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 中————天空
天空  发于:2010年07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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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那个老杂种一个灭口的机会?」单飞的声音有些发虚,这是失血过多的原因,「我只是流了点血,又不是脑浆。」
叶利略微思忖了一下,稍前两个极可能的突破口,拘留所里自杀的替罪羊少年和卢锦辉都被灭了口,确实,他们存在一个问题--没有可以相信和依靠的人。
「不过,这种情况不是你能控制的,」他指了指门上的几个枪眼,「你瞒不住。马上就会有人来问。」
时间还早,枪声也很低,之前那场殊死搏斗并没有惊动什么人,但是,尽管他们关紧了房门,但整容过的木门马上就会吸引到不少目光。
「这就是你在这里的原因了。」单飞靠到了沙发上,选择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这里怎么样?我打算在这儿晕倒。」
☆☆☆
他不会减慢行走的速度,不管他是不是对这条路的尽头很恐惧。
推开书房门的时候,身后的保镳便自动而无声地退开。
但凡有一点理智,那么,便不会希望面对此刻的谢擎。
谢天麟走进去,把房门在自己身后关闭。
谢擎坐在书桌后,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他并不邋遢,谢家的人不可能邋遢,但也并不是往日那般地优雅高贵得无懈可击。
被额前细碎的落下来的头发遮盖着的眼睑已经恢复了许多,但看得出来,他是哭过的--谢天麟多久没哭过了?谢擎思忖着,五年?十年?至少,他不会让人看到他的眼泪,或者一点点悲伤的痕迹。
最重要的,远不同以往的驯服,年轻的黑社会迎着父亲冰冷的,审视的视线,强硬,甚至是凶悍的。
单飞把他的儿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脆弱、莽撞的白痴。谢擎很确定,所有的变化都是负面的。
「爸爸。」谢天麟开口道,谨慎但却充满了固执的坚持。
「昨天过得不错?」呷了口茶,谢擎从蒸汽氤氲的杯口里抬起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问道。
谢天麟下意识地想退向门口,但他克制住了。「不错。」他仰起头,清晰地说:「确切地说,比二十四年里的任何一天都要好。」
他不想再否认,不再顺从父亲的权威,哪怕所有的痛苦经验都堆积在一起,也不能够阻止他宣称--他是个同性恋,他疯狂地爱着单飞,一个员警,他是。
谢擎眯起眼睛,暴怒的火花从狭长的瞳仁中扑出来,点燃了这对对峙着的父子之间的空气。
「可以推测,昨夜疯狂的性交对你的精神造成了相当的刺激,」他的语调是跟眼神截然相反的森寒,「你需要你的医师来帮助你恢复神志。」
「别再跟我说那些性虐待狂!你期待他们能带给你个什么?」疯狂的颜色爬进了谢天麟的眼神,他走上前来,靠近谢擎的办公桌,把两手压在桌面上,探过身,「让我来告诉你真相!」
他在微笑,神经质地,「在那三年的治疗中,头一年,只是头一年,他们对我用你前两天见过的那种电击疗法,但我发现我勾引我的『医师』能减轻电击的痛苦,所以我那么做了。之后的两年,他们迷上了我。
「你知道吗?治疗的效果相当、相当的不错,那三年把我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同性恋......非常非常下贱的同性恋......
「你不太喜欢这个故事是吗?不过真遗憾,现在我头脑中的全部就是......取悦单飞,这就是我不计代价要做的。而且,我可以预言,再多两年治疗,你会得到什么--一个男妓,但愿你喜欢那个!」
在谢擎能够开口之前,甚至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手中的茶杯就已经狠狠地砸在了谢天麟的身上。
后者并没有闪避,热辣的感觉瞬间穿透了衣物烧烤着胸口的肌肤,难耐的灼痛带来了轻微的战栗,谢天麟咬住了下唇。
他说了,是吗?一点也没隐瞒。
他不在乎谢擎会怎么看他,是的,他已经不在乎了,跟之前不一样。他也不在乎谢擎会怎么对待他--没关系,把他送到哪里都没关系!
