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大王玩游戏————迷踪
迷踪  发于:2010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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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咬到的地方又辣又痛,还带着一种湿漉漉的刺激。被抓到的地方仿佛被火烧了一把。楚山觉得他的整个手臂都被放在烫水中,或者是篝火什么的。他想追许晴川,跑了两步。然后苦笑着停了下来。

他忘了他一开始为什么会跟着许晴川。而且这么死皮赖脸,好象暗恋人家的小男生。可事实上,上帝知道那不是。他只是单纯地有兴趣——
有兴趣。
非常好奇。
为什么一个品种温顺的动物会在面对他时这么张牙舞爪。并且,他甚至他觉得这种带着敌对关系的相处很刺激。
“嘿嘿……”天空在楚山的莫名的笑声中很快昏暗下来。街灯象被施了魔法,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那一瞬间的戏剧效果——灯光中央的楚山——好象一出戏的开场。

第二章

今天的课程表上写着,数学之后是体育。
数学老师每周都会进行一次测验,礼拜一发卷子,礼拜三批改完以后发下来。但他总是把卷子留在最后十分钟发,他说,这样大家上课才不会分心。楚山觉得这个老师只是纯粹喜欢吊别人胃口——谁见过学生能在发卷子前安心学习的?终于,漫长的30分钟过去,老师放下手里的粉笔,拍拍手,手掌周围就扬起一阵白雾。下面略略骚动了一下。有睡觉的已经迷糊着醒来,刚才在看别的书的,也端正地抬起头来。老师清了清嗓子,拿出一刀卷子,交给课代表。课代表一边发卷子,一边翻着下面同学的分数,四周看看,露出诡异的微笑。这让楚山很讨厌这个课代表——非常不端重,拿别人的私事开玩笑,对自己手里的一点权利就沾沾自喜。老师趁着这时候点评考卷。有多少90分以上,有多少不及格,哪道题错得最多,最简单的题有哪几个人错,都具体完备地记在帐本上。

第三张卷子就是楚山的。老师喜欢按照分数由高到低来排,楚山收到卷子,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前一张是小晴的,小晴不愧是班里的理科女状元。
发到最后一张,楚山看过去,是许晴川的。
许晴川一收到卷子就用手掩护起来,不想让别人看到。但想必他的分数一定已经被课代表看到了,因为那个讨人厌的家伙脸上掩不住的得意和鄙视。楚山更加讨厌他了。
老师说道:“快要到期中了,马上到期末就是高三了,希望有些同学能更加努力。”停顿了一下,楚山看到老师的眼神明显地瞟过许晴川。许晴川把头低得更下面了,挤着眉咬着嘴唇。全班大部分人的视线也或有意或无意地扫过他。他好象是被暴露在一群参观者前的不明生物,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视线都象子弹一样叫他难以忍受。

“恩……可能有些同学学习上有问题,我和你们班主任商量了一下,决定帮这些同学进行额外的补习。可以自己报名,不过也有指定要来的。希望大家能多多配合。老师也是为了你们好啊,就要高三了……”

接下来的老生常谈,大家都奄奄的,没什么人注意听。分析卷子的时候,才打点起精神来应付。
“滴铃铃”
“课代表过来一下。”
楚山见老师把一张名单交给课代表,心想,那就是强迫补课的名单了吧。
斗子穿过桌椅走过来。脸色有点奇怪。
“去上课?”楚山笑笑说,体育课在室外。
“你今天有没有注意许晴川?”
“干吗?”听到斗子提起这个人,楚山心中涌现出一种莫名的感觉,那感觉荡漾到脸上,硬是又笑开几分。
“许晴川!”数学课代表很得意地大声叫住正要出教室的那个人。
他慢慢转过身来。
“你一定要补课,老师说了,不能不来。明天下午第一次,以后都是礼拜四下午。”他迷茫地看着前方,好象根本没听到对方说什么。然后突然在脸上涌起羞愤的红晕,僵硬地点点头。轻声说道:“那……那我先去上课了。”

“恩,他怎么啦?”楚山和斗子看着许晴川出了教室,才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对话。
“他今天穿的还是昨天那套衣服,你注意到没?他早上来的时候,衣服都没干,人都好象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是嘛……没注意。你注意他干吗?”
“哎,昨天嘛,从没见过这么没声的人。又不抵抗,也没什么反应。把他推到地上打,他才挣扎了一下,说‘衣服弄脏了。’笑话,都被打得这么惨了,还关心衣服……你说这小子什么意思?”

“恩。”
“恩什么?”
“快上课了。我们也走吧。”
“哎,你不和嫂子一起走?嫂子——咦,先走了?”
“对了,斗子,你数学几分?”
“嘿嘿……你知道我就对数学没辙,老师的补课就算轮不到我,我也打算自己去了。”
“恩,干吗不来问我?”
“平时也没见你怎么学习,你那套神仙方法肯定对我没用——诶,那个许晴川的数学真这么糟糕?那个数学课代表也太狠了,这么乱削人面子。我可不希望呆会回来他也对我来这么一叫……我非打死他不可。”

“你省着点吧。快跑!”

