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没见过你呀。」少年伸腿跨坐在我身上,细长的葱指擒住我的下呃,粗鲁的扳过来、扳过去打量,「你是新来的狱警?」
我没回话,也没法回话。
「难怪敢来破坏,菜鸟一个!」他容貌虽姣好,却有著很冷酷的表情,他嚣张的笑著,那笑容对比著我狼狈扭曲的脸孔,我只气的想赏他一拳。
我用尽全力抬起颤抖的手,他一时得意忘形,没来得及闪开我挥过去的一巴掌,啪!的巴掌声很清脆。
一时间沉默蔓延,他捂著脸,脸色大变,眼神甚至透露著杀意。
接著,我便嚐到了自己栽下的苦果了──他将我的警棍丢开,握紧拳头往我脸上砸,我鼻梁这个要害地点被击中,痛的我眼泪直飙,鼻腔一阵暖流奔流,鲜血咕咕的冒出。
「你这王八蛋......」
他抓起我的衣领,准备再补我一拳。
「丽!丽!不要,拜托你不要再打他了!」方才那个短金发的男孩子忽然冲上来制止坐在我身上的少年,救了我,让我免於遭受被打断鼻梁的可能性。
「乔许,你现在还说这种话?别忘了他是你引来的。」那个被短金发男孩唤做丽的少年,原本冷酷的语气此时软化了些许,甚至参杂著温柔。
「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在有下次了,对不起!丽!求求你别再打他了。」短金发的少年替我求饶,呜咽著。
「笨蛋,求我不该是这样求的吧?」被唤做丽的少年语气明显愉悦了许多。
「我、我知道了,你要我做什麽我都愿意,请你放过他吧!」
「这可是你说的喔,乔许。」丽轻笑,从我身上离开,我想站起身子,却发现自己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铁锈味在我口中窜流,鼻血好像倒流了,那味道令我作呕。
我听见丽对我说(又像是在对乔许或自己说):「新来的,那是古艳那一栋的狱警吧?」
我勉强的翻过身子,让身体侧著,至少能看到他们在做什麽。短金发的少年跪坐在我身旁,蜜色的瞳仁内满是歉意。丽则是随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玻璃罐,走到铁栏杆加罩的窗户边,将玻璃罐从空隙中丢出。
玻璃罐丢出得地方接连著应该是中央的空位,不消一秒,玻璃罐破裂的声响在楼层与楼层间发出响亮的声音。
丽抓著铁栏杆,对著窗外大吼:「操你妈的古艳!你的人跑来我这里搅局了!赶快把他给带走!」
古艳?谁?我脑海中有疑问,可是疼痛不允许我思考这个问题。
我的眼睛微为刺痛著,血又滴下来了,染红了眼睛。丽吼完,转身朝我这个方向走来,我还以为他又要揍我,但他只是拉起一旁的短金发少年,将他推到床边。
短金发少年那张应该在阳光下笑得灿烂的英俊脸孔又露出了畏惧的神情,昏暗灯光下显的凄惨可怜。
丽一屁股坐上床沿,将少年拉到身前,对他张开大腿。
「乔许,蹲下来,你知道该怎麽做的。」
短金发的少年顺从的蹲了下身,我这个角度只能隐约的看到他抹了抹眼角,然後伸出颤抖的双手握住丽的腿间,低下头......
