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俩好————rough
rough  发于:2010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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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干嘛呀这是。”
“你都给打成这样了,还管别人?在你身边还让人把你打成这样,这时候假热心。”
“妈您说什么呀,陈向也受伤了。算了,甭管我们了”,小浩语气有点烦躁,“您又不知道我都哪儿受伤了?我们家药箱在哪儿都不知道。得得,您跟我爸回家吧,我累了。”
“怎么跟长辈说话呢,越大越没规矩,跟谁学的。才说他一句,你就这德性。”他爸听小浩这么说火就窜了,他指着小浩鼻子,“等你半天就憋了一肚子气,再瞧瞧你现在这幅尊容,实话实说,你们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您都上这儿兴师问罪来了,还能不知道我们俩什么关系?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小浩摆出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跟我玩这浑不楞,还要脸吗你,跟这种流氓混你都变成什么样啦?”
“谁是流氓啊?我们干什么了我们?”
“小浩我和你爸这是为什么啊?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不明白事,社会上其他人对你们这种行为的看法?对你将来的前途有什么影响?你考虑过吗?你知道以后……”
“妈,别把我当您学生谆谆教导了,您跟我爸为我好,我们将来要面对很多困难,我知道。可您二位并没有资格在这里说为我好或将来吧,爸您先别发火听我把话说
完,”小浩靠着床头坐起来,“您和我妈算是模范夫妻了吧,可俩人过得好吗?咱们一家三口过得幸福吗?就说我,你们双职工,各有各的忙,我两岁就上幼儿园整
托,从小就吃食堂,在我印象里几乎没有你们动手给我做饭的印象,更别说带我上公园了。在你们面前我装得挺听话,其实那都不是真正的我,明明父母是自己最亲
近的人,还得装着端着,我发脾气使性子这些都没冲你们来过,只希望在你们面前表现我好的一面,可是我也就是个一般孩子,我不好的一面也需要有人承担包容,
从小听我心事、受我小性子、劝我、安慰我、保护我的人就是陈向,如果没有他我可能连现在都没有,那还哪儿来的将来呢?你们可能都不一定记得我哪天生日,我
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害怕什么在意什么,你们对自己的儿子了解多少,关心多少,为什么一到说自己儿子喜欢男的,就大动干戈的跑来说什么什么是为我好,我的将来
怎么样,真是让人接受不了。”
小浩这番话说的行云流水,让我觉得,大概他早就料到有今天,而这些话是他憋在心里早想说的。小浩妈听完后,沉默了。
“教训起我们来啦,你爸我做别人的思想工作多少年,今天让自己儿子训,我多高兴多自豪啊我,合着你和他乱搞还都是我们责任,家庭不给你温暖是不是,你还真
能说,要我看,没陈向你也动不了这心思,一家子都是正常人,怎么到了你这儿就变种了,他没勾搭你?他要没给过你什么暗示都算我白说,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
他胆儿多大我心里有数,你们这么多年腻着他……”
“爸!您说话别这么夹枪带棒的,什么叫“乱搞”、“勾引”?我和陈向之间比您和您傍尖儿纯洁多了,我们不为钱权名利,不为寂寞空虚,不为身体需要,我们就
是彼此喜欢,我们招谁惹谁了?我还明告诉您,先喜欢陈向的人是我,在我还没有男女意识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他了,死缠烂打的人也是我,您根本怪不着他。”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小浩爸气得急火攻心,抄起旁边的烟灰缸就想往小浩身上砸,我下意识扑过去的挡在小浩前面,而小浩妈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
“老陈,你放下。”他爸一呆,“你还想干嘛?”他妈不顾平时斯文的形象嚷起来。“现在想起管孩子来啦,还想动手?”声音又低下来像自言自语,“你早干嘛了,我早干嘛了?咱扪心自问,有这资格吗?被说中痛处也别借题发挥迁怒于人。”
小浩爸颓然的把手放下,烟灰缸骨碌碌滚远,身子倚着墙摇摇欲坠,他拿手抹了把脸,神情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年。
“爱丢人丢人,爱显眼显眼,我也管不着啦,愧为人父,是吧?哼……”他长长的疏了口气,“你们自己瞧着办,不过以后还少让我见着,省得填堵,今天算我没来。”
小浩爸甩门走了,他妈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们,她走过坐在我和小浩旁边。
“我这个做妈的挺惭愧的,自己的学生个个都说我慈爱,可对自己的孩子关心太少了,小浩你说的没错,我没资格,你老跟我说,陈向对你怎么怎么好,每次说的时
候那种骄傲幸福的表情我还记得清,可我一点都没上心,等你不再和我说这些的时候,恐怕是你自己也择不清了理不了了吧。”她又拉着我的手对我释然的笑了,
“我相信你们的感情是真的,可将来要面对的也特别多,男女相爱,尚且经不起诱惑和考验,何况是同性,你们又那么年轻,路还长,不知道未来怎么样,不过得答
应我一件事,就算哪天不能在一起,也要坚强绝不能互相伤害。”她看着小浩,“知道吗?”