上体育课的时候,老师果然也注意到许晴川的衣服半湿,问他怎么回事。他憋了半天,道:“昨天没注意就把衣服落水了……结果晒了一个晚上没有干……”
“没有其他运动服吗?”
“我就这么一套运动服。”
“哎呀,许晴川家里很穷的。”有同学不知道是好心还是嘲讽,大声地说道。
许晴川瞪了那个人一眼,耳朵根不自觉红了起来。
红红的耳朵,软软的,像兔子……不过兔子的耳朵是白的吧,眼睛才是红色的。可楚山却真的觉得那一瞬间看过去,那样的许晴川确实是带着兔子一样的红耳朵,站在人群里。别人在笑,或者促狭的眨眼睛,这些楚山都看不到。他只看到许晴川一个人。

斗子在短跑测验的间隙跑到楚山身边说:“那小子真的蛮可怜的,我们罩他好不好?”
“你昨天不才教训过人家。”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这叫不打不相识。这是我们男生的理解方式。”
“就凭他昨天三拳打不出个闷声来,你了解他?”
“老大,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欺负他好象在欺负什么小动物一样,太没成就感了。这种可怜的生物要保护起来才让人有成就感。”
“你最近歪理越来越多了,小心闪了舌头。”
斗子连忙捂住嘴巴,眼角眉梢却在笑。闷声说:“这算同意了吧。”说着,一溜烟就跑掉了。
短跑测验是按照学号来配对。楚山前面的一个人今天请病假,他排上去一个,正巧是许晴川。许晴川看看他,转身去活动手脚。
楚山装腔作势地转转腰,一边看许晴川。衣服果然是湿的。现在是早春,天气不算暖,再加上今天没出太阳,穿这种衣服一定非常难受。他在起跑的时候,存心蹭了许晴川一下,接触到的皮肤像蛇一样凉。

“乒!”
两个人开始跑。
楚山不断加速,享受风呼呼吹过耳边的速度感。但那风不纯粹,身边还有一个人影响了气流的方向。楚山觉得自己没看旁边,或者说,他觉得自己不用看,甚至闭起眼睛也可以感觉到身边有一个人在起头并进。他不断不断加速,却始终没有把身边的人甩掉。同样的,那人也始终没能超过他。

“6秒9,7秒1”老师按下秒表,“两个人跑得不错。”话音才落,就听到“碰”一声。许晴川收势不及,摔在地上。因为速度太快,整个人像扑出去一样,接触到地面的右手右膝蹭掉一层皮。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楚山,他过线就慢慢减低速度。他几乎是眼看着许晴川被什么拌了一下,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他伸手去扶许晴川。许晴川看也不看就挣扎开来,自己跌跌冲冲地站起来。楚山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是自己是楚山的缘故才被拒绝还是许晴川本身就讨厌这样的好意。老师被一群学生簇拥着走过来。

“你没事吧。”
许晴川半拱着腰,把重心放在左腿上,净盯着自己的手看,两只手交错拍掉手上的小石头和沙子。点点头又摇摇头。
“XX,陪他去医务室。”被点到名的是体育课代表,他一脸非常有同学爱的样子,上前就扶着许晴川的左手说:“没事吧,来来,去医务室擦点药。我陪你去。”
楚山等着许晴川把他的手也甩掉。
但他没有。
是老师指派的,所以不好意思吗?
那人陪着许晴川一瘸一拐地往医务室走去。走了两步,许晴川又强硬地折了回来,来看老师登记的成绩。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名字旁边写着“7’1”他一脸不甘心地看着这个成绩,咬了咬嘴唇,也许想说:“如果还能跑一次,我肯定比这次快。”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由着课代表扶走。楚山很想自己上前代替那个课代表,这样可以搞清楚一些事,可他们走远了。

下课的时候,斗子又说:“真可怜,摔了一交,唯一的运动服也破了吧。”
楚山回到家里,保姆帮他开门后他就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才推开门,他就吓了一跳。
“妈?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个40岁出头的女人正坐在床头帮他理衣服,床边的衣橱门大开,到处都摊着楚山的衣服。
“哦,办公室里没事就早回来了。”
“你理衣服啊?干吗不要保姆来理?平时不都是她做的嘛……而且,你干吗把冬天夏天的衣服都拿出来?”楚山艰难地在衣服堆里找到一条崎岖小径通到床边,他把书包往床的另一边一扔,自己踢了拖鞋,从床上爬过去。书桌在另一边。

那女人抬起头来,脸上虽然掩不住皱纹,却还是风韵犹存,尤其是一双大眼睛。穿着也很有品位,她是大学老师兼律师,常常有同学和委托人夸她年轻有气质。楚山有时候觉得老被这么夸奖,没气质也变得有气质了……

