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池————千日一眸[下]
千日一眸[下]  发于:2010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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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谨的眼中闪过狂喜,那女子一片讶然,随即竟平静下来。
我低下头:“可是,我不抱她,你叔叔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斯谨黯然,勉强笑道:“陛下也抱过很多不喜欢的人,这很正常,谨明白!”
斯谨想抽回手,我却握的更紧了,声音很低但很坚定:“但是我不行!我做不到!可不可以,请你替我抱她?……”
斯谨用力抽回手,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中尽是伤害。
那女子也抽回手去,从头上拔下一枚玉簪:“殿下若是不想让我伺候,可以将我赶出去!但是请不要随便让个男人污辱我!”是个很坚定也很干脆的女子。
我知道斯谨受到的伤害虽然深,却不可能拒绝我。所以我面向女子,冷然道:“进这宫殿之前,你也没有见过我!我和谨对你来说都是‘随便的一个男人’!你在乎的是什么?——一个注定不爱你和你绝对没有未来的男人的——身份地位血统?难道出身的不同,玷污的意义便不同了吗?”

她咬牙,最后出声道:“你不怕我告诉陛下?”
我笑:“我选你,是因为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你告诉他,他又能奈我何?最多不过再塞几个男人女人给我!而你失去的是什么?贞节、地位、尊严,还可能换来我的报复!图什么?”

她闭上眼睛,任由斯谨把她抱上床。
在她闭上眼睛前,我似乎看到了一丝和翔焱相同的绝望。
那个女子很懂事,所以,我经常招她侍寝。
远远地看着纱帐里的两个人在欲海里沉浮,我困惑不已:这么肮脏地相互接触,我以为只有相爱的人才可以忍受,却没有想到原来不相爱的两个人同样无法拒绝!多么肮脏,让我想起了沼泽!

捏碎手中的水晶杯,我避入密室。
“贱人!贱人!贱人!你竟然敢勾引他!”父皇发狂了一样拼命地踢打着翔焱,手上抓到什么就用什么砸,口中一刻不停地怒骂着。
翔焱不知断了几根肋骨,小腿也被香鼎砸断,衣衫褴褛,遍体鳞伤,头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砸中,也在流血。他努力挣扎,拉住父皇黑色的皇袍,嘶哑着辩解:“我没有,我……”

“贱人贱人贱人!肯定是你勾引他!……”父皇拿着带血的香鼎一下接一下地猛烈地击在翔焱的脊背上。
“不是!”翔焱努力开口:“抱我的人是舞倾城——”
父皇瞬间停止了一切动作,怔怔地问:“真的?”
“真的,咳咳,他,咳,舞倾城突然间闯到冷宫里来,我又没有了武功……”翔焱边喘息边解释,“我反抗不了他……”
“可是,藜这几天晚上离开的时候,分明是说找你有事!”父皇大惑不解,旋即恼恨地掐住翔焱的脖子:“如果是舞倾城抱你,那么藜身上的痕迹呢?你怎么解释?”
“陛下真要问我?”翔焱哀伤地看着父皇:“我说了你相信吗?”
“说!”父皇的眼睛瞬间一片猩红。
翔焱剧烈地咳嗽着,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道:“陛下,您去祭天楼看看就明白了……”
父皇飞也似的丢下他跑走了。
从黑暗中走出来,我缓步踱到翔焱的身边,含笑看着他。
翔焱不解地看着我,片刻后,猛然瞪大眼睛:“你安排的?”
我点头:“我告诉斯藜:遗世还活着!可是他不能随便接近祭天楼,也不想让我父皇操心,所以他采用的建议,告诉父皇说找你有事,然后去祭天楼探查。今晚,我先引你发现斯藜的行踪,再让舞倾城来强暴你,之后,告诉父皇斯藜和你在媾和!”然后翔焱自然而然地就会告诉父皇那个人不是斯藜,斯藜去了祭天楼!

翔焱大惊失色,问:“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不知道,也许,是想自导自演几出好戏吧!”我笑着,将匕首划过翔焱的喉咙,替他合上死不瞑目的双眼。
现在,祭天楼想必也正上演着一场好戏呢!
“你?你说什么?”舞倾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恨意一闪,冲向祭天楼。
父皇闯进去的时候,斯藜已经死了,旁边的遗世手中握着一把滴血的宝剑,正低声地呼唤着:“斯藜?斯藜!……”
父皇扑过去,摸着斯藜没有温度的尸体,勃然狂怒,挥手间,袖箭飞出,刺穿了遗世的咽喉:“你这个贱人!你早就该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要杀斯藜?”
遗世瞪着大大的眼睛,空茫地看着前方,想说什么已开不了口。
“不!——”舞倾城绝望地尖叫着,冲进去,抱起遗世的身体:“遗世遗世……”
父皇和舞倾城同时拔剑,互刺——同样的,恨意满满!
斯谨来到我身边,单膝跪下:“他们,都死了。”
我回头,对斯谨嫣然一笑:“谨,你会帮我的对吗?”
斯谨什么也没说,只是坚定地点头。
我拉过他,做了我今生和别人之间最亲密的动作——轻轻地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轻轻地告诉他:“我要你做的事情并不多!我只是想结束你们斯家世代为影的命运!谨,现在除了你以为,你们斯家只剩下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了——去杀了他好吗?”

