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夫好像头疼一样用手扶住了额头。
"你是西塔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宝贵的配对,我们怎么可能杀了你啊。"
我想也是。否则我也不敢这么和他交涉了。
"既然如此……"
我瞪着他,敦夫叹了口气点头。
"明白了,打工钱我们会付的,也会让你回家。"
"立刻吗?"
"对,立刻。"
即使我从床上爬下来的时候,四郎也动都没动继续睡。看来他说整整陪了我三天并不是骗人的。
想到这里,我涌上了一些同情的感觉,但是马上就强压了下去。
这小子是强暴了我的罪犯。我恨他,讨厌他,想要离开他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直到我穿好衣服,整理完行李为止,四郎都一直没有睁开眼睛。我松了一口气,离开了自己住了两星期的房间。
"这个房间有门锁吗?"
"有是有……"
"你不觉得如果他醒来追上来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吗?"
"你说的对。"
在大门附近,我见到了在那里乱转的ZEM。
"再见了,赛塔。"
ZEM只是耸了耸肩膀,无声的走向了走廊。
猫一旦遇到什么事情就会靠吃东西来平息感情,
他大概是去了食堂吧?
想到这里,我笑了出来。
"这是到今天为止的工资。"
"多谢。"
我看也没看就把比想象中要厚的信封塞进了包里。因为如果里面放了抚慰金之类的东西的话,我难免不当场发飚。
"再见了!"
我出了大门,门自动关上了。这个建筑物大概是有远距离操作的系统,我可以听见喀嚓一声上锁的声音。我背对着自己这两周来的过去,迈步向车站的方向走去。
大概在我走了十米左右的时候。
"光鱼!"
我心惊肉跳的回头一看。 正好看见四郎光着脚跑过来。
我加快了脚步。
偷眼回头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可以看到四郎冲到大门附近,我可以听见他拼命摇晃铁门的声音。
但是,不知道是那个门锁要用远距离操纵的系统才能打开呢?还是刚变身为人类的猫男还不太会开门,总之那扇门充分起到了隔离的作用。
"光鱼!"
看到四郎离开了铁门,沿着铁栅栏朝着我的方向追了过来后,我的脚步越发快了起来。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是很想大步向前跑啦,可是现在光是这样就已经震动到了我的伤口,再进一步的加速根本就是不可能。
"光鱼!"
侧面传来的声音让我几乎跳了起来。我一边逃跑一边确认了一下我和四郎之间确实还隔着四米高的铁栅栏后才松了口气,心脏重新恢复了跳动。
"光鱼,你要去哪里?光鱼!"
我目测着铁栅栏的高度,如果他能跳过这个的话就万事休矣。
四郎在铁栅栏的另一侧跟随着我的脚步,不断向我询问。
"光鱼!你要去哪里?告诉我!为什么不回答四郎?
你马上就会回来吗?会回来吗?在等着光鱼醒来的时候,四郎看了好多的书。我为了能象ZEM一样让光鱼觉得我的话有趣,看了好多的书。光鱼喜欢旅行的事情对吧?四郎很清楚哦。旅行的书我全都看过了。光鱼想听
哪里的事情?罗马?伦敦?巴黎?纽约?什么城市里有什么地方,或者说它们有什么历史和掌故,四郎全都记住了。地图和照片我也都记住了。只要光鱼想知道我都会说的。我一定可以比ZEM还让你觉得愉快的。"
我终于来到了拐角的地方。
我逃避着四郎的目光说道,
"永别了!西塔!"
我背对着四郎转过了拐角,丢下了一句话:
"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了!臭猫!"
在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快速走开的我的身后,四郎发出了怒吼。
"光鱼!?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回来!"'
然后,响起了像是用身体撞击栅栏的咔嚓声。
"光鱼!光鱼!光鱼!"
我因为担心他万一越过了栅栏可怎么办,于是偷偷回头看了一眼。
四郎正在试图翻越栅栏,但是为此他必须先越过带刺的铁丝,而他居然赤手光脚的进行这一行为,所以 当然吃到了相当大的苦头。
"光鱼!"
尽管耳中听见了换个人来听的话会激起无限同情心的凄惨叫声,但我还是毫不犹豫的转过了第二个拐角,直到看见车站才放慢了脚步。
四郎追不上来了,我不会再听见他的声音,我终于逃出来了。
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腿就象跑完马拉松一样的虚弱无力,心脏也跳的几乎要从喉咙蹦出来一样。
"刚才真是太紧张了。"
虽然很想就这么坐在路边休息一下,不过我还是强打起精神说服自己要休息也要等上了车再慢慢休息。上了候车处看了时间表后,我发现这里二十分钟才会过一班车。而幸运的是,此时我的耳边刚好响起了预告班车进站的广播声。
不久之后就进人车站的电车空荡荡的,我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我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通过窗口,这里可以看见我刚才经过的验票口。一位提着行李的老奶奶来到了售票口,看起来闲着无聊的售票员懒洋洋的把票递给了她。老奶奶急急忙忙向右边走去。
随处可见的人群,随处可见的风景,温暖的春天的阳光。
突然,我觉得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恶梦。
在道路的尽头有一座超大的房子,那里住着三头
可以变身成人类的怪猫以及伺候它们的人。在明媚的春光的照耀下,这一切就象是一场荒诞的白日梦。
电车的发车预告令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无意中移动身体所传来的剧痛让我皱起了眉头。果然不是梦啊!
