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 上————绫部若樱
绫部若樱  发于:2010年06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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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出息,老人你都欺负。”聿隐坐在驴上不经意道。
“哼,他太难看了,再看他几眼我要吐了!”萧潇快跑了几步,猛地拉住围在驴脖子上的粗绳子,喘着粗气道:“你给我等等。”
一路上小跑,原本烧的虚弱的身体更是脱了水,但是头脑却没从前那么昏沉,想必是被这一通折腾给退了烧。
萧潇余下那只手狠命的在脸旁扇风,发丝微乱,一张脸透着淡淡的粉。
聿隐低头看了看他,问道:“你要骑?”
“我不骑!”这玩意太丑了!继续如无理取闹般拽了拽绳子,道:“你也不许骑!”
“我可不记得说过要听命于你。”
萧潇态度立时软了下去,道:“你看刚下了雨,空气多好啊,我们散散步吧!”
“我说过什么?”
“什么?”
聿隐也提了提粗麻绳,钝驴四踢轮番踏空,惊得萧潇松开了手。
“我说,你已经耽误许多功夫,若是不想回去再挨五十军棍就老老实实的跟着跑!”
“我……我今天生日!!你怎么这么无情?!”
“生日?多少岁生日?”
“……二十。”
聿隐从上到下再打量了萧潇一遍,哼笑道:“怎么?你比赵清竹还小?你们四人中不是属他年龄最小吗?”
“二十岁生日的……四周年……纪念日。”
聿隐起初没想到他此话含义,待回过神来,两边嘴角便不受控制要上弯,道了声:“别废话了,要不你上来,要不你跟着跑!”
萧潇看了看这秃毛驴子,心想对方已经给足他台阶了,不然就……忍一忍?
聿隐朝他伸了一只手。
萧潇不理,径自道:“我要坐后边!”说罢一手搂着聿隐的腰便坐了上去。
驴子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燥了些,原地转了几圈。
“这驴力气还挺大,再驮一只猪都没压趴下。”聿隐抚了抚驴的脖子,两人一驴便顺着泥路赶去镇上。
聿隐腰上的感觉不错,萧潇小心谨慎的搂着前边那人,心里开始各方指标对比。
这腰不如女人的细软,也不如小倌的柔韧,宽了许多不说还有些硬,不过聿隐这样类型的他真的没接触过呢……真想试一试啊。
肩嘛,肩宽了些,不过这个不是重点。
轻风拂过,前边人发丝间的味道便窜入他鼻息,不是任何香料的味道,而是清晨特有的清香,沁入心脾,身上那些疲惫都被掩盖的一丝不剩。
萧潇见聿隐对自己搂着他腰没什么反映,就试探的将脸靠了过去,头搭在对方肩旁,双臂慢慢收紧,忍不住偷偷笑了。
聿隐啊聿隐,还不把你拿下?!
正在他独自陶醉时,前面人忽然后仰,随后右脚跨到左边那侧,整个人跳下了驴背。
萧潇正纳闷,就看聿隐拽着他双臂,慢慢拉下。
他的姿势便改成了趴在驴身上,双手抱在驴肚子上。
聿隐笑道:“怎么样,是不是比我后背热?”说罢转身拉着绳子快步走了起来。
萧潇颤抖着肩膀,咬牙切齿,怒火无处发泄,五指无意收拢,攥紧了驴儿的短毛。
毛驴再次受惊,抖着背,坚决不驮那个说自己丑,还揪自己仅剩无几的毛的鸟人。
萧潇火上加火,便将全部怒气都撒在了毛驴身上,又捶又打,揪了一把短短的刺毛下来。
“不止欺负老人,连牲畜都不放过。”聿隐稳稳的拽着绳子,余光看着那个跟驴较劲的人。
“别管!我不信我训不服他!”
