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 中————天空
天空  发于:2010年07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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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很早。
谢擎几乎就不能压抑心中的怒火。
他完全可以确定谢天麟今天的行程安排,唯一的疑问只不过是,单飞与华安琪哪一个排在时间表的上方。
华安琪是个缠人的小姑娘,除非谢擎明确地告诉她谢天麟死了,否则她会坚持不懈地等待和纠缠下去。
谢擎并不特别喜欢她,但也不特别反感。他能感觉到她--无论是否真得那么单纯--对谢天麟的爱意。她会全心全意地爱他的儿子,而他的儿子,不必去爱她,只要爱她的家世,她父亲的权力就足够了。然后,谢氏将不只是今天的谢氏。
这是多么美妙的一桩婚姻?谢家的人本能的就该知道自己如何去做,这跟他是不是一个......什么该死的同性恋无关。
但是这个蠢货例外!
不,不是应该这样看着他走出去,而是应该将他锁在地牢里,直到他不能忍受地哀求,发誓说他再也不会去见那个除了无赖之外,一无是处的小员警--一个连自己的命也保不住,需要另一个疯了的白痴将自己推入绝境,舍弃包括性命在内的一切来救他、保护他的混蛋小杂种。
然而,谢擎也知道,自己即便是得到成千上万的毒誓,那也不能够改变......谢天麟一获得喘息的机会,便会去恳求单飞操他的事实。
就在谢天麟平生第一次跟谢擎决裂,公然站在敌对的位置的那一刻。
他居然胆敢那么做!
在他羽翼未丰,根本无力对抗的时候。
「早,儿子。」谢擎放低了手中的报纸,微微地扬起头,望着楼梯上绷紧了的青年微笑,冰冷而且虚假,「最后的狂欢,玩得高兴点......和那个小杂种。」
令人窒息的语气。
就像有巨石压在谢天麟的胸口一般,他难于呼吸。
最后的狂欢。
他知道这完全有可能成为真的,如果谢擎非常想。他无法估计谢擎到底想要付出多大代价来惩罚他。
如果谢擎狂怒,是不是不会在意谢氏为此将要遭受到某些损失。
「我会的,」他强迫自己沉声回答,毫不退缩地,「爸爸。」
☆☆☆
老妈煮的粥味道永远都不会太好,但是单飞从来也喝不够。
只不过此刻他有一点点心不在焉。
「小飞,这里还有点小菜和点心......小飞!」单郑芳芳无奈地看着正在发呆的儿子--后者正一勺一勺地从空了的粥碗里舀空气喝,而且似乎还喝得有滋有味。
「啊?」看起来着实被吓了一跳,单飞手中的勺子一抖带翻了粥碗。
当他痛苦地准备收拾残局时,庆幸地发现碗中已经没什么能够倾泻出来的,「老妈,下一次能不能在刚盛满的时候吓我?那样我就不用吃得这么痛苦了。」他苦着脸道。
「你这个混球!」女警司怒道,抬高了手,但是轻轻地落在暗示她的手艺很差的混球头上,「你知道我多希望我儿子是小帆而不是你?!」她转向正在埋头苦吃的杨帆,「比你乖,比你懂事,只有在闯祸方面不及你!」
单飞怜悯地看着杨帆,「伙计,辛苦你了。我老妈的手艺只有我和死去的老爸才能忍受,我明白。对了,阿利是不是今天动身?」他躲过了再一次责打,正色道。
「我想他走之前还会过来的。等下我去警署看看,嗯......」杨帆偷眼看了看单郑芳芳,有点犹豫,「伯母,你的粥很好吃。」他澄清道,又转向单飞,使了个眼色,「我先走了。」客气地向单郑芳芳道别,他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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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单飞很快地尿急起来,「我去洗手间,」他对正在收拾保温饭盒的母亲道,并且制止了她想要搀扶自己的行为,「我自己就OK。」他笑道:「你儿子没那么废物。」
单郑芳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母亲的目光像春天的阳光那样落在儿子的身上,满是疼爱、关切、希冀和鼓励--她的儿子,多么出色。她爱他,信任他,为他自豪。
单飞的心膨胀着酸痛。他知道自己将令母亲失望,不只是失望,还有完全背叛的痛苦和伤心。
二十几年来的期待完全化为泡影,无论怎么坚强,她也仍然只是个普通的母亲,她不能够忍受自己的儿子毁了自己,无论是生活还是前途--如果他坚持不肯放弃谢天麟的话。