“帮你理掉点旧衣服,乡下有亲戚来,送点给他们,也算做好事。”
一家人总有点穷亲戚,楚山家虽然财大气粗,但起码在表面上都是一群很有爱心很帮助同乡亲眷的人。每次乡下有人上来,衣服和钱总是必备的。楚山妈妈有时还抱怨这么久没有人来,社会上也不组织什么抗灾募捐,害得家里旧衣服太多。扔了很浪费的——所以说,他们家也许只是暴发户而已,内心深处还存着小民的节俭意识。

楚山不关心这些,他的衣服几乎都是别人送的,不然就是妈妈买的,他本身架子骨好,穿什么都英气,更何况买来的送的都是名牌,那实在可说是相得益彰了。
他打开书包,拿出作业来,正弯腰找笔袋,老妈忽然发话了:“哎,小山,你看看这件运动服,你还要不要啊?”
楚山转过头,是一套几乎还簇新的运动服,不过是别人送的,那个颜色他不喜欢,穿了两次就一直放在那里……也有三四年了吧?反正也不穿,送掉算了。
“我不要了——”楚山拿起笔袋,忽然又转过来说,“妈,这件衣服给我留着。”
“到底要不要啊?我看你都没怎么穿,好好的衣服再放下去也不行了。”
“恩,我送同学。”
“送同学就买新的嘛,零用钱不够,妈妈给你。”
“没关系,送旧的他比较容易接受。而且也不是他生日什么的——再说又不熟。”
“不熟你送衣服干什么?”
楚山想着许晴川那套又旧又湿,今天还弄破的衣服道:“恩……保护动物。”
“小孩子说话越来越奇怪了……随便你。其他还要不要?”
“不用了。”楚山笑笑。

一早上,楚山心情就很好。他的书包里放着他那套运动服。吃早饭的时候,保姆说夫人关照要包扎起来,就用一只很漂亮的纸袋把衣服放进去,还封了口。楚山一开始说不要,后来想想直接把衣服扔给人家也不礼貌,就笑吟吟地看着保姆把衣服封好放到他书包里。

他觉得自己有点兴奋,所以居然到得比平时还要早几分钟。
教室里还有点昏暗,清晨的太阳未能展现他所有的光能,淡黄色的阳光有点象静谧的夕阳,之所以能让人分辨出现在不是黄昏,那是因为空气中浮动着一种新的一天特有的清新的味道。

三三两两早到的人在早自习,也有人轻声说话。楚山按捺不住兴奋,一进教室,才放下书包就迫不及待地从书包里拿出那个花嚓嚓的袋子,他很高兴地看到许晴川坐在座位上。换了一身衣服,不过一样蛮旧的。

他想象着许晴川惊讶的眼神,然后莫名地觉得心脏在燃烧。他笑得更得意了,轻快地走到许晴川身边。
许晴川惊讶地抬起头,脸上混合着害怕和愤恨。
“这个——给你。”楚山献宝似地掏出礼物。
“……虚伪!”许晴川看了眼楚山手上的东西,一刹那,好象被雷击中一样,嘴唇发白,脸颊却腾腾烧起来,那火焰都集中到他的眼睛里,使那双眼睛又大又亮又尖锐到可怕。
楚山手一抖。好象应和着心脏的节奏。脸也唬了下来。
许晴川说完了这句话就好象从没见过楚山一样把头别了回去。如果不是他颤抖的手和咬着嘴唇的牙齿,楚山真的以为这家伙就和他表面上看起来一样平静。但楚山明白,这是在虚张声势,他们这样的僵持同样给许晴川造成不小的压力。这只要看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和越来越明显的颤抖就知道了,他的表情简直让人以为下一刻他就将无法控制自己地大声喊叫出来,只为觉得害怕和尴尬,不知所措。他是在逃避。真差劲啊……又胆小。

楚山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他一个人心知肚明,虽然被拒绝,但他还是占上风。不过他还是觉得不爽。他看了看手里的包装。冷笑一声,用力撕开来。
纸张撕裂的声音象某种临死的惨叫,然后“碰”地一声,尸体掉了下来。
只是运动衫而已。
许晴川在听到声音的时候明显颤抖了一下。这让楚山有种撕裂的是这个人类的错觉。
他把撕下的碎纸片扔在许晴川头上,碎纸片花花绿绿,纷纷扬扬地落在许晴川的头发上,衣服上,象一场艳丽的雪。他露出狩猎的微笑用一种看好戏的声音说道:“我会教你什么叫虚伪,从今天开始,我罩你了。”

说着,弯腰拣起运动衫,用力团成一团,摆了个投篮的姿势,出手。
“碰。”许晴川听到这声音又微微抖了一下,虽然他竭力控制自己。咬着下唇的牙缝中慢慢渗出血丝。
“bingo”楚山做了个V的手势,他把运动衫完美地投进了垃圾箱。
“兄弟们,听着,从今天开始,我,楚山,山大王要罩这小子。”楚山微笑着摸摸许晴川的头向教室里所有的人大声宣布。
教室里有喜欢凑热闹的人竟然拍起手来。
真是个热闹的早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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