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池————千日一眸[下]
千日一眸[下]  发于:2010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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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的震惊显然不小,他看了我一眼,不屑地道:“笑颜!不要骗我了!看这个男宠吃惊的样子,就知道你在说谎!你可知咒帝皇是死罪!”
笑颜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镇定地道:“你也知道他只是个男宠罢了,我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他?”我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这个词我实在听不习惯!更加不习惯它用在我身上!

晨仔细审视了我们良久,最后甩袖而去:“笑颜,不要让我知道你骗我!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尝试一下乱箭穿心的滋味!走!”跨马挥手,带着整齐的大军扬长而去!
严整的军纪、整齐的军容、强大的阵势……这个晨,竟是如此厉害!巽帝,你的天下当真稳固?
看着我困惑的眼神,笑颜哑然失笑:“你不会以为我吃醋,所以故意不用双月的名字吧?”
你说是便是,你说不是便不是,我相信你。
笑颜脸色凝重,缓缓地向我解释:“晨王他胸怀大志,却不在治国平天下,而是征服!他是先王长子,却不是嫡子,再加上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平凡且没有势力的普通侍女,所以,先王立储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他!他不甘心,他只想证明自己也有这个实力和能力!陛下说他,有一点非常冥顽不灵:即便不喜欢的东西,属于他的他就要自己决定那样东西的去留!而天下,晨王认为本该属于他!”

巽帝不是长子,我早就知道。我还知道,他本来也不是嫡子!他和翔洛、琦帅,都是飞氏皇族的那位公主所生。只不过,巽帝自幼被过继给了不能生育的王后,所以,他成为唯一的嫡子!现在的帝国里,除了晨王以外,并不剩余其他妃子所生的王子。——晨王究竟是不甘心屈居人下,还是无从选择为求自保而已,这,恐怕连巽帝和晨王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只是,他关心他?!!
笑颜笑了:“你不会以为晨王关心陛下才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地放过我们吧?”
难道不是?我困惑地看着笑颜。
笑颜忍俊不禁,旋即又露出浅浅的愁容:“不是的!晨王只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对手不是输给自己!晨王要的,不是天下,不是陛下的生命,更不是荣华富贵,晨王要的——是陛下的输!”

他不会输!我想我的笑容可能有点古怪,所以笑颜的眼神怪怪的。
笑颜继续道:“晨王那个人,他非常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所以即便他喜欢双月,也不一定在乎双月的生死!但是对陛下,就不同,他不能容忍陛下在输给他之前死去!”

我不理解他,虽然我明白。人与人之间总是不同。如果是我,我才不在乎怎么得到结果!就像当年,我会拉拢舞鹤对翔洛施术!似乎,我很小人呢——在晨面前。
笑颜这时候突然拉着我的手:“我们快回去报信吧!虹弟还在落尘州!”
策马狂奔回城。
桐,留得下我们又有什么用处?你以为我们区区数人,有什么能力对付晨王的八千铁骑?
挥舞着手中久违了的宝剑,拨掉一支又一支劲箭,像被驱逐的四处逃窜的猎物!——这种情形已经进行多久?自从被晨王的探子发现,这几个时辰似乎一直都是这种局面!可恶!毕竟只是一般的马,比不得训练有素的战马,所以笑颜和我,怎么都逃不出晨王军队的射程之外!

城门已然在望,我在笑颜背后看着他飘扬的碎发,百种滋味在心头: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摘不下冷冽的月,便折下最娇艳的花。笑颜在我面前,是妩媚的、是温柔的、是腼腆的、是热情的……在暗夜神教里,想必是冷静的、自持的、睿智坚定的……

