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沦陷 下————洛夜
洛夜  发于:2010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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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衍细细地吻着,一点点地用唾液湿润着他的口唇,耐心和专注的样子简直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那样的小心。

抓在领口处的手指慢慢收紧,柯尘觉得快要抓不住意识远离的脚步了,连口腔内愈发深入的含吻都感受不到丝毫。

……瞳孔是不是开始放大了?他想,拜托……给我呼吸……

离开了男人的唇,裴衍用一种呢喃的语调说,“多么迷人啊……陷入在痛苦挣扎中的人,痛苦真是最美好、最有效的催情剂……”

随着他如同情人般低语的,是慢慢地注射着药剂到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男人左手腕部皮下注射的动作。

柯尘再次控制住自己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然处在被人吻着的状态中。

“我知道你醒了,”裴衍亲昵地说,“因为你的舌尖开始湿润了……感觉如何?D大人——从死亡的门槛上迈过去半步又缩回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还不错,”柯尘用仍然虚软着的手推开了男人,依然绵软的声音里却没有丝毫软弱的感觉,“但是,请允许我做出一点儿修正:曼陀罗的毒性并不是百分之百的致命,中毒者在12至24小时内就可以恢复过来,只有严重中毒者才会投入到因为昏厥而导致的死亡的怀抱中。”

“哦~”裴衍故作了然地大幅度点着头,“您真是博闻强识……”他随手指了指身后那张桌子,“那么,D大人,请您告诉我,我能不能让您‘严重中毒’呢?”

柯尘瞄了一眼桌面上的各种针剂,收回目光后平静地说,“我收回我刚刚的话……的确是迈在了死亡的门槛上——很销魂。”

裴晟回到了三楼自己的房间后,一直觉得空气里充满了让人闷热烦躁焦虑的因子,像是有什么最珍爱的东西在被慢慢地残忍地剥离开自己身边的……疼痛。

深深地大口呼吸了一下,他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眼底总是想泛上来一种苦涩的胀痛。

大根的雪茄被拿了出来,但是削下去的银色刀刃却一下子滑斩在了左手的食指上……刀子并不快,但是浅淡的血迹还是呈现出了一道线地固执渗出。

这是一种缓慢地划开血肉,金属摩擦过肌理的钝痛和尖锐。

张了张口想要咒骂一二,却又因为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而住了口。裴晟自嘲地笑了笑,自言自语着说:“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难受……”

烦乱地摸出自己的手机,键盘都不用看地拨打出号码……也许,能听到那人的声音,会能治愈般地把自己从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中拯救出来。

“喂,您好,这里是夜色,D区,我是L。”接电话的是季殊。

“……,”裴晟咬了咬牙,虽然知道是这个人接的电话那几乎可以肯定那人不会在夜色里,但是还是问出口了话,“柯尘……不,D,在不在?”

“D大人在两个小时前就离开了夜色。”季殊毫无保留的回答并没有让处在不良状态中的裴晟安心下来。

“……两个小时前?!”他几乎是大喊了起来,“……两个小时都没有回来?!”

季殊也皱起了眉头,“的确有点儿奇怪……D大人从来没有出去过这么久过,不过……”

“不过”后面的话语还没能来得及说出口去,电话就被粗鲁地挂断了。

挂掉电话后,裴晟几乎是心中有所预感地按下了另一串烂熟在心里的号码,同时心里一遍遍地命令着:不准不接电话!否则,否则我……

电话在响了三声半后,被人接起来。

“喂喂——亲爱的你在哪里?!”裴晟问出口的话语快速焦急无比。

电话那头没有人回答,在长久的沉默后,突然传来了一声低低的轻笑。

随后,电话就被人挂了。

裴晟站在窗前,维持着刚刚接听电话的动作一动不动……内心不详的预兆几乎成了实质化的浓黑色。

——那声笑,不是……不是柯尘的!

难以确定地,他再次拨通了电话。

但是,这次却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面无表情地看着右手里的手机,裴晟一圈打上了面前的玻璃窗!——左手食指上原来就未曾处理的伤口随着手背上被玻璃渣的划破一起迸发出大片的血迹。

重重地喘着粗气,裴晟眯起了眼睛,恶狠狠地咬着牙说出了两个字——

裴、衍!

那声笑!……不会错认的!……

轻松地挂断了电话,裴衍随后把手中的手机拿到了柯尘面前,当着他的面笑眯眯地按下了关机键,“啊啊~还真是野兽般的直觉呐……”男人笑得像是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强作天真的笑颜中透着一股子无论如何都消弭不下去的残忍劲儿,“这么快的速度,狗狗就来找自己的主人了?