他知道无论遭受什么对待,都不是没有尽头的。
他可以盼望。
对父亲已经绝望了,他只在乎那一个人。
「我不想听你的胡言乱语!」恼火地瞪视着自己的儿子,谢擎充满了狠意,「是那个小杂种把你变成了个疯子,忘记了自己是谁,整天胡作非为,胡言乱语!」刺骨的寒意稀薄了房间中的空气,谢擎的怒火席卷了整个空间。
这消息的震撼程度,超出了即便是谢擎的承受范围!一切都被打乱了,甚至是怒气。
他儿子在长达两年的乱伦之后,经历了三年的滥交?!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去勾引医师,为的是能够在近似性虐的治疗过程中减轻一点痛苦?!他是同性恋了,他疯了,为了一个同性的员警!
哪怕是员警举着确切的证据来抓谢擎,也没有此刻带来的震撼更强大!
谢擎问自己,会相信,他他妈的能相信吗?!
他儿子带给他的大惊喜!
「我对你说过,别去招惹他,别碰他!」几乎惊跳起来,谢天麟立刻敏感地道,威胁地瞪视着谢擎,尽管常年积累的恐惧依旧存在--每一次违拗谢擎,带来的都是灾难。
谢擎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很成问题。一瞬间许多疯狂的想法都涌现出来,他想纵火烧掉整个别墅,想要到坟地里去把谢昭挖出来鞭尸,还想去推倒整个警署,或者干脆把自己关在房子里直到腐烂。
所有的一切都令他感到憎恶!
尤其是谢天麟,尤其是谢天麟!
「给我滚出去!」谢擎蓦地站起身,指着门外,「这里还轮不到你作主!」忽略了谢天麟的抗议,他对门外大声叫道:「阿德,把他给我带到地下室去!」
他不想谈了。谈话到此结束,直到他能摆脱这种恶心的感觉--由痛苦带来的恶心。
就像一直守候在门口一样,阿德迅速地出现在门口。
「少爷,跟我来,少爷!」他焦急地说,甚至无法忍耐地疾步上前去拉谢天麟的胳膊,「走啊!」
「滚开!」愤怒地甩开保镳的牵制,谢天麟挑衅的目光并没有从谢擎缺乏表情的脸上移开,「别去碰单飞,还有他身边的人!」他的声音里带着出人意料的坚定,「否则你会后悔!」
阿德近乎绝望地闭上眼睛--太早了。
「你是在威胁我?」谢擎反常地冷静下来,他眯着眼睛,阴郁地问道。
威胁?
他怎么敢!
绝对权利受到挑战时自发启动的压迫感令人难以呼吸,谢天麟有些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强硬。他知道,他将要说的话会将自己推到一个什么地位--谢擎的对立面,谢擎的敌人。
他不想,但是没别的选择!
「如果你逼我,」他坚定而且认真,「我相信谢氏会有大麻烦。」
谢氏是谢擎唯一在意的东西。它花费了他全部的心血,百分之百的精力,是他毕生唯一的目标,为它肯牺牲任何......人。
所以,为了它,谢擎应该有所顾忌。谢天麟相信。
谢擎感到自己的力量与理智正在逐步地恢复。
天麟确实是他的好儿子,在某方面。有些事谢擎知道,就在叶利莽撞地泄漏了谢天麟的秘密之后。
谢家从不出产蠢货。在谢天麟走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就应该计画好整条路。
他跟那个员警的--谢擎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们两个的关系,令人恶心的,污秽的,而且,是完全错误的--无论是什么,他不可能永远保住这个秘密,所以,他在准备,比如谢天麟恩威并施培养出自己的势力,包括在回来的路上拔枪杀人。
这很好,谢擎并不会因此而暴怒--作为下一代家主,谢天麟就应该如此--但是很可惜,叶利没给他足够的时间。
「还有什么惊喜?」谢擎微笑道:「在你那个性急的床伴帮你爆料了之后。」他嗤笑道。
谢天麟曾经为此恨过单飞,直到现在,他依旧是。那个混蛋轻率的行为几乎毁了他的全部希望!他让他失去了所有反击的可能--除了服从,就是死路。
但事实已经如此,他接受它。
「对你来讲,大概新鲜的只有一样。」镇定地,谢天麟回答:「从前我不会这么做,但现在不同。我想要的不是得到谢氏,而是毁了它。虽然我的人手不足以跟你抗衡,但在目前恐龙搭线、强敌环伺的时候,足够了。」
或许现在谢擎打算撕碎了他,但这一点不重要。
他回到这里来,为的就是带来这条消息。
他在谢氏,无论什么境地,都一样可以做到对自己人的控制--只要不是转向警方,他始终拥有他们的忠诚。