压下翻腾的血气,将宝剑从麻木的右手换到左手,迅速地拨开另一轮劲箭:我今生既然折断了这支花,就一定会做个优秀的护花人……
城墙上的守兵此时才慌乱地打着预警旗,向上面通报!
“就要到了!”笑颜回头,紧张地道:“怎么办?追兵会跟我们一起进城的!”
我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对他摇摇头,示意不用紧张,迅速打着手势:先关内城门,开外城门!
一支带着内力的箭不迟不缓地向我的后心袭来,我暗中叫苦,微微躬身,疾箭射在我的肩胛骨上,我的剑才来得及触碰到箭身,强忍痛楚切断,若无其事地冲笑颜笑笑。笑颜以为我没事,放心地向前冲去。

这已经是第四个箭头留在我的体内了,虽然失血很多,倒也不至于脸色苍白,因为疾行和焦虑。
冲进外城门的前一刻,我挥掌击毙笑颜和我的马,抱起笑颜冲进落尘州。
笑颜大呼:“关内城门!”
第七章 瓮中捉鳖
“关城门!”大胡子紧张地下着命令。
翔虹和桐齐齐冲过来,对我的伤势大为震惊,笑颜一时呆了。
我大怒,愤然推开三人,跃上城墙,抢过传令兵手中的令旗,迅速地打着命令。
“不行,为什么要放他们进来?”大胡子面红耳赤,转而向桐请示。
“是啊,现在怎么能关内城门呢?还有很多百姓没有进城呢!”桐问。
总之都是牺牲!难道那些百姓的生命是命,士兵就不是了吗?我只选择牺牲最少的方式而已!
内城门已经关上,晨带着八千铁骑冲入混乱的人群中——那门口的两匹死马本也没有可能挡得了他!吊桥被拉起,外城门突然之间也被关了起来。晨蓦地大惊,越过整齐的军队和混乱的人群中,直视城墙上不断挥舞着令旗的我。我的嘴角扬起一丝冰冷的微笑:晨,你就等着埋骨此地吧!

内外城墙上无数的劲箭如飞蝗般狂舞着,被困其中的骑兵早已被哭嚎的百姓冲得混乱不堪——晨,小小的落尘州,并不缺八千劲箭!
晨迅速地镇定下来,指挥着士兵兵分两路,一边面向内城,缓缓倒退,另一边则面向外城,直线进攻。
晨愤怒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顺手一剑斩杀了一个无辜的百姓,带着内力的声音暴喝着,传遍全场:“听着:自乱阵脚者杀无赦!阻挡道路者杀无赦!”
我淡然微笑:晨,我今天定要除掉你!
大批的干柴被临时征用,扔到骑兵中间。晨再次暴喝:“小心火把!”——可惜,小心有时候并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
突然感到好冷,头脑也一阵眩晕。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我转头,勉强冲笑颜和翔虹笑笑,然后镇定地将令旗塞到大胡子的手里,抬步向笑颜走去,在还剩两步的地方,一阵天旋地转地晕倒在笑颜怀里。

大胡子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晕倒的人,然后转向同样愣住的桐。
场中火光冲天,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桐!我要杀了你!”
桐扑向城墙边,大喝:“不是我!”
笑颜的脸瞬间充满怒气,大胡子咬咬牙,欲言又止。翔虹依然在检查笑颜怀中的翔池。
晨猛提一口真气,一脚踏在马背上,冲天而起,向桐发声的地方冲去。在途中两次踩中皲裂的砖石,终于落到桐的身边,一双蓝天般的眼眸此时如火般喷射着。瞬时,大胡子和翔虹冲到桐的前面,直视晨的怒火,同时无数守城士兵也冲了过来。晨一剑逼开翔虹,再一掌劈退大胡子,仗剑迫桐而去,桐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能勉强阻挡不断后退。

“虹弟!”笑颜怒喝一声:“过来!”
翔虹接过笑颜怀中的翔池,笑颜拿过翔池手中的宝剑,人剑合一地向晨冲过去。
晨的内力损失很严重,只能勉力硬接笑颜一招,被迫后退,退入包围圈。笑颜冷冷地瞥了一眼桐,剑直指晨。
晨狂笑起来:“想不到我今天竟一时大意败在一个小小的男宠手里!”眼中历芒暴射:“不过,我就算要死,也会带上他陪葬!”剑舞狂沙,化作漫天剑影,招招以命搏命,在兵士中破开一个缺口,迅急无比地向翔虹冲去。

