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跑,跑……”马儿越跑越快,可刘天赐却不害怕,仰头看著尉天,眼中是全然的信任。在刘天赐看来,天天是和哥哥们一样厉害,一样好的哥哥。
李江和张嬷嬷在後面紧随,见尉天神态轻快,李江感叹道:“我先前还以为楼主不喜欢小赐儿呢。虽说楼主现在还是那副不多言,没情绪的样子,可在小赐儿面前,楼主跟平时不一样,多了丝人气。”
“你们尉楼主和我家小主子的渊源深了。就算再冷情的人见到我家小主子嗓门都会不自觉地放低点,何况是你们楼主,他和小主子太有缘了。”张嬷嬷被前方传来的欢呼声引得不住发笑,小主子这几日食量明显增加,怎叫她不乐。
“哦?啥渊源?说来听听。”李江好奇地问,心里跟猫抓似的。
张嬷嬷露出高深莫测的笑,道:“想知道啊……”李江马上点头。
“问你家楼主去。”张嬷嬷嘿嘿一笑,跑了,气得李江在後面追赶,直叫,“张嬷嬷,您这就不对了,哪有说话不说完的。”
张嬷嬷却含笑不语。尉天当时的模样还是别让他的手下知道了,否则有损他楼主的威严。
……
……
尉天要参加武林大会的消息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他看上了武林盟主的宝座;有人说他想要今年武林大会的奖赏;还有人说他是为了博佳人一笑。总之,是众说纷纭。各方都在猜测尉天为何突然决定参加武林大会。毕竟,尉天的出现会给武林带来决定性的变化。
若说其他人心中好奇,如今的武林盟主邹吴更是好奇。江湖上皆知他和尉天是好友,但若说了解的话,他一点都不了解尉天。之所以能和尉天成为朋友,也是因为两家上一代的关系,只不过外人不清楚罢了。
“尉天那孩子可是要来参加武林大会?”邹吴的父亲,邹寰问。他是尉天父亲的好友,尉天的父母双亡後,尉川一直在他家养著,直到尉天为父母报了仇,才把他带走。
“嗯,他信上是这麽说的。”邹吴把信交给父亲。“他说只是带人来看看武林大会,并不参与。到了之後他会派人告之。要不是清楚他的脾气,我都想问问,他带的是不是他老婆。”邹吴万分好奇尉天带来的人是谁,又是谁能让尉天亲自带他来看尉天从未出席过的武林大会。邹吴在心中大骂尉天,来信也不说明白。
“他来也好,这次的武林大会不单是切磋武艺,共商武林大事。‘霖南府’府主霖南尚前几日决定在这次的武林大会上为他的女儿霖南婉儿择婿。依为父看就是冲著尉天来的。婉儿你可是见过,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要不是你有婚约在身,为父都想去给你说这门亲了。”
尉天已经二十有六,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身为尉天的世伯,邹寰希望他能早日成家,以慰好友的在天之灵。
邹吴心中摇头,尉天那种不解风情的家夥,谁看上他谁可怜。
“邹吴,听说‘半月楼’的楼主尉天要来?”一名姑娘拉著另一名姑娘跑进来,兴奋地问,身後跟著一名男子。
“离姑娘。”邹吴上前赶忙把自己气喘吁吁的未婚妻拉过来,“小昭不能跑,你别拉著她四处跑。”他很後悔当初把这麽个祸害带回家。
“你别天天把秋姐姐关在屋子里。你瞧秋姐姐的脸色比以前好多了。天天坐在屋里,又不是等死。”离黎口无遮拦地说,立刻听到邹吴连呸三声。
“你别成天死不死的挂嘴上。一个姑娘家,就不能稳重些。”见到离黎後,邹吴才发觉自己的未婚妻是多麽的好,虽然她有一条腿不方便。
“秋姐姐,你别听他的。照他说的,你啊今後走个路都得喘半天。”离黎一点都不拘谨,走到邹寰旁边,倒了杯茶就喝,不过没忘了给身後的男子倒一杯。邹寰起身离开了,把地方留给几个年轻人去闹腾。
“大哥,听说那个尉天很厉害,我要跟他比试比试。”离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男子点头,对妹妹的决定是完全的支持。
“离殇,麻烦你看好你妹子。尉天可不会因为他是女子而手软,到时候伤著了,可别怪我没提醒。”邹吴道,并“小声”对未婚妻说,“小昭,今後离她远点儿,我可不想你变成她那样,疯丫头一个。”
“吴哥,别这麽说,我喜欢黎妹妹,要不是我的腿不行,我也想跟她那样。”秋昭很羡慕离黎的无所顾忌,羡慕她的肆意而为。
“千万不要,我还是喜欢温柔贤惠的你。若你变成她那样,那为夫岂不是很可怜?”大庭广众之下,邹吴不嫌害臊地说。惹得秋昭瞬间红了脸,娇羞的低下头。
“我这样有什麽不好。哼。”离黎不满地看著邹吴,“我又没叫你喜欢,我大哥喜欢就行。”说完,离黎还不忘询问一次,“是不是,大哥。”
离殇的眼中浮现温柔,点头。
“黎妹……”秋昭不妥地喊了声,“你们是亲兄妹。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
“我都说了十几年了,没事。”离黎摆了摆手,拉上大哥就向外跑,“我再去打听打听那个尉天什麽时候到,我一定要和他比一场。”话音刚落,人就没了。
秋昭担心地看著跑远的离黎,这两兄妹都这麽大了还在一个房间里睡,她得找个时间好好和离黎说说男女有别的事情,哪怕是亲兄妹,这样也极为不妥。邹吴到不担心那两兄妹间的亲密,他唯一担心的是怎麽让尉天手下留情,饶离黎一条小命。
劫缘:第九章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一名黑衣蒙面人跳上一座院落的围墙,手上抱著什麽,然後悄悄走了一段路,跳下去。前方有巡视的护院,黑衣人迅速闪进一处假山後,凌厉的双眸在暗色中显得分外明亮。
这里是槟城首富原宗仁的住宅。原宗仁为人豪爽,朋友满天下,更是时常为槟城的百姓们出钱出力,深得槟城百姓的爱戴,究竟是何人在深夜蹿入他家,是歹徒还是盗匪?
