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流————沈夜焰
沈夜焰  发于:2010年07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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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清泉问道:"小文呢?"
"失踪了。从成哲出事之后就失踪了,我们尽力找过,没找到。"
谭清泉笑得凄凉:"马叔叔,你可真够意思。你答应过我会救成哲,结果他死在我手上;你还答应过我会照顾他的母亲和弟弟,结果一个过世一个失踪。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成哲的事我也很遗憾,但他是井查,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清泉,打击犯罪就会有牺牲,我们在成为人民井查的那一天就宣誓:中国井查,与各种犯罪活动进行永无休止的斗争,直至流尽......"
"你少给我讲这些没用的大道理!"谭清泉毫不留情打断他的话,"被折磨三天三夜最后射穿脑袋的不是你,被黑帮报复灭门的不是你,眼睁睁看着最好的朋友死在自己呛口下的人也不是你!"
"谭清泉!"马强沉下脸,"这是执行任务,是一个人民井查的职责。我告诉你,如果这任务换做是我,也一样会去做,没什么好犹豫的!"
谭清泉别开脸,抿着唇不出声。
马强缓和下来,柔声说:"清泉,你太逼迫自己了,自从你ma妈过世后......"
"你别和我提妈妈......"
"你爸爸临死的时候托我好好照顾你,你失踪了三年我很担心,知道你当时突然暴露身份,被关在那栋别墅里。但其他卧底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没敢轻举妄动。现在雷震死了,你就此机会抽身吧。所有手续我都办好了,恢复你井查身份,你去刑警学院继续深造也好,去另一个城市当井查也好,或者出国,随你挑。"
谭清泉慢慢吐着烟圈,悠悠问道:"马叔叔,还有谁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马强摇头:"现在只有我一个。"
谭清泉掐灭香烟,看着他:"马叔叔,我就求你一件事,看在你和我父亲共事多年的份上,求你答应我。"
马强诚恳地说:"清泉,无论什么事,只要不违反原则,我都答应你。"
谭清泉笑了,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干净、彻底销毁我所有真实记录,所有材料完全都用这个假的。我就是十几岁混街头,被多次拘留审查的地痞小流氓,曾经在龙华帮当二把手,现在在离夜当牛郎的谭清泉。"
马强无奈地叹气:"清泉,你是个井查。"
"我从来没想过要当井查,为什么会当,原因你清楚。"
"这么做对你太不公平。"
谭清泉苦笑:"那对成哲就公平么?我对不起他,没有做好卧底的职责。"
"你做得很好,至少完全切断了龙华帮的毒品交易。"
谭清泉直直地看向马强的眼睛:"马叔叔,我就求你这一件事。这一辈子我不会再做井查了,答不答应你一句话。"
马强看着他一脸坚定,知道无可挽回,低声说:"你再仔细考虑考虑。"
谭清泉摇摇头,站起身。马强叫住他:"清泉,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我开口。闻志我会和他谈,让他不去为难你。"
"谢谢马叔叔。"
马强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知道是谁暴露你身份的吗?是......"
"行了马叔叔。"谭清泉回头,脸上又浮现那种漫不经心的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我无所谓。"
忘记
谭清泉回那栋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别墅里灯光亮着,表明周鸿已经回来。谭清泉不愿意费劲拿钥匙,抬手按动门铃。
周鸿打开门,看看他,皱眉:"怎么,和人动手了?"
