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庄词媚(出书版)By 墨式辰
  发于:2010年0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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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一下攥得更紧,宋辞沉声说:「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眼圈瞬间红了,唐适咬着牙点头。
见他应承,宋辞沉默了片刻,终于放开了他的手,挺起身板,默默的走回人群中。
--不能哭,不能软弱,他教出来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帝王,不是一个胆小鬼!
被救的孩子和他的婆婆跪下来给皇帝磕头,急忙被小皇帝扶起。
不知道有谁在悄声说:「这样的难道也是昏君么?」
有人悄声回答:「或许,或许是因为他骄奢淫欲,让大家吃不饱吧?」
唐适听到这些话,忽然笑起来。他走过燕雀无声的人群,站在窃窃私语的两个人面前,所到之处,人人主动为他分开道路。
「请问,朕让哪个子民吃不饱了?」
「这……」窃窃私语的两个人对看一眼,赶忙跪下磕头,「二月黄河凌汛,陛下在宫内有吃有喝,穷人们却连糟糠都吃不上,饿得卖儿卖女,不知道陛下可知道?」
他当然知道。
每年开春,王朝里都要划出大笔银子用于建筑堤坝。只是这堤坝的钱总要经过天狼王的手,层层剥下来,又能有多少银子进了老百姓的家!?
想到这些,他忍不住冷笑。天狼王不是要他在百姓心中成为一个昏君么?那他就作出昏庸的样子给这个畜牲看看!
小皇帝弯下腰,戏谑地问:「既然吃不上糟糠,为什么不吃山珍海味?」
他一言即出,众人哗然。
这样的话,果真是只有昏君才说得出口!
然而,小皇帝就在众人鄙夷愤怒的目光中抬了他的头,面对高耸的泰山大声宣布:「传朕口谕,从今天起,宫里每天只能有一道肉菜,后妃不得拥有超过十件首饰,剩下的钱全部用于农桑水利。朕要让朕的百姓们也能吃得上山珍海味!」
不知是谁带头跪下磕头,大声喊着:「吾皇万岁!」
然后更多的人跪下磕头,大声喊着:「吾皇万岁万万岁!」
一声一声,一句一句,比任何华丽的词藻都要感人,如同震撼天地的春雷,在泰山之巅久久回荡。
唐适坦然的接受众人膜拜,他直起身子,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再没有人敢嘲笑他,再没有人会错认他是昏君。他脸上的泥土是最好的冠冕,破碎的衣衫比史书上任何帝王都要有威仪。
泰山封禅,给他加冕的不是武力,不是权势,不是上苍,而是他的臣民。
第九章 赤子之情
当泰山上一片喝彩时,天狼王暴跳如雷,他苦心积虑多少年,在百姓心中建立起来的昏君印象,居然就在今天彻底瓦解。
如今人心相背,胡天裕外出未归,萧隼入狱,他身边的可用之人竟然只剩下一个宋辞。
而且那厮现在正在悠闲地喝茶。
「宋先生好漂亮的身手啊。」
宋辞斜挑眉角,笑得高深莫测。
天狼王拔剑出鞘,拿剑指着他:「本王的副将想必也是死在先生的手上?」
随意拨开他的剑刃,殷红的嘴唇吹开萦绕茶杯的水汽,宋辞无所谓地说:「我想如果有哪个人敢觊觎王爷的后庭,王爷也会除之而后快。」
他话讲得尖刻,天狼王一时语塞。
对于这人,他杀不得,逼不得。若杀了,就是和号令江湖的东风山庄为敌;若逼急了,只怕他不惜玉石俱焚,转身投奔小皇帝,到时候自己才真是孤立无援。
江湖传言,得到东风山庄谋士宋辞就可得天下,自己根本未曾当真。怪只怪当日自己嫌他看似弱不经风,怠慢了他,只派他去当个奸细。事到如今,才明白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宋辞细细吹着春茶,眉毛不动,眼神不移,笑得稳如泰山:「天狼王想保住小皇帝昏君形象么?」
天狼王眉间紧皱,心知不可能,还是忍不住问出声:「先生有办法?」
放下茶杯,宋辞坦然地站起来,紫色的衣服拖在地上,他笑颜如花:「只要天狼王杀光今日在山上的百姓和士兵,小皇帝仍旧还是那个无能昏君。只可惜上山的百姓早就回到了家,一传十,十传百,就算再给王爷十万精兵,也未必能杀尽天下人。」
话说到这里,才知道又被这人齿冷了。
天狼王怒发冲冠:「你……」
「宋辞无能,只得告退。」宋辞弯下身,向天狼王鞠了一个躬,转身欲向外行去。却听天狼王咳嗽了一声,这一声咳得诡异,宋辞不由得抬起头。
带着蒙古族血统的王爷站了起来,双手倒提他的狼牙剑,阴冷的目光盯着剑刃:「既然如此,不如彻底毁了小皇帝,宋先生,你说是不是?」
宋辞的身子一僵。
天狼王望着宋辞冷笑:「三个时辰前,我派人找了五名有断袖之癖的卫兵,叫他们去见见皇帝,我想现在应该完事了吧……就不知被男人轮 奸的陛下还有脸活下去么?」
砰!