“嗯。妈对不起。”小浩扑在她妈妈怀里,呜呜的哭起来,小浩妈妈也掉了眼泪,她抚着小浩的头,柔声安慰着“别担心,妈妈不难过,你是好孩子,妈都知道、都
知道。”母子两人终于在彼此的怀抱和泪水中原谅也包容了过往的一切。小浩抓着我的手在此时握得更紧,我也紧紧回握着他,在手心的热度中交换彼此的信心。
虽然我和小浩都认爱情不需要原谅,可是还是心底里还想得到最亲近的家人的理解,我爸妈平时对小浩又那么好,简直视如己出。知道我和小浩的关系后,我妈的态
度是最先软化的,可我爸动了真气,他始终觉得我们两兄弟不应该发展成这种关系,但我爸永远不会像其他父母那样,告诉孩子我为了你好,所以你该怎样,不然就
是不知好歹,我妈说他是个倔人,心里有他自个的一根筋,想扭过来不容易。在我们家任何重大问题上,我妈始终会和我爸站一条线,因此我和家里那边等于在冷
战。
最近的生意行情很淡,原因是多方面的,供货商新货的质量降低,ADSL普及之后,很多音乐都可以免费DOWNLOAD,很省时间,盗版比水货新而且便宜得
多,我已经感觉到以后出货的普及面会越来越窄,利润也会越来越少,其实自己做这行已经不是为了挣钱,有时候看到自己能帮那些爱音乐的人,找到心仪已久的碟
片,他们满心欢喜的脸,对我更有价值。和老邓也谈过这个问题,他也和供货商那边有意见分歧,如果及时调整一下出货策略或采取其他方式培养一部分客户,也许
还能在盈利方面走得更远,可我们这几年算是赚了不少,和供货商有龌龊之后就无心恋战,及早抽身是好事,趁这工夫收尾,还能给供货商再找个不错的下家,我们
也算有个交待。
摄影课最近结了,裴闻东和几个摄影师应《中国摄影》杂志邀稿,筹划带几个不错的学生去新疆拍片,师父选中了我。拍摄周期可能很长而且也肯定辛苦,但从心里
讲我特别想去,一直喜欢《国家地理杂志》上那种回归生命本原和生存真意的各类照片,中国地域广阔人文风光各地各异,一次云南之行已经让我叹为观止,而且这
次拍摄的费用不用自付,又能和前辈学习……这种机会任何从事摄影的人都不会放弃,况且我此时也正好有机会放下手边生意,老邓在和货源那边谈判,我等消息。
心里却实在不舍得和小浩分开这么长时间,可小浩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却一脸喜出望外的表情,特别替我高兴。
“这种机会多难得,放过就是傻子,哥你赶紧答应啊。”
“不是说了吗,一去至少仨月,你舍得我啊?”
“那可是你的前途和梦想啊,你最喜欢的不就是探险和拍摄吗?那如果换过来,我有这种机会你会因为舍不得就不让我去吗?”