并不可能对峙得很久,这很明显。
他会坚持到最后一秒。
谢擎重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细致、不带任何感情的,就像他是一个陌生人。谢家的人不会做这种自杀式的傻事,他们精明而且谨慎,他们崇拜权力也珍惜性命。他们有野心同时有手腕。
从前的谢天麟也是如此,聪明--狡猾,但却远没有这般决绝。他见过一个人是这样的,他的名字叫单飞。
「阿德,带他回地下室。」甚至拒绝看谢天麟一眼,谢擎冷冷地对阿德道。
青年保镳沉默地执行命令。
「明天我跟华安琪有个约会,」谢天麟淡淡地道,斜睨着他的父亲,「你知道。」然后,转过身,他跟随着阿德走出去。
☆☆☆
单飞是被头发上轻柔的抚摸惊醒的。
充满了温暖的安定。F7847AA078谁责沉:)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但却是单飞此刻避之不及的的触碰。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自己能够假装麻药的效力仍然没有过去。
可惜的是他很忙,不能无限制地躺在病床上。
「妈,你怎么来了?」略微动了动头,不着痕迹地让开母亲的手,单飞睁开眼睛。
「到底卷入什么了?」
在是一个警司之前,单郑芳芳首先是一位母亲,而天底下没有一位母亲能够忍受自己的儿子浑身青紫瘀肿,而且肩膀多了个血窟窿,虚弱苍白地躺在病床上。
「搞成这样。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身处这样一个位置,胆大是对的,但是一定要精明,要谨慎。像你这么鲁莽又大意,有多少条命也不够......」
「哎呀......」单飞似乎是企图抬一下胳膊盖在眼睛上,但显然肩头的疼痛阻止了他,这个习惯了被枪口顶到脑门的员警之星大声呻吟着,「好痛......」
「又想转移视线?你给我少来这一套!」单郑芳芳立时揭穿了儿子的小伎俩,顺手就在他的头上来了一下子,但仍然小心地扶着单飞靠坐起来。
「哎呀!」挨了一下的单飞抗议地大叫道:「老妈,你真的是来探病的?」他怀疑地问,非常郁闷。
「当然不是!」比起母亲这么个职称,单郑芳芳此刻更像一个上司,「我想知道我儿子到底是为什么死的,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不至于很迷惑。」她愤怒而且焦急的目光热辣辣地落在单飞脸上。
「这不是很明显?」单飞有点心虚地垂下头,小声嘟囔着,「莽撞,大意,懒,笨,可以多项选择。」
单郑芳芳坐在床头的椅子上,挺直了腰板,双手抱胸,沉默地注视着儿子。
现在肩膀的疼痛已经完全可以忽略了,单飞不自在地动了动,考虑着吃饭好还是喝水好--
不行,现在当然不是好时机,他不能对老妈全盘托出。
显而易见,无论是「他爱上了个同性」还是「男朋友是黑社会」,都不太像令人欢欣鼓舞的好消息,如果再加上为此停职、受伤甚至危及生命,那么老妈的反应绝不会是悬念--但或许这法子对单郑芳芳不好使,毕竟刚刚的装可怜计策已经完全失败。
「阿飞!阿......飞......Madam!」急匆匆地闯进门来的叶利看到单郑芳芳时,略微结巴了一下,视线在这对母子之间逡巡着。
单飞简直要爱上叶利了。「老妈,我跟阿利还有件案子要谈......我们O记的......机密,你明白的,是吧?」
他对叶利悄悄地使了个眼色,后者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鞋在这里。」伸出一只脚,叶利从床下将单飞的鞋子勾了出来。
「我以为小飞在停职,」不动声色地,单郑芳芳指出,「按照规定他不能再参与案情了--这是纪律,对吧?」
单飞发出了一声濒死的呻吟,「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们老板打算弄死我,你们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
叶利被自己的唾沫呛到了,咳嗽得满脸通红。
单郑芳芳无奈地看着自己那个吊儿郎当,但却异常倔强的儿子--她知道他不打算说,而通常,他打定主意的时候,没有人能够强迫他改变主意。这是个奇迹,一个孩子居然能够继承父母双方的全部......缺点。