已经被注入了第二支解毒剂的柯尘无所谓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不得不承认,你这种做法实在是无聊,而且更显得幼稚。”

“谢谢D大人您的评价,”裴衍的眼中开始流露出狂热的非常态,“我真是……非常非常的荣幸……”

慢慢从虚弱状态中回复过来的柯尘猛地抬起了头,“你叫我……”

“D。”裴衍发音准确地说,舌尖欢悦地在下唇上飞快地舔了一下,“久负盛名的D,传说中凭借着言语就可以成功调教宠物的D,A市最大的销金窟夜色里的核心区——调教区的主管,D。”

柯尘闭上了眼睛,随即很快地睁开,“麻烦你去关注我这么一个不入流的调教师了。但是,裴晟他,不是我调教的宠物。”

“哦哦哦……我当然知道……”裴衍温柔地摸了摸柯尘的脸,“那家伙,只能去驯服怎么能调教呢?”

避开抚上自己脸侧的手,柯尘第一次在裴衍面前皱了皱眉,“裴衍,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互打哑谜、互兜圈子的游戏,我输了。”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惊喜,裴衍作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状,“这么快认输?果然是……恋爱中的男人浑身都是弱点和一击必中吗?”

“……,”柯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是却没有说出什么反驳的话语,“……让我们来开诚布公吧。你之前给我注射毒剂,无非是想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告诉我只要你愿意可以随时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弄死我,所以我必须要无条件地服从你——这一点,我领教过了。那么,你还想做什么?如果是拿我来做什么交换的话……”

话还没说话,被之前的毒药折磨到起干皮的双唇就被人按住了,裴衍像是附骨之疽一样地靠拢到了柯尘身边,“嘘——不是这样的……我怎么舍得拿你去做什么肮脏的交换呢?”男人的脸上奇异地出现了“悲天悯人”的色彩,“这是多么不切合实际和值得唾弃的想法啊!……我要感谢我亲爱的堂弟,感谢他替我发现了你这么一位……令人着迷的生物。”

叹了口气,柯尘放弃了再次避开男人的举动,“你说的真对,的确肮脏透顶。”

“裴晟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个小秘密?”裴衍一手抓住柯尘的领子,低头过去在他耳边吹气,“那就是……我和他啊,经常有很多相同的爱好的。我爱好你,D大人……一个调教师,多么迷人多么值得用手好好捧在掌心里……”

“抱歉,我对调教你没有任何兴趣。”柯尘垂下了眼睛,尽量不用言语去刺激记忆中容易暴怒同时也容易亢奋的男人。

“NONONO~”裴衍嘬着唇低语,“怎么会是要你调教我呢?……要知道,我可是……嗯呵呵……”

裴晟的第三个电话打给了柏烽炀,甫一开口就是丧失冷静的大吼,“表哥!我……”

“裴晟!冷静!!”在听到第三个字后,柏烽炀用比他更大音量强行打断了电话那头的语无伦次,“……确认你足够冷静了,再来找我商量事情。”

深呼吸了三次后,裴晟慢慢地吐出了胸前的浊气,再开口说话时已经回复了那个在谈判桌上以一人力压对方全体所有的冷静男人,“裴衍对柯尘动手了。”

“哦?”柏烽炀表现得比他更加冷静,“去问他要什么交换条件,我们来满足他。”

——简单出口的话语中,带着的是不容质疑的上位者霸气。

“如果……”裴晟的声音突然暗涩了起来,“如果他是要什么条件,或者想要要挟你我的话,倒也好办。我担心,我担心的是……”

他的声音突然微不可闻但是切实存在地打起颤来,抓住手机的掌心上也泌出了一层滑腻的细汗。

柏烽炀的声音经由电波透过话筒传过来时,仍然带了令人信服的稳重和坚定,“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居然会有担心的念头,这可不是你裴晟的性格,难道是因为爱情的力量而太过于患得患失?”