护院走远,黑衣人的身形又是一闪,蹿到前方的矮丛中,怀中传出一声惊呼。黑衣人低头看下去,原来他竟然还抱著一个人,一个同样黑衣蒙面的人。这人露在外的大眼圆咚咚的,满是惊奇和欣喜。他一手搂著那人的脖子,一手捂著自己的嘴,眼眸四处瞟瞟,似是催促。比他高大的那名黑衣人抱紧他,继续向前快步走去,目标是原宗仁的书房。
在离书房还有二十多米远的时候,黑衣人放慢脚步,仔细查看四周。怀中的那个人死死捂著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响,院子中的灯笼发出微弱的烛光,随风摆动中,可看到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状似很好吃。
黑衣人把怀中仅到自己胸口的“小”人拉开,身子一蹲,“小”人就到了他背上。不再捂著自己的嘴,“小”人搂紧那人的脖子,生怕掉下来。
“天天,有人。”,背上的人极小极小声地说,身下那人点点头。脚下一个借力,那人踩著一处花架就跳到了树上,再次引来背後人的惊呼,然後那人脖子上的手少了一只,“小”人又捂上了自己的嘴。
站在树上,黑衣人发现了三名暗藏在书房四周的护卫。“嗖嗖嗖”,就见黑衣人手上的暗器飞了出去,那三名护卫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倒在了地上。黑衣人这才跳下树,小心接近书房。
进到书房内,黑衣人拿出火折子,点燃烛火,然後放下背上的人。“小”人拉下蒙面,一张嫩白圆润的脸呈现出来,不过平时爱笑的脸此时却是一脸紧张和兴奋。他先是四处看看,然後跑到书桌前,拿出一块布把桌上的一堆小山似的碎银“搬”进去,快速包好抱在身前。动作一气呵成,完後,他跑回黑衣人面前伸出一只手,没忘了把脸快速遮起来。
黑衣人吹灭了蜡烛,把人往怀中一抱,从窗户跳了出去,接著越过假山,越过鱼池,越过篱笆……越过高墙,跑了。
“老爷,他们走了。”远处,趴在花丛後的一人对身边一名体态肥硕的男子道。
男子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扫掉衣服上的土和杂草,打个哈欠,笑起来:“哈哈,真想看看是谁有那麽大能耐能让尉天陪著他耍……记得放风声出去。”
“是,老爷。”
把几块银子放在一户人家的窗户上,一人悄悄跑远,然後扑进另一人怀中,被那人抱著“飞”走了。
第二日一早,槟城西巷的几户贫苦人家惊喜地发现自家的窗户上多了几块银子。
……
……
最近武林上有三件大事。一是半月楼楼主尉天要参加武林大会;二是江湖才女霖南婉儿要在武林大会上择婿,摆明冲著尉天而来;三是江湖上突然出现一名……“影盗”。 “影盗”专门“劫富济贫”,从富人到官人……约有十来人被他“登门拜访”过。
“影盗”不仅武功高强,性格更是“刚正不阿”,他会事先通知对方,然後挑个“良辰吉日”拿银子走人。那些看家的护院说他们看到一个黑魆魆的鬼影一闪,银子就没了。官府要通缉却拿不出画像,丢银子的只能自叹倒霉,不过好在数目不大,撑死一百两,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江湖人的鼻子多灵啊,“影盗”途经的方向直指武林大会!这下可热闹了,尉天、霖南府、“影盗”,这次的武林大会想不热闹都难啊。喜欢凑热闹的人笑了,急著买凳子瓜子寻个好地方坐下看戏;准备在武林大会上一展拳脚的人哭了,你们就不能等下回麽?他们出来露个脸也不容易呐。
“要说‘影盗’,那比尉天还厉害。‘影盗’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瞧人家,能在几百人面前把银子拿走,尉天能行麽?邹吴能行麽?所以说,今年的武林大会,我压‘影盗’。十两!”一人把银子放桌上。
“我也压十两!。”又一人跟著放上银子。
“我压二十两。”继续有人跟随。
那边几人开始下注,这边一人的尖耳朵收了回来,捂著嘴窃笑。然後看向身旁的人,小小声喊:“天天。”这几天听了很多关於“影盗”的事情,刘天赐的脑袋瓜终於反应过来是在说自己,乐得他好几晚都睡得异常香甜,也更加地崇拜尉天。他也是江湖人了!
