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他在自己身上看到了爆发力的潜能，疯狂的写稿，直到最后都没有再起身，也没有继续补充咖啡因，当他完成翻译后，咖啡因的效用刚好过了。

莫然将稿件储存一份，也mail一份到公司去，躺到床上后整个人不醒人事，有什么问题，睡醒再说吧。

再醒来的时候是手机声狂响，莫然眼睛酸涩的几乎睁不开，但还是起来接听，原来是他爸说那个翻译没有问题，已经顺利将件交出去，莫然含含糊糊的随便应了几声，也搞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挂上电话后，有种记忆短暂丧失的错觉，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原来已经十点多了，再睡一下好了，他真的好累，眼睛睁不开，太阳穴也隐隐抽痛，就睡着好了，反正醒着也没事做。

这次一睡，真的睡到自然醒，昨晚开的窗户隐约有热气吹进来，应该是下午时分。精神好很多的莫然起身冲澡，脑袋开始运作后想到司风微，看看时间是下午三点多，今晚应该可以见个面，于是打了那个熟悉的手机号码，没想到司风微竟然关机，觉得不可思议的莫然改打他公司电话。

「很抱歉，今天总经理请病假，请问需要帮莫先生留言吗？」秘书恭敬保守的问道。

「不用了。」挂上电话后，莫然开始觉得不安。

真的是生病了？而且病到需要请假？到底是怎么了？皱眉打个电话问司家父母，没想到得到一个想也没想到的答案——

司风微今天去开刀，地点是在慕水瑟家的医院。

「风微没有告诉你吗？也是，可能不想让你担心。」

抓着电话的手不自觉颤抖着，所有的情绪一涌而上，莫然觉得非常生气、难过。

挂上电话后，抓着外套和钥匙就往外冲。

第九章

无论再怎样乐观开朗的人，一旦送进手术室，说不害怕都是骗人的，难免会心跳加速，虽然他不怕死，但他跟莫然还没和好，也好久没有见面，好想要摸摸他、抱抱他。

虽然这个手术不是真的会致死，是个成功机率接近百分之百的刀，不过，当麻醉开始模糊意识的时候，难免会乱想起来。

唉，明明我就是这么喜欢你，你怎么不肯相信呢？

闭上眼睛时，脑袋还一直想着莫然。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上就会一直喜欢着，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不会手上拿着一个，又去看别人手中的，偏偏那个该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不懂。

