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英雄(出书版) BY 风过无痕
  发于:2010年06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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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少爷,我只是……」

「够了。」柳驭风越听越觉得心烦,「我和贺仲廷的事你情我愿,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舅少爷……」

柳驭风根本不想管贺安,充耳不闻的继续朝前走,目光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贺仲廷。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生出一股闷气。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告诉他,偏要一个外人在他面前说。难道他们的关系还比不上他和贺安的亲近?

这个念头让他心烦意乱,恨不能抓着那个摸不透心思的男子摇着问他,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也许是感受到了柳驭风的烦躁,原本一直骑着马前行的贺仲廷心有灵犀地转过头看了柳驭风一眼。两人目光对视的瞬间,柳驭风有些赌气地转过头。他只顾着自己的心情,自然不会注意到那一瞬间贺仲廷目光之中的担忧和挥之不去的伤心。

到了将军府已近傍晚,柳驭风慢条斯理的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裳去金玉楼赴宴。

刚走到雅间门口就听到安子慕急不可耐地指天誓日,「我对你自然是一心一意,怎么到了今天你还要怀疑?」

紧接着骆思远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出来,「我不过随口开句玩笑,你干什么急成这工样?倒像我踩到你尾巴似的。」

「你这样误会我,我当然着急。」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安子慕被刺得愣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你这个小醋缸。」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轻微挣扎和骆思远挣扎恼怒的呻吟,「你,你这个无耻之徒,又来这招。」

柳驭风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情景必定香艳无比。于是故意放重脚步咳了声嗽。

「安兄海涵,小弟来迟了。」

果然推开门就看到骆思远发丝微乱面色潮红低头不语。

柳驭风挑了个位置坐下,冲两人抱了抱拳。

安子慕脸皮厚一脸笑嘻嘻和他聊天,问他离京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柳驭风说了个大概,这时酒菜上来,三个人边吃边聊。骆思远酒量不好,只喝了几杯就歪在旁边闭目养神。

安子慕担心他,「醉了吗?早些回去休息吧?」

骆思远只是摇头,柔情似水的盯着安子慕,「我没事,靠一会儿就好了。我等你一道回去。」

两人缠绵地那个劲头让柳驭风看得又是肉麻又有些羡慕。借着酒劲忍不住问道,「子慕兄,你以前那个风流劲头到哪去了?你看你现在这个腻歪劲。」

安子慕也不生气,呵呵一笑,「柳兄弟,情之所钟情不自禁啊!」

这时骆思远已经靠在旁边睡得熟了,柳驭风看他容貌也不过清俊,全身上下最吸引人的地方大概就数身上那股儒雅的书生气。怎么看怎么没觉得他有什么地方足以让安子慕情之所钟,又是情不自禁的。

「我没看出来。」

安子慕拍了拍柳驭风的肩膀,苦口婆心道:「好兄弟,这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一旦你喜欢上一个人,不管这人在别人眼里是怎样的平淡无奇也好,甚至是十恶不赦也罢。在你眼里他就是天底下你唯一想要的那个人。你现在不明白只是因为你没找到这样的人罢了,等你哪天找到这样的人了,你自然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安兄现在真想成佛了?还给我讲起道来了。」

安子慕哈哈大笑,「其实你看我也不过臭皮囊生得比旁人好看些,嘴巴比一般人甜一些,身上又有花不完的闲钱,出手自然比普通人大方一些。可是要是论起性情思远比我好一百倍都不止。和他一起,你觉得我吃亏,我还觉得我占了便宜呢。」

「走火入魔,你没救了。」

「我活得喝蜜似的甜,谁要你来救。」

柳驭风只好摇头,举起酒杯和安子慕碰了下,一饮而尽。

两人越喝越尽兴,这中间安子慕怕骆思远着凉,解下外衣替他盖上。

柳驭风心里直叹气,也没到隆冬腊月,这么大一个人哪里就这么娇弱。每次他和贺仲廷一起都只有受他照顾的份,哪里用得着这样百般呵护?

