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之印————宁江尘
宁江尘  发于:2010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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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要求是离开?”
”是。”
邪轻轻笑著,”柳儿,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师父曾经答应过。”
君少柳直视眼前沿这个诡魅气息十足的男人,的确如他的真名--”邪”一般令人毛骨悚然,但他不许自已再沈溺下去了。
邪站起身,走到他身前,两年的时间他的性子一点也没变,倔强,逃避,这个小东西。
他抬起他的下颌,温柔而不容拒绝,”动心了?”
”没……”他直觉的否定,被他的唇覆上。
搂住他的腰,轻轻一带,”秦中明死了。”
他一震,丐帮的人几乎都成为了傀儡,死是迟早的事。
”岁数大有人毕竟不同,才会让年纪小的当主子。可笑的是,这种人居然也想当帮主,丐帮真是没用,给你两年时间实在是太浪费了。”他不屑地说,”你那一剑中的真不值。”
他枕在他怀里,听他的心跳,已隐约觉得,他走不成了。
”也许--柯煦会是个不错的接替人选。”
他的手抓紧,又松开,他知道,在他说话时,没有自已开口的份。
”过几天,你带他去杀唐鸿,别让青黛说我斩草不除根。”
他许久不回话。
邪勾起嘴角,”柳儿。”
有柯煦的话,他便不可能放心离开。原来人与人之间,是这样互相牵绊的。
”……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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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渐渐的破碎,潜入衣上的手仿佛天生有灵魂似的,在他身上燃起一簇簇的火焰。
”师……父……”不连贯的声音带著哀求,压抑,呻吟间断地逸出。衣带凌乱,媚眼如丝,流转的是千种风情。
他持续地攻击著他身上的每一处弱点,脸上却是半讽半讥的神色,”我倒是失策,白白给了你两年自由,还将这淫荡的身体送给柯煦享用品尝--”他抬起他迷乱的脸,吻著,不带一丝感情。

什麽也没有改变。如野兽一般的交合,毫无温度的亲吻,心被寒得再无知觉,而身体,这自小便调教好的身体却一点点的热起来。
扯开他的衣襟,肌肤赛雪,月光下愈显妖豔。他在瑟瑟发抖,想偎进他又不敢,怔在原处。
他好整以暇地枕起头,”你自已来。”
自已来?他咬住了下唇,渗出了血痕。
是他的新游戏吗?还是他又一次当他的实验品。
他打了个响指,一个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看到这个人,几乎站不稳了。
是柯煦。
这个人,他负的债太多。感觉上,他将在邪那里的不可负载之重悉数倾倒在他身上,他苦,他更苦。在他身上,邪”仁慈”地保留了”人性”这个词,因此,他身上没有杀手的气息,这也是只有他才能执行这个任务的原因。这就注定了他每杀一个人,反蚀自身的罪恶感就越重。

眼前这个柯煦,双目呆滞,憔悴颓唐,哪还有一点昔日的气势。
”还不开始吗?”他音调不高,平平的听不出波动。
他惊醒,他要他在柯煦面前和他……即使他毫无知觉,这--
”要违抗我的话吗?”
”……徒儿不敢。”
颤抖的手移到腰间,解开系带--活结被解成了死结,半天才解开。他也不催,兴味地盯著他。
起近他,愈加感觉到那股寒气逼人,默默跪下,微仰著头望他。这个方向,可以避免与柯煦几乎面对面的对视。他无法,也不知道如何继续。
”师父--”
”啪!”一巴掌扇到他脸上,火辣辣的。
”看著他。”他冰冷的命令将他打入地狱,倒在地上,又被拽起来,”你不是君少爷吗?好朋友几日不见,不该如此冷淡吧?”

”徒儿知错了。”
低垂著眼,恭恭敬敬地应答。
知错,却找不到来时的路。迷茫到不知所措,麻木地自称”徒儿”。依他的话,看那个冰雕的塑像。身体愈加沈重,提不起来,在一点点地往下坠。
他牵著他的手,轻柔的动作如云如絮。这个反复的男子将他操纵於股掌之间,控制了他所谓的人生。没的意愿,没有自尊,只是一遍遍的羞辱,伤害,看他挣扎在边缘地带。顺从,是唯一的反抗。

曾经,他天真地以为,陪伴亦是一种幸福。看他微微的皱眉,风般的背影,甚至上残酷的嗜血神情,以为那样说好。後来,他明白,那对於他们之间也是奢侈,他培育了十年,然後一夕打破,看他碎成月光,水波粼粼。

 
”师父--”
”又逃学了。”
”没有,老师病了。”
”病人在朦胧阁是没用的。叫司剑去杀了他。”
”……老师没病,是柳儿逃学。……柳儿想见师父。”
”是吗?那你就好好看吧。”
那一天,他亲眼内陆到相处数年的老师被砍成一块块,在他面前。
那一天,亦是他第一次看血直接从人的身体里流出来。
那一天,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他与师的天渊之别。
那一天,亦是他发誓总有一天要超过那个人,即使是用别人的鲜血。

