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踏歌————元子
元子  发于:2010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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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跟着我了!”
可惜,要是凌秉骐能听他的话便不叫凌秉骐了。他已经受够了她的闪躲,不再认为两人在雨中僵持会是个太好的主意,犹其在雨势有加大的情况下。
“别再逞强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狼狈?为什么借酒消愁?”他上前一步拉住头也不肯回的他,口气有点急躁,“不要说蹩街的谎言,也别想否认!”
“我没有。”
“你有!”凌秉骐扣住她的小脸,只觉得心头一阵阵揪痛,用手拔开粘在她额上的发柔了声音:“你有的;一开始你就用谎言敷掩我,什么给客人的酒,什么沈兰修没事,至始至终我担心的只有情况遭糕透了的你啊。”

踏歌心一酸,紧紧咬着下唇不让呜咽声逸出。
低头轻吻惹人怜的唇,他轻轻的叹着气,留恋的又吻上她的眼。“真的够了,不用再逞强了,把一切的重担交给我负担,从今以后我会陪着你,珍视你,相信我的承诺吧。”
打动人心的情话在雨夜的落魄里格外动人,由他的掌和唇传来的余温亦使人迷醉,然踏歌还是闭上眼,迟缓地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可以说的。”
“你怎么就这么的逞强呢?”他懊丧地迅速撇了下头:“听着,你现在的表情犹如被主人丢弃的小狗,虚张声势只会显得你更可怜、更可悲。”
“胡说――!”踏歌扭过头,雨水在脸上流成泪。
“究竟……逃避能给你带来什么?”他问他,也像自问。
踏歌被他问得惊心,固执的手挥开他所有的碰触,抱着酒坛避开他的表情。“是揽月自己的事,不要公子管!淋雨对身体不好,公子请回。”
“揽月!”
凌秉骐低声一喝,跨步上前扳过她湿渌渌的脸,不悦道:“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你该明白我要见到的是一个真实的你,不是假假地说着卑躬谦慎话语的你。”
踏歌怔怔的抬眸。
――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
宫祖儿的话音仿佛一瞬间超越时间和空间,与凌秉骐略带担忧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微妙的有种说不清的变化。
他困惑的望着凌秉骐,他眼中的担忧假不了,就连情感,也赤裸裸的摊在眼底之中。惊震之余他仍不懂,为什么他会和宫祖儿说出类似、又似乎有很大的差距的话来。
为什么呢?
踏歌完全的陷入了不着头续的怔忡中了。
偶尔经过的路人对站在风雨中的两人投以好奇探的目光,尽管如此,凌秉骐还是敏锐的查觉到了一道不同于路人的目光。
警戒的回头只来得及捕捉到油纸伞的一角及飞扬起的白纱裙。
是个女人。
他暂压下心中的怨忿,四下打量起来。由安全角度出发应该回悦来酒馆,但是揽月不可能顺从他的意思,即然如此先找个避雨的地方,观察一下跟踪者的居心。以他的武功修为,对付一个被发现了的跟踪者绰绰有余。

这附近应该有一座亭桥,离凌府也近--拿定主意,他拉起踏歌停在他掌上的手绕上脖子,另一只手下探连人带酒打横抱起。
“你要干什么?”踏歌大惊,又不得不条件反射的勾住他的脖子。
凌秉骐没有答他,施展轻功往亭桥方向跃去,耳际呼的风声吓白了踏歌的脸,他紧闭双眼不敢去看身下的堤柳,再回神人也落到了亭桥内。
拜夜色细雨所赐,桥上并没有人。
踏歌脚一着地“哐咣”一声打碎了酒坛也不管,忙不迭的退离他:知道他武功高是一回事,亲自领教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半空中迎风而弛的感觉几乎令他倒胃,喉中几番酸味翻滚全靠硬压下。
揽月的退避令他受伤,但是她不习惯取驭风的的滋味而苍白的面容让自责占了上风,“你觉得如何?”
“你究竟这么缠着我为了什么?放过我吧,放过我好不好?什么都是我不好,我可以倒歉……我可以的……求你不要再这么捉弄我了……求你放过我吧……”蹲下身子抱着头,踏歌悲哀的低嘶,不要让他陷是更深――

“我想你误会了。”沉默了会,凌秉骐显得冷静的说。
“没有误会,我清楚自己说话的态度不好,偕越了,恼了你……恼了所有……你、你说什么?”未竟的话化为愕然,他怔怔的抬头看伸手起自己的凌秉骐,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刚才……刚才……”
“我喜欢你偕越时的态度,并没有任何不满,也不需要你的歉语。”他耐心地重申。
“为……为什……什么……”
“你在那时最有活力;不断掩饰真正的自己,装乖巧、装温顺,不累吗?”凌秉骐问得踏歌心惊地垂下眼睫。“总是这么做的后果是使你忽略内心真正的想法,一昧的逃避下去,你--”

