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乱 上————lyrelio
lyrelio  发于:2010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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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乞萨看着众人都点头,这就装着无可奈何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就——”

  王弗居这就笑着团团打躬:“多谢各位大人,多谢各位大人——”

  周围诸人莫不是别开眼睛却又偷偷的看,心里便想,这男人就算长得俊美些,便当真比女人好么?大王子去了一趟囧朝便沾染上汉人的坏毛病,真是……唉。

  诸位看官便有笑的了,需知这汉人龙阳断袖之好虽是由来已久,其中便也有不少人物名留青史,但是否以之为贵以之为尊以之为雅趣?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咱们这书并不说这些个,单表个中情态,看官们自有所得自有所思便是了。

  闲话休提,这王弗居便扮作哈乞萨亲兵随伺他身侧,一行人旌旗招展浩浩荡荡便自王庭而出,不日便与绥靖王的仪仗队相逢。

  绥靖王齐瑞儒闻得是哈乞萨来迎他,便也吃了一惊,看官们皆知,虽是两国使臣互往,总得身份相当之臣互送互迎。自个儿是王爷庶子,哈乞萨却是嫡子,这便是以贵迎贱了。挥挥手让令兵退下,放了马车帘子,齐瑞儒淡淡皱了眉

  “何必多虑?哈乞萨如今在北戎,便也不是那般威风了,说来倒是我的不是。”身旁一个亲随模样的人一边儿咳嗽一边笑道。

  “我也不想一来就遇上他,三叔,你可有对策?”齐瑞儒转头看着坐在一侧笼着薄白狐皮子的男子道,“三叔,还觉着冷?”

  “唉,我也不曾想,这边儿还是春暮的景儿……便是越往北越冷了……分明出了太阳,却是不暖,那风一吹,就又冷了……”

  “三叔,你偷偷跟我来了,就不怕父皇动气?”

  “瑞儒,若是我怕他生气,便不是今儿这样儿了。”那人摆摆手,将白狐皮子拉紧一些,“便也是怪了,分明在万寿山的时候儿还没这么厉害……”

  “三叔要当心。”

  “要我说,你才是该当心……”那人闭上眼睛轻轻道,“你若是不当心,只怕……没命回去呢……”

  齐瑞儒这就过去将头埋在他怀里:“故此三叔才跟了来,便是要护着我么?”

  “我也护不了你多久,好歹你总是先帝的骨血,怎能随随便便丢了呢……”那人越说越轻,似是睡着了。

  齐瑞儒轻道:“三叔,你还是为着皇爷爷么……”却又看他,见他鼻息又轻又飘,竟是睡过去的样儿了,这就伸手摸摸他的脸,替他拢了拢薄裘。

  诸位看官,预知这齐瑞儒带了谁去,便是见着王弗居与哈乞萨又生出甚么事儿来,咱们下回“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层层叠叠山环水复”再说。

  第二十五回

  诸位看官,上回书说到这哈乞萨闻得前头儿见着绥靖王的仪仗队伍,便知他就在前方,故此打马上前去迎。王弗居骑一匹青骢马尾随其后,到了队伍最前头儿便立住,静静候着绥靖王到。

  便见彩旗盈天军容严整,虽是长途行军面有疲色,然士卒个个双目有神号令如一。哈乞萨这便心头暗叹,这个齐瑞儒果是得了赵壑真传,这兵士望着便如他年与赵壑战场初会时一般无二。

  可如今,赵壑便是音讯全无,立在面前的已是他的子侄辈,哈乞萨不知是悲是喜。悲的是自个儿王庭与赵壑所归之囧朝斗了这么久还是惜败,喜的却是赵壑今安在?只余本族老幼口中的“三郎三郎,上马莫挡”之言。

  这一愣神,前头绥靖王的车驾便已到了,但见一辆五匹健首白马所拉的马车稳稳当当自当中行来,两侧兵士便微侧身颔首,待得行过方转面前方,握紧兵戈。

  哈乞萨眯着眼睛大致一算,齐瑞儒便是带了五百人左右,便也合着礼数。看样子此番不是为着战事而来,这便微微松口气。

  王弗居在后头儿轻道:“大王子可别叫他那点儿人骗了。想当年绥靖王得赵壑力荐入兵部见习时,便给了他五百兵卒练练看,蒙托尔王子便是吃了那支奇兵之苦……”

  哈乞萨一愣:“莫非,他现下带的就是……”

  “这弗居可说不准,便是小心为上。”

  哈乞萨微微颔首,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就见那马车已行到最前停下,帘子一拉,便是个身着深紫妆绢提花云水纹长衫锦袍的男子出来,腰间系着翡翠含珠带、头上带着金丝八宝镂花冠,面上含笑拱手。

  哈乞萨咳嗽一声便也躬身,这就有前官儿上前换了官文。齐瑞儒便也下了马车,骑上一匹五花马慢慢行来,哈乞萨这就打马上前立在两人相隔一个马身处。

  齐瑞儒一改在京时横眉立目的样儿,笑容满脸朗声道:“京中一别不觉月余,时惊觉大王子气宇不凡便是心慕,可惜王子在京日短不得相亲。瑞儒深以为憾,如今得见大王子亲迎,便是又惊又喜,又羞又愧啊。”

  哈乞萨叫他一番话说得头疼,便皱眉道:“你来便来,说话边说话,何必绕来绕去?”

