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 中————烈侯卫青传
烈侯卫青传  发于:2010年0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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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窦氏族中,因为对儒学和皇帝新政的赞同,他被太皇太后罢相。但如今,太皇太后如果有不测,那么窦氏族人必须为家族考虑,为了家族的利益,所有的立场学识甚至政见都可以让路,他是最合适的人!
朝堂里的大臣们,也都在暗暗掂量着朝中各处实力的对比,考虑着自己的下一个落脚点!
建元五年就这样在不平静中平静地旋转着,象一个巨大的漩涡,缓缓旋转着各处的力量,终于过去了。
建元六年年初,一件事情再次加剧了这个漩涡旋转的速度,卫子夫再次有孕!
馆陶公主和皇后阿娇惊恐地听到了这个消息,但是还没有等卫子夫生下孩子,认明是男是女。建元六年五月,一个更坏的消息又迎面而来。
窦太后病危了。
长信宫长乐殿,太皇太后窦氏躺在榻上,空洞的无神的眼睛瞪视着紫红色的床帏,她使劲地呼吸着。她的喉咙因为费劲的呼吸而发出“嘶嘶”的声音。
馆陶公主跪坐在床榻跟前,心里想哭却哭不出来。深深的忧虑占据了她的心:
“太皇太后眼看是不行的了,接下来怎么办呢?……本来以为,阿娇当上皇后,自己这后半辈子可以高枕无忧,但是,阿娇和皇帝现在这样……唉,悔不该去刺杀什么卫青,害得娇儿……皇帝如今根本不进椒房殿的门!没有后嗣,娇儿还有自己,怎么好呢?”
“嫖儿……嫖儿……”窦太后颤巍巍的声音响起了,“你在么?”
“太皇太后,女儿在这里!”馆陶公主刘嫖忙膝行前进几步,拉住窦太后的手。窦太后因为久病,早已经消瘦无比,那手细的如同孩子的手,握着的时候,犹如握到一把干枯的树枝。
窦太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那喉结在干皱的脖颈下动得分外鲜明,“嫖儿,这次,娘怕是不成了!你要早做打算啊!”
馆陶公主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太皇太后,娘,我担心娇儿……”
“娇儿……为什么……?”窦太后艰难地道。
馆陶公主流着泪,向垂危的母亲述说。
长乐殿的夜很深,那九点铜雀碗灯似乎抵御不了沉重的黑暗,变得那么的小,那么的脆弱。
窦太后半晌回不过气来。
那个刘彻原来是这样歹毒的人,竟然软禁了她的阿娇!
一时之间,窦太后很想命内侍去把刘彻喊来,狠狠地责问。
但是,今不如昔!
毕竟是在风浪中度过几十年的人,窦太后虽然已经病势垂危,但是依然灵台清明,她知道,自己如今行将就木,已经控制不了刘彻了。但是,就将女儿和最爱的外孙女送在这个阴险的刘彻手中任他宰割么?她不甘心!
喘息了半天之后,窦太后艰难但是清晰地道:“嫖儿,你别急!你去,悄悄地把窦婴给我带来……!”
窦婴很快被带来了,窦太后看了他一眼,喘息着道:“窦婴,……我有一事要告诉你,……你附耳过来……”
窦婴连忙弯下身子,太皇太后的声音很低,半晌才积蓄力气说得一句,就算馆陶公主,也只模糊听得“先帝”“遗诏”这些拿不准的字眼!
长信宫的夜更深了,半夜起风了,风在宫殿的上空呼啸着吹出长长的哨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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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的夜里,一名内侍打扮的人,鬼鬼祟祟从长信宫长乐殿悄悄地摸出来,谨慎地躲开其他人的眼睛。悄悄地向着长信宫后门走去。
长信宫后门,另一个内侍打扮的人早已守在这里,先前那名鬼祟的内侍探头探脑地一在宫门口出现,那名内侍便远远地迎上来。
“快了,就是明天了!”那鬼祟内侍悄悄地说。
“跟明面上说的不一样啊,这消息确不确切?”另一个人也压低了嗓子。
“太医令说的,还能有假!”