赤裸的双足在皎洁的月光下愈显娇媚,双唇微启,迷离的眼神更是诱人。他深沈的神闪烁著慑人的光芒,让他心慌。
不敢看别处,坐在他怀里,看的是柯煦。
好像是惩罚他的所谓”背叛”,他残忍地毁掉他花两年时间无意或者说有意中建筑的世界,不让他保留一点他未知的东西。
难道他还不明白,他无论走多久,走多远,身上早有他烙上的印记。
不要再看我,不要!
明知柯煦已无知觉,还是不愿在他无心的眼帘中映出如此狂乱的自已,他是地狱中的人,但他不想失去从地狱中遥望天堂的卑微请求。如果可以的话,他情愿自已从未存在於这个世界上。

”柳儿--”
又是这柔情似水的声音,不要再喊了,让他沈眠吧。
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对谁,轻诉著唯一的心语,丝缕如风,渗入骨髓中,痛得晕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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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不会吧?!
他就这麽逃了?
他以为他是十二时辰随传随到的仆人吗?这样自毁意识是会死人的。
嘀咕著,发著牢骚,他认命地接班--
有没有搞错,这是谁玩谁啊?

”我有言在先,你要想继续的话,先拈量一下你的命根子。”软软的音调毫不介意地说著意图十足的话,修长的手指成反比地抚上他的胸膛。还是这麽冷冰冰的,人的身体舒服多了。

邪当然不会和自已过不去,手大方地放开,一个响指示意柯煦退下。与殷棠在一起,他占上锋的时候并不多,安全第一。
既然他”乐於”作君子,他自不会以小人之心看他,也懒得换位子了。
”他被你逼得快崩溃了。”殷棠微微动了动,听到头顶上的抽气声,满意地绽开了笑颜。
邪只有苦著脸,”怎麽,不忍心吗?”
这句话纯属多余,只是为了转移双方的注意力。果然,他一副认为他吃错药的样子,”你当人当傻了吗?我只是怕你一下子把他玩死了。时候未到,难道要我功亏一篑。”
”而且--”他轻轻一笑,”游戏玩到最高潮时收手不是蛮可惜的。”
”所以你提醒他,不要信青黛。”
”你聪明了。”
在邪唇上印上一吻,他优雅地站起来,”我该去找柯煦了,至於你,就随便拉个人解决算了。”他瞟了一眼他高昂的欲望,别有深意的一笑。
邪未醒过神来,左右已各挨一个耳光。
”这是打这张脸的代价,我没算利息。”
殷棠目光一凛,随即仿佛什麽也没发生过似的翩然离去。
邪方低笑著,”好一个棠……”

殷棠推开门,柯煦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月光泻在屋内,流苏被夜风拂起,眼前有些迷离。
在与邪在人间的几百年里,看多了各种悲欢离合,也习惯了将人如棋子一般摆弄。
柯煦……很特别。
他近乎顽固地追求自已所要的,完全不顾周围的一切。只是他很倒霉,遇上了君少柳,准确地说,是随波逐流的一具行尸走肉。
纵使他出人意料地唤醒了君少柳体内不为人知的坚强一面,却也尝到了其中的苦果。
这样纯粹的人,连他都舍不得打碎了。
指尖划过他的额头,眉间,脸庞,落在苍白的嘴唇上。
放弃了吗?
放弃抵挡了?
放弃丐帮了?
放弃君少柳了?
无人能回答。
挽起鬓间的发丝,俯下头去,他决定自已寻找答案--

唇上冰凉的触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
魅惑,幻豔。
下意识地搂紧,加深其中的热度。
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即软化,轻启朱唇,任他掠夺。
 
睁开眼,头一个动作是将他推开。
经由他躲避的眼神,殷棠明白君少柳伤他至深。
握紧的双手泄露了他狂嚣的怒气,即使如此,他依旧出不了手伤他。
”你……还来干什麽?”
殷棠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选择攫住了他欲离去的脚步。
不能回答,只有不回答。
他悲怆的语气在月光下显得支离破碎。
”你还是这样沈默。我没想到,你会给我这麽大一个惊喜。”
他的笑声衬著夜色竟是如此的突兀。
”君少爷,你赢了。”

瞪著这双手,殷棠呆了一会。
他就这样走出他的视线,没有回头。
其实,他可以留住他的,凭他三寸不烂之舌,还有这张楚楚可怜的脸孔,他完全可以用另一段优美的童话再次网住他的心,让他回到那个眼中只有君少柳的柯煦。
然而他什麽也没有做,而是坐在这发呆。
”你还真会惹麻烦呀……”
许久,他轻叹。
他们的事还是让他们去解决吧。
毕竟,只有人类才会有”情”这个怪东西。