  齐瑞儒一愣,便转头抵笑。哈乞萨立时脸上一烧,齐瑞儒却又转身拱手:“原是瑞德不是,便请大王子息怒。”

  哈乞萨看他一眼,便回身侧马:“走吧!”

  齐瑞儒只是一笑扬手向前:“有劳大王子引路。”

  哈乞萨这就一挑眉头带了往前,齐瑞儒行在他右侧,看见他身侧那人,不由一挑眉头:“你是……”

  王弗居捏着袖子里那枚镂花翡翠躬身笑道:“王爷别来无恙,还是一般的英姿飒爽。”

  齐瑞儒便笑了,似是自言自语道:“三叔还真没说错,你定是要来的……”

  王弗居微微倾身:“王子有何见教?”

  齐瑞瑞一拉马缰:“便也没甚么。你既然跟着大王子了,便好生伺候,方不枉费赵大人的栽培。”

  王弗居一听赵壑之名,便垂目望着马鞍,双手将缰绳在手中捏得死死的,口里却笑道:“可不是?只可惜眼下万里之遥,弗居只能每日祝祷,祈愿赵大人长命百岁的了。却是不知赵大人现下如何了?”

  “哦,他啊。皇上派他办差去了,我也不晓得。”齐瑞儒看他一眼,便打马跟上哈乞萨。哈乞萨便是寡言少语,齐瑞儒却是谈笑风生,只管捡着些人无关痛痒的话来说。

  王弗居不由有些失望的皱眉,却又打量了一眼齐瑞儒方才下来的马车,不由眯起了眼睛。

  便是行时慢说时快,转眼之间一行人便到了王庭。眼见得青青草长,蓝天丽日,繁花似锦。端看那天上白云地上羊群,便是心旷神怡,心境为之一阔。

  齐瑞儒赞道:“果是好地方!原以为‘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是北朝死句,不想得见真颜,此生不虚也。”

  哈乞萨得意道:“这里长的是草原最嫩的牧草,养的是最肥的牛羊,在这里的,也是最勇敢的战士!”

  齐瑞儒眯眼一笑:“自然自然,见过大王子与二王子飒爽英姿,便再无人怀疑的了。”

  哈乞萨隐隐觉着他这话里有话,便瞪他一眼要骂。身后王弗居伸手拉住他,上前躬身道:“王爷远道而来便是劳累,这就请往驿馆歇息吧。”

  齐瑞儒点头道:“如此也好,风沙不小,浑身的沙子。”

  哈乞萨这就气得一跺脚转身就走。科萨拉无奈,只得拱手致歉跟着去了。穆萨江便与王弗居陪着他们,一时安顿下来方歇。

  齐瑞儒这就拱手道:“今日便也倦了,有劳诸位相陪。”

  穆萨江乖觉道:“王爷累了便请休息吧,外头都有我们的勇士,如有需要便叫他们去做。”

  齐瑞儒这就含笑道:“多谢多谢。”就又似是十分为难道,“小王有个不情之请……”

  “王爷请说。”

  “小王带的那五百小民,便是一直跟着小王的,如今很多都是三四品的武将。可一听说小王要来贵地,纷纷请缨,宁肯当个亲兵也要跟来,小王实在推脱不得,这次带了他们来。还望这位大人多多关照。”

  穆萨江与其他人交换个眼色,这就躬身道:“便是那最好的牛羊最好的美酒款待,还请王爷放心。”

  齐瑞儒这就如释重负一笑:“有劳有劳。”

  便又客套几句,北戎官员便都退出。王弗居故意走在最末,走到门边儿时突然回眸一笑:“王爷还真是心疼人,跟着出生入死的子弟兵便不说了,就是门口一个小小亲兵也能穿着缎子软靴。”却又眯眼道,“只是这位亲兵身子不好么?这天时的还要翻绒的靴子。”便也不待齐瑞儒说甚么,只笑着打个躬走了。

  齐瑞儒眯着眼睛等他走没影儿了才道:“三叔,他看穿了?”

  那个亲兵这就直起身子来笑笑,慢慢行进屋子来:“便是要他看穿,若是他不看穿,这戏还怎生唱?”

  齐瑞儒过去扶了他坐下:“累着三叔了,腿可还疼?”