翔虹大惊失色,抱着翔池急退,向笑颜的方向移去。这时,桐突然冲过来,接过晨的杀招,不断地向城墙的另一端退去。
笑颜的脸色愈来愈寒,尤其在他掠到翔虹身边,却不期然被同时冲过来的大胡子挡住去路时!笑颜越过大胡子和翔虹,追向晨和桐的缠斗身影时,已为时过晚!——晨终究还是越下城墙,疾驰而去。笑颜大怒,抢过身边人手中的劲箭良弓,愤恨地向晨射去。中箭的晨身影趔趄,依然毫不迟疑地越过干涸的护城河,向旷野飞奔而去。

好干啊,好热,我很渴。这就是我逐渐醒来时的感觉。
动了动,全身剧痛。我睁开眼睛,笑了。
黑眼圈的笑颜忍不住大哭起来:“你还笑!你还笑!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呜呜……都不知道人家有多担心!唔唔……”
想要伸手去拉笑颜的手,触痛右手的神经,痛得冷汗直流。笑颜连忙上前抓住我的手,又担心又气恨地道:“你活该!竟然削去箭翎,把箭头留在体内!你知不知道拔箭本来就很危险,尤其还是拔这种箭头!你背上的肉全挖光了!”

我笑。我很有分寸的,怎么会只留下箭头?我只是不想让他看见我中箭了,并不需要齐根切断那么严重。
“幸好都没有射中要害!”笑颜大眼睛的泪珠又在打转了:“不过都离得很近啊……”
是啊,我都有很好把握的,不需要担心的……
翔虹怯生生地探进头来,扬起一个讨好的笑脸:“笑颜哥哥,桐他……”
“让他滚!”笑颜蓦地暴喝,吓了我一跳,下一刻,我惊呆地看着他拿起刚才坐的椅子毫不犹豫地向门口的翔虹扔去:“那个混蛋!让他滚!”
翔虹及时关上房门,让酸藤木椅和红楠木门完成激烈碰撞。
怎么了?我困惑地看着笑颜。
笑颜撇撇嘴,没忍住,顿时泪流满面:“那个混蛋……”
第八章 水深火热
我大惑不解:我又不是为了桐才受的伤,为什么笑颜那么生桐的气?应该跟我没什么关系吧?不然为什么翔虹不生气?我困惑地看着笑颜,等着他的解释。
笑颜恨恨地道:“早知道他喜欢找死谁还来救他?这么三心二意,才几天就把斯衷忘得一干二净——难怪斯衷不愿留他在身边!简直是太可气了!简直气死人了!有这么没良心的人嘛?自己的哥哥都成这个样子了,还只想着替那个混蛋求情……”

好一阵混乱之后,我终于弄懂了——笑颜在骂翔虹!其实我也很奇怪,桐究竟有什么魅力可以这么快降服心高气傲的翔虹?他的气质和外貌,无论哪一点都不是可以和斯衷相提并论的——究竟为什么?难道,真的是……爱情不需要理由?……

笑颜端过药碗,缓缓地喂我,一边叹气:“我就是不懂,那个混蛋有哪一点好?一无是处也就罢了,偏偏对晨王的态度还那么暧昧不明!哦!”他突然恍然大悟起来,我不禁好奇,这时笑颜神秘一笑,低声道:“想必翔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被人照顾被人宠的,可他却喜欢整日里地扮大人样,所以这个桐,让他很有成就感!对,一定是这样子的!他从桐那个混蛋身上找回了做男人的自信,所以才……”突然间变脸:“桐那个混蛋,整天装也不累啊!想死自己去死算了,干嘛要拉我们陪葬?……”