「我看你还是一辈子跟着慕水瑟好了，他会好好照顾你的，只是你应该也不需要别人照顾吧？总觉得没人当得了你的必需品。」

司风微不知道莫然为什么要说得如此讽刺，那张不带感情的脸，狠狠的刺伤着他。

着急着想去拉住转身离开的莫然，却发现自己身体好像被铅球绑住一样，怎么也跑不动。

司风微猛的睁开眼睛，意识恢复后才想起自己开了刀，主刀医生正在自己的眼前晃着。

「手术很成功，回去记得要按时吃药。我帮你排了下星期回诊，待会去批价时，护士会告诉你时间。」

司风微点点头，手术没有家人陪同的，大概只有自己吧？

摸摸有些发肿的脸颊，麻醉还没全退，所以不痛，站起身走出手术室，换下这一身的绿色手术服。

一抬眼，看到了刚刚一直想着的人，是幻觉吗？

莫然很轻的走到他身旁，一股属于莫然的香气飘入司风微鼻腔，开始有了实体的感觉。

「还好吗？」声音闷闷的。

因为颜面神经还不太受控制，司风微不方面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代替回应。

「你去换衣服吧，我在那边等你。」

「嗯。」司风微点头后，走入手术专用更衣室。

温柔的莫然让司风微感动不已，刚刚他几乎被那个梦境给吓出冷汗，现在却偷偷暗自窃喜，果然梦与现实是相反的。

换回了衣服，莫然已经将司风微的批价单拿在手上，两人一起走着，莫然还帮他付了钱，直到出医院，他们都没有再交谈。

「你今天搭计程车来的吧？我载你回去。」莫然掏出口袋的钥匙，指了指一旁的停车场说道。

司风微也只能点点头，知道莫然一定有很多话想问，不过迫于自己现在不太方便说话，只能忍着不说，瞧瞧莫然皱着的眉头，充满慌张与焦急，好像随时都会爆发。

等司风微回到家后，莫然并没有离开的打算，跟着他一起上楼，甚至在他家逗留，问他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司风微真的很想大声说自己并没有病到那么严重，而且还四肢健全，与其在那边瞎忙，不如过来让他抱一下会更好，当然，这句话没有胆说。

司风微就默默的在客厅装成在休息的模样，而莫然则开始帮他煮起饭来，就像两人还住在一起，没发生丢钥匙事件、快一个月没联络一样。

麻药好像开始退了，痛觉开始从隐隐抽动，变得越来越清晰，不仅脸颊更肿，口腔内好像也尝到了血丝的味道，有些作恶，只好喝些水，顺便润了润已经有些干燥的唇。

「医生说冰敷一下会比较好。」司风微的脸旁忽然出现了冰袋。

顺从的接过冰袋，小心的放在脸颊旁，痛处真的得到舒缓，感激的用着自认为最讨喜的闪亮双眼看着莫然。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莫然故意移开了眼道。

司风微沮丧的垂下头，果然还是不行。

「为什么不告诉我？」莫然撇了撇嘴问道。

「因为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声音模糊的从干涩的喉咙一点点被挤出来，听起来有些痛苦。

莫然看看他，「你的嘴到底是怎么了？」

「一个一直没愈合的小伤口，检查才发现是癌。」

「难道我们生疏到这种事情都不能说吗？」莫然叹了一口气。

「因为已经没事了，所以我觉得没有制造混乱的必要，如果今天是个会死的病，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司风微苦笑的摇头道。

「什么意思？」莫然皱眉。

「因为我希望到死的那一刻都可以看着你。」口中好像又尝到了腥味，只好继续喝水。

静了一阵子，静到可以清楚听见司风微小心喝水的声音，这样的气氛有些奇怪，于是，莫然主动的靠近司风微，静静的靠在他身旁。

「对不起……」那些一直卡在胸口的郁闷终于被纾解开来。

自从游朵出现，莫然的心思就被瓜分掉，当分心的事情太多时，反而让真正该专注的被遗忘，就连该有的判断能力也快要失去。

现在他醒了，想要的东西，选一个最重要的握紧就好，如果什么都想要，只会让自己到最后什么都抓不住。

司风微只是摇头笑得轻柔，轻轻的拥着他。

夜晚，司风微的脸颊肿得更厉害，似乎到了无法吃东西的地步，但因为必须吃药，所以莫然将粥熬成了汤，一点点的看着他喝下去。

「你不用去店里吗？」司风微疑惑的看着时间接近七点。

「我让慕水瑟去了。」打开药包，替他将药一颗颗倒出来。

「其实，你真的不用顾虑我……」

莫然将水跟药递到他的眼前，「吞下去，别废话。」

司风微乖乖的拿起水杯，将药咕噜咕噜的吞下去后，水杯马上被莫然收走，真的跟个看护没两样，只是比较凶狠了点。

「你要不要那个？」洗着杯子的莫然分神的说。

「那、那个？」司风微震了下，他很确定自己的结巴绝对不是因为嘴痛，而是因为小小的紧张与期待。

「洗澡啦，还哪个。」莫然将杯子放好。

「喔……」语气中有那么一丁点失望。

「你在想啥啊？」莫然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现在不方便打他头，不然还真想看他开刀是不是开到脑袋去了。

