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被拿来,他将怀里的人围住,只留着半张脸。
酒越喝越热,宁澜雎是第二个喝醉的,喝的眼泪鼻涕都往下流,“呜呜,我这次肯定考不上的。”他擦着脸,一脸可怜相的扯着风若歌的衣服,“呜呜,考不上的话我就得去外面流浪了,若歌,救我……”
风若歌皱眉,宁澜雎站起来,脚步晃悠,抱着柱子凄凉的在那唱:“少小离家那个老大回……乡音无改……那个鬓毛衰……呜呜……”
兰锦怔怔的望着宁澜雎发疯的模样,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
风若歌没有喝多少酒,风若颜基本没有喝。兰锦将杯中的酒倒入咽喉,眼泪顺颊掉落,苦的一张脸都皱了起来。
一时间,沐流韵抱着怀里的人,宁澜雎仍然抱着柱子嚎叫,兰锦簌簌的往下掉着泪。
风若颜笑了起来,“第一次知道,喝了酒原来都那么可爱啊。”
十二
半夜的时候两人往回走,路上见不到半个人影。风若歌喝的有点多,平日的淡漠荡然无存,絮絮叨叨的说:“若颜,从四岁我就认识了兰锦,他原来很喜欢笑,有种将军之子的气概。喜欢锄强扶弱,最喜欢跟澜雎斗嘴。我们几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就他们两话最多,不爱读书,不听夫子的话。一有空闲就溜出来玩,被他爹抓回去揍了很多次。可是第二天还是笑着跑出来,继续跟我们在一起玩。”
“兰锦喜欢穿蓝色的衣衫,除了生辰的时候不情不愿的穿红衫之外,他都穿着蓝色的衣服。他去外面游离五年,我们以为他会改变,他回来还是一样,喜欢笑喜欢说话,对人真诚毫无心机。”
风若颜扶着他继续往前走,风若歌继续说,“他根本不适合做官,不适合打仗。”他突然停了下来,寻找着风若颜的眼神。寻到后对了上去,脸与脸之间近的快要贴在一起。
“若颜,”轻轻的唤着,手指也搭了上去,“对不起,对不起……”呢喃着,手指摩挲着,那一刻的神情风若颜看不懂。刚想询问他对不起什么,风若歌的唇就贴了上来。
气息中混合着酒味,让他有些沉醉。
吻没有上次的温柔,吸吮舔砥,霸道渴求的不似平日的他。双唇相缠,津液被吻的溢出嘴角,又被舔砥干净,双唇相分时,还有银丝牵扯出来,在夜色下格外淫靡。
风若歌喘着气,眼神迷离,“风若颜,我喜欢你!”
风若颜愣,一刹那心在颤抖。
伸舌舔掉他唇边的银丝,顺势在他唇瓣上流连含吮,末了,风若歌说:“风若颜,我喜欢你!”
这夜大雪又飘落了下来。
隔着粉红的床幔,满室春意却关不住,呻吟声渐渐至唇边溢出来,夹杂着痛楚。于是在腰间动作的人便停了下来,手指缠上他的手指,交叉相握,极力忍住蓬勃的欲望。
下面的人眉头微皱,好看的脸上沁着薄汗,发丝顺贴的在额间贴合,被肆虐的微肿的唇微微张开,格外诱人。
于是唇又覆了上去,细细勾勒着唇线。下面的人勾上来回应,腰下的动作便又继续。
温柔霸道,都是砥死缠绵。
呻吟渐渐平息,风若歌将清瘦的身躯圈进怀里,黑暗的眼眸深邃如寒潭,清醒的完全不似刚才的迷乱。
两人静静相望,良久,风若歌露出一抹笑,“我不后悔。”
于是,你呢?你后悔么?
心有些提紧,风若歌暗觉得自己卑鄙,可是心下却没有半分悔意。如若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但是风若颜呢?他是怎么想?会恨自己,还是?