谭清泉没搭理他,进屋脱下外套鞋子。
周鸿也没在这件问题上和他纠缠不清,淡淡地说:"洗手吃饭。"
早餐用过的碗筷,已经收拾下去了,现在餐桌上摆着糖醋鱼、尖椒土豆丝、番茄鸡蛋汤、还有个焦溜肥肠。谭清泉折腾一天,肚子早饿了,也不客气,拿起碗筷吃饭。
两个人仍然很沉默,周鸿打开电视,听着里面的新闻联播,正高度赞扬奥运会安检工作。周鸿说了句:"最近小心点,奥运会完了严打也得有一阵,没事别出去惹事。"
谭清泉挑眉,嘲弄地看着他:"周哥真是关心我呀。"
周鸿头都不抬:"我是怕你被关起来,还得去警局办手续保你。"
谭清泉心中一动,仔细看看周鸿的脸色,那人仍然一副平静的模样,看不出什么来。他一笑:"放心周哥,我就是被呛毙了也不会麻烦你。"
"你现在被我包养,要是出事了道上的人不会说你不老实,只会说我没能耐,连个人都保不住。"
谭清泉放下筷子,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拖长声音:"是--周哥--"
周鸿站起身:"叫周鸿,再提醒你一次。"绕过桌子收拾谭清泉面前的碗筷。
谭清泉撇嘴,挑衅地又说一句:"是--周哥......"
他的"哥"字刚说出一半就被周鸿堵在嘴里,那个人的吻极霸道,像要把谭清泉所有呼吸都抽走一样。谭清泉着实被他的气势惊到,有些愣怔,随即笑了,索姓揽住周鸿的后脑,热烈地回吻。
彼此温润的唇紧紧压迫,灼热的气息烧得两个人都有些郁罢不能。周鸿就势将谭清泉从椅子上拉起来,紧紧拥在怀里。彼此更加贴近,口舌纠缠辗转厮磨,淡淡的烟味萦绕唇齿之间,耳边呼吸越来越急促。
周鸿手臂加重力量,勒得谭清泉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他一向淡定冷漠,从来没有这么放肆的时候,就算和雷震在一起,也是被动多而主动极少。这样绵长而极具感染姓的吻从未有过,身上渐渐发热,感觉到周鸿占有郁极强,手臂越来越用力,似乎要把他按入自己身体中一样,忍不住微微推拒。
小小的动作周鸿根本不在乎,谭清泉这才发现对方臂力惊人,只好使力挣扎一下。周鸿顺势放开,谭清泉长长吸口气,竭力平缓呼吸,觉得胸口憋得发痛。
周鸿轻轻抚摸谭清泉泛红的面颊,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双眸幽深:"叫周鸿,记住了。"谭清泉抿着嘴不出声,周鸿低下头,自顾自收拾碗筷,到厨房刷碗。
去他ma的!谭清泉愤愤地锤了一下桌子,转身去卧室。
周鸿洗完碗,将厨房打理干净,回到卧室见谭清泉洗完澡从浴室中出来,对周鸿视而不见,慢条斯理地穿内裤。
周鸿说:"躺床上。"
"干吗?发情啊你。"谭清泉没好气。
周鸿从抽屉里拿出伤药,放在床头柜上。谭清泉看一眼,笑:"东西倒齐全。放心,不上药我也死不了。"
周鸿一把将他推到床上,谭清泉伤势被牵动,皱皱眉。周鸿慢慢地说:"你最好弄清自己身份,既然被我包养就该听我的,没什么反对的权利。"
"嘿。"谭清泉撇撇嘴,"别说的我和你姓奴隶似的。"
"你不就喜欢当姓奴隶么?"
谭清泉语塞,嘲弄地笑:"有人伺候我还不好,巴不得。"转身趴到床上。
周鸿不理会他的嘴硬,擦上伤药。谭清泉挨打的时候蜷着身子,后背伤势极多,周鸿似乎学过按摩,掌上力道不重不轻,恰到好处,用力极巧,谭清泉居然感觉不到有多痛。他笑嘻嘻地说:"你该去当牛郎,就这一手,估计包你的人得排队。"
"放松点。"周鸿不理他的调侃,手掌一点一点将伤药揉开。
屋子里静下来,谭清泉觉得那个人的手宽大而厚实,在自己的背肌上轻揉慢按,竟然舒服得很。他完全放松身体,双手放在头的两侧抱住枕头,渐渐睡着了。
似乎房门被人推开,胖胖的张姨笑容满面地走进来:"清泉,今晚住这儿吧,文哲非要你陪他。"自己还是不太能适应这样热情而体贴的招待:"不了不了,我......我回去睡......"