也不知道为什么柳驭风一想到这里,心里就觉得莫名的不舒服起来,越看那亲亲热热的两人越觉得心里有股无名怨气无处可泄。

「安兄,到底什么叫情之所钟呢?」

「情之所钟就是你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喜怒哀乐都围着他转,就算有比他好一千倍的人出现你也不会想要再去认识,有他一个就够了。」

柳驭风听着安子慕的话,脑子里贺仲廷的样子越来越清晰明白。他用力摇了摇头,拿起酒壶给安子慕和自己倒满酒,「不说这些了,喝酒喝酒。」

两人开怀痛饮,直到夜深才相继离开。柳驭风摇摇晃晃骑着马回到贺府,守门的小厮见他喝醉了回来,急忙伸手替他牵马,随口又问了句,「舅少爷怎么喝得这么晚?」

柳驭风心里正不痛快,冷着脸骂道,「我爱喝到多晚是我的事,什么时候连个看门的都敢对我说三道四了?」

小厮吓得不敢多说,牵了马就走。

柳驭风还不肯干休,大骂道,「爷正跟你说话,你就敢走?好大的狗胆。」

那看门小厮走又走不得留下又要白白当出气筒,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贺仲廷冲他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

柳驭风正发脾气,突然看到贺仲廷走过来扶他。

「怎么喝得这么醉?」

本来不想示弱,可是被那人扶住,柳驭风一整天说不出的烦燥却瞬间平息下来。他反手握住贺仲廷凑上酒气熏天的嘴,「姐夫你终于理我了?」

「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贺仲廷扶着他往房间慢慢走。

「要说你不理我的确冤枉了你,可是要说你理我又实在说不过去。」柳驭风把自身重量十之八九靠在贺仲廷身上叹息着说,「你对我真是若即若离,我对你却是神魂颠倒。」

贺仲廷轻颤了一记,随后又平静下来,淡淡道,「你醉了。」

柳驭风侧头看着他,勾起嘴角,笑容虚幻轻浮,「是醉了,还是我说的话姐夫不爱听?」

贺仲廷把他扶到床上,替他脱了鞋袜盖上被子轻声道,「睡吧。」

那人的声音虽然平淡,翅让人安心。柳驭风只觉得自己的眼皮重似千斤,很快进入梦乡。迷迷糊糊之际隐约听到有人轻声叹气,「就是因为你说的是醉话,所以我才不爱听啊!」

柳驭风一夜好眠,直睡到太阳透窗才醒过来。侍候的小厮等在门口听到里面有动静,大着胆子进来。

柳驭风一边着衣一边问他,「将军在哪里?」

「一大早将军就进宫了。」

柳驭风一边扣扣子一边自言自语,「到现在还没回来?」

「小人不知道。」

「我没问你。」柳驭风挥了挥手叫他下去,自己则坐在桌边不由自主轻扣桌面。

过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敲门,柳驭风心里一动,亲自跑去开门,把门口端着饭菜的小厮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

「小人送饭菜来。」

柳驭风心里烦燥挥手叫他下去,「谁要你多事,下去。」

「是将军吩咐的,饭菜一直热着。舅少爷多少吃一些吧。」

人不在却还不忘记照顾他,的确是贺仲廷会做的事。柳驭风看着桌上放的清粥小菜,各式蒸点,无一不是自己最爱吃的。可惜拿着筷子却毫无食欲。

旁边的小厮赶紧递上参茶,「公子宿醉,先喝这个开食欲。」

柳驭风端着参茶斜眼看了他一眼,「又是将军吩咐的?」

「是。」

「小六子我问你,你来将军府也有段时间了。你倒说说将军对我好不好?」

那小厮吓了一跳,见柳驭风面有难色,却不像开玩笑,于是大着胆子说,「按小人看当然好。」

「你也觉得将军对我好?」

「那是当然。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只要舅少爷高兴了就什么都好。要是舅少爷不开心那就出大事了。」

这话听来的确顺耳,柳驭风心里高兴,忍不住又问,「你知道得还真不少。那你知道将军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只要舅少爷喜欢的东西,将军都喜欢。不过……」