司风微干笑两声，就识趣的走去浴室，不过就在他衣服刚脱掉没多久，不算大的浴室又溜进来了一个人。

「我怕你自己一个人洗会发生意外。」

司风微笑着接受了对方有些破烂却让人心暖的理由，看来这个澡短期应该是洗不完了。

莫然又开始正常进出司风微的家，而且现在几乎算是住在那儿了，司风微家的钥匙，是莫然除了车钥匙外最常用的一支，一切生活看起来好像很正常甜蜜，司风微的口腔也在一个星期内迅速复原，只不过有些问题不去想，并不表示它就不存在。

下午两点多，莫然优闲的走在路上，想到最近应该在换季，便去一家自己与司风微都喜欢的店里看看有没有新衣服。

走入店里，原本在闲晃打混的店员忽然恭敬的欢迎他，莫然不以为意的随意看看，发现这种时间竟然还有别的客人。

看了一眼，发现是个女生，应该是在帮男友挑衣服，不过怎么觉得那人有点眼熟，忽然那人也往莫然这边看了过来，对上视线后两人都愣住，有时间短暂冻结的错觉。

是司风微最后分手的那个女朋友，警告过自己的那位。

莫然下意识的就想装成不认识，继续看着新款上衣，偏偏那个女生却往自己这边靠近，直到他身旁停下。

「买衣服？」女生一边随意的翻看衣服边问。

「嗯。」莫然忽然很想离开这家店，并且认真考虑从此都别来，免得又被魔女给堵住。

那女生随意的翻了翻衣架上的衣服，从中拿出一件，笑着就将衣服递给莫然。

「风微应该是喜欢穿这类型的衣服吧？」

莫然没有接过衣服，淡淡的看着她。

「哎呀！你们没有在一起？我误会了吗？」笑得有些鄙夷。

「你究竟想说什么？」

「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分手吗？」

莫然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对方一定会接着说，虽然他并不是非常想要知道原因。

「因为你！」

一直到莫然回到家，还忘不了那女生最后凶恶的口气与狠毒的眼神，她的意思是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她可能已经是司太太了。

都差点忘记，司风微性向曾经正常。

因为心情烦闷，莫然又没去「公主」开店，最近几乎都让慕水瑟去处理，整个人好像越来越懒散了。

待在司风微家无所事事，因为饿，所以就弄了东西吃；因为累，所以就去洗澡；因为无聊，所以就开了电视乱转。

很确定司风微的下班时间已经超过一小时，但他却还没回家，莫然并没有打电话给他，因为司风微可能需要加班或者被抓去付酒钱，只是一直等不到人回来真的很烦。

接近晚上十点，门终于被打开了。

「今天比较晚？」躺在沙发上看了司风微一眼，神智看起来很清楚，似乎不是被拉去喝酒。

「你没去『公主』？」司风微看到躺在沙发上的莫然有些惊讶。

「懒得去。」没想到司风微竟然学会答非所问，感觉大大的有问题。

「下班后去哪了？」今天特别的想问仔细。

「吃饭。」

「跟谁？」

「我爸妈。」

「只有你们三个？」有种不好的预感。

司风微摇头，「去相亲。」

「你还在相亲？」

司风微有些不明白，因为没有公开两人关系，所以他不得不去，为了能够保护莫然，也为了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反正两人只要不分手，他就不可能真的因为相亲而结婚，这不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吗？为什么莫然现在却因为这种事情发脾气？

「你不要我去？」

莫然被对方的反问给弄疑惑了，这个问题要他怎么答。

「你希望我跟父母说我们的关系吗？我真的无所谓，如果你想要的话。」司风微面不改色的问，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味。