他能吗?放弃他。
如果他能,那么就不会蠢到心烦意乱地丢了卷宗;如果他能,那么就不会疯到自虐狂般地激怒谢擎;如果他能,那么就不必忍受内疚的痛苦,和痛苦都无法形容的焦虑的折磨,还有令人辗转反侧的思念,食不下咽的忧虑,沸腾了周身血液的憎恨以及......爱恋。
单飞承认,热恋使人智商降低。他为此煎熬,同时,也乐于如此。
是谢天麟给了他令他全力以赴的目标,燃烧掉理智的情爱,还有生命中最热烈的性爱以及最美好的回忆。
无论如河,单飞永不后悔。
足够了,他相信自己得到的远多于他所付出。
「妈,」单飞轻声地叫道,迎上母亲询问的目光,「你知道,我的案子,我不能让你插手,虽然有你的照顾,我肯定更安全。
「但是鉴于你我的关系,对于法官和陪审团来说,你的介入只能降低我的可信度,所以我宁可别人来做。」
他是个混蛋!
他在背叛母亲--尽管他说的也是理由的一部分,但远不是全部--但他必须如此。
他为此痛苦,却不后悔。
「傻瓜,」单郑芳芳叹了口气,「妈也在警队做了三十年,妈妈明白。」她鼓励地向儿子微笑,「去吧,不过你记住,如果有需要,妈妈永远在你身边。」
☆☆☆
杨帆等在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
「老大,我还要上班的!」他轻声抱怨道。
「有什么指示?」单飞也轻声回应道。
「我猜你需要一个保镳跟着你,对吧?」杨帆耸了耸肩,「等伯母离开,你就通知我。另外,我想知道,你希望大家认为你伤得如何?重,还是轻?无论是什么,我会帮你散播。
「还有就是,你现在的处境是不是应该多少透露给蔡SIR一点?至少,应该让他把枪还给你。」
在跟杨帆泄底的时候,单飞保留了一些秘密,蔡航的内鬼身分这消息算其中一个。毕竟他没有确凿的证据来指证蔡航。而在他能够确认杀手到底可以用来指证谢擎,还是蔡航之前,他不想泄漏一点口风。
这跟谢天麟的那一部分秘密不同,保密不会伤害任何一 方。
「这样,」单飞略微思忖了一
                        下,「告诉他们我伤得很重,不适合被打扰......蔡SIR那里么......想办法诱惑他来看看我,我想自己单独跟他谈谈。」
看到杨帆有些诧异的眼神,他解释道:「毕竟有许多问题我都不想他知道,你明白的,我需要组织一下语言。」
杨帆扬了扬眉毛,「OK,我了解。我来帮你想办法。」他拍了拍单飞完好的那边肩膀,「回去休息,注意安全。」
「我还是顺便去一趟洗手间的好。」单飞挠了挠头,「毕竟我跟老妈子是这么说的。」
「呃......那么你用不用......」跟单飞并肩走到了楼梯口,杨帆忽然侧过头看了看单飞被绷带吊在脖子上的胳膊,他做了个手势,「帮忙?」他的视线向下扫过去。
「噢,」单飞翻了翻眼睛,「拜托!我能搞定我自己的『东西』。」
「我想也是,」杨帆笑嘻嘻地挥手告别,「病房很暖和,即便是弄湿了衣襟也很快就干了。」
单飞用中指跟他告别。
「那么,」就在杨帆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楼梯拐角的时候,一个优美而慵懒的声音从上面的楼梯拐角响起来,「你确定不用帮忙了?」
「取决于服务的品质。」单飞抬起头,整个面上焕发出一种特别的光彩,而声音渐次低沉下来,「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
「或许你听说过,」谢天麟的笑容与步伐同样优雅,他慢慢地接近着凝视着自己的那个病号,最后,站在他的面前。「通常人们很难拒绝我。」他轻声在单飞的耳边说。
没有触碰,仅仅是贴近......无限靠近。
「我相信。」单飞的声音因为沙哑而破碎,他低声嘟囔着,「现在,你能找到洗手间吗?」
「很难。」谢天麟轻笑道:「我习惯洗手间在病房内的那一种。」
单飞哼了一声,显示出他的不满--无论是对谢天麟近期经常住院的事实,还是对于他得到的高级待遇。「很好的方法,在监视那些特别狡猾的嫌疑人时--如果你住进小榄,就会发现那里会给你提供同样的待遇。」
「我不会坐牢。」谢天麟不以为然地断言道:「永远不会。」
「我的看法跟你分歧很大,」单飞向印象中洗手间的方向走过去,「如果你不把你的鼻子从毒品交易中抽出来的话,总会有人把你送进去,在不久的将来。」
「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谢天麟的声音有些冷硬,「相信我。」
他的语气令单飞不舒服。与其说是恼火,不如说是恐惧。
跟两个月前不同,单飞首先感到的不是点燃怒火的炙热,而是令人颤抖的寒冷。他太担心了,非常非常!