「不过什么?」

「将军似乎不太喜欢舅少爷留恋青楼,每次知道你去那种地方都会不高兴。」

「才怪。」柳驭风想到贺安给他安排的那座府邸,如此大度哪里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

小六子犹豫半天到底忍不住,小声道:「将军在你面前自然不会露出不高兴的样子,他向来只会自己一个人难受。」

「难受?」

小六子扁了扁嘴,「每次你不在,将军连饭都吃不下,府里人人都知道原因,只是不敢说罢了。」

连饭也吃不下?贺仲廷对他好,柳驭风早就知道,可是却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时候,那个人居然会一个人默默难受到那种地步。可是……

「他为什么一点也不让我知道?」

小六子抬头看了看柳驭风的表情,见他没有不高兴,这才大着胆子说,「只要看到你他就高兴,你自然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他不开心。」

听到这里柳驭风突然哈哈大笑,站起身指着小六子,「原来连个小厮都知道他对我这么好,可惜偏我自己却不知道。这可不正是『当局者迷』!」

小六子见他突然狂笑不止,有些害怕急忙跪在地上求饶,「少爷,小人信口胡说你可别生小人的气。要是让将军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柳驭风难得好心情的扶他起来,「你没胡说,我也没有生气。」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个银锭子扔给他,「赏你。」

小六子莫名得了赏,张大嘴一脸不知所措。

柳驭风也不理他笑着走出房间,刚走到花厅那里就看到贺安捧着一堆东西正往什么地方送。见他满面春风忍不住冷哼一声。

「贺安,给我站住。」

「有事吗?」

「贺仲廷到哪里去了?」

「将军进宫了。」贺安显然不想和他多聊,说了这句就准备离开。

可惜柳驭风心情好,根本不计较他的无视。拦着他继续问道:「我知道他进宫,可是一大早进宫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他有没有去别的地方?」

「将军的事我们做下人的哪有资格过问。柳少爷既然有心不如自己去问将军本人。」顿了顿之后,贺安又道:「不过柳少爷自己常常是深更半夜和红颜知已喝得酒气冲天回府,哪里还有时候关心将军的下落?」

柳驭风摇了摇头露出许久不见的略带痞气的笑容,「你对贺仲廷这么忠心是好事。不过以后他的事有我在,你可以少操些心了。」

「柳少爷一时兴起不知能持续多久?」

「你既然说一时兴起,那自然只能『一时』。」

贺安听他讲得无赖,可惜贺仲廷和他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毕竟只是一个下人,一个外人,所以只能沉默。

柳驭风见他不说话,小孩心性终于得到满足,满心欢喜准备离开。

「柳少爷。」贺安叫住他叹了口气,「将军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要是你不喜欢就不要再戏耍他了,也好让他早些断了念向。我是下人没资格管你们的事。可是你何苦这样折磨一心爱护你的人?」

「一心爱护我的人从来不在少数,我要如何对他只取决我自己喜欢。若是这世上对我好的人我都要对他好,只怕到时候贺仲廷要更加伤心。」柳驭风抬起眼角,眉宇之间傲气尽现,「我只对我喜欢的人好,至于别人有多喜欢我与我何干?」