“芋头还想做什麽?”
见刘天赐这麽高兴,尉天的脸上也染上了喜悦之色,虽然很淡,看在别人眼中却极为明显。
张嬷嬷欣慰地看著小主子,自从“闯荡江湖”以来,小主子比以前快乐了十倍,向尉天投去感激的一眼,张嬷嬷却涌出一股心疼。小主子是多容易满足的人啊。回到宫里的小主子能适应麽?
刘天赐不知道张嬷嬷的担忧,他支著脑袋想著天天的问题。伯伯给他讲故事,关於“劫富济贫”的故事,他想像不出什麽是“劫富济贫”,正烦恼著,天天就让他明白了。自己还想做什麽呢?刘天赐严肃地思考,过了一会儿,刘天赐满含期待地看著尉天。
“天天。”
“嗯。”
尉天面色沈静,专心喂刘天赐吃饭。他不怕刘天赐提什麽荒谬的要求,刘天赐想做什麽,他就带他做什麽。
“睡林子。”刘天赐想到自己要做什麽了,他是江湖人,也要和天天一样!
尉天有些微地惊讶,什麽叫睡林子。其他人也愣了,不知道刘天赐的话是什麽意思。尉天看向李江,张嬷嬷也看向李江……其他人都看向李江,李江讪讪一笑想把自己藏起来。他昨天刚给刘天赐讲了自己和楼主在林中夜宿的故事,没想到给小娃记住了……李江端著碗缩到了桌子底下。
“林子里冷,有虫。”尉天拒绝,会让刘天赐吃苦的事他不会答应。
“天天……”刘天赐凑近,渴望地看著尉天,“要去。”
“不行,你会睡不好。”尉天“狠心”地拒绝,刘天赐的大眼眨了眨,继续凑近,整个人都快贴上尉天了。
“天天,要去。”仰著头,刘天赐伤心地看著尉天,“要去……天天……睡林子……”
“楼主,属下昨晚跟小赐儿讲您以前露宿野外的事,小赐儿记住了。”李江出声替刘天赐恳求,楼主怎麽那麽狠的心。有楼主在,难道小赐儿还会受苦不成。
“芋头……林子里冷,会有虫子吃芋头。”尉天的心开始松动,但入秋了,他不能冒著让刘天赐生病的危险带他露宿。
刘天赐却是异常固执,死命地摇头,攀上尉天,“天天……要去。”然後搂住尉天,忍著失望说,“天天在……不吃……”
放下碗,尉天看著刘天赐的双眸。那眸子中是对他全然的信任、依赖还有向往……擦掉那双眼中的湿润,尉天投降了。
“好。”
刘天赐马上笑起来,搂紧尉天的脖子,在他耳边喊:“天天……天天……”无法表达自己喜悦的刘天赐,只能一遍遍喊尉天的名字。喊得尉天忍不住把刘天赐按到怀中。
“只能一晚。”没得商量。
“嗯,睡林子……天天……”他要和天天睡林子。
劫缘:第十章
自中午尉天答应了睡林子,刘天赐脸上的笑就没停,跟在尉天身边不停地喊“天天”,尉天准备了毯子、兽皮等一切保暖的东西,一点都不介意身後跟著个尾巴,甩也甩不开,只是偶尔提醒刘天赐注意脚下,别摔著。
见尉天收拾完了,刘天赐抱住尉天,感激地说,“天天……好。”
尉天看著刘天赐因走动而更显红润的脸,心头软了一下,和刘天赐在一起後,他时常会有这种感觉。当年的那个小芋头长大了,明明已经十六岁,可看上去却不过十三四岁,心性也只有四五岁。带他“闯荡江湖”,是想为他做些什麽。那年,刘天赐用一颗价值连城的猫眼石换了自己一个橘子,那颗猫眼石让他得以有钱养活自己和尉川,得以创建半月楼。在他最迷茫的时候,一个小芋头就这麽跑到自己面前,就这麽改变了他的一生。所以他一定要做些事,报答这个小芋头。今後,他和刘天赐几乎没有再见的可能,他希望刘天赐能永远记得有个曾带他闯荡江湖的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