「你是在暗示我应该跟你们蔡SIR聊聊么?」单郑芳芳知道这是单飞最不希望发生的,他不希望在自己的仕途方面有任何母亲提携的痕迹。这个孩子的傲气尤在父母之上--他经历的挫折太少。
「如果你能跟特首聊聊,那就更好了。」出乎母亲意料,这一次单飞并没有跳起来极力反对,而是懒洋洋地回应道。
单郑芳芳有些诧异地看了儿子一眼,若有所思,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小飞,假如你不能改改自己毛躁急进的毛病,老妈恐怕就要跟上帝去谈了。」她站起身,探过身,帮单飞整理了一下半敞着的病号服。
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和打算,也有自己的工作和做事方法,并不想让老妈插手。单郑芳芳知道自己或许能够帮助他,提携他,但却不应该这么做。因为......她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有能力处理自己的事务,如果他要求。
「傻儿子,」用力地揉了揉单飞的头,单郑芳芳向门口走去。
叶利急匆匆地闯进来,然后沉默地站在床前,很明显,两个小伙子有些机密的事情要商量--或许很危险,作为一个母亲,芳芳本能的排斥,但,她强迫自己离开,留给他们一点空间。
可能不久的将来,她就会为此刻的理智而懊悔,这是从单飞投身警界以来她每天必经的矛盾挣扎,但是她放手让儿子去做,同样是因为她疼爱他。
「还有,」站在门口,她迟疑了一下,「就快过年了,小飞,等你出院的时候回家来住吧......跟阿利学学,做事稳当一点。」
在单飞敷衍地应承着老妈的时候,叶利再次因为被自己呛着而咳嗽。
单郑芳芳不忍心看着这两个孩子手忙脚乱。
她走出房间。
或许她也需要做些准备--她放手让儿子去做,但并没保证自己一定袖手旁观,是吗?
首先,她认为应该从蔡航入手,因为儿子有意无意之间流露出来的莫名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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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说?」房门刚刚合上,单飞便急忙问道。
「他很愿意跟我们......确切地说,是你,合作。」叶利耸了耸肩,「不过那个杀手不太合作--他什么都不说。」
「可以想像。」单飞皱了皱眉头,沉吟了一下,「我想或许可以找人来说服他......你怎么了?」
抬起眼,单飞被叶利的面色吓得心中一突,本能地作出最坏的猜测,「有什么问题?他怀疑我们?」
「接下来......我担心不能照应你。」叶利沉着脸道:「蔡航委派我到内地去协助办理一个跨地黑帮的案子,我放假的申请被驳回......真他妈的该死!」他愤恨地一脚踢开面前的小几,「不过你放心,我会再想办法。」
爆裂的火花在单飞的眼中闪过,但是很快,他恢复了如常的神色,「老兄,」他摊开了手脚懒散地伸展了一下,「相信我,暂时我还没打算死,蔡航改变不了我的主意。」
「......你打算回家吗?」沉默地看了单飞一会儿,叶利拉过刚刚被踢开的小几坐了上去。
「能不能容我强调一下,我受伤的是肩膀不是脑袋?」单飞翻了翻眼睛,「我老妈子很开明,同时更强悍。现在最大的梦想应该是在她跟前隐身--如果我还剩一丁点脑浆的话。」
叶利双手抱胸--很好,这是目前所有人对待他的标准姿势,单飞暗中总结,思忖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为此洋洋得意--侧过了头,挑着眉看着病床上的白痴。
「你肯定会很乐意跟Madam聊聊,如果你不是有太多的......精液的话。」他嘲笑道,不理会单飞「嘿,老兄!」的抗议。
「你知道你那点破事儿,可不像是个能够隐藏的秘密--回家会安全点。」最后,他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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