“公子在说什么,揽月听不懂,让奴婢走吧,夜深了。”
又是这种用来逃避的谦恭言语。
凌秉骐不禁又气又恼,紧抓她双臂低喝道:“揽月!即然要藏当初就不该对我露出真性情!老鸨说你的身份不是我能动得,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踏歌又是……该死的,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不要逼我……”踏歌泫然欲泣。
在凌秉骐心中,“踏歌”的存在也是该死的……他难过的开凌秉骐的手,在夺路要逃时,润白色的珠钗挡在眼前。
凌秉骐叹气,牵起她的掌把钗郑重的放在上面:“我不逼你,也不留你,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只要有一个人能看穿的伪装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看穿……你虽然着,但是你的眼睛会说话。”

“……你什么都不知道……”他盯着掌中的钗嗫嚅道。
“至少知道你有一双寂莫的眼瞳,现在的生活压抑了你,你在渴望获得别人的关注。”
“不对不对不对!”踏歌摇头叠声嘶喊:“我没有需要别人的关注,也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怜悯,珠钗还给你,我不需要它了再也不――唔。”
凌秉骐仅仅是夺去他的忿怼后唇就离开了,粗糙的指腹滑过不自觉微红的脸。“你想要给你这枚珠钗的人的关注。”
他说得酸溜溜地。
“不是!”踏歌疾速否认。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珠钗对他什么意义也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吗?那么为什么会赌气的拿来付酒钱,为什么还紧紧的着不放手?他回答不上来心中串串紧逼的疑问,索性狠下心转身把珠钗往瘦西湖中掷去。几乎同时,身旁的影子毫不犹豫的窜出亭,湿湿的衣摆划过脸颊。

“凌秉骐。”他紧张的扑向桥栏,失声叫道。
黑暗的四周只有点点灯光在远处亮着,湖面上什么也没发生,听不到落水声也不见湖面上有人影。凌秉骐呢?他没事吧?
“凌秉骐――凌秉骐,到了没有,回答我啊!”为什么听不到任何动静?是为了那枚珠钗他才扑出去的吗?好傻……“凌秉骐,不要捉弄我了,快回答我,你武功那么好一定没事的……是不是……”

踏歌忐忑的趴在桥栏上,过份的紧张和寒冷让他干呕起来。
“咳……咳咳……”四下顾盼的眼依然找不到身影,他扔下他走了。
厌烦他的无理取闹,于是不告而别了。
踏歌跪坐在地,吃吃的笑了起来:他说得都对!都对!只是不能承认,一旦承认了他会忍不住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告诉他……真的可以这样信任一个人吗?不安啊……凌秉骐喜欢的是揽月,真正存在的却是该死的踏歌。

他蜷起身子抱住小腿自己取暖,无机质般的空幻眼神如尘埃随风逝去的残像,惹人怜惜的执着望向湖面。“凌秉骐,你真的走了……”
空中落下黑影,正是凌秉骐。他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件黑色披风披到踏歌身上,发现她冰冷颤抖的手伸向自己,便赶紧握住。“还是应该把你带回悦来酒馆才对。”他有些自责。
“一声不吭的就走,你不怕我会离开吗?”他有些感动的瞪他。
“你会离开?”凌秉骐不以为意的笑。
“我会!”
“你不会。”事实证明。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踏歌犹豫了一会儿后问,有点傻气,有点期待。
凌秉骐只是叹。“还不够好,天这么冷还让你湿衣在身--”
“为什么?”他追问。
“对我而言你是特别的。”
特别到什么程度?赶紧把这句话了他改口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就是你。”凌秉骐微笑的说。
他的回答模棱两可,踏歌皱起眉头没再追问,又过了好一会他才闷闷的向他摊开掌:“把珠钗还给我好吗?这是我……我娘唯一给我的礼物。”
凌秉骐挑高眉,没想到赠她珠钗的是母亲;如此说来,揽月的母亲亦是富有之人,那--
“我娘,大概是世界上最冷漠无情的娘了;我一直都听她的话,从小就这样,只要我乖乖地,她会对我好一些吧?就算是这样,我的愿望也只能是奢望。”踏歌苦涩地说,主动投入凌秉骐怀中寻找慰藉,“如果我是不该存在的,为什么要生下我,养育我?在我什么都不知晓杀死我就好了。”

“别说傻话!”凌秉骐不悦的沉下脸,“不许这么自暴自弃,如果你都放弃自己,谁又能帮到你呢?”
凌秉骐……踏歌更紧的抱住他,胸口翻搅的种种情感难受至极,起伏不的呼吸了许久才回复平静。“我想求你一件事。”
“说吧。”
松开手臂,踏歌强露笑容道:“请你为沈兰修赎身,翠吟说你提过的。”
凌秉骐轻愣了愣,忽地笑了,最初会标下沈兰修系输了个赌不得不帮朋友的这个忙,没想到却因此遇到她,缘份由天定呵。“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他想解释的开了口。
“求你再提一次吧,我会负责说服她点头同意的。”
显而易见,她并不在乎他和沈兰修的关系。凌秉骐怔住了。
踏歌眼神闪烁的侧过头,语气有僵硬地道:“兰修姑娘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子,揽月却不过是个貌不惊人的、毫无长处之人,所以……”
他突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绝然和明显的闪躲令凌秉骐地愠怒起来,低咒道:“该死的你!要我为兰修赎身是轻而易举,可是,你不该把我们之间的界线划开。要不是你揽月,我又何必常常光顾清影霓裳?!”