“那好,你快回去盯着,有消息赶快通知我!”
两人象来时一样,悄悄分手匆匆离去。

虎符

未央宫。
虽然是夜晚,但是宣室殿这里依然灯火通明。皇帝刘彻在巨大的枝形灯下负手而立,他的脸上,说不出的冷峻。
“王孙(韩嫣的字),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刘彻淡淡地问道,眼睛却紧紧看着灯架。从表面上看他是在对青铜灯架上一个叶片形的装饰感兴趣。
“回禀陛下!诏书已经在路上了!”韩嫣在他身后肃然道。
他说的诏书,是刘彻亲拟给各个郡国宗亲的诏书。
道是:太皇太后身体欠安,但为了体惜众人,命各郡王在郡国为太后祈福。勿庸车马劳顿!
刘彻点点头,又道:“窦家那边,你派人盯着了没有!”
“已经派了!这两日果然如陛下所料,有人往南方和西南都送了信,不过,人已经被我们抓到了!”
“好!”刘彻眼中寒光一闪,冷笑道:“果然沉不住气了!王孙,待今日事情完毕之后,你去亲审,看看这些蛇鼠是如何一窝的!”
“臣遵命!”
这时,一个小内侍小心地来报:“陛下,建章宫卫统领来了!”
“叫他进来!”刘彻霍然转身。
卫青大踏步进得殿来。韩嫣不由得眼前一亮。
卫青竟是全副戎装!
黑甲红袍,英姿飒爽,手中托着战时头盔,而腰间赫然是那把宝剑——青鸾!
看见青鸾剑,韩嫣的眼光闪了一下。
“陛下!”卫青行礼道。
“仲卿,事情如何?”刘彻急切地问道。
“按陛下谕旨,建章宫卫队和未央宫换防已经完毕了!”
“那么,进出长安的道路口呢?”
“臣已严令建章营骑把守进出长安的各个路口。四门都增添了防卫!”
刘彻长出一口气,道:“好!“转而笑道:“仲卿,你胆量大不大?”
卫青一笑:“不是很大,要看陛下要臣做的事了!“
刘彻道:“事不是很大,不过是要仲卿到虎贲军中去走一趟而已!”
韩嫣笑道:“陛下是想让卫统领去拜访虎贲军中郎将周倜周将军吧?”
刘彻笑了:“聪明!”
便走到案上,拿出准备好的一包东西,递给卫青。
卫青一看,会心一笑,便退后一步,道:“如此,陛下,臣这就去!”
刘彻“嗯”了一声。
那卫青转身便走,走得几步,刘彻忽然喊到:“仲卿,等等!”卫青站住了转身看着他。
那刘彻似乎想说什么,但却说不出来,只缓缓地说一声:“小心!”卫青微微一笑,作礼转身,径直去了!
他颀长的身影在未央宫黑沉沉的夜幕中渐渐隐去,刘彻却仍然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
“陛下担心卫统领吗?”韩嫣说。
刘彻转过头来,韩嫣眼睛又黑又亮,如同外面的天空有暗沉沉的光,刘彻看着他忽地笑了笑:“不担心!”
卫青匆匆离开未央宫,独自一人向虎贲军营地策马而去!
虎贲军,是大汉长安的护卫军。是保卫或者限制——这要看军权是在谁手里——皇帝的最精锐规模也最大的近卫军。
虎贲军的统领是中郎将周倜。周倜是太皇太后的族侄女婿,武艺高强,对窦氏一门忠心耿耿!
“今天太皇太后不知怎样了!”
和所有的窦氏门人一样,周倜对于窦太后的病十分忧虑。这位精明的太皇太后,把卑微的窦氏变成了显贵的外戚,如今在大汉王朝,窦氏显贵长达三十多年。但是,随着太皇太后的病危,有很多东西将会慢慢地发生着改变!周倜已经感受到了这种改变!
