一会添衣衫忙得不亦乐乎。

幽冥帝君暗觉不妙,连忙开口:“临羽公子……”
临羽半眯著眼似笑非笑:“临羽已答应为帝君带走整个黄泉之境,想来帝君也不会改变主意吧?”
幽冥帝君无言以对,干笑了两声,立在了一旁。
叔善轻撩紫翎遮去笑意,他几乎已可预见帝君等会懊恼万分的模样了。
夜兰缩了缩脖子,仰头感叹,果然是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啊。
第十章
待到冽风,劲风,大风,烈风,狂风,旋风,暴风七位风仙出现时,现场已是混乱不堪,众人东倒西歪站立不稳,那界碑更是早被吹得脱离了地面,砰地一声压在了帝君的脚上,他的脸色立时比界碑上的界石黑得更彻底。

紧跟著出来的是飓风和龙卷风,只听忽拉一下,众人抬头,便见白乎乎一大块东西正在头顶飞来扑去追著飘飘摇摇不知哪里来的黑色衣衫,定睛一看,原来竟是被风吹光了衣服的帝君。

一人还在忙著系扣子,另一人呆呆地扯了下他的袖子:“兄弟,快过来看帝君。”於是两人一起抬头一起呆……
临羽和叔善却没这好眼福。
“不行……已经进不去了……”临羽轻声喘息。
“再忍耐一下……已经进去大半了……”叔善咬牙,脸色绯红。
“真的…真的进不去了……会坏掉……”临羽的声音已近呻吟。
“不会的……再放松些……”叔善忍耐著,然後深深吸气,用力一压:“啊……只差一点了……”
他们满头大汗,正拼命的将整个黄泉之境往定风囊里塞。
夜兰在旁眼观鼻鼻观心,双手合十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临羽一眼瞪过去,怒道:“非礼你个大头鬼,还不快来帮忙!”
夜兰摸摸头,乖乖走了过去,叔善一边用灵力将黄泉之境猛往里塞,一边对他说:“你过来替我。”
夜兰睁大了眼:“三、三个人一起麽?这、这不好吧?”
临羽狠狠一脚踢过去:“这种时候就别开无聊玩笑了!”
夜兰无奈的笑笑,手按灵诀,将黄泉之境拢在结界之中。
叔善探手伸入定风囊中,摸索半天,柃出了只蓝色的兔子。借著那兔子出来的空位,黄泉之境终於安然收入了定风囊。
三人颓然坐下,抹著额角的汗长吁了口气。
好半天,夜兰才有力气提问:“那蓝色的兔子也是风仙?”
临羽翻了翻眼,摇了摇头。
夜兰好奇地问:“那是什麽?”
叔善捂住眼睛大笑:“那是人来疯,因为性情恶质喜欢惹麻烦,当年没一个上神愿意收容它。後来被知言以‘音同故而意同’的理由,说‘疯’仙亦通‘风’仙,硬是塞给了临羽兄。”

临羽懒懒瞟他一眼,抱过了兔子,站起身,丝扇一展,悠悠扇著:“此地事已了,不如早些走吧。”
叔善与夜兰一起含笑点头。
三人旋身拂袖,耀光闪过,踪影已无。
凡界,姑苏城外。
依旧是碧天晴空,柳摇新绿,野处花蜜香稠,引来翩然蝶舞。轻风慢起时,似有十里少女柔情轻盈而来,略带暖意,欲无还有。
华光一瞬而逝,三人身影立现。
之前一番折腾下,俱是一身狼狈。
临羽系发的丝带上原本编盘著白色羽翎,飘垂在长发间,很是好看,可现在那羽翎早已是灰黑之色,缺毛少角,东倒西歪的塌在头上。
叔善身著的银白锦衣,也比蒙蒙污布好不到哪去,丝毫没了原本优雅的样貌。
夜兰玄衣在身,省去了几分尴尬,只是那头发却是一半蓬一半乱,看得人直想笑。
三人相望,不禁莞尔。
临羽随手挑开发带,墨发如瀑,披散於肩侧,他大笑著收扇一指道:“如此形貌,回天界覆命岂不失礼?前方有清泉,不如先行梳洗一下,两位意下如何?”
叔善哈哈一笑,调侃道:“失礼事小,怕丢面子才是真。”
临羽将手中兔子往他身上一扔,叔善急忙接住,那兔子一上他身立即东抓西拱,撕来咬去,折腾个没完。叔善苦笑道:“果然是人来疯。”他一句出口,只觉得袖口微湿,垂头一看,原来是兔子在小解。

见他望它,小兔子也两眼大睁,无辜的回瞅他,叔善顿时黑线数条挂下。
夜兰闷笑倒地,临羽将一脸笑意藏於丝扇後面,肃声道:“不怕丢面子的叔善兄,请问现下有何打算?”
叔善摇头叹息:“唉,误交损友,误交损友。”
三人一齐大笑。
泉水涓涓流淌,澄澈可鉴眉睫,潺潺淙淙之声如环佩合鸣,悦耳至极。
夜兰探手入水,指尖所触滑澈清冽,他掬一捧清泉入口,赞道:“这水真是甘润爽口。”随即又道:“不过入浴却稍嫌凉了。”
临羽与叔善相视一笑,齐声道:“这有何难?”
叔善紫翎一拂,七道紫芒在泉中围出方圆三丈,内里流水骤停,只在原处轻微晃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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