"列车即将关门,请各位小心。"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冲进了检票口。
在我发现那就是四郎的瞬间,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越过那个栅栏追了上来吗?
"列车即将关门,请各位小心。"
"快点关上啊!快点!"
我一边为了不被他发现而倦缩起身体,一边小声嘀咕。
不顾车站工作人员的阻止而冲上站台的四郎发现了我,和我的目光接触到一起。
这个时间和我身边的门哐的一声关闭的时间应该只相差几秒吧?但对于拼命祈祷的我而言,这却长到了恐怖的程度。
关上了车门的电车即将出发前的那几秒钟也一样。
我的眼睛因为恐怖而僵硬住了,无法移动视线的始终都凝视着四郎,也因此,我看到了若干的地方。头发乱成一团,呼呼喘着粗气,东张西望的四郎在
看到我的那一瞬间,象个小孩子一样笑的不见了眼睛。可当列车启动,他醒悟到我即将离开的瞬间,他的表情立刻被发自心底的惊愕所代替。
然后,他一边用充满了恐慌和绝望的眼神追随着我,一边开始追逐已经启动的电车。他伸向这边的手
和光着的双脚,都沾满了血迹。那只笨猫,为了追上我,大概是空手拉开那些带刺的铁丝,赤脚踩在了它们上面吧?
在站台上跟随着我奔跑的四郎,因为电车的加速,两三秒之内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外。我,保持着凝视着那扇可以看到他的窗口的样子,抛弃了他。
因为四郎不惜遍体鳞伤也要追上我的理由是,我是它的"配对"。对那小子而言,我是让他发情的"雌性"。说更具体一些的话,就是因为我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这种屈辱我怎么可以容忍!?
当我花了两个小时回到家后,隔了两个星期没见的大助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我回来了,是我啊。你不会连我也忘记了吧?"大助用"我不是这个意思啦"的表情在我身上嗅来嗅去,让我领悟到了原因。
"对了,因为它们的味道吗?你要对妈妈保密哦,我打工的地方照顾的猫啊,和你的大小差不多呢。"
没错,如果他们一直是猫的话,明明很可爱的。特别是西塔,他那么亲近我
不对,我赶紧打消了念头。
西塔之所以亲近我,是因为把我当成了他喜欢的雌性。而我居然认为那是我与大助之间一样的的友情。
我突然想到,这么说我应核算是被猫强暴的吗?脑海中浮现出的想象画面让我整张脸部皱了起来。
"哟,你回来啦。"
听到妈妈的声音后,我立刻调整了表情。
"我刚刚回来。"
"工作还顺利吗?" "还好,我有点累,先去睡
一觉了。"
"要吃晚饭吗?"
"如果起的来的话。"
我在大助的陪伴下进入了自己的房间,直到滚至了自己的床上后,我才真正感觉到了发自心底的轻松
感。
"啊,怎么接了个这么过分的打工呢。"
我嘀咕着,心想这下总算是了结了,于是闭上了眼睛。
虽然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最后所见到的四郎悲怆的表情,但我还是硬起心肠把这个景象赶了出去。
那小子已经不是那个天真可爱的西塔了,他可是个变身后穷凶极恶的大怪物。绝对不能被他欺骗。
虽然那个部分的疼痛在第二天就已经几乎消失了,但我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还是一直留在了床上。
妈妈和吉山都以为我是因为不习惯打工所以太过疲劳了,所以我即使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就我而言的话,我可不是高兴才赖在床上的,实
在是因为害怕而不敢出门。
虽然我也知道大助想和我出去散步,但我就是没有走出家门的勇气。
那个家里还有我的简历,只要看了那个的话,不要说我的家庭住址和电话,就连我的大学专业都一清二楚。
而且四郎那家伙明明是猫,却是个能将有一堆复杂的汉字的书都一口气看完的家伙。通过简历而找到我的住址,对他来说应该并不困难。
所以我在确认百分之百它可以我到这里的可能性后,拼命的考虑着对策。
首先,绝对不能落单。所以我不离开家半步。只要在家里的话,至少就还有妈妈和吉山在,就算万一他们出了门,我还可以把门锁上。多少还能保证一些安全。
但是我也不可能永远缩在家里,下周大学就要开课了。到那时该怎么办呢?