天狼王眼前的柳木桌子碎成两半。
宋辞戏谑的目光顷刻间变得冷硬如铁,他直直地看着天狼王,右臂缠着的丝线开始骚动不安。然而就在同时,体内窜出一道阴冷的气体,顺着七经八脉游走全身。他一皱眉,立刻运气压制体内乱窜的气流,脚下却跟着一软,刹时跪倒在地。
天狼王拿起宋辞刚才用过的茶杯,露出阴冷的表情:「你杀我的副将,竟然还敢在我这里喝茶,究竟是该是赞你勇敢,还是该笑你愚昧?」
宋辞的眼神暗了一暗,心中杀机顿生,却听天狼王疯狂的大笑出声:「对了,如果你现在赶过去,也许还可以替小皇帝收尸。」
事到如今,孤注一掷,玉石俱焚么?
天狼王,算你狠。
宋辞攥紧了拳头,他身子一纵,人已消失在密林中。
那年教他《孝经》,正好太后做寿,小皇帝在佛前跪了百天,求下一串佛珠,巴巴地给母亲送去。可惜在成堆的金银珠宝之中,那串佛珠根本无人理睬。
什么礼轻情意重,什么黄金不足贵,他贵为皇帝,却竟然相信圣贤书上骗人的桥段,真是个傻瓜。
可是,为什么在那个繁华散去的夜里,自己会把他抱进怀里呢?
体内一阵气血翻涌,宋辞缓缓的闭上眼睛。
傻孩子,等我,我来救你了。
有人送了热食,有人送了新衣,还有人请了医生送了药,原本人人看不起的小皇帝一下子峰回路转,待遇大大的好起来。
黄昏的时候服了药睡下,因为药效的作用,他出了些汗,迷迷糊糊地睡着,恍惚间,似乎有人走到他身边来,在他脸上摸了几下。他努力睁开眼,却只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他一惊,问了声:「谁?」正要翻身起床,立刻有人拿了个瓶子在他鼻子下面晃了晃,随之他身上一软,又重新跌入昏睡。
哧啦一声,衣服被扯开,一只粗糙的手摸上了胸膛。唐适意识清楚,可偏偏睡意强烈,根本没有办法睁开眼。
一侧的乳尖忽然剧疼,疼得浑身都扭曲了。皮肤上似乎被人狠狠的揉捏着,顺着垂软的下半身上直摸向后穴。
不,这不是宋公子。宋公子从来也不曾这么鲁莽。
唐适惊恐万分,想要大叫,却根本张不开口,朦胧的睡意中,只有身体上的疼痛切实的传入脑海里。
似乎有人在说:「果然是养尊处优的皇帝,皮肤就是好……」
然后有人回答:「这样不好。」
回答是不屑的一声哼。
下体被粗糙的手指狠狠插入,逃不掉,躲不开,如同毡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无力的泪水顺着眼角落下来。
不,朕不要。
如果不是宋公子,朕就不要。
唐适咬着牙,强忍着所有的睡意,试图逃开那双手的桎梏。然而所有的努力不过是只微微抬起了一只手。
另外那双手的主人显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嘴上啧啧有声:「好有毅力的皇帝,这么重的药,还能动。」
恍惚中,只觉自己双手的锁链被扯住,手腕被另一只手牢牢扣在头顶。
强烈屈辱涌上心头,在唐适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听到的是发自人体的重重一声闷哼。
也不知睡了多久,意识逐渐清醒,一睁眼,已不是睡下的地方,眼前变成茂密的树林,身前还跪着四个男子。
之前不堪的记忆涌上心头,唐适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那四个男子立刻俯下身去:「草民大逆,请陛下降罪。」
「可以告诉朕发生了什么吗?」察觉到身上好好地穿着衣服,而身体上也没有任何不适,唐适才逐渐放松,他捂着头坐起来,靠在附近的一棵树上。因为之前被下了miyao,头到现在还是有点晕。
「天狼王选了五个人来冒犯陛下,可是我们四个人觉得陛下是难得的仁君,便不想再倒行逆施。只是另外一个人执意顺从天狼王,我们起了争执,索性杀了那贼子,我们兄弟四个人带着陛下跑了出来。」
冒,冒犯自己?