“那好。”说完,松开了手中的绳子。
萧潇‘哇’一声便被跳起蹬腿的驴给摔了下来。
聿隐无奈一手搂住他缓冲掉下来的力道,另一手快速的握着麻绳。“你就不能消停一时半刻的?”
萧潇双肩左右晃了晃,摆脱聿隐,随后张嘴朝手心吐了吐唾沫,又搓了搓,‘捏捏’笑着朝毛驴凑了过去。
聿隐一手松开缰绳,一手又把萧潇搂了回来,驴子如得了赦般跑开了,他道:“好了,只要别再让我看到人兽战,我可以陪你走一走。”
阳光很快便又散照下来,一路上花香袅袅伴着闪耀的水珠,萧潇因没能驯服一只秃毛驴而沉下去的心情才又好转过来。
进入小镇后,萧潇便一路喋喋不休,说着他曾在各处的经历,评鉴那些店铺中饰物真伪,双眼也毫不停歇的四处扫射,看到顺眼的人眼睛便会提升一个亮度。
虽然聿隐说过来镇上是公务,取那些东西外不可以做这个不可以做那个,但是实际上,他们去一个半大的宅子里坐了不够一盏茶时间便出来了。
然后被萧潇一脸泫然欲泣的样子给‘骗’进了赌馆……
赌馆分上下两层,大客户一般都在二楼雅厅。
萧潇直接拽着聿隐上了二楼,掏出银票便赌了起来。
众人瞧他一身破烂,着实没将他放在心上,却在萧潇连胜三庄后纷纷议论开来。
萧潇朝聿隐飞了个眉眼,道:“我厉害吧!”
“还有半个时辰。”
“……扫兴。”
楼下一阵攒动,先进来数人开了道。一个身着水绿色长袍前绣云后生风,鬓发高挽之人漫步踱了进来。一双青瞳闪着淡淡的狠戾,扫过众人后眼中神情隐去,取而代之的却是略感兴趣的好奇。
萧潇在楼上玩的开心,并没注意到楼下的动静。当他摇玩骰子正要落桌时,忽然腕上被人一档。
逆光中辨不清那人面目,只能听见属于少年的声音狂妄道:“你和我赌,谁能在最短时间内摇出庄家和众人制定的点数,谁赢,怎么样?”
萧潇只能看见那只挡住自己的手,指尖和掌有着薄茧,可见是长年习武之人,但五指却是纤长素白。
就冲着这只好看的手,萧潇咧嘴,伴着笑容缓缓道:“好,输了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声音不大,却是宛若呻吟般惹得人心神一漾。
那人愣了愣,收回手,爽快道:“好!”随后不顾身后人顾及便挨个掂量了骰子,似乎在仔细的计算着每只骰子的重量。
渐渐适应了那人所处的角度,萧潇仔细瞧了瞧,突然轻呼一声退了一步,心里暗叹不好!
“小聿小聿!”萧潇低头叫着身旁人,道:“咱俩快跑。”
“为什么?”
“别管了,不跑就死定了……”
萧潇话未落,对面那人便抬起头,墨绿的眸子闪着异彩,道:“开始吧!”
“完了……”萧潇认命的与那人一起摇了骰子,却在他未放下之前那人便‘啪’的一声将盒骰盅扣在桌案,掀开看发现正是众人要求的骰数。
那人抬头一笑,指着萧潇道:“我要……”
“慢!”出人意料的一直站在萧潇身后,一直淡化存在感的人突然喝了声。
“敢不敢和我赌一局呢。”聿隐慢声道。
众人吸了口气,刚见识过那个绿衫少年的赌技,熟练的手法和准确的接骰是绝对不会碰运气碰到的,可以说那手摇骰子的手艺早已是神鬼莫测,如今竟然有人不怕死的又冲上去。
那人看了看聿隐,面露惊奇,视线在聿隐和萧潇只见来回转,最后同意。
萧潇拉拉聿隐,道:“你知道他是谁不?”