接著我眼前就只剩一片黑暗,在意识完全消失前,只听见皮鞋喀喀的踏在走廊上的声响。
十九夜囚狼 3(美强)
我睁开眼,刺眼的日光灯扎的我眼睛酸疼,我眨了眨眼,还是很不适应,只能眯著,被灯光刺激而泌出的泪液模糊了视线。
空气很冰冷、也很乾燥,而且弥漫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我向来都不喜欢这种味道。
我一时忘了发生了什麽事,等眼睛适应光线,我盯著陌生的纯白天花板等不断感觉到唧唧钝痛的脑袋开始运作才回想起因为自己鸡婆被揍得很惨的事情。白色的天花板和刺目的灯光令我有些晕眩。
这里是哪里?我又眨眨眼,深吸了一口气,肋间却传上剧烈的痛,疼得我纠起了眉头,忍不住发出疼痛的哀鸣。
「哟,醒啦?菜鸟。」陌生的男人声音。
灯光的亮度忽然锐减,我抬眼一看,一个男人正低俯著头,面对面的看著我微笑。
我挣扎起身,身体却用疼痛抗议著我的粗鲁,身旁的男人很自然的靠过来,让我搭住他的肩,扶我坐起,我这才发现我躺在床上。
「这里是哪里?」我问,额头的筋络突突跳著,很疼。
「这里是医护室,小傻瓜。」声音从我正前方传来,我这才注意到床前还有个女人。
我挺讶异在这种地方居然会有女人。
「这里......还是绝翅馆内部吧?」我忍不住起疑,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揍昏之後被抬出了绝翅馆外。
「你是被打傻啦?当然是,你在馆内的医护室,我是医生。」女人哧了声,露出的不屑笑容让我有些不是滋味。
女人长得很漂亮,是艳丽的那一种,脸上画著浓妆,却不会显的低俗。她身上穿著白色长袍,是医生服,不过上衣却是低胸的马甲,下半身则是迷你窄裙。
这里可是只有关著男性的绝翅馆耶!我不明白这个女人怎麽会穿成这样......不!应该说她怎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第一天来就被送进医院,你也不简单啊?」女人又开口了,她涂著艳红唇膏的丰唇在灯光下闪著水亮的色泽。
「哎,罗罗,你就别挖苦他了啦,毕竟他是新来的,又不懂这里的规矩。」旁边的男人说话了。
男人穿著和我一样的制服,身材瘦瘦高高的,皮肤十分白稀,脸长得很斯文、好看,看到他我不禁怀疑绝翅馆内部人是不是都是挑过长相才进来的。他用手顺了顺他那头柔顺的浅褐色短直发,转过头来,正好对上我打量他的双眼。
我呃了声,惊慌的把眼神飘开,但眼角的馀光还是瞄到了他那抹玩味的笑。
「新来的,你还没见过我吧?我叫雅人,也是这里的狱警,你好啊。」男人对我伸出了手,我很自然的伸出手去握住。
他摇摇我的手,露出了整齐的一口白牙对我微笑。
「我是夜十久狼......新来的。」我发现我很痛恨这三个字。
「夜十久狼?哈哈,很有趣的名字呀!」雅人哈哈的笑了起来。
「狼?被打成这样送进来,我看叫羊还差不多吧?」一旁的女人双手环胸,不断的挖苦我,令我有些尴尬,觉得很没面子。
旁边的雅人更过分,笑得更大声了,还夸张的抹著眼角。
「罗罗,你这笑话好笑,快笑死我了!叫羊真得还不错,以後就叫你夜十久羊好了!」
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拜托也不要真的叫我夜十久羊。
「呿!有好笑成这样吗?是因为你是个笑点低的小白痴好不好?」被唤做罗罗女人翻了个白眼,从旋转椅上站起身子,朝我走来。
她一过来,立刻就涂著粉红色指甲油的白皙手指掐住我的脸,左右扳了扳,又撑开我的眼皮,拿出笔型手电筒照射我的眼睛,仔细的看了看。
「虽然伤的不轻,不过死不了!看样子有一点轻微的脑震盪,不过休息一下就没大碍了。头被敲破的地方,我已经帮你贴好纱布了;腹部、胸部瘀青,我也上好药了;至於鼻梁这里被打出的小缺口......」女人对我说,然後从口袋里拿出一盒OK绷,取了一张贴在我鼻梁上。
「谢谢你,罗罗......小姐?」我不确定用哪种称呼喊她比较妥当,不过看她拧起的眉头似乎不太满意。
「我全名叫做绘梦罗罗,随便你要叫我绘梦医生会或是罗罗医生都可以,就是不要用小姐称呼我,因为我是医生。」女人似乎对於称呼这件事情很介意。
「是的,罗罗小姐。」话一出口,她立刻掐住我的脸用力一拧,还骂了我一句白痴,旁边的雅人则是又笑开了。
「啊啊,为了照顾你,本小姐肚子快饿死了!」绘梦罗罗放开我被掐红的脸颊,顺了顺她俏丽的短发,「雅人你先帮我顾一下,我要去觅食。」