想到之前的事情,唐适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这天狼王多半已经狗急跳墙了吧?想出这种泄愤的办法,难道自己一个大男人还要担心贞操么?
唐适苦笑不已。
「嗯,之后呢?你们打算怎么办?天狼王应该不会放过你们吧?」
四个人对看一眼,齐刷刷给唐适磕了一个头:「请陛下逃吧!」
逃?
「不,朕不逃。朕手脚都被天狼王锁着,又能逃得了多远?」唐适摇了摇头,「而且,朕逃了,就说明怕了他。」他边说,边从容的摊开了手掌。象牙色的手腕上,锁着一条银白的铁链。这样的链条在他脚上还有一副。
四人的目光落在唐适的枷锁上,不由自主,都红了双眼。
这就是他们的帝王,就算他被锁着,也半分不减他的王者气度。在不久之前,甚至连他们自己都还被蒙蔽,帮助逆贼作乱反对这个帝王。
四人之中有一人道:「陛下,泰山实在不宜久留,我们帮您把这条锁链砸断吧?」
「砸断?」唐适一愣。
那人点点头,请唐适坐稳,在附近找了块大石头掂了掂,感觉重量足够,忽然轮起来向小皇帝的太阳穴砸去。
其它三人大惊失色:「大哥,不可!」
石头去势凛冽,小皇帝不躲也不闪,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望着他。果然,那块石头在距小皇帝额头寸许地方停了下来,那人看看石头,再看看小皇帝,忽然叹了口气。
小皇帝面色如常,轻声问他。「怎么了?」
那人摇头:「陛下也真信我,若是我这一石头真砸下去,陛下哪里还有命在?」
听闻如此,唐适笑了起来:「你若真想杀朕,朕昏迷时有的是机会,何必要选在现在大家都清醒着?你也尴尬,朕也尴尬。」
那人浑身一震,手更紧地握住石头,深深地俯身叩头:「天佑我朝,感谢上苍赐给了我们如此伟大的一位帝王。」
唐适面皮子其实有点薄,最怕别人当真赞扬他,他脸蛋微红,急忙岔开话题:「好了,好了,漂亮话人人会说,先帮朕除了这两条链子吧。」
那人急忙点头称是,再轮起石头,这一次确实是向锁链砸去。
铛!