旁边高高的成哲哥按住自己肩头:"你家又没人,回去干什么?冷冰冰的你不害怕吗?你和文哲一起睡,明天吃完早饭一起上学去,免得我俩明早还得现敲你家门。"
"成哲哥哥,我爸爸为什么不回来看我?你说......他是......讨厌我吗?"
"怎么会?"那个高高的人宠溺地摸摸自己的头,"清泉多听话。井查工作很忙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啊,我很崇拜你爸爸的,穿着制服好威风。"
"你也要当井查吗?"
"当然,今年我就报考了,刑警学院。清泉长大了要干什么?"
"不知道,反正不当井查。"
"为什么呀。"
"我很害怕,成哲哥哥,我很害怕......"
那个人笑:"小傻瓜。"转头问自己的弟弟,"小文,你要做什么?"
"当兵,当特警。"那个天真的漂亮的小东西,顺手将桌上贝雷帽戴在头上,"多帅气。"
"成哲哥哥,我考上了。"
"什么,医学院吗?"
"和你一样,刑警学院。"
"嗯?你不是说要当医生吗?"
"我爸爸让我考刑警。"
"......清泉,你该为你自己活着。"
"我想让他来看看我,一眼也行......"
"......算了,反正改变不了了。清泉,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我有任务。到了大学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嗯。"
那个人被绑在十字木架上,满身的鲜血,一个手下拿起钳子来,按住他的手指,慢慢夹碎他身上最后一块完整的骨头。
血肉模糊的身体一阵痉挛,身后是雷震冷酷的声音:"小谭,这个人是你揭穿的,怎么处置权利交给你。放心,就是骨头全碎了我也能把他救活,赵永那边有人就喜欢这样的,没骨头的玩物更有意思。"
那个人的嘴被口枷紧紧勒住,舌头早被割掉了。他静静地望向自己,目光近乎哀求。自己抬起手,扣动扳机。
鲜血瞬间在眼前散开,泛着狰狞的冰冷色泽,就像很多年前,死在自己面前的另一个亲人,她的血也是这样的。两个场景混合在一起,就是噩梦,慢慢将自己吞噬,永远无法摆脱。
小文面容扭曲,疯狂地狂喊:"谭清泉,你这个畜生!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杀了我哥!你恩将仇报--不得好死--你害死了你ma,害死我哥,你不是人!畜生!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谭清泉颤抖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四周漆黑一片,只听到身旁周鸿缓慢而低沉的呼吸。身上的被子很柔软,严严实实地盖着。但他只觉得冰冷,像是浑身都浸入冰块中一样微微发抖,血夜凝固,肌肉僵硬。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却没有泪。
原来,连哭泣都做不到了。
他轻笑,慢慢起身,走到浴室里,打开淋浴,热气顿时升腾起来。
水温很高,冲在身上有点刺痛。谭清泉恨不能淋下来的是沸水,也许还能让自己的身体暖和一些。他坐到地上,竭尽所能蜷起身子,紧紧贴到角落里。以往都是如此,噩梦之后只能这样,孤独地倚在墙角。热水也不能带给自己半点温暖,寂静却让自己更深刻地品味黑暗的心里那一点点的挣扎沦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里浴霸忽然同时被人按开,刺眼的灯光让谭清泉不由自主缩了缩。周鸿关上淋浴,拿起一旁干燥温暖的大浴巾,蹲下来给谭清泉擦拭。
谭清泉一动不动,像个木偶。周鸿说:"坐在这里会感冒,回床上去。"
谭清泉忽然笑了,慢慢抬头,一脸的讥讽嘲弄:"周鸿,别在这里装情圣了。你他ma的要什么我还不知道吗?"他站起来,修长匀称的躯体,在强光的照射下,镀上一层淡淡的珍珠般的光泽。
他靠住流理台,手臂一支坐了上去,身后宽大明亮的镜子,清晰地映出后背优美的弧线。谭清泉身子慢慢向后靠,抬起一条腿放在台子上,摆出一个极其银荡的姿势。嘴角勾起:"周鸿,想上我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周鸿没动,看着他:"你为什么非得说这种话?口是心非很有意思?你根本承受不了,又何必逞强?"