风若颜微笑,不说话,只是更为贴近的偎着他的怀。
似乎残缺了十几年的心完整了,淡漠的脸上开始充满笑容,连走路的步伐也轻盈了许多。小小的幸福困守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一个动作一个微笑,便有了相守下去的勇气。
夜间回廊下,风若歌紧拥着风若颜瘦削的身躯,说:“又快年关了。”
“一年一年过的好快。”风若颜微笑,突然伸手入怀,掏啊掏,就掏出一个香囊。素白的布料,上面勾勒着一朵粉嫩的桃花,鲜活的仿佛能闻到香味儿。拉来系着的绳子,从里面掏出一个泛白的东西。
风若歌眼眸一亮,接了过来,脱口说:“是红包。”
是十二年前他给他的红包。原来的鲜红已泛白,脆弱的纸张仿若稍微用点力气便会支离破碎。里面仍硬硬的,是当年他攒下为数不多的铜板。
“你都没用。”风若歌唇角牵出一抹苦笑,“那么多年,我给你的,就这么一点东西。可是你都留着。”
“那我呢?我什么都没给过你。”
“你在我心里。”低头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风若歌微笑。
这就是他留下的最好的。
将红包细心的放入香囊,风若歌眼前浮现那日听到的话,“若颜,你现在有想要的东西么?”
风若颜微微错愕,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他。
风若歌试探的说:“比如说,夜明珠?”
晚间风若颜先躺下,唤了书夏回自己房中休息。“吱呀”声响了没多久,声响又传入耳。温热的身躯滑进被窝来,拥住他,顺势在他脸颊上留了一个吻。
“乖乖睡觉。”风若歌微笑,语气中含着宠溺。
明知道这算禁忌之恋,却还是深陷,甘之如饴。
风若颜依言轻闭上眼,心内却因了他晚上的一句问话而泛起一阵涟漪。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夜明珠?
想到他听到他那个问题后,心内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只笑道:“怎么会想到这样东西?”
“不想要么?”风若歌紧锁着他的眼。
摇头微笑,风若颜说:“唔,困了想睡觉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在人前他们表现的跟以往一样,只是风若歌愈发喜欢去追逐他的身影,找到后便会露出一抹微笑。
年关逐渐到来。风夫人依然待在她的西院,从不过这边来。所以当风若歌再一次见到她,还有些恍惚。脸上的笑瞬间凝结,然后低声唤道:“娘。”
风夫人只盯着他身旁的风若颜,看了良久,没有说话便转身出了府。
街道上越来越热闹,街边小贩叫的起劲,这边说新出笼的包子馒头,那边说上好的丝绸布料。有七八岁的孩童手中拿着糖人喜笑颜开的跑着玩闹,髻上的发带飞扬,如春日的黄蝶。风若歌偏头看风若颜笑的灿烂,嬉笑道:“不若我买个糖人给你吃?”
“好啊。”
卖糖人的师傅正在路边,手中拿着东西捏啊捏,惟妙惟肖的糖人便成形,飞天的仙女,学堂的夫子,街旁的孩童,都极为相似。风若歌拉着风若颜,对着那师傅笑,“师傅,能捏个他的样子的糖人么?”