沈眠。
黑无天日,压抑,没有终点。
绝望到连想哭的勇气也丧失了。感觉到身体内部的伤痕累累,什麽碎掉了。
他似乎在追赶什麽。
他又似乎在逃避什麽。
那是一些残缺的片断。他,为了某个不知名的原因,要离开一个男人身边,代价是一个门派的覆灭。然後,他认识了另一个男人,由朋友变成不是朋友,他顺水推舟地利用这个人完成了另一个人的条件,灭亡了据说是他父亲的门派,而这一切的元首,就是他的师母,一个或许是他母亲却抢走他全部的女人。

故事清汤白水,他游荡其中,想笑却无法笑出声。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属於他的,他们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宣泄著他们的独占欲,将他拉走又推开。他就像一个木偶,地这场闹剧中被推到浪尖上。

难道,这就是爱上不该爱的人的惩罚?
那麽,他不爱了,再不爱了,谁也不爱了,不爱了,不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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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脚踩在草地上,足心痒痒的。
有人说,一种感觉过多是痛苦,更多是病,到了极致会变成快乐。如果痛苦也能变成快乐,这星空怎会如此的寂寞。
他坐在湖边,看湖,看水。
”我恨你。”
他回过头,惊讶且愤怒。
任谁处在他这样的境地听到胜利的一方说出这句话都会像他一样。
”你恨我?”他冲他喊,”你居然说你恨我?”
激起了预料中的反应,殷棠舒了口气。
在他身边坐下,然後说:”你让我看到我不该看到的东西,又将它亲手毁灭在我面前,你说,我有没有理由恨你。”
柯煦摇头,苦涩地说:”我没有,是你不要它。”他欲言又止。
殷棠知道他想说的话,但他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这个人--爱的是这个身体的前一任主人,一个濒临崩溃的灵魂。
那个人太惯於依靠,也太顽固,不懂得回头,一味地追求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对邪……亦如此。糟糕的是,即使是天人,邪也是毫不留情地折断们飞翔的羽翼,何况是小小的人类。先爱上的一方,注定了卑微呀……

柯煦恨他,更多的原因是”背叛”,而不是丐帮的灰飞烟灭。更有甚者,直至如今,他的爱仍旧多於他的恨……他也是卑微的一方。
见他不说话,柯煦再一次陷入了沈默。
他的身体渐渐下沈,枕在柯煦的腿上。
殷棠想好好想一想,而人类有温度的身体无疑是最好的休憩场所--所幸,他没有推开他。

曾听王说,人是很虚伪的动物,他们会为了一种叫”钱”的东西出卖自已最亲密的人。权利,欲望……在他们看来比任何都重要。一旦与这些相冲突,情,爱这类常在嘴边的东西就变得炒名一钱,什麽人也不可信了。

为此,他离开王,来到人间和邪开始了长达几百年的赌局。他赢了四十三局,君少柳是第四十四局。
现在,他宁愿在上一局时收手,青黛与唐鸿带给他的一丝喜悦几乎被邪对君少柳的莫名其妙弄得消失殆尽。每次君少柳逃避的时候他都只有别无选择地接手,摆平乱七八糟的状况。有几次,是在床上。他是不抗拒被男人抱了,但是邪的话说免谈。没道理他赢了还要让他吃干抹尽呀。

柯煦是一个意外。按理说,他们应该会刀剑相向的,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得没道理。

湖的对面是一片森林,天黑下来後,有萤火虫似的光芒在闪,幽蓝色,是魂灵的眼睛。这个,柯煦看不到,因为这是他的部下在”保护”他。
几百年,在他来说,只是短暂的一瞬啊……
他的注意由树林转到在他上方的男人。他也在看他。
”看什麽?”他问。
”你。”
他笑了,”我的荣幸。”
”我的不幸。”柯煦抬头看星星,”你爱他什麽?”
”爱?”他摇头,”我不爱他。”
他看上去很疑惑,他没打算解释。他不爱邪,即使他在盗用另一个人的身体他也要清清楚楚地宣告。他不可能爱上邪,永远也不可能!
这份冲动植根於他的神经,是一种本能。
他无意深究,抬头看他:”你认为很奇怪吗?还是觉得我变了?”
他渴望有人来撕破这一层,如果是面前这个人的话。
柯煦没有回答他,抑或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若有若无的发问。他说已经无所谓了。
无所谓了……
他轻喟,无声的叹息。

天边泛起鱼肚白,浅浅的,淡若无心。
星渐渐黯淡,这一夜的主角终要隐退了。它们也是慑於太阳的光辉吗?他看著柯煦,漫无边际地想。
柯煦扶他起来,他想,他的腿大概麻得无知觉了。
他抓住他欲离去的手,”我们一起离开,可以吗?--”他第一次如此的不确定,心想,这算不算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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