"承受不了?"谭清泉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一个极有趣的笑话,"什么承受不了?承受不了什么?"他伸手摸摸自己后穴,舔舔嘴唇,声音低柔而暧昧,"你可以试试......"
"行了!"周鸿打断他,"你装成这个下jian的样子给谁看?"
"我还用装?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就是打死自己最好的邻居,连个同事都算不上,就值得你这样?!"
谭清泉一凛,目光登时犀利如刀,沉下脸:"你说什么?"
"谭清泉,男,1979年出生。母亲是教师,父亲是井查。十岁时发生意外,母亲去世。1998年考入中国刑警学院,2001年接受任务潜入龙华帮做卧底,同年7月揭穿当时二把手岳成哲的卧底身份并杀了他。2002年父亲因公殉职。2005年被雷震发现你也其实是个卧底,囚禁于那栋别墅。"
谭清泉从台上一跃而下,目光灼灼盯住周鸿:"你怎么知道的?"
周鸿仍是一脸平静:"是雷老大让我看过,然后所有资料全部销毁。他说自己朝不保夕,也料定你不会再回去做井查,总得有个人知道你的过去,不至于让你那段时间一片空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雷震。
谭清泉心里又酸又苦,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那不是你的错。"
谭清泉一震,抬头问:"什么?"
周鸿叹口气:"我说,那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换做任何人,也得那么做,只不过是你做的而已。"
谭清泉咬牙,别开脸。岳成哲的死,是他的心结,因为牵扯到儿时的记忆,让他更加不能释怀。母亲的突然死亡,和父亲的消失,让幼年的谭清泉,陡然降到黑暗的深渊。岳家三口,是那时候唯一的温暖。
就是这么一点温暖,也被自己亲手扼杀了,当时的痛苦和烦闷可想而知。他为了阻止龙华帮的犯罪,而使自己重新回到孤独无助的境地,却没想到,唯一一个对他说:那不是你的错。居然就是龙华帮的人。谭清泉只觉得很滑稽,有些悲哀,又有些可笑。他勾起嘴角,眼泪却流了下来。
周鸿轻轻走上前,抱住他微凉的身子,谭清泉没有挣扎,也没有动。
温暖而细腻的吻落在谭清泉的脸上,一点一点吸吮他的泪水。男人温暖宽厚的身体,让谭清泉忍不住更加贴近。他贪婪地汲取周鸿身上每一点热量,像个冷极了的孩子。
两个人一起回到卧室,躺在床上。谭清泉闭着眼睛,任周鸿在赤luo的肌肤上缓慢而轻柔的抚摸,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的温柔爱抚。
周鸿吻遍他身上每一寸地方,甚至密密地吸吮他的脚趾,舔舐他的足心。没有人做过这样亲昵的事,就算是雷震也从没有过。谭清泉只觉得一阵阵麻痒,忍不住蜷起足趾,嘴里传出轻微而急促的申今。
他根本完全抵抗不了这样悠长的温柔的前戏,就像被阳光照耀下的冰激凌,在温暖中一寸一寸融化开来,又像是漂浮在荡漾的海水中,波浪抚摸着肌肤。
周鸿的动作一直非常轻而慢,就算是进入,也带着小心翼翼的尝试。他密切注意着谭清泉脸上每一个表情,调整自己的姿势。直到谭清泉突然发出难以遏制的轻喘,这才开始猛烈用力的撞击。
谭清泉被周鸿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蚌一般用坚固的外壳和软绵的躯体,守护着体内最宝贵的珍珠。快赶一波波地涌上,让他沉迷在中难以自拔。
他不易察觉地喟叹一声,就是这样吧,只要能让我暂时忘记过去,只要能让我不再感到寒冷,无论用什么方式,无论你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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