震耳欲聋的一声,石头缺了一角,锁链上溅起几星火花,却连半点破损都没有。
好一条坚固的锁链。
那人皱了皱眉,又把这副手铐仔细看了看,发现铐在手腕地方的材质同其它部分略有不同,心下有了计较:「看来,只能从腕子处撬开,恐怕有点疼,请陛下忍着点。」见唐适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脱下上衣,从衣上选了最干净的部分撕下两块,垫在小皇帝的手腕上,又帮他挽起袖子,露出他的小臂,这才自怀里摸出一把小匕首,小心翼翼地滑进垫布和手铐之间。
所以当心急如焚的宋辞终于找到了小皇帝时,看到的就是这让人误解和愤怒的场面。
三个男人围住小皇帝,一个男人裸着上身,手紧紧抓住小皇帝的手腕,而小皇帝的袖子已经被那个男人捋开了,露出年轻的肌肤。
他引以为傲的理智此刻半点也无,只知道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叫嚣着想要杀人。长袖刷的挥出,一道劲风破空而起,那四个男人顿时被摔出三丈。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唐适抬起头,冷月下,那人缓步的走来,浑身上下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唐适立刻明白了一切,他跳起来,挡在那些人面前,大声说:「住手!」
宋辞被他的声音震了一震,偏过头,用恍惚带点疑惑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少年:「为什么?」
「你误解了,他们只是想帮朕逃跑。」
唐适昂起头,用坚定的目光直视着他的目光。
彼此目光一撞,倏忽间的酸涩袭上宋辞的心。
--误解?原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那么遥远了么?
唐适踏前一步,伸出自己的手,握住宋辞的手。那指尖的温度,像山间清澈的溪水,顺着血液一直流进心头,融化了宋辞坚硬的心。
宋辞微微闭了双眼,然后缓缓地、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既然你没什么事,我也该告辞了。」
望着空无一物的手,唐适喉咙里一阵哽咽:「……嗯,好,你慢走。」
坚定的转身,坚定的离开。林间有风,吹透单衣。天上的月很大,很亮,也很冷。
冷月如霜。
心口在疼,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独行中,身后忽然传来一连串奔跑的脚步声,腰被人从后面紧紧的抱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在问。
宋辞挺了挺身体,艰难地开口:「你不是说永远不要再见我么?」
身体被翻过来,衣襟被牢牢搂住,那人的眼里带着恨意:「我若说了,你就可以不看我,不想我么!?」
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后摇头:「不能……」
小皇帝抓着他的手按在胸口:「你听好。唐适信你敬你,若要唐适忘了你,除非你把他的心剜出来!」
手掌下,那颗少年心在怦然跳动。
带着伤,带着痛,只为他一人跳动。
「宋公子,你真的舍得让唐适为你伤心么?」
宋辞低了头,张开手臂,把他狠狠地揉进怀里。
于是嘴唇被咬住。
很快反客为主,把那个自己养出来的孩子按在树上。
再不要说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了,再不要去想那些虚无缥渺的未来,他是我的,是我养出来的,他带给我光明,只需要嘴唇的温度就可以让我发抖。
所以,不舍得、不可以、不应该让他承受分离的痛苦。
衣服被扯下来,露出光滑的肩头,光裸的背上覆着两片肩胛骨,是凤蝶无法飞翔的翅膀。
双手的锁链咔咔做响,宋辞焦躁的皱着眉,指尖滑去,那连石头都砸不开锁链顷刻断成两截。唐适还来不及惊诧,下摆就被掀开,一根炙热的铁重重的刺穿身体。
先是不安地试探,再是疯狂地侵略。身内的冲撞渐渐强烈,唇角焦急的亲吻,一波一波把人淹没在黑暗的沼泽里,他如水草般的头发在情欲中蔓延,唐适茫然无措,只能死死攀住。
对,是的。
只有这种近乎灭顶的感觉才是他。
粗糙的树皮蹭在半裸的胸口,肉体的高潮之后,剩下来是无以复加的心痛。
唐适半靠在树上,整个人已经软掉了,宋辞滚烫的身体贴在他的胸口,嘴唇狠狠地咬住他的耳朵,声音怨毒。
「有时候,真希望自己是个女人。
「这样,我就能生下一个你的孩子。
「就算有一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那个孩子也能陪着你,哄你开心,让你一辈子都不会寂寞。」
他这样说着,有些黏稠的液体从嘴角里冒出来,伸手去抹,是红色的。
好毒好毒的毒药。
喷在耳畔的呼吸又软又糯,唐适缓缓地抱住他,轻声呢喃:「宋公子,不要再离开朕了,不要去朕看不到的地方。」
宋辞微微一笑,闭了闭眼,双腿酸软,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唐适的肩头。
「……嗯,好。」
「宋公子,如果你想要小孩子,我们就找几个可爱的孩子回来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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