「就算你父母不反对，我们也不能结婚。」

「那你究竟希望我怎样！」司风微也莫名其妙的有些火了，今天莫然不知道在气什么，为什么要说一些话刺他。

莫然站起身，烦躁的抓抓头发。

「算了，今天我要回家睡。对了……」指指一旁的精美手提袋，「你的前女友买给你的。」说完，就一阵风似的开了司风微家的大门后甩上离去。

司风微看了一眼那个提袋，那是他们两个都很爱穿的一个品牌，八成是莫然今天去的时候不小心相见欢了吧。

愤愤的往停车场快步走去的莫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脾气，相亲这种事照理说应该稀松平常到没什么杀伤力了才是，为什么今天听起来就是那么的刺耳？

「看起来就像会是个好爸爸……」想起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见了司风微后说出这句话。

莫然也很明白，每当在路上看到别人家的小孩总是笑得一脸温和慈爱的司风微，是真的很喜欢小孩。

「我跟他说想结婚，不过结婚后希望能够搬到大陆去住，反正那边有厂，在那边发展一定比在台湾好，毕竟先抢先赢。结果，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风微竟然说这样他就很难见到你了。搞什么东西？女朋友和老婆竟然会比一个好朋友还不如。」

照理说这样的分手理由应该要让莫然有些得意的，因为自己在他的心里占了极大的分量。

但是，却也不知道为什么涌上一股愧疚感。

感觉就像是他一直在耽误司风微，因为他的存在，让司风微牺牲了家庭、牺牲了事业。

「你走那么快到底是要去哪啊！」背后传来司风微带喘的声音，及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回家。」莫然没有停下的打算。

「我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你是想回去哪？」

脚步顿了下，后头的人随即赶上，有些空荡的路上只有两人的喘息声，莫然心想最近他真的越来越会说好听的话了，就算是问题仍没解决，自己也心软的想跟他回去。

「司风微……」

「别连名带姓的叫，感觉有够生疏。」

「你妈想要一个媳妇。」莫然情绪平稳的说，打算好好解决这些事情，毕竟有问题就是要面对。

「她跟你说的？」挑挑眉问道。

莫然苦笑，「她一直都在提醒我们，难道你都没发现吗？妈妈的直觉可是很灵敏的，她应该多少有觉得我们不对劲，所以才会不时的说如果我能当你家媳妇就好，如果能快点替我们找到适合的对象就好。」

「但事实就是我们不要其他人，不是吗？难道你希望我变回正常性向，然后找个女人结婚生子？」

「不要！」

「那就对了嘛，我知道你每次见我妈压力很大，但是我又何尝不是。每当我不得不去相亲，看着那些无论我表现多么冷淡却依旧紧追不舍的女生，以及我父母那盼望的眼神时，我的压力难道会比较小吗？」

莫然垂下眼，他很惭愧，因为他竟然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的感受，只是一味的将自己妄想成唯一的受害者。

「老实说，好几次我都想大声说出其实我喜欢的是你，不过，也许因为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今天就算我在父母面前坦白了又如何，有没有他们的认同，跟我们能不能永远在一起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司风微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对方的发，「永远在一起这种不负责任的好听话我不想说，但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现在的我眼里没有其他人，就只有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就算活在只有你的世界里也无所谓。」

莫然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哭，可能是第一次看到对感情这么认真的司风微，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成了他生活的必需品。

「甜言蜜语说一堆也没用，就让我用行动证明，好吗？跟我在一起，我会努力让你看见永远的。」

于是，司风微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吻了他。

莫然心想，这辈子大概不会忘记这个瞬间，心中快要溢满出来的爱意及感谢，全都化在这个吻里。

谢谢你这么的爱我……

第十章

结果，他们真的也没报备双方家长他们俩的关系，就持续这样暧昧下去，不会特地在外表现亲密，但也没刻意低调，非常会拿捏事情的平衡点。

几个月后，司风微跟家里提议他想去大陆驻点，碰巧那边的主管台湾家里发生了点事，司风微乘机说他去比较好，否则要再弄个高阶主管过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而莫然也以协助司风微的名义一起过去，现在莫然成为司风微的特助，偶尔顺便兼兼家里的文件笔译，反正网路无国界，这种工作无论在哪边做都没有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