我隐隐地感到不妙,因为笑颜从未像现在这般失态过!
看着我的样子,笑颜委屈极了:“那个混蛋居然故意把晨王放走了!还有你啊,事情做得那么绝!现下咱们被困落尘州,不缺水不缺粮,就是——缺柴火!”
我的脸露出苦笑不得的神情:我哪里会料到桐是个混蛋?我哪里料到他会放掉晨王?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向印证我的想法,笑颜此时无奈地开口:“晨王布兵六万将落尘州重重围困,落尘州所有兵丁衙役全部派上也不过近万人而已,这也就算了。更糟糕的是,你困无辜百姓于乱军中屠戮在前,桐阵前自乱阵脚于大军直中放晨王在后,我们现在是:既失民心又失军心!”

随晨王进行快攻的只是他的先锋部队,虽是绝对的精兵,但是,毁掉他的八千人,对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帮助!
我把头埋在软枕里:我当然知道一旦晨王不死,势必会出现这种状况——但我怎么都没想到,晨王居然可以不死!桐,你真是个混蛋!
城外晨王的副将已经开始带兵攻城了,笑颜于是出去看状况。
说不灰心是假的,我生平纸上谈兵无数次,真正带兵也不过两次,第一次还可以安慰自己说是为了笑颜,所以采取速战速决的方法,那么这一次,只能说明我真的不是争天下的料——人民谁会欢迎一个残虐的统帅?也许那次,就是因为我燥乱于俭绍城的全民皆反,所以才下令屠城的……

浑浑噩噩间,缓缓进入迷乱的梦境。
……
“其实,你们三个都不完美。”师父罕有的深沉忧虑,“根本不适合下山,根本不适合生活在复杂的世间。”
“师父,怎么了?”我依然无忧无虑,好奇地问——其实我并不真的关心。
“你们三个啊!一个太过执着,认定了的事情死也不放手,脑袋里一点也没有是非黑白的概念——如果不是他有一个哥哥在保护他,如果不是他执著的那个人是我,现在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一个呢,又太过冷静自持,什么事情都是站在绝对客观的角度去处理,不知情理为何物——那么清纯那么理智那么无情,究竟是好是坏呢?还有你啊,什么都是只去看自己想看到的那部分,忽略自己不愿意接受的部分……”

“每个人都不同啊,这不是很好吗?大师兄喜欢你,不好吗?难道你要他讨厌你啊?”
“闭嘴!臭小子!你师父我早就名花有主了!”
“嗯?是吗?那人怎么和大师兄一样,那么没品味啊?”
“你你你!你师父我可是天下人人敬仰的第一人哪!……”
“是吗?怎么连你捡回来的那个叫冷风的小孩都看不上你啊?整天跟在师兄后面!”
“那、那是因为冷风虽然是我救回来的,但是是你师兄救活的!”
“我这样活着快乐呀!想看的就看,想忘的就忘,有什么不好?你脑袋里装的东西怎么总是奇奇怪怪?”
“哼!你以为世界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吗?我怎么把你们都教成了这个样子?我要想办法让你们看到世界最真实的一面……”
……
猛然间从噩梦中惊醒,全身忍不住颤抖,冷汗打湿了全身,我向墙角缩去。
“怎么了?看见我那么害怕吗?”冷淡的声音,没有温度没有起伏更加没有半丝情感。
我抬头,看见黑衣女子没有温度的黑瞳,愕然。
那女子不在意地坐到我的床上,低头专注地把玩着手中的黑色的鞭子:“暗使大人,做噩梦了?”
暗夜修罗、双月寒星、冷风笑颜!——暗杀者寒星!
寒星猛然间抬头,冷然问道:“为什么不说话?”
我苦笑,指了指嗓子示意我哑了。
寒星淡淡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欺前问道:“哦?哑了?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啊?”然后她手中的鞭子如蛇般缠上我的脖子:“这样,你临死就没有办法求饶了——却可以保留一丝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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