“能,公子稍等。”那师傅看了风若颜一会儿,手上的动作不停,没有多久,便成了形。
眉目自是有些模糊,却也能看出漂亮的模样,火红的衣张扬耀眼,嘴角有丝窃笑。
付了钱将那糖人递给风若颜,双目蕴含着深情。
东走西逛,风若颜将手中的糖人递进口中轻轻的含吮,甜味在口腔散发,还未下喉,便觉心里也甜成一片。看着略微在前的男子的背影,眼光突然就变的复杂。
街道上的人挤成一片,热闹而嘈杂,两只手便悄悄的粘在一起,十指相缠的紧握,似乎永远都不会分离。
小年夜照旧热闹,早早的吃过饭,两人依然往外走。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火红的灯笼,照的路面通亮。路上照例有许多人,旁边卖小吃的摊子散发着热气,各种香味也充斥着鼻间,风若歌微笑,“若颜,我们好久没在一起过年了。”
风若颜笑的有些苦,通共也只在一起过了一次年,再然后,似乎永远都不会再有相见期。“嗯,这次好好过,你要带我去放烟花,我们在一起吃年夜饭,一起守岁,你要给我准备红包。”
风若歌看着他,“嗯,一定。”
四目中都含着笑,于是两只手又默契的伸了过去,指尖相触,然后握啊握,又缠在了一起。旁人有旁人的兴奋,自是很少去注意他们两个。
走到一半突然听到“砰”的一声,抬起头便看到了炫目的烟花。
红黄蓝绿紫,那么多颜色混杂,在天空喷然绽开,消散,然后第二颗烟花再绽放。
路人都驻足观看,脸上都闪现着盈盈笑意。
晚上回了屋,双唇贴合,咬啊啃啊吮啊,燃烧的热情足够温暖一切寒冷。激情后风若歌会把他拥在怀里,手指抚上他的后背,光滑的皮肤上能抚到细小的一条一条的疤痕,眼中便会充满难过,唯有将怀中的人拥的更紧。
年夜饭的时候,风夫人在在席,所以吃的格外压抑。两人早早的放下碗走了出来。风若歌执着他的手往小路上走,走到了一处平地。他笑着从旁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烟花。
风若颜站在那儿,看着风若歌一脸微笑的向自己走来,心突然既高兴又难过,脸上却笑的无比灿烂。
“来,我们来放烟花。”
烟花上天的时候两人放声大笑,笑的舒畅。然后在风若颜偏头想叫风若歌的时候,风若歌捧住了他的脸,对着嫣红的唇便吻了下去。
“若颜。”放开他的唇的时候嘻嘻的笑,全然不似平日的正经,风若歌道,“我很开心。”
发自内心喜悦的声音,在这时候听来,是那么的醉人。
风若颜绽开笑意,“若歌,我也很开心。”
直呼名字,发自内心。
听的风若歌又吻了下去。
“公子,怎么笑的这么开心呐?”
正月初七,账房掌柜来工作,看到风若歌的笑容居然有些恍惚。
跟了他七八年,还未见到他笑的这么开心的时候。
“过年么,不该高兴么。”风若歌微笑。
商铺中有人走了进来,火红的身影格外耀眼,眉目掠开笑,让人移不开眼。
“你怎么来了?”风若歌极为意外。
“来陪你。”
简单一句话,暖意涌入心房。
平日沉闷的账本似乎没有那么难以解读。有了风若颜在身旁,或笑或说话,随手替他泡上的清茶,修长的手指替他研磨,风若歌只觉得一整天心情都很好。
两人傍晚往回走,冰寒的天气,相互执着手,渐走渐远,便也觉得是那么幸福的事情。路上有小贩叫卖着汤圆,两人便走了过去,买了两碗。
汤圆还未上桌,两人相对坐着,风若歌隔着桌捧着他的手,往手背上哈着热气,“若颜,冷么?”