“嗯……有可能。”我把脸凑近他眼前。“我以前只是纯兴趣,可是如果这次成行第一步迈出去,我半只脚就算踏进这行,以后这种出去的拍摄机会要多了,我们不是老得分开吗?”
小浩把两手搭我肩膀上,“你是怕我寂寞啊?可你见过两男的整天腻一块的吗?哥,我不想成你的累赘,还想支持你呢,因为你的理想不是你一人的,也是我的,再说还有将来的日子呢,等咱俩老得动不了窝儿,你想分也分不开,到时候我还得搀你上公园。”
我拿头顶他一下,“你想得还挺远,还老了,哎,凭什么你搀我啊,我身体可比你棒。”
“岁数在这摆着呢,你比我老啊,陈大爷。”
“小东西啊!”我把他掀翻在床上。
把我去新疆拍片的事儿和老邓说了,他特支持,说这边的事儿全交他,还给我们提供了线路物资和当地导游的联系方式,他可是老驴,经常带着背包族去那
边,要不是脱不开身,他肯定也得跟一趟,他给我们这帮人讲了不少那边该注意什么,有什么什么值得去的地方,我师父也去过几趟和他真是聊开了,两人有点相见
恨晚的意思。一周后,在准备好各种设备和物资,做完体能训练之后,我们一行8人就出发了。
乘飞机到达拉萨之后,先抵达阿勒泰,我们联系了导游和司机,包了三辆越野吉普,之后沿着216国道向西而行,国道两侧是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滩,路笔直的向前
延伸着仿佛永远无法到达尽头,往往是一开几个小时,两边的风景都没什么变化,明明先前极速飞驰却好像原地踏步,给人非常诡异的感觉。车至恰库图看到了一个
小小的绿洲,总算摆脱掉一路的暗黄苍凉的色调,据导游说这里是乌仑古河最美的一段,在暮色中欣赏这番景象,我简直忘记身处何处,直到师父提醒我才想起自己
的拍摄任务。
我们沿着著名的额尔其斯河行进,两岸有异常幽静深邃的河谷,密林层布,野花纷纷,那种鲜亮到刺目的颜色反差,却和谐的共存着,如宝石般纯粹耀眼,除非亲眼
看见,你不可能相信真有这样美丽鲜明的色彩存在着,我们用胶片尽可能真是的记录这一切。洁白细腻的沙滩上芦苇丛生,湖水幽蓝清澈,天鹅、鹤、野鸭、海鸥各
种鸟类成群飞翔在湖心岛屿,直到傍晚我都不忍心入睡,看着四下美丽如画的风景,却顾不得身体疲倦,借来师父的笔记本电脑,把自己的心情转成散乱的文字,加
上数码相机拍的照片,组织成电子邮件,发给小浩。在阿勒泰逗留了半个月左右,走遍了白湖、千湖、鸣沙山、阿克吐别克、库须根岩画、镜泉、红桦林、齐德哈仁
细石器遗址、乌拉斯特河谷。
沿途我们都会在小城镇休整,补充物资,恢复体力,整理底片,决定行车路线。我们继续想西北行进,沿着美丽的果子沟翻越天山,进入了亚洲中部以辽阔富饶著称
的伊犁河谷,每每在高处俯视交错的河道,连绵的森林以及成千上万的塞人墓冢,在这悲凉辽远的景色中,我生平第一次与自然的灵魂如此贴近,仿佛能听到它呼吸
的声音。
在三个多月的走走停停中,我在尽可能的情况下给小浩发电子邮件保持联系,他给我回信中那些支持和鼓励的话语,是我艰苦行程中支持下去的最大动力。后来深入
沙漠腹地,条件越来越艰苦,电池没法充电,通信也无法继续。同行的几个人中,一半因为身体原因,准备提早返回,他们也拿走了三分之二的行李,我们剩下的四
个人,准备探访沙漠中的轮台古城,就是那句诗中的“轮台东门送君去,此时雪满天山路。”中的“轮台”。由于没有导游认路,而在地图上古城又离公路只有三十
公里,四个贼大胆的人决定自己开车进入大沙漠。开车的老李很有沙漠行车经验,可即使如此,我们的车速也仅有每小时15公里,可是五个小时过去了,我们还未