御花园的鱼池一向是贺仲廷最喜欢停留的地方。此时此刻和他一起欣赏锦鲤的还有隶帝。

「这次你又立了大功,本朝有你这样的忠臣真是朕的福气,天下百姓的福气。」

「是皇上鸿福齐天,臣不过是尽了本分。」

隶帝把鱼食扔进池塘,回头轻轻拍了拍贺仲廷的肩膀,「要是多几个知道尽本分的臣子,朕就更轻松了。」

「皇上……」

隶帝拿起桌上的茶泯了一口,「这次的茶叶不错,我听说你那个妻弟对茶很有研究,等一下你带些个回去。」

「谢谢皇上赏赐。」

隶帝抬手让他不必拘礼,「我听你说这次你那个妻弟也立了大功,说起来他还真是有才有貌,年少得志。」

贺仲廷向来淡薄名利,可是听到隶帝称赞柳驭风却还是忍不住心生喜悦。

「驭风的确是。」

隶帝微微一笑,接着说,「说起这个柳驭风比朕的锦淳公主大两岁是吧?。」

贺仲廷只觉得心脏莫名停跳了一记。锦淳公主他自然知道,容貌品性都极好。而且听隶帝的言下之意,木讷如他也已经明白。一时之间只觉得心里一片空白,分不清喜悲。

「臣,臣不知道。」

隶帝哈哈大笑,「你觉得他们两人配不配?」

「锦淳公主容貌端正,品性善良实在是,实在是……」

「柳驭风虽然生性风流了些,不过太后和皇后都很喜欢他。朕也觉得他才华横溢,要说配锦淳倒也郎才女貌。」

「臣,臣……」

「柳驭风虽然说是你妻弟,可是你对他不仅是姐夫,也是他唯一的亲人,算是他长辈。所以我叫你过来先问问你的意见。朕第一次做媒,如果你觉得他们两人不配,这事就算了。要是你也觉得这是天作之合,那就不如叫柳驭风来宫里玩玩。你也说锦淳公主样貌出众了,柳驭风不会这么不识趣吧?」

「臣,臣不知道……」

「不知道?难道你觉得他们不配?」

「不是。」

「那是怎样?」

贺仲廷空白一片的脑中浮现出各种可能。锦淳公主和柳驭风的确是天作之合,他也设想过要让柳驭风成家立业,甚至早就已经替他安置了田地,可是,当这一切事到临头时,却依旧让他难以忍受。他的心宛如被人划了一刀痛得不知所措,可惜那滴血的伤口却不能被任何人看到,包括眼前的隶帝。

贺仲廷深吸一口气,颤着声音道:「自然是配的。刚才臣只是想到皇上如此器重臣的妻弟,一时,一时……」

「一时高兴?」

「是。」

「那就好。朕还以为你觉得他们两人不般配,原还想这事就这么算了。」

贺仲廷只觉得如同吞下黄莲,苦不堪言。

可是除了说般配他又能讲些什么?他对柳驭风而言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那人的前途人生怎么可以毁在他的手里。他又怎么忍心因为一己私欲就眼看着明明是上佳人选,却不让他成亲。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更何况若是他和柳驭风两情相悦也就罢了,现在他们之间毫无承诺,一切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痴心暗恋。这事他又哪有说「不」的权利?

「臣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回府休息。」

「你脸色真的很难看,传太医过来看看吧。」

「谢皇上美意,臣只想回府。」

「你的脾气就是太倔强,有什么都不爱说出来。你想回去就回吧。记得把朕赏给柳驭风的茶叶带回去,让他好好的品品。」

贺仲廷拿着隶帝赏赐的茶叶罐,觉得那简直重千斤。他也不知道如何回府,等看门小厮叫他时,他才发现自己正呆呆的站在将军府的门口。

「将军,你回来了怎么不进去?」

「是啊,你手上拿的什么,要不要小人替你拿?」

「这个是皇上赏的茶叶。」贺仲廷看着手里的东西,「舅少爷在不在府里?」

「小人没看到他出门。」

「我还有些事,先不进去了。」贺仲廷转身不等那小厮再说什么便扬长而去。

他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一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他才发现自己早已跑出了城,跑到了深郊野外。他武功极高打仗的时候也时常在野外宿营。此时不想面对柳驭风索性把马拴在旁边的树上,点了堆火准备独自在外面过夜,顺便整理一下心绪。

一直握在手里的茶叶罐早已经被他捂热,隶帝要叫柳驭风品的哪里是这些茶叶,分明就是他的婚事,前途。

「我以为我早已经想得通透,没想到事到临头我居然忌妒成这样?」

可是他又拿什么去和锦淳公主比?年纪一把,性子木讷,更是不可告人的对自己的妻弟怀着龌龊的心思,更不用提两人已经发生的淫乱之事。他哪里可以去和那个冰清如玉的公主比。柳驭风若是成了驸马,等着他的必然是光明前途,他怎么能把他拴在自己身边,继续这见不得人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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