我把他们五人葬在一起。在世人眼中,斯藜、遗世和翔焱都是不存在的,或者说是些早已死去的人,而舞倾城,是我父皇的妃子,把他们葬在一起也合情合理。
我笑着:黄泉路上,应该很热闹吧?
回到寝宫,遇到了斯谨的女人,我温和地笑着:“你可以走了,出宫吧,去找谨!”我给了她一笔钱,将她送出宫去——难道我还能容忍她在我的宫殿里生下孩子?
我胃中一片翻滚,我躲到角落里吐着:据说每个孩子出生的时候都非常的肮脏!
“你……你怎么了?”一个怯生生红着脸的小男孩,蹭到我身边,胆怯地问。
“没什么。”我淡淡地回答,温柔地问:“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我……我是冬醒的太子,我来迎娶长公主……”
那一刻,我想狂笑。
第十二章 生命何值
总以为海阔天空,世界之大总容得下小小的我们。
看见一身戎装的并蒂,我发现我错了。
我输了王国,输了天下,我奉送了真心,奉送了实力。现在的我,除了我想要守护的爱人,什么也没有剩下——用守护的力量换来需要守护的爱人,究竟有没有意义?没有了需要守护的爱人,又要那些守护的力量来做什么呢?所以无论如何,当必须选择舍弃的时候,必然是死路一条。

并蒂啊,你想做什么?你又想要些什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并蒂,你这是什么意思?”笑颜一脸冷凝,不满地问。
“呵呵,我可没有想要得罪你,不过,”并蒂微笑着注视着我,“洛殿下的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们手里?”
我手一抖:又是终言剑!我这一生是不是命犯此剑?
“那是大哥送给我们的!”翔虹大声道:“何况,这本来就是我三哥的剑!”
“哦?”并蒂笑得花枝乱颤:“那么你的意思是:你们见过洛殿下!嗯?笑颜!”
笑颜的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从容一笑:“是又如何?洛殿下趁我们不备,兀自溜掉的!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也想带他回宫好好照顾!”说到这里,笑颜狠狠地掐了我一把。

并蒂叹气,为难地道:“那还真是可惜了!”挑挑眉毛,瞄瞄翔虹:“你是斯衷的小奴隶翔虹吧?”
翔虹立即暴怒:“谁是他的奴隶?!”
并蒂摇头叹息:“斯衷听说你在外胡作非为,托我把你带回去!”
翔虹睚眦俱裂:“他凭什么?!我哪里有胡作非为?!”
桐拿出他的铁链,挡在翔虹身前,冷冷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不过是要找个理由留下我们!对不对?并蒂大人?!”桐,又何尝不是一个敢作敢当的男人?
我拦下冲动的三人,无声地问并蒂:你想干什么?
并蒂先是微笑,然后笑容加深,接着扭曲变形,最后忍不住狂笑起来:“君座的小师弟,你是当年亲眼目睹事情全部经过的人——你说我想干什么?哈哈哈……”
我一愣,身后三人一怔。
并蒂笑得流泪,毫不掩饰,悲愤地问我:“新池,你说,假如你是我你会想干什么?”
我摇头。我怎么会知道?想报仇吗?你姐姐当年的确活不了了,大师兄出手杀了她,也只是出于好心,想帮她早点解决痛苦罢了!何况,要报仇,你找谁报仇?大师兄他,已经死了!

并蒂冷笑:“你不知道?无所谓!乖乖跟我走吧!”
路上。
翔虹突然问桐:“为什么这些天来,我们常常被大批的士兵用弓箭指着?”
桐一脸茫然地摇头:“不知道呢!虹,你猜,会不会是因为天空中出现了十个太阳?”
翔虹好奇地问:“什么意思?”
桐白了他一眼:“笨蛋,因为我们就是多出来的太阳,所以不容于世呗!”
翔虹恍然大悟地道:“原来我是太阳啊!”
于是我们全笑了,并蒂也笑了。
并蒂说:“新池,看在小时候你救过我一命的份上,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下杀手的。”
笑颜讶然:“你救过她?”
我困惑地看了看他们两个,一脸无辜:我不知道!
并蒂不再理会我们,驾马先行。
山峦叠嶂,万里丛林,在两千骑兵中间被押解的我们,在天地之间,渺不可见。
我想,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只是我还不知道。
……
遍野哀鸿。这就是我赶到时看到的情景。
“大师兄!你疯了!”持剑驾开大师兄的必杀招,我冲他怒吼。
他失落地喃喃自语:“我疯了,我疯了,我一定疯了……”目不旁视地迈步前行。风扬起,吹拂着他遮颜的轻纱,他看起来那么无助,那么漫无目的。
“你去哪里?”我在心中大骂师父,一边不放心地跟着他:师兄醒来时,几乎拆了整座山,没有找到大师兄,也没有找到师父,在几乎杀了我之后,怒驰而去。我找不到愤怒的师兄,好不容易找到失魂落魄的大师兄,不能再把他给弄丢了——师父,你这次真的做坏事了!