“我怎么知道。”聿隐瞪了他一眼,道:“不然让他带你走吧,见着烦。”
“别啊,”萧潇泪了,道:“你英雄救美我是很感动,但是如果你也输了呢,再说你怎么可能赢他……”然后又自言自语般补上了一句,“不过你输了的话,起码有人陪我了,也不错。”
绿袍少年等他们俩人耳鬓厮磨完,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便同时摇起了骰盅。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个一直一言不发只说了声‘慢’的人几乎是拿起了骰盅的同时便轻轻扣了下去,翻开,正是既定点数!
那人惊奇的瞪着眼睛,问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聿隐道:“有时感觉远远比计算来的准。”转身对萧潇说道:“现在就走,不然你就跟他走。”
萧潇一副小媳妇状跟在聿隐后边,连头也不敢再抬起来。
两人走到门口时,楼上那人问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聿隐不答,迈了出去。萧潇自然连头都未回便灰溜溜的走了。
少年笑道,“不告诉我?我自然有办法会查到!”眼睛落在那个跟在后边显得鬼鬼祟祟之人的背上。
“哎……都这么久了,我的霉运还没过去么?难道那个永世不得翻身的话就这么压我一辈子……不悔大师那张乌鸦嘴呦!”过了许久,萧潇还觉得背上诡异的拔凉拔凉的。
“你怕他?”聿隐不知在哪牵了两匹马,边走边问他。话中那个‘他’自然指两人方才见到那个少年。
“你没看出来他是谁?真的没有?”萧潇惊奇的看着他。
“我为什么会看出来?”
“他是赵清杨啊,赵清杨!”与赵清竹有五分相似,却是一对青瞳,年龄,气质,还有江湖盛传的高超赌艺……虽然他以前一直肖想过这人却从未得见,但是只那一眼,以他识人无数的经验来说,定然就是那个人。
“他啊,”聿隐回想了一下,也不知那人到底是不是赵清杨,因他既未见过赵清竹,也未去过苗疆,如何识得?
只是看萧潇笃定的眼神和语气,信了三分。只这三分,心里警钟便响起,不知这苗疆族长来这里用意何在,如果他预感没错的话……这场与回纥的战争怕是马上就要不单纯了。
萧潇还在絮叨,“要是平日遇上他我肯定就……可是我现在功夫还没恢复啊!!不然一定可以近他身……不行,不能让他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知道我就是我。”
一定要等他变身回原来的风流倜傥潇洒不羁人见人恋的萧潇才可以与这个在他猎艳名单首位上的人‘相遇’!
聿隐:“……”
聿隐牵马,将一条马缰递给了萧潇,道:“走!”
以他对战争的感知度,赶回军营早做准备才是良策。

救美记

两人骑着马,一路无语,各怀心事。
聿隐自然是想着方才那个被萧潇称为‘赵清杨’的人,看那人气势,以及传闻中青色眸瞳,外加那手摇骰子的绝技,还真是越来越觉得那人是赵清杨了。
赵清杨是赵清竹的弟弟,是如今南疆皇族长。
其实,朝廷与南疆五年前也是各自修养,互不相犯的,只是后来赵清竹出了事,那方势力才蠢蠢欲动起来,双方边境有很长一段时间战火不断。
如今这人在朝廷与回纥停战之际,突然出现在边镇,不能不让人怀疑其出现另有目的。
萧潇此时也在回想刚才在赌坊的场面,只觉得这种相遇方式新奇又很刺激。
赵清杨的样貌和气质均是较符合他口味的,他曾经也三下苗疆就为了能接近此人,却在最后那次功亏一篑,究其原因,还因为此人的哥哥——赵清竹,合着许多人给他设了个套,将他拉离美人天涯海角远。
可是,现在不是想着如何接近赵清杨的时机,相较起来,清竹的健康他更放在心上。
天气放晴,地上干的极快,早没了来时的泥泞。两匹骏马踏过处,扬起烟尘无数。
回去的路上再未遇见任何人事。
回到军营许久,萧潇才知道,为了让他们俩不在路上遇见麻烦,跟着聿隐那十六人一直与卓天然的人纠缠不断,直至第二日才返回。
次日,萧潇终于如愿以偿的穿上了从街市上买来的水蓝色长衫,衫上饰以暗制云纹,又好好的梳理了头发,面如凝脂,眉目如画,阳光漫泻其身,说不出的风流端丽。如此焕然一新的面貌与风姿出现在军营中,自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躁动。
聿隐见他那样出现,两道眉浅浅蹙起,道:“怎么,不需要掩饰身份了?”看对方轻巧的步伐,便知对方内伤尽愈,功夫也该恢复的七七八八。
萧潇见到他后,举手投足韵味无穷的气质便只如镜花水月般似是完全没存在过,抖了抖肩膀,极其不雅的倒在聿隐床上,嚷嚷道:“内伤是好了,可是功力打了折扣,还没好全。下次见到卓天然一定要打得他后悔他妈把他生出来!!”