我窝在床上思考了两天所得出的结论就是,我暂时办理休学,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
既然住址已经曝光,那么躲在这里也就不一定安全。就算我锁上门,他也可以强行突破。这样一来的话就还是换个地方比较好了,比如说北海道啦,九州啦。我找间公寓住下,等到他的热情冷却下来后再回来。
如果只是半年左右的话,钱倒是不成问题。我作为打工费所收下的那个信封,果然是掺杂了水分的。应该只是二十万左右的打工费,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一百万。
最初我当然是打算还给它们,甚至都已经写好了信封。因为如果收下那种安抚金的话,不就等于原谅它的的行为了吗?那不就等于,我把自己男性的尊严卖掉了吗?开什么玩笑!
不过当我发觉到自己还没有真的摆脱四郎,为了将来而进行打算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笔钱的重要性。要去什么地方避难的话,至少没有钱是不行的。
因此我说服了自己把这笔钱用在逃脱它上面,于是决定还是收下了钱。不过话说回来,我明明没有做任
何错事,却要东躲西藏。真的是冤枉死了!其实我一直在犹豫。犹豫什么呢?就是犹豫是否该告诉妈妈他们西塔的真实身份。
那时我虽然向敦夫保证要保守秘密,但说老实话,我可没有义务要站在他们一边。我又不是它们的族人,而且还单方面遭受到了痛苦的经历,我对他们只有恨
而没有情分。再说,秘密曝光的话头疼的也是他们而不是我。
我之所以没有告诉母亲,是因为我毕竟还是答应过别人。可是想到四郎肯定会跑到这里来的时候,我又非常的犹豫。因为不事先进行说明的话,妈妈她们绝对会被四郎的外表所欺骗。为了预防这一点,我至少也应该告诉母亲关于它们的实情。
但是,这么做的话,即使排除了违反约定这一点,也还是存在着两个问题。
第一就是,光是告诉她变身的事情是不是就能解决问题。如果连我之所以逃离四郎的真相都必须说明,或者是被妈妈自己察觉到了的话,那我宁愿去死!
还有另外一点就是,遭到报复的可能性。虽然说他们是怪猫,但是和传说故事里那种妖怪好象还不太一样。所以我倒不担心它们会在半夜里突然出现,然后因为我泄密而一口咬断我的脖子。可是反过来说的话,我却觉得他们会有更加恐怖的报复手段。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有那么庞大的财力撑腰的哦。而且它们里面又有模特又有医生,而且既然说是一族的话,那就证明他们还有其他同党。如果把这种人的 最高机密泄露出去的话,是不是和与黑手党作对是一个性质呢?
要是这样的话,我可不是什么动作电影的主人公,我只是个平民老百姓,普通的大学生……我妈妈除了全面插图以外也只是个什么力量也没有的老百姓。也就是说真的因为泄露秘密而惹火了他们的话,我不具备任何的自卫手段。而且就算说是要给他们曝光……假如我就这么跑到电视台去,把一切都说出来,人家会不会相信还是个问题。我在媒体方面没有什么熟人,而且又没有它们变身为猫的证据照片之类的东西,所以人家大概根本就不会理我吧?
所以我在这个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如果想尽最大的可能保护自己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不要告诉妈妈他们,然后留一封书信,告诉他们不用为我担心,就先去外面避避风头比较好吧?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所以我为了尽早离开这个四郎随时都有可能杀到的地方,决定现在就开始收拾行李。
我可以坐新干线尽可能走远一些……暂时就先住旅馆好了。换洗衣服的话只要带上一星期的份儿,勤洗着一点应该就可以对付下去。剩下的就是钱了,啊,还有身份证,住宿的时候大概用得上。
"剩下还需要什么呢?" 旅行袋里还能再放些东西,
我正在思索着再加些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大助呜呜的叫声。
我打开了自从回家后就习惯性上锁的房门,将金色皮毛的好友放了进来。
"嗨,大助,如果能把你一起也带走就好了。"
我边说边抚摸着它的脑袋,大助好像在问我"你是怎么了"一样低呜了一声。
"我遇上了一点麻烦,所以要出门避避风头,现在我也不好说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边说,我一边感觉到了深刻的冤枉的感觉。
到底为什么我要倒这种霉呢?我明明不是罪犯,却
要偷偷摸摸连夜出逃,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吧?
我坐到了地板上,将手臂环绕到大助蓬松毛发遮盖下的脖子上,紧紧抱住了它。
"大助,你觉得我是不是太倒霉了?对了,你是狗啊。你来保护我好不好?对方毕竟是猫,有你在的话它们就不敢靠近了。"
就在大助汪的叫了一声作为回答的时候。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和吉山的声音。
"光鱼,你起床了吗?有你的电话。"
"啊,我就来。"
吉山将电话的分机交给了我之后就下了楼。
"请问是哪一位?"
"是光鱼吧。"
这个声音让我的心脏猛地一惊。
敦夫?
"哟,请你先不要挂电话。"
敦夫先发制人。
"我只是想问你四郎有没有去你那里。"
"没有、没有来。"
我一边回答,一边感觉到背部冷汗直冒。
四郎果然追来了。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但是总还是存在着一些侥幸心理,可现在这一切已经切实成为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