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沦陷 下————洛夜
洛夜  发于:2010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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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子梢带着银色的手枪在半空中甩出脆响……生生地抽飞了男人手中的凶器。

一击得手后,柯尘果断地放手鞭柄,翻手扣住裴衍的右手,向大门的方向跑去。

因为之前彭兴安的外出,门口那些原本是他手下的人便被他带出去,顶替上的正是一直跟着裴衍的随身保镖。

“少爷,你快走!”其中一人飞快地挡在他面前后扬手扔出串钥匙,“咱们的人手不够,火拼到最后肯定要吃亏……先走们才好后退!”

裴衍干脆地接住钥匙,一手肘重重顶向柯尘的小腹后,勒住他的脖子向门外奔去。

柯尘没想到在起一逃跑的时候他还记得下重手制住自己,一手肘顶到胃部立刻抽搐着翻腾其疼痛起来。

泥泞的路上,跑起来的速度很受牵制,而他们刚刚跑出大门,身后就陆续传来临死前的惨叫声。

“彭兴安那个疯子!”裴衍咬牙切齿,“妈的他真敢开枪!”

他用力拉开车门,逼着柯尘做到驾驶座上去。

“我不会……咳咳……开车……”柯尘重重地咳两声,他刚才被那一下子顶的极重,到现在喉咙里都有一股子腥甜的味道。

“SHIT!”裴衍硬压着他坐向副驾驶座,“真是没用!”

关上车门后,裴衍明显松了一口气,转头去问柯尘,“喂,你手铐怎么回事儿?”

柯尘的脸色有儿发白,他不止是受裴衍那一肘子的重击,一开始在躲避彭兴安的乱射时,腰际被子弹狠狠地擦过,现在伤痕处是一片温热的蔓延,衬在还没有干透的衣服里,触感十分鲜明。

“……玩儿手铐,我是行家……”他深吸两口气,判断出腰间的伤仅仅是擦伤后,便安下一点儿心。

“鞭子呢?”裴衍进一步逼问。

“我有收集鞭子的习惯,”柯尘闭上眼睛,看起来很是疲惫,“在夜色的时候,有时候用软鞭后会随手收在腰间……今天下午闲了无事,拿出来整理后随后收了一条细软鞭,没想到能用上……”

他也是情急之下才想到自己带了一条鞭子,而那时因为腰间的受伤,眼看着已经躲不开下一轮的乱射。

“为什么要救我?”裴衍很明白,那时候挣脱手铐的柯尘,是可以自己先逃走的,彭兴安顾忌着没有得到密码应该会手下留情,而门口的守卫更多意义上会看在裴晟的面子上放他一条路走。

——如果不是柯尘那一扑,相信彼时只顾得洋洋得意的衍少爷已经身中数弹……

柯尘沉默了一会儿,“裴少爷,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先发动车子。”

裴衍哼哼地假笑一声,抓住钥匙插进去,“快说,不说我不开车。”

柯尘默然:裴家的人虽然性格有很大的不同,比如某人的犯浑和某人的变态,但是这“任性”二字可是被贯彻得彻头彻尾。

“因为腻是裴晟的堂哥。”他随口回答,话里的半真半假让人摸不透倒地是不是出自真心。

完结章:结束的开始

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让自己在那时选择了推开裴衍,柯尘自己都无法给自己一个确切的、有足够说服力的回答。

也许是因为一种下意识的本能,也许是不忍心看到生命在自己面前消失,也许是对裴衍说的那样:“因为你是裴晟的堂哥”……

打了个响指,模拟出了手中虚握的酒杯后,裴衍一副标准到极点的绅士态度,“cheers~为了伟大的令人感动的爱情!”

他像模像样地摸了把眼泪,“D大人,您浑身都带着犹如圣母玛利亚的光辉,让人不敢直视,救赎了我的心灵……期待着您能同时救赎到我的肉体。”

被他这么明嘲暗讽成“圣母”,柯尘也没有生气,他只是用手按住腰间右侧的伤口,淡淡地说,“只不过比你多活了两年,看事情多少比你清楚点儿。”

——你是他哥哥,如果事后被他知道当时可以救你却没有救,也许当时不会说什么,但是以后会不会心存芥蒂就难说了……不管如何说,你们毕竟是相同的血脉。

——他不愿意在我们之间的感情中掺杂什么不稳定的因素,我也同样罢了。

裴衍手舞足蹈了会儿,发现身边的人完全一副冷淡的表情不予配合,也只得摸了摸鼻尖,“这就是所谓的没有永远的爱恋也没有亘古的仇恨,你还真……”