“不冷。”
“呃,若颜,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跟我一起管理商铺。”他提议。
风若颜微笑,有些狡黠,“我还是喜欢我的书坊。”
汤圆上了桌,氤氲的冒着热气,风若歌拿起瓷勺舀着递进嘴里,然后烫的他连忙吐了出来。这番动作看的风若颜笑出声来。
“哈哈,笨笨,小心烫。”
“唔,”风若歌用手做扇子状使劲在唇边扇着,“好烫。”
风若颜眼中笑意未散,从碗里舀起一个汤圆,放在唇边细细的吹,待凉了,便递了过去。风若歌就着他的手,将汤圆咬了一半。
浓浓的芝麻甜香溢满口腔,风若歌眨眨眼,“好吃。”于是不顾旁人的眼光,拉了他过来,坐在自己旁边,两只手握住他的手,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将汤圆吹凉,递到自己唇边。
在寒冷的夜,爱上了这种甜腻的温暖。
吃完汤圆继续往回走,途中看到有人在卖焰火,便买了来拿在手中。慢慢的走,开怀的笑。
自此,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白天一起去商铺,管理账目,中午有时候风若颜自己下厨,有时候一起去酒楼,有时候甚至便在路边摊,相偎在一起,两只手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紧握着,调皮的在手心划着心中的爱意。晚上一起回屋,面红耳赤的在一起沐浴,然后歇息。
梦想中的生活在过着,风若歌无时无刻都从心里溢出满足,偏头看着风若颜的侧脸,笑意便飞扬起来。
十三
元宵到来,几人去了冬月湖,船坊上挂满了火红的灯笼,湖畔有许多人在放花灯,几人便也买了几盏花灯。
据说,在花灯上写下自己的愿望,便能实现。
几人拿了纸笔,风若歌看了眼风若颜,唇角掠开笑,笔尖飞舞,写了满张的纸,郑重的放在花灯中,然后捧着花灯放入了水里。
火红的烛光跳动,一浮一沉,便离船坊越来越远。耳旁听的沐流韵含着笑问江夜,“你写了什么?”
江夜哇哇大叫,“你不准偷看!”
笑语响成一片,风若歌望着正专心写着的风若颜,心下也不惊好奇,正想凑过头去看,风若颜已将纸条折好,放进花灯里。
冬月湖上烛火连成一片,飘飘荡荡,煞是好看。几人回到桌边,饮着酒。沐流韵的眼光突然就斜了过来,“若歌,我上次跟你说的事,可还记得?”
风若歌微愣,“什么事?”
“成亲的事。”
风若歌几乎忘了这一茬,偏头看着风若颜的时候,看到他低头在饮酒,唇角带着一抹笑。“唔,过一段时间吧。”
他含糊着。沐流韵含着笑,眼神迷迷的又似在想着什么。
一大群人饮了酒,唤了玉娘来弹曲,幽幽的声音便在画舫上传了出来,岸边有众多的人潮,很多人手中提了花灯。
两人回去的时候人潮还未散,风若歌突然道:“若颜,你等等我。”
风若颜转身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背影已找不见,他只能呆呆的站在那,有些茫然。片刻后风若歌笑意盈盈的站在他面前,举着一只小小的花灯。
花灯上有荷花的图案,制造精致,那花儿在烛光的映衬下,仿若如真的般。风若颜伸手接过,指尖转动,便看到了花灯上的字。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指腹轻轻抚上那两行字,笑意突然就进了眼眶,然后慢慢的转成了湿意。十指很自然的又缠在一起,眷恋温柔。
回到府中,意外的风老爷还没有睡,跟风夫人在庭院中闲坐,看到他们回来便开心的笑,“你们回来了,玩的可好?”
十指不舍的分开,风若歌微笑,“玩的很开心,外面很热闹呢。”
风若婷在那撇嘴,“为什么不带我去?”
“唔,等婷儿再大一点便带你去,说不定还能碰上一个如意郎君呢。”
“我才不要什么如意郎君。”风若婷皱皱鼻子,“不过爹爹跟娘刚刚在商量给哥哥你找媳妇呢。”
风若歌的笑意僵在脸上,愣了下,眼光转向风老爷,“爹,婷儿说的是真的么?”
风老爷微笑,“自然是真的,你都快二十四了,该成亲了。你不急若颜还急呢,哈哈,对不对?”
风若颜脸色如常,微微一笑,不置一词,眼神却看向风夫人。
“那么大了也别害羞,等给你们都找了媳妇,我可就放心了。夫人,你说是不是?”
风夫人笑的格外灿烂,“没错。明天叫媒婆来吧,我都迫不及待想抱孙子了。”
风若歌抿了抿唇,无可反驳。
洗了澡躺在床上,他看着风若颜紧闭的眼,“若颜,我不会成亲。”
语气不重,却能听出里面的决心。
风若颜睁开眼,墨黑的眸子平静无波,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媚态,看的风若歌忍不住攫住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