“……,”面对着柏烽炀极其难得的试图调节气氛而显得生硬的玩笑话,裴晟没有一点儿放松的感觉,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想要借助吸纳进胸腔里的空气的质量来增加自己的凭靠,“表哥,我一直确定我爷爷不会支持裴衍……是有原因的。这几乎是一个家庭丑闻……”

他顿了顿,仿佛带着莫大的艰难说,“裴衍他,是一个虐杀爱好者。”

二三章:冰冷和温暖

“……虐杀爱好者?”柯尘叹了口气,好像这个名词普通到不值得他花费任何精力去注意,随后用一种感慨般的咏叹调语气说,“还真是……令人叹服啊……毕竟是如此稀少的物种。”

裴衍听到了这句话后却是欣喜异常,“看吧!……你果然是最特别的……”他猛地握紧了柯尘的手腕,用力之下甚至在他的腕部上留下了深刻的指印,“你能理解的吧?!看着手中的生命像是水银一样闪亮着流逝,那种温暖那种甜美那种沉醉……”

“……,”柯尘看着面前的男人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对毁灭和糟蹋生命的狂热和热衷,突然在他两句话的中间插口说,“……很累吧?”

裴衍带着微微的愕然,停住了话语。

“很累的……”柯尘重复着说,专注地看着男人的黑色瞳孔里,是柔和到能够包容全部的体贴,即便在头顶上强光的照射下也显得流光溢彩,像是能够吸进来人的魂灵。

他主动地靠近了裴衍,反手虚握住他的手腕,“内心的黑暗是一种救赎也是一种摧毁,执着着不肯放弃和迟疑着想要放弃……没有人能够懂得的,因为他们都是我们的地狱……用无辜的生命成就自己的欢愉,这是快乐的源泉也是沉重的原罪,无法摆脱、越来越难以呼吸……如果,我能给你最纯粹的平静,可以到我这里来吗?”

慢慢地,裴衍眼中的那缕痴狂的狠色渐渐地散去了。他缓缓地低下头,把自己的脸贴在柯尘的胸前,闭上眼睛,像是做弥撒一样的认真。

柯尘没再说话,而是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呼吸调整到和怀里男人的呼吸一致的频率上,然后每一次都逐渐地小幅度放缓,反过来引导着男人的呼吸也一步步的低缓……

——时间根本不够,对对方的性格也没有足够深入的了解,自己身体状况又很糟糕……这种半催眠的小手段恐怕能起到的效用很差……

柏烽炀手里正在通话中的电话被人拿去了——这是裴晟记忆中很少有的几次可以听到柏少御认真到正儿八经的声音。

“裴二,”他说,“我要你确保他没事儿。”

裴晟抓紧了电话,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语去接口——该死的他要谁去确保他没事儿?!

“我在我十六岁那年最不堪的时候认识了他,”柏少御一字一句地说,“恨过他,怨过他,误会过他,羞辱过他……也喜欢过他,可是无论我做出过什么,他在下一次见到我时必然会是低笑着喊我一声‘御少爷’——那种笑容,我能分辨出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假。他对我来说,是特别的,谁毁了这种特别我会去毁了谁。等到他回来后,是走还是留全凭他一句话,你裴二再去缠着人我会替你爷爷好好教育你一顿。”

“……,”裴晟张了张口,强压下了心里快要爆炸的烦躁,“他对你来说,是特别的;但是对我来说,是唯一的。所以,他绝对不会有事儿的!”

——是了,只有我,也必须是我,来确保他没事儿。

一手搂人入怀,一手拿过手机,柏烽炀的声音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冷静得让人只能去仰视他的强大——也许这家伙唯一失态的时候是面对自己的爱弟的时候?

“我已经吩咐夜色那边儿从他出门那刻开始查起,”他想了想,补充着,“如果你确信是裴衍下的手,那么与其在这里对着少御做什么完全不对对象的表白,还不如去查查裴衍可能的藏匿点。”

旁侧的柏少御闻言后却是一声轻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下子就乱了分寸。啊,抱歉,我忘记他已经‘刚刚’成年了……”

往日听起来必定会是刺耳无比的嘲笑声,在此刻听着却是带着熟悉于心的温情。

深吸了一口气,裴晟已经完全平静下了心神,简单地交换了一下看法后就收线挂了电话。指腹上和指节上的伤口已经渐渐愈合住,而越发鲜明的疼痛除了带着折磨神经的残忍外,还有提点着人冷静的效果。

随意抽出一条白色丝质方帕缠住左手,裴晟在走出自己卧室之前,回首深深地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相框。

——这是一张明显是偷拍来的照片,照片里是一个侧身而立的男人:他站在半开着的落地窗前面,身边是被夜风吹得半扬起的大幅窗帘,淡紫底色上绽放着大朵大朵的艳红牡丹,动态感十足。但是,男人只是垂下一只手在身侧,另一只手指中夹的烟支刚刚递到唇边……他神色淡然,像是一泓安静到丝毫不起涟漪的死水,悲喜毫无。

但是,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想去呵护他,温暖他……让他脸上能多出点儿别的颜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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