绘梦罗罗也不顾雅人的意愿与否(虽然雅人看起来也没有反对的意思),踏著高跟鞋便出了医护室。
我还没进来过医护室,绝翅管内的医护是比我事先预想的大多了,病床包括我现在躺的这张一共有八张,一旁竖立的两个大木柜全放著医疗用品。
我大略的扫视了一遍四周,等转过头,发现雅人正端详著我。他见我和他对上视线,也没撇开视线,但也没说话,只是微笑著和我对视。
我向来不擅长和人玩这种瞪眼游戏,以前和妹妹玩总是输的那一个。
「是你送我过来的?」我开启话题,企图转移焦点。
「对~」雅人将绘梦罗罗方才坐的旋转椅拉到床边,然後坐下,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明显的玩味,「我是听见丽在那里大吼大叫要古艳去带人,才过去看看是怎麽回事,结果没想到一过去就看到你脸上全是血的倒在那里啦,总不能把你丢在那边就走人吧?」
「不好意思......」
「你也知道不好意思呀!重死了你!丽也是个疯子,在那里鬼吼鬼叫,却也不想想古艳的牢房离他的牢房隔了多远......要不是我刚好在鬼尚牢房里,我管的那栋又正好和蒂尔那栋是连栋的,你看看谁要来救你!」雅人话里虽然像是在责备我,不过表情却相当轻松自在,甚至还有种调侃的意味在。
雅人话里提到的几个人都是我没见过的,让我听得有些不明白。
「不过你怎麽会跑到九楼去呢?」
「因为馆长要苍武带我认识馆内的环境......」
「那苍武呢?他在搞什麽呀?」雅人秀雅的眉头拧起,我正想要替苍武解释,医护室的门却忽然被踹开,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我以为是绘梦罗罗折回来了,不过进门的却是一个个子娇小的男孩子,这个男孩子长的很可爱,感觉有点像女孩子,却又很有调皮淘气男孩的气质。瓜子脸,眼睛圆圆大大的,睫毛很长,浅咖啡色的短发让他的肤色更加嫩白。
「是谁被丽打伤了?妈的,我不过是跑开了一下下就给我出事!」那男孩子情绪有些激动,快步朝我们走来,一身灰色军装式制服,是我们狱警的制服。
「蒂尔你这臭小子是死哪去快活啦?丽的房里出事了都还要我跑去管!」雅人对著男孩吼道,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外貌可爱的男孩就是蒂尔。
我脑海中立刻浮现了许多疑问。
「要死啦,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蒂尔走到我身旁,灰绿色的大眼珠咕噜噜的转了一圈,「我一听到电子表响,还以为出了什麽事,结果一回到丽的牢房就看到一滩血在那里,差点没把我吓死!他上次把一个犯人打成重伤已经害我被雪洛伊念了一整天,这次呢?该不会杀人了吧?我会被雪洛伊骂死的啦!」
「别紧张,人没死,只是被打成猪头的躺在我旁边。」雅人用手比比我,蒂尔那双灵活的大眼立刻望向我。
「你是哪一栋的犯人呀?我没见过你?」蒂尔头一歪,小脸布满疑惑。
「不是啦,他叫夜十九羊,是新来的狱警。」雅人替蒂尔介绍道,当他一开口就伴随著贼溜溜的笑意时,我就知道不妙。
「夜十久羊?羊咩咩的羊吗?」蒂尔将两只食指伸出,摆在头上。
「不,我叫夜十久狼......就是那个狼。」我轻叹了口气,怨恨自己口拙。
十九夜囚狼 4(美强)
「好了,不管,小羊仔,你还好吧?丽有没有把你哪边弄残啦?」蒂尔完全不顾我刚才的指正,硬是把我的狼字改成羊,还取了个难听的绰号!一旁的雅人笑的得意,让我我有点不高兴,才又想开口纠正,蒂尔却没通知一声的就抓住我的肩头,东翻翻西翻翻的查看我的身体。
「我没有大碍,只是一点皮肉伤而已。」蒂尔粗鲁的动作碰疼了我的伤口,我赶紧出声,立起手掌示意他停止折腾我的身体。
「呼!没事就好,不然雪洛伊这次铁定会把我骂到臭头......」蒂尔沿著病床边坐了下来,拿下警帽扇了扇,冲著我笑了下,「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吧?我叫蒂尔,是丽那栋的狱警。」
「嗯,我知道。」我点点头。
蒂尔又笑了笑,眉头拧了拧,模样很俏皮,他是个外表很讨喜的人。
「你怎麽跑到丽那边去呢?」蒂尔问道。
我正想答话,雅人却抢先一步替我回应,「是苍武带这小子去的,好像是雪洛伊要苍武带他去参观馆内,他们可能是从你那栋先开始看起的吧?」