大师兄突然停了下来,失神地问我:“小师弟,我杀这些散兵,杀得对不对?”
我问:“你为什么杀他们?”
“他们抢了前面的那个村子,还对那对姐妹……”大师兄没说完,便蹲下去狂呕起来。
我连忙说:“你杀得对!大师兄!”
大师兄虚弱地笑了笑,摇摇晃晃地向前走,来到那对姐妹前面。
那个姐姐面色惨白,肚子上还插着一把刀,挣扎着施礼:“谢、咳咳、谢谢、咳、大侠……救命、之恩……”说完流了一身冷汗。
大师兄突然出刀,一刀割断她的喉咙——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惊惧不信!
我大惊,握住大师兄的胳膊,嘶吼:“大师兄!”
大师兄惊讶地问:“她救不活的!这样活着太痛苦,难道我杀的不对?”
大师兄受到的打击太大了,他把自己封锁起来,全凭本能做事。他太痛苦了!太痛苦了,只能不断地找事情来做,来压抑脑海中随时会翻滚上来的痛苦记忆!——师父啊,你怎么可以做得出?你不爱大师兄大可以继续拒绝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毁了他?难道你不知,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伤害了最不愿意伤害的人,那是一种多么深的痛苦吗?最可恨的是,这一切,都出自于最爱之人的导演!

我哽咽着回答:“大师兄,每个人的生命都是自己的,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连自己都没有资格随意决定生死,何况是旁人?大师兄,就算她活着再痛苦,你也不该随便伤了她的性命!”

大师兄木然,恍恍惚惚地看着另一个小女孩:“那么,我也不该杀她了对不对?——尽管,她肯定活不下去!”那个小女孩还太小,在这个战乱的年代,无依无靠,的确活不下去。

我点头:“对!大师兄,我们走吧,这不关我们的事情!”
安顿好大师兄,我又一次来到那个破落的小山村,那个小女孩正在奋力地挖着土,试图为她姐姐做一个坟墓。她看见我,便停了下来,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我。
她若不是天生痴傻,便是天生意志坚强。最亲的人死在身边,不哭也不闹,这样的忍耐力并不是每个人年都有的!
留还是不留?
这样的人是仇人,留着必成大患!
她还只是个小孩子,何况错不在她——也许她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事!
我拔剑指着她的喉咙,问:“你,想死还是想活?”
她一字一顿地回答我:“我的身上有两条命,所以我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的!我要让姐姐留在我身上的这条命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
我出神地看着并蒂的背影:我当初把她送进暗夜神教到底是对是错?
胳膊突然一阵刺痛,我咬紧牙齿转过脸,不解地看着一脸怒色的笑颜:奇怪?
“三哥,别皱眉了!”看见我把眉毛拧成一团,依然困惑不已的神情,翔虹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三哥啊,这是有人吃醋了的意思,你懂了没?”
并蒂回头,嫣然一笑。
情感有无数种,无论哪一种,都足以托人们入地狱,区别仅只在于是自愿还是被迫。仇恨和爱一样,不过是情感的一种。可是,前者是让人被迫痛苦地活在炼狱这种,而后者,是让人心甘情愿坠入深渊……地狱又如何?能够左右你的,只有你的心而已!

并蒂,你可知道?
※※※z※※y※※b※※g※※※
番外之飞宇篇
中:负心天下
“鸿裕,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好不好?”我逗弄着眼前那个容易红脸的冬醒储君。
“好的,陛下!”他的脸又红了。
于是我告诉了他遗世的故事。
他沉思了一会,突然一脸狂喜:“陛下,您的意思是……”脖子也红红的,手也红了起来,我想他大概全身都红了吧。
我面无表情地抚摸着他发烫的脸颊,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我淡淡地笑:“你的父王也来了?”
鸿裕用力地点点头:“父王还说,等我娶了公主回去,他就告诉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突然抬头悄悄地看了看我,低声自言自语:“如果你要我留下来,我就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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