踏歌身体倏地一震,压下的吻夺去了他的呼吸,蚕食他的理质。他没有拒绝,顺从而贪婪的接受这最后一吻。
两人的吻那样炙烈,如三伏盛夏,踏歌的心却越发冰冷,如置雪地冰冷。
一吻结束,踏歌不忘提醒:“请你一定要为沈兰修赎身。”
“这是在和我做交易吗?用吻。”他自嘲,轻上吻也吻不够的唇。
“揽月谢公子成全。”踏歌故意曲解道。
“你--!”气极语塞,凌秉骐真想掐死眼前不解风情的人。
深怕再相处下去会无法自己的推翻前言,踏歌转身想走。凌秉骐拦住她,震愕的怒气在见她铁了心的眼神,转变成一种无可奈何的复杂情绪。
千言万语尽在无言的凝视中。
“你说过不逼我,也不留我的。”
“拿上。”凌秉骐把刚才离开时取来的伞和珠钗一并给他,“别再做借酒消愁的傻事,除了你娘,还是会有人会担心你。”
眸中闪过莫名的失望,踏歌握紧珠钗打着伞没入了雨夜中。
第六章
其实凌秉骐也想送揽月回清影霓裳。气归气,他的愤怒对揽月总是无法持续得太久,大概没人能猜想到他会这么对待、包容一个人吧。
不太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可是还有跟了他们一夜的客人要接待不是?
沉着的转过身,桥的那端,撑伞的白衣妇人已示意两个丫头留下,款步近前。
“相当的有自信,你就不怕我会对他下毒手?”宫祖儿笑道把伞收起,眼神隐晦。
“怕我就不会在这里了。”凌秉骐浅浅地笑,笑意却达不到眼里。眼前的妇人给他的似曾相识感太强烈了。
她拍掌赞道:“说得好;有成大事者的风范,不愧为凌府的当家。”
“跟了我们一夜,我离开时你即没有动揽月也没追上我,那时就确定你不带杀意了,何惧之有?”凌秉骐难得的解释道,紧接着点破她的身份:“可是我不记得何时惹你不快了,闻人夫人。”

她露出“原来你还记得我”的表情,笑骂道:“你抢了我的宝贝儿子。”
凌秉骐皱眉,似乎听不懂她的话。
看在眼里,宫祖儿不由叹了一叹,避重就轻:“很多年没见了,每个人都在变啊。”
“仍不及夫人你的善变;十三年前的不辞而别让大家一阵好找,没想至你会在扬州。”他淡然轻嘲,又客套的问侯:“您的二公子还好吧?这些年有人一直记挂着他。”
“我还在这里他就不会出事;说起来同住扬州城十三年你们也没碰面……”
“哦。”凌秉骐面不露色,心下已经知晓。
“当年离开那里后我便到了扬州,攒了些钱顶下了一间名不见经传的青楼,一眨眼便过一许多年……我的那间青楼也成为--”
“清影霓裳。”凌秉骐突然接口。
“你果然还是聪明得让人讨厌。”难怪那个男人会担心查到他身上。不过这样一来,真的像要把儿子给卖了一样……宫祖儿皱皱柳眉继续往下说:“我听说你看中了沈兰修身边的小丫头,他对你也中意。”

“愿闻其详。”
“依那揽月的性子,能向你坦白那么多已经不简单了。话又说回来,我这间清影霓裳和不同它家,能觅着好人家的便放人,不过揽月嘛--”她正了正脸色逼近他,血红的指戳向他的胸膛,“揽月可不是个你好轻易动的人,一旦动了他又让他伤心,我就杀了你!”

“真可怕。”凌秉骐自若的笑了,“你是算准了我一定会对她不好吗?”
宫祖儿但笑不语,隐隐觉得他的笑容过于刺眼。
“这么自信?”
“自信不敢说,未雨绸缪罢了。”她顿了顿收起芊指,道:“你只要记住他有一天会引发你的恨意也说不定……风冷了……哦,对了现在我都不太管事了,有什么要求尽可以同老鸨说。”

“如此说来你不反对我和踏歌在一起了。”他狡猾地露笑。
宫祖儿大为震惊的退开一步,一抹寒光乍现。她身后的两名女子也一副侍机而动的模样上前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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