「能不能不要再那么做!」他骤然停住脚步,扭过头来瞪视着身后的黑社会,「无论是杀人灭口还是贩卖毒品!」他压低了声音咆哮道:「那些他妈的是重罪,没有什么见鬼的人或者事物能帮你逃脱法律的制裁,犯法,犯法的!你明白吗?」
「是你们在逼我杀人灭口!」谢天麟绷紧了面孔,反驳道:「我以为你听得懂我说什么!我告诉过你!」
这一次,他没有继续谨慎地回避和否认这个罪名,他承认--他没什么需要否认的,如果他能够告诉单飞他曾经......被人侵犯过,如果他能在单飞面前痛哭。
确实,单飞的记忆回来了,谢天麟是他妈的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他的身子微微发抖。OK,现在他又开始恨谢天麟了,不是从前那种厌恶的恨,三分的无奈,三分愤怒,还有三分是痛惜!
「把你的爪子从毒品交易里面拿出来,」他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来,「那样就不会再有人逼你!」无论如何,他不能够让谢天麟再碰毒品。
在他计画利、用、缉、毒、组、来、摆、平、谢、擎、之、后!
把谢天麟和谢擎关在同一间牢房里,没有任何意义!
他要让他的爱人离开那个老浑蛋,而不是让他们用几十年的时间,在几百尺的范围里相互对视!
「我不能!」谢天麟拒绝道,愤怒而......痛苦,「你根本不明白!」
「别再强调『我不明白』!」单飞同样地愤怒,而且焦急。
推着药品路过的护士,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停在洗手间门口,相互瞪视的两个青年男人,这提醒了他们--他们选择了一个多么糟糕的地点来进行辩论。
「进来!」单飞粗鲁地拉着谢天麟的胳膊,闯进洗手间。这会儿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肩膀上的枪眼--忘得一干二净,
他们环视整个男用洗手间,然后一起用愤怒的目光逼走里面有限的两个人。
「对,你是个黑社会,烧杀抢掠么!我告诉你,我很明白!」确定洗手间内不再有任何闲杂人等,单飞转过身来面对着谢天麟,「我没要求过你不是!只是别再碰毒品!离它们,还有那个该死的恐龙远一点!」
他抓住了谢天麟怀疑、诧异的目光,「毒品是所有罪恶的事情中最邪恶,最令人无法容忍的!」他辩解说。
「你在打算什么。」谢天麟冷静地指出,同时也明白,单飞不会告诉自己--事实上他并不想知道!如果让他了解全部瓦解谢氏的计画,那么他应该怎么做?!他不能!