「咦!苍武?那苍武人呢?他怎麽放你一个人到处跑?」
瞧他们两个一脸难以置信苍武将我一个人丢在那里的表情,我对不起苍武的自我厌恶感油然而生,毕竟苍武已经警告过我了,我却还是恣意妄为,才落得这种下场。
我摇了摇头,赶紧替苍武澄清:「不,苍武先生他带我到一半时,好像是他那栋有急事,所以就先走......」
「有急事?啊!他的电子表是不是有发出哔哔哔的声音?」雅人打断我的话,右手时指点点左手腕上和苍武一样的电子表。
我点点头,雅人则和蒂尔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蒂尔马上哈哈的笑了两声,弄得我一头雾水。
「难怪刚才我也没找著他,原来是被扣在天海那里。」蒂尔又讲出了个只有待的比我久的他们才知道的陌生的名字,雅人在一旁露出了意味不明的暧昧神情。
「不过,苍武没告诉过你,除了你自己那一栋之外不可以随便深入查看别栋楼层的牢房吗?」雅人又问。
我摇摇头,正巧接著继续方才被雅人打断的话:「苍武先生没有说到这件事,不过他要走之前已经有警告过我别深入的探勘,是我自己没听劝告才会这样。」
话一出口,我猛然想起自己为何会不听劝告的闯入牢房,正好管理丽那栋的蒂尔也在这里,我觉得有必要和他谈谈。
「说到这个,蒂尔先生......」
「小羊,叫我蒂尔就可以了。」
我忍不住叹气,已经懒的纠正对方了。
「蒂尔,这件事情我想必须提出来讨讨论一下,我之所以会闯进牢房里,是因为我发现那个叫丽的少年似乎正要侵犯另一名少年,不只这个......」我继续说下去,「我发现牢房也并未上锁,我想不只监狱里发生了霸凌的事件,连牢房管理似乎也有疏失,是不是应该向上级报告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出了我拐著弯责备他不负责任,蒂尔原本明朗的神情一瞬间阴沉了许多,虽然嘴角一就是上扬的角度,但整个人的感觉就是差了很多,变的......有点吓人,我甚至还有那麽一秒间,在他脸上看见了如那名叫丽的少年般那种阴狠的表情。就连一旁原本都是笑眯眯的雅人,也不再是屌儿啷当的模样。
他们俩凝视著我的表情,让我疑惑自己是否说了什麽不妥当的话。
「菜鸟就是菜鸟呀,什麽都不懂──」我听得出蒂尔话语间的讽刺。
我眉头纠结,不明白为何蒂尔会用这种口气挖苦我,我并不认为我刚才提出的意见有任何愚蠢的地方。
「夜十久......」雅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你还不清楚绝翅馆里的规矩,所以才会觉得蒂尔有疏失;也不懂觉翅馆内的生态,才会觉得有什麽霸凌、侵犯之类的问题,但我必须告诉你──在绝翅馆内,这些现象不过是常态,再普通也不过的一件事了。」
雅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时流露著的神情仅有认真,无丝毫不正经之处,然而他说出来的话,却让我觉得是无稽之谈。
「当然你想提报上级也可以,只不过我想雪洛伊只会一笑置之。」蒂尔站起身子,话语里的自信让我不得不相信雪洛伊真的会一笑置之。
我眉头纠结,脑袋一片空白,他们说的话我很难消化。
此时的我还天真的可以,全然不觉我正一层层挑开掩盖在我无知所造成的朦胧隔阂底下的真实的绝翅馆。
「你管太多了,夜十久......」雅人说这句话时,脸上没有一点笑意。
「我......」我不甘心地想反驳,忽然传上的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喀喀作响声却把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引走了。
「喂!你们当医护室是狱警聊天室呀?犯人都不用管了吗?」绘梦罗罗不知道什麽时候回来了,嘴里还咬著面包,手中提著大袋小袋似乎全都是吃的。
「这麽快就回来啦。」雅人露齿一笑,又恢复了刚才一派屌儿啷当的神情,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好啦,既然我已经回来啦,你们就可以滚了,让病人好好休息。」绘梦罗罗将食物一股脑丢到桌上,不客气的挥手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