随着太皇太后病危,下面的小官吏钻营窦氏门人的情况在少了,大官一如既往,还更加的和蔼可亲。但是,与此同时,大官们对国舅田蚡也礼仪有加。小官吏们则拼命往那处钻营。
周倜不忿地看着这一切,但是却无可奈何!
这是每个外戚的宿命!
无论他们显赫多少年,等他们的皇后或太后去世或者失势,那么他们的荣耀也就终结了。
但是,这一次窦氏却隐隐有那么些不甘的意思。不仅因为不愿意从此退出大汉的历史舞台,还因为,太皇太后和皇帝之间的罅隙比前几代都大。皇帝如果亲政,窦氏肯定讨不了好。
所以,周倜一直在等两个消息:一个,是宫中传来的;另一个,则应该会来自南边!
今天周倜异常焦急,因为不知如何这几日宫中的消息竟迟迟没有传来;而南边更是音讯渺茫。
所以,在虎贲大营的中军正厅中,周倜焦急地走来走去。他的焦灼,他手下随侍在侧的偏将军中只有张宁益和陈文心知肚明但想法却完全不一样。
张宁益是周倜的心腹,和周倜一样,是仰仗着窦氏权力才得以升官的。所以他和周倜感同身受。
但陈文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对于钻营谋利带着军人的不屑,他是积军功为官的。对于周倜和张宁益的担心则不仅嗤之以鼻还带着看好戏的心理。
忽然,外面的军士报到:“建章宫宫监统领卫青卫大人求见!”
周倜心中一惊:这卫青是皇帝的心腹,这个时候,有什么事呢!不及细想,便接了出去。卫青不过是个卫队统领,但却是皇帝心腹之人,老谋深算如周倜当然不肯得罪!
卫青一路从站的如枪一样的士卒中从容地走过,对于那些好奇的士卒的眼光,他含笑回视。
如今卫青在汉军之中大名鼎鼎,不仅因为其精湛的骑射和高强的武艺,还因为和皇帝协力刺虎的那个传奇。所以,虎贲们都十分好奇,这个大名鼎鼎的卫青是个什么模样!
不料竟是如此的年轻人!
那俊美的脸庞上含笑的眸子象温润的黑玉,那眼光看过来时候,会让人觉得全身暖洋洋的,象在冬天的阳光下和春天的和风里!
到得中军门口,周倜早已大笑迎出:“卫统领,什么好风把卫统领吹来了!”
卫青蔼然到:“闻听周将军身体不适特来慰问!”
周倜一愣:我什么时候身体不适了?但卫青来意未明,便不好多说,含糊混了过去。
那卫青在堂上坐定,单刀直入地道:“卫青此来,有一事相询?”
周倜道:“请讲!”
“太皇太后病重,周将军是知道的。卫青想知道,如若太皇太后有不测,周将军意欲何为?”
他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太皇太后虽然病重,但臣民都应该避讳,他却昂然直陈太皇太后的死亡毫不避讳,这便叫人心惊!更何况他问的,是一个将领有没有二心!
周倜当下冷冷地道:“卫统领此话,有大逆不道之嫌。周倜竟不知该如何回话才是!”
卫青呵呵一笑:“生老病死,人皆有之,太皇太后虽是圣人,但春秋已高,卫青此话不过是常理。周将军军伍之人,怎地也如此矫情?”
周倜道:“并非在下矫情,而是卫统领此话让人不好回答!”
那卫青不愿与他虚与委蛇,冷冷道:“如此,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陛下有意封周将军为辅国将军,不知周将军意下如何?”
周倜本是中郎将杂四品,现在刘彻给他辅国将军,已经是正三品了,不过如升辅国将军,这虎贲军的大权可就不在他周倜的手里了。周倜如何肯答应,他还有更高的企图,只要南边一有信息,搞不好他就是辅国之臣,岂止一个辅国将军。
但卫青此来,肯定是受皇帝差遣,便不断然拒绝,只道:“周倜无功岂敢受陛下忽如之禄呢?”
“既如此,周将军是不肯领陛下的好意喽?”