「而且,毒品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之一。」他放弃对单飞计画的追问,反驳道。
「最好的东西?!哈!」单飞怒极反笑,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开始这场争吵的,「容我同情一下,你实在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谢天麟为单飞的嘲笑而伤心。他没想过自己会为这么水准低劣的讥笑而痛苦。这根本不应该。他有一万个例子可以反驳,他住最好的房子,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饭食,他甚至有个最好--无论是相貌还是身家--的女朋友。
但他真的是......该死的......没有拥有过什么好东西,除了单飞这个混蛋之外--而他现在几乎有点动摇,自己是不是真正拥有他--他有着最悲惨的童年时代,最耻辱的少年时期,最压抑的青年岁月,他有最恐怖的家庭,最沉重的责任,最艰辛的爱情,以及,最......黑暗的未来。
他这一辈子没有过什么好东西。
「毒品是好东西。」谢天麟倔强地坚持道,抑制住自己泛滥的感情--该死的,现在不行!他不想让自己再一次表现得那么软弱。「这就是为什么会有人为它放弃一切,包括金钱、健康、事业以及感情。」
「见鬼的,」单飞挫败地拂乱头发,「那不是因为它好,你这白痴!那是因为它带来的痛苦折磨!因为如果你停止的话,你会痛不欲生,所以你才只能放弃你的一切去供养你的毒瘾!」
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争论这个!这么显而易见的东西,而且也完全与主题无关。他只是......谢天麟错得太离谱了!
「你在欺骗你自己。」相对于单飞的激动,谢天麟表现得相当镇静--至少表面如此。
「戒掉肉体上的毒瘾很容易。」他冷笑着,「难以剔除的是心瘾。就算你明知道吸毒会毁了你自己,而戒毒又是多么痛苦的折磨,但是当你想起吸毒那美妙的滋味时,你就觉得什么都可以放弃。因为它太美好了,它给你你所没有的,你做梦都想要的。」
「你他妈的根本就不知道......」单飞愣了一下,迅速反驳道。
「我当然知道。」谢天麟打断他,「我吸毒。或者说曾经吸过。跟你们这些只凭臆断的员警不一样。
「......前年的十二月到去年五月。」就像下意识的反应一样,字句自行从口中流泻出来。
单飞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眼神里分不清是痛楚还是责备。
他应该没那么吃惊才对,早在第一次在医院里见到谢天麟时,单飞就听他的主治医生说过,谢天麟可能会有吸毒史。那么,现在五脏移位的感觉是什么?单飞痛得嘴里发苦。
谢天麟给了他一个忧伤的微笑。「不错,」他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赞许,「你猜对了。那半年我在戒毒。所以我知道。」
谢天麟不会因为好奇而尝试毒品。他是大毒枭的儿子,这显而易见。他说吸毒是美好的,那么单飞有理由相信,被毒素腐蚀了身体的同时,他确实得到了点什么,让他觉得,用健康,甚至是生命来交换也值得。
「那么,」单飞轻声道:「你又为什么要戒掉,如果它那么好。」
他不是在反驳谢天麟,他只是在询问。
他想知道,他渴望全部了解,谢天麟的一切,无论是他让愤怒的,郁闷的,还是心痛的。
「因为我不能......」不能,能够。这是谢天麟生命中唯一的行事准则,而不是想,不想。他这一生都是按照这样的标准生存。
「我不能每次见到你的时候都想扑上去。」他在单飞惊讶的注视下停下来,吸了一口气,「我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它们都是假的,虚幻的,不真实的!我知道我不可能得到你。
「在清醒的时候,那些虚幻的美好会令人分外地痛苦,而谢擎不会允许我整天整夜地神志不清。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戒掉它,如果有可能,我不介意会死在幻觉里。如果他允许。」
他把手抚上他的脸颊,温柔地。
如果相比较起来,戒毒的痛苦已经无足轻重,那么先前所感受到的,又能够用什么来形容?是童年时期遭受侵犯的后遗症吗?还是说,在这期间--幼年到成年这漫长又短暂的几年里--他遭受过更多无法言喻的折磨?
单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爱上了一个什么人,他所经历的,所思所想都与单飞截然不同--单飞是一个极端,虽然他的成长中也不是没经历过挫折和坎坷,但是就某方面来讲,他的豁达乐观和自信超出常人。
而谢天麟是另一个极端,他骄傲又自卑,坚强也脆弱。他的经历带给他的不只是身体上的创伤,心灵上的障碍,还有更多......他的整个人生,几乎就在那刻起,已经注定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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