他一踩上油门,车子就像刚出膛的炮弹一样窜了出去。

但是,他这话却被一阵巨大的爆鸣声打断了——距离他们约莫百米的柏油马路中段,突然伴随着这声巨响,腾起了一大阵烟雾……

柯尘的呼吸停了半拍。

如果不是裴衍刚刚的那番废话,也许现在被炸毁的就不止是道路,而是会连带着他们坐着的这辆汽车。

黑沉沉的枪口指住了玻璃,满脸杀气的持枪男人们在包围了车子后,打着手势让里面的两个人下车。

“……你带来的人全都是废物吗?”柯尘也忍不住失态了一下,眼前的情形明显是被彭兴安掌控着局面。

“我也是带来了才知道是废物啊!”裴衍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彭家原本就是玩儿走私的,彭兴安他老爹活着的时候,他们家甚至在越南和中东做着雇佣军生意……彭兴安没出息才了弄得家道中落的。你以为我不想多带人?还不是被我爷爷压制狠了!”

像是证明裴衍的话一样,不久后带着受伤的右手和一瘸一拐的左腿走过来的彭兴安,阴沉得快要比黑夜的颜色更加黑暗。

“大家兄弟一场,不用搞得这么难看。”裴衍立刻换上了一幅诚恳的表情,“除了我这条命,其他都好商量……不如,我们二一添作五如何?要不然我要三分之一也好啊……”

“你们,毁了我的一切。”彭兴安用左手的枪支指着背靠着汽车退无可退的两个人,“不如我一命换你们两命,如何?”

“跟我没关系!”裴衍马上撇开关系,“动你们彭家的是裴晟那混蛋和我表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只是来拿钱的。”他用眼神瞄了一眼旁边的柯尘,“他可是用来换账户密码的,对着一大堆钞票你下得去手吗?!”

彭兴安明显有点儿迟疑,但是手里的枪依然指着面前的两个人。

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他挥了挥胡乱缠上绷带的右手,“把后面的车开过来,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话音未落,周围的车子就围了上来。

“不太对劲儿……”柯尘突然小声说。

彭兴安也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儿?!……这……不是被我们的人!”

“半小时前是。”经过扩音器传出的声音,在划破夜幕时显得尤为清楚。

和彭兴安的脸色一起灰败的还有裴衍,他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咬牙切齿的态度好像对方是他的仇敌一般。

低笑了一声,坐在指挥车里的柏少御用手拍了拍面前的控制台,“这玩意儿,倒很好用啊……”

他翘着二郎腿,半靠在身后的皮质靠椅上,看起来像是在度假。

经过车载广播系统扩大的声音轻易地压过了他的声音,柏少御端起身边人送上的一杯红酒,浅酌了一口后,才慢悠悠地说,“上帝说,要有光……”

柯尘猛地转头对着裴衍说了两个字。

他说,“闭眼!”

压着他这声轻喝,场内爆发了一阵强光!

而与此同时,后半句话被人愉悦地说出了口,“于是便有了光。”

——是闪光弹!

把手里的一口喝干后的空酒杯放在桌面上,柏少御站起身来,“2分钟解决他们,还有不要向握哥哥告状说我又喝酒。”

但是,刚刚打开车门,他就听到了一句让自己心寒到浑身颤抖的话。

是彭兴安说的,他说……

——“自由射击,给我不管死活地无差别射击!”

柯尘一句“趴下”还没有出口,整个人就受到了巨大的冲力……被死死地压在了背后的车门上。

他听得到耳边呼啸而过的子弹,打在金属车门上叮当作响;他听到血肉被撕裂的声音,温热的肉体跟自己紧贴在一起的亲密;他甚至听得到柏少御气急败坏的大骂声和现场接连不断的爆炸声……

但是,者些都不是他去关注的东西,他唯一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紧紧压住自己的男人身上。

闪光弹的效用已经过去,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裴衍和自己近到几乎毫无间隔的脸。

裴衍咽下了一口血,声音已经开始微弱起来——一颗子弹从背后透入,卡在了他的胸骨处,心脉附近的血管想必已经是区分被打裂几处的问题了。

他说,“……你抱住我……”

柯尘一把揽住他渐渐瘫软下的身体,“你……”