“我说你怎么见到我就一副苦瓜脸?”萧潇打了个挺坐起来,两步走到聿隐面前,道:“见我比你帅了,不爽啦?”
“无聊。还有,我不喜欢蓝色,我看你在我面前晃悠就想踹你两脚!”
“你……你明知道我最喜欢这种颜色!你跟我作对!”往生殿现任殿座虽是来去无踪,但却也美名在外,尤其是一身蓝色更是江湖人尽皆知的。
“那不好意思了,我就是跟你作对。”聿隐头不抬眼不挣,看着手中呈上来的军情。
“我知道了!”萧潇惊乍道,“你吃醋了!”随后花枝招展般晃了晃,道:“我可是给了你许多次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哦,不过比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清杨那个类型呢。”
“来人!”
“……你又干嘛?!”
“带他去太阳底下做白日梦!”
那日过后未出三日,便发生了聿隐预料之事,好在他早已做好防范,对方基本是无功而返。
“小聿!”萧潇敲着桌子,唤回聿隐的注意力,道:“去不去那处清溪凉快凉快?你不是说他们暂时不会过来吗?”
“我只是那么说,但是做事不可以有疏漏。要去你自己去。”聿隐每日对着萧潇,懒得说话那股劲早被对方磨没,反而都会解释的清清楚楚。
萧潇倒是没发现那点,拉过来一个四角板凳,坐在他对面,道:“你放心好了,他们打不过来的!你想想,轩辕现在这么宝贝清竹,怎么会跟清竹的弟弟打起来?”
“想不想打那是他们的事,我的事就是做好应对一切可能的准备。”
“臭屁!虚伪!”
萧潇还要说些什么,对方不耐烦的将他轰了出去。
“哼!什么东西!带你去冲凉那是我看得起你!”萧潇带着一肚子怨恨骂骂咧咧的走了一路。
方忠孝大步走来,一脸憨笑,道:“小渊,我今天捉到一只王八,炖来给你补补吧。”
“王八?”萧潇转转眼,愤恨道:“给那个王八蛋吃!”说罢甩开腿出了军营。
刚走出不远,忽然停下脚步,冷声道:“卓天然,你用我发明的阵法伏击我,还真是不怕死。”
远远走出一人,面容依旧被黑巾遮掩着,双手抱剑,立的挺直。
“怎么,上次温柔型美人计失败,这次改成冷淡型美人计?”
对于萧潇的冷嘲热讽卓天然并未在意,反而问道:“你内伤好了?”
“托你福,那日淋雨发烧一场,内伤反而痊愈了。怎么样?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背叛我,后悔追杀我,后悔引诱我,后悔你现在还活着。”
卓天然见到气势咄咄逼人的萧潇愣了愣神,细长的眉眼眯了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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