  那亲兵取了帽子,露出一头乌发光洁额头,却是满眼柔光道:“便也没甚么,站得不久……倒是我没想到,王弗居有这本事儿,能在哈乞萨身边自由出入……不过王太师看上的人,必是好的。”

  齐瑞儒见他声音轻软面有倦色,想他定是累了却还想着这些个,便心疼叹气:“三叔,太医不是说莫要劳心么?本就郁结于肺,可不要再发作了……对了,我行前叫带了药,一会儿就服了吧。”

  那人笑笑闭上眼睛靠着椅背道:“原说助你,却不想是拖累你。三叔真是老了……不服老不行啊。”

  “胡说,三叔怎好轻言说老?”齐瑞儒假作生气,露出笑来搂了他道,“三叔在侄儿心中,永不会老。”

  “这世间,便是死人才不会老。”他咳嗽一声便笑了,“若是死在这里倒也不差,青草为冢牛羊为伍……就怕我这一身毒气反倒毒死了它们……”这就说得自个儿笑起来,便又咳嗽。

  齐瑞儒不知说甚么好,只得紧紧握了他的手,便觉得只剩一把骨头似的。

  王弗居出了门,便见穆萨江候在外头儿,这就皱眉左右看看无人,方转身往侧后僻静之地去了。穆萨江跟了过来,行到棵白杨树下方立定了:“王大人。”

  王弗居点点头:“穆萨江,太师的意思你明白了?”

  “王大人请放心,那五百士卒我定能妥当处置了。”穆萨江轻轻一笑,满脸胡子中露出白森森的牙来,“便是来了异乡水土不服也是常有之事,不足为奇。”

  “你汉话倒说得好。”王弗居看他一眼突道。

  穆萨江摸摸胡子笑道:“我妻妾中有一个是汉人女子,听她说话甚是动听,这就叫她教了我几句。”

  王弗居笑道:“汉人女子自是千娇百媚不一而同,不过你们北戎女子也是风韵独特啊。”

  穆萨江哈哈大笑:“看不出王大人这样的少年人也有兴趣,若是不嫌弃,今晚就送两个女子到王大人帐中……”

  “这可使不得。”王弗居一笑摆手,“我现下是甚么身份,穆萨江千户长不是忘了吧?”

  穆萨江这就暗道不好,连忙赔笑:“看我糊涂的,王大人莫要生气……这个这个,良禽择木而睡,那个那个,良民择主而……而跟,便也是一时之事,日后王大人定是封侯拜相的富贵命。”

  王弗居听他说得颠三倒七的,也就忍不住又笑又叹,心道王太师还真是用人不疑,这么个半吊子的异族也敢用,却也只是腹诽几句便道:“千户长便是客气了,对了,差点儿忘了说。赵壑来了。”

  那穆萨江一停顿时愣了:“甚么?”

  王弗居看他一眼便又再说一遍:“赵壑来了。”

  穆萨江这才回过神来:“当真?!”

  “我亲眼见着他了。”王弗居叹口气,“便是太师说得没错……这赵壑小子,无处不在。”

  “可是,没说他要来啊……”穆萨江摸着胡子。

  “太师便也未曾提及……想是他秘密跟来的。”王弗居这就眯眼笑了,“他敢来,倒是好事儿呢。一品大员不得圣旨不可随意离京。虽说他那大学士尚书云云不过是虚衔,但好歹身份尊贵。便是抓了他的错处交给皇上,看他怎么交代!”

  “可是……若他就是你们皇上派来的呢?”

  “那就更妙。”王弗居眼露出凶光,“便是杀了他,那个狗皇上也没办法追究!”

  穆萨江不知为何只觉着身上一凉,这就忙的低头称是。心道,这个少年分明长得甜美可人,可心底懑的歹毒了。便又想到那个赵壑,还不是一般的秀美异常,却也是蛇蝎心肠……莫非这汉人都是这样儿的?这就忍不住打个抖。

  王弗居却已定下神来笑道:“便是如此,且让我想想如何对付他。便是有不当之处,还请千户长多多提点。”

  “不敢不敢。”穆萨江现下一见他笑,便觉着浑身发冷,“还请王大人想好了交代一声,免得我这粗人笨手笨脚的坏了太师和大人的大事。”

  王弗居便点点头,让他去了。又候了一阵方离去。便是大风刮过,摇曳杨树,瑟瑟有声。

  诸位看官,便是如此危机四伏,人人都做百般计较,究竟这赵壑能否如意,王弗居又能否遂愿,且听下回“善恶难辨言真伪 眼见为实或为虚”分解!

  第二十六回

  诸位看官,《礼记·礼运》有云:“夫礼,必本于天,肴于地,列于鬼神”。《周礼·春官》又载,周代最高神职大宗伯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示之礼。便是太史公《史记·礼书》也说:“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师,是礼之三本也”。无论天地日月星辰,鬼神家圣先贤,或是山川星辰什物,便都有灵性可为祭拜。此为国之大礼,民之神气,万不可小觑。

  便如咱们汉人就有国祭与家祀之分。国祭诸如封禅、郊祀、祭灶、腊祭、五祀、宗庙之类便是国之大典,须得精心准备方能讨得神灵欢心,降下福祉以宁社稷。纵是蛮夷之地,亦有各自所敬之神。

  说到这书里提及之北戎敬的蒙托不达神,便是北戎王庭向北行八百里的一座大山。绵延万里高耸入云,山顶终年白雪皑皑,山中苍林密密走兽飞禽并乐。北戎族中便有故事,言说先祖便自此山而来,山神蒙托不达赐先祖万里美地、牛羊成群,使之不至饥寒。故此在北戎族人心中,此处便是心中圣山、先祖之源。如那二王子之名蒙托尔,北戎语中便是“蒙托不达宠爱的”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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