“……不然等下我倒了谁来给你挡子弹……”裴衍唇边开始漫出血迹来,丝丝缕缕地顺着下巴而下,“……真是……”他想要勾起唇笑,却没能成功,“……我明明最怕死……太……为什么……”

后面的话,已经需要贴近他唇边才能模糊地辨别出来。

裴衍问了两句“为什么”,但是却始终没能问出完整的话来,也许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问什么,也许他只是用来问自己……

耳边的枪击声越来越远,越来越稀疏。柯尘觉得自己眼睛干涩得发痛,他张了张口,却仍然只有出口的一个字,“你……”

“……我……”裴衍背后被打进去的是三颗子弹,一颗卡在胸骨,一颗卡在脊椎,还有一颗透左肩而过,嵌在了柯尘的右肩里。

他唇里漫出来的血液已经从“丝”变成了“股”,睁大的眼睛里瞳孔也在不断放大……视网膜里的一切东西,想必已经开始模糊了吧……

柯尘眼角湿润了起来——真奇怪,明明感受到的是干痛,居然还会落泪——他抱住裴衍慢慢地跌坐在地面上,凑近他的耳边说,“你在我这里。”

裴衍抓住他肩膀的手指紧了紧,然后无力地垂了下去。

——为什么……要救我呢?

也许,在作出行动的瞬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为什么”,有的只是“想做”。

挂上电话就匆忙赶回国的裴晟并没有在家中见到柯尘,而比他早了一个小时回国的柏烽炀同样也没能见到柏少御。

“人呢?!”他不顾一切地抓住了柏烽炀的肩膀,大吼出声,“到底……”

“冷静一点儿!”柏烽炀拂开了他的手,“少御带他去西西里岛了……大概的情况我已经向你说过了,少御把人救出来时,他只是受了轻伤。……真该好好感谢一下裴衍。”

“他……”裴晟咬了牙再咬牙,“感谢他制造了这所有的事端?!”

“……不管怎样,他最后还是你堂哥。”柏烽炀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有这个时间来咬牙切齿,还不如想想看如何处理郊外的枪击事件和去医院看看爷爷……他被裴衍派去的杀手刺中了左肺,老人家气急攻心,早年的旧疾又发作了。”

“爷爷他……”裴晟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知道裴衍出事儿的消息吗?”

“还没告诉他。”柏烽炀摇了摇头,“死在那场乱射中的,除了有裴衍以外,还有彭兴安……彭家现在整个都散了。……你也该回家撑住裴家了……”

裴晟沉默了一下,转身向门外走去。

——一场闹乱,到最后,最大的赢家竟然成了自己……只是,心里头出现的没有喜悦,倒只是一阵阵的怅然若失……

——明明是血缘亲近的兄弟,为什么……

地中海·西西里岛

嘴里叼着一支烟的柏少御以一种极其没有形象的姿势躺在沙滩椅上,他们住的这家酒店的背后就是一片海域,出来看海倒也是很方便,“你不怪我硬拉你逃来这里玩儿?”

“有什么好怪的?”柯尘眯起眼睛去看最远的天边交融一线的海天一色,“那种情况下,一团糟的情况,我和你留在国内只会给他们带来处理麻烦时的束手束脚……”

柏少御吐掉口中的烟,烟尾上绕着一圈细小的齿印,他像是自言自语,“……真他妈混蛋啊……不过……”

他沉默了下来。

那天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得让人根本跟不上反应,事情就已经连环发生了。

停顿了半天,他才叹了口气,接口说,“我还真是不喜欢……这样的家。”

柯尘没有立刻接话,拢了拢身上披的外套后,往回走去,“走吧,天晚了。”

肩膀上和腰间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心里那张看着自己问“为什么”脸还是无法忘记。

“喂!”柏少御小跑着从他身后追了上来,递过来了一支手机,“裴二的电话……接吗?这小子,这么多天只敢拐弯抹角地让我哥哥问我你什么消息。如今敢打电话来,想必是把手里的事儿都处理好了……接吗?”

柯尘站住了脚,转头,拿过他手里的手机,回了一个微笑,“接。”

话筒里传来一阵沉默后,裴晟的声音像是叹息一样地传了过来。

他说,“亲爱的……我来接你回家。”

柯尘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从酒店侧门走向自己的男人。

回家是吗?

然后,轻轻地对着电话说了一个字,“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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