“不敢,陛下有所赐,臣不敢不领,只是,呵呵,惭愧啊惭愧……”
见他仍然装不明白,那卫青眼光一寒杀意已起。
当下起身面南背北而立,掏出黄色帛缣,朗声道:“有圣旨,虎贲军统领中郎将周倜接旨!”
事出突然,那周倜一怔之间,只得和帐中军士全都跪下去,道:“臣,周倜接旨!”
那卫青朗声道:“皇上圣旨:虎贲军中郎将周倜,劳苦功高,朕特提封为辅国将军,掌管军中赏罚之律。既时上任。自接旨之时,虎贲军一切事务,由建章宫统领卫青及偏将军陈文,刘毅峰提调!钦此!”
不仅周倜,连张宁益和陈文一并愣住。
陈文和刘毅峰在虎贲军中威信素著,但长期被周倜和张宁益打压,这时忽然听到这道诏令,心中一震间,脑筋也飞速地转起来。
那周倜冷笑一声,道:“卫统领这是和本将开玩笑吧!”
卫青冷冷道:“圣旨岂是玩笑!莫非周倜你想抗旨不成?”
周倜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和不安,道:“就凭你单人前来,不合适宜,周倜便可以不信。说不定,你这圣旨是假的!”
“假的!”卫青眼中,精芒暴涨,笑容忽然变得冷厉无比:“周倜,你真是执迷不悟!好吧!若圣旨是假,那么这个呢?”伸手入怀,掏出一样金灿灿的东西。在场的人一看,都是全身一震!
那东西不大,为赤铜所制,做卧虎形状,虎身上一行闪亮的错银篆书:“汉虎贲军第一”。
虎符!
“如何!”卫青道。
那周倜冷汗涔涔而下,如今之势只有孤注一掷了!
忽然他一跃而起,拔出长剑,叫道:“本将不信,你这虎符也是假的!军士们给我把他拿下了!”
众人一时张皇,卫青单人持圣旨而来,本已经蹊跷,而周倜居然不奉旨,更是骇人听闻,现在又说卫青矫诏……连虎符也不尊!中军内外,众人一时之间,面面相觑,竟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张宁益犹豫着拔剑过去。
说迟时那时快,卫青未等众人回过神来,已经冷笑一声,身形忽然暴起,口中大喝:“周倜你敢抗旨!”人影一闪,青光乍现,竟已经掠到了周倜身后。
周倜剑才举起,不及有任何动作,就被卫青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压在了在咽喉上。一时上下里外众人全都惊住!
卫青一制住周倜,当下朗声道:“卫青今日奉旨而来,周倜抗旨不遵,各位都看见了!陈文陈将军,刘毅峰刘将军,你二人又待如何?”
陈文和刘毅峰早已心念电转:“今日之事,看样子绝不会善了。这诏书上有自己的名字,到时无论如何说不清,还不如押上一宝,或许可以出出平日里被打压的鸟气!”
陈文当下抱拳上前一步,朗声道:“卫统领,适才周倜言出不逊,我等尽皆看见。陈文刘毅峰受皇上如此器重,敢不忠心领命?”
刘毅峰也道:“臣,领命谢恩!”
两人扣下头去。
卫青长笑一声,手中青鸾寒光一闪,那周倜直挺挺地倒下,喉间颈血飞溅,一颗头颅骨碌碌地滚了开去。众人惊恐万分!
卫青跃前,抓住周倜头颅,血淋淋地提起,杀气腾腾亢声叫道:“哪些人是周倜党羽!一并杀了!”
他如此骁勇,久经沙场的陈文等人心中一振,血腥味一冲,唤起了帐下历经沙场的人的杀意!
陈文忽地一转,便到了不知所措的张宁益后面,张宁益剑未挺出,便被一脚踢倒在地。刘毅峰和几个平素受他打压的偏将,当下拔剑就刺。不多时也结果了。
而剩下几个原本是周倜的党羽的,也被陈文等几个人团团围住,顷刻了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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