见到轮台的影子,我们的方向没有错,可能和复杂的地形有关,这里荒漠、沙漠交集,旧河道蜿蜒曲折,成片枯死的胡杨树隐隐透露着死亡的气息,我们在地图上做
着标记为回途做准备。
到了下午三点的时候,我们几乎已经放弃,可就在此时,轮台古城的废墟出现了。这是一座方城,占地面积极广,城内仍能看出街道的影子,有一个大宅,虽然屋室
颓败散乱,梁栋坍塌,可斑驳的朱漆大门仍然留有一丝当年豪华的影子。我们在火红的落日辉煌中拍到了轮台古城的残影,应该是此行最大的收获,真正是大漠孤烟
直般的苍凉寂静,那种肃杀的美丽让人心折。
我们得赶紧返回,因为傍晚的天气异常,刚走出十几公里,车突然抛锚了。最令人担心的事发生了,我们尽量镇定自己的情绪,和这俩吉普车奋力抗争,结果徒劳无
功,我们的粮食水源充足、指南和定位系统无故障,只是这里通讯设备没有讯号,如果等待有人路过,可能性太低,经过商量,我们最后的办法是,两个人原路返
回,沿路发出救援讯号,尽可能走出去求救。另外两个人在车里等,因为我们还有设备和重要的影像资料需要保护。我们把水源和食物平分,我和师父体力比较好,
所以我们在天亮出发,另外两个人留在原地。
我们拿出指北针,顺着沿路修改的地图,向东北方向返回。为了防止口干,我和师父尽量不说话,一路行进,天黑之前,我们用枯树枝搭个简易床,生火取暖,然后
休息,第二天再出发,我们在炎热的沙漠中行进了三天,体力已经接近透支,水和食物都所剩不多,我和师父的脸手等裸露部分,都晒得脱皮皲裂,惨不忍睹。我们
尽量保持乐观,可都知道已经接近极限。估计前面可能还有二三十公里路程,可对我们来说就如同生死般难以超越,在最后一次补水之后,我和师父终于因为酷热的
高温和身体缺水而不支倒地,在皮肤接触到沙粒的一刹那,我估计再也爬不起来了,难道这就是生命的尽头?
嗓子如割裂般烧灼疼痛,心脏挤压着,肺里的空气稀薄,四肢躯干仿佛不属于自己,可意识里还不断出现着小浩的脸。在不知多久后,我再次睁开眼,眼前一片夕阳
如血的画面,异常绚丽,用最后的力气打开了求救信号器,做最后一次努力。并用数码相机拍下这幅景象,眼里流出了泪水,我真的已经筋疲力尽了,小浩再见,我
用这张照片和你说再见,即使你听不到,也一定能看到吧。在这美丽到不真实的景象中,我却要和自己最爱的人说再见,小浩再见!我爱你!从没有大声的和你说过
这句“我爱你”,此时在心里的狂呼你听到了吗?小浩!在我闭上眼的前一刻,看到了远处地平线开来了一辆车,这……是幻觉吗?
24/上
在朦胧的意识中,还记得有人把我和师父搬上车,用撕裂般疼痛的嗓子,吃力的发出声音,告诉他们另外被困两人的方位大概在哪儿。在说完之后,我和师父因体力
透支、脱水和严重灼伤昏迷了四天,意识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抓来手机,也不管是几点,拨通小浩电话。刚听到他喂了一声,我就在这头用嘶哑干裂的嗓音狂叫
起来:“小浩,我陈向,没死!我没死!我还活着!”,“陈向,太好了!没死太好了!你你你他妈现在到底在哪儿?到底怎么了?操!不管了,等我,我我我马上
去找你。”在反应过“死”字来之后,小浩开始结巴。我清清嗓子,尽量用当时最正常的声音说:“现在就特想跟你说句话,小浩,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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