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流————沈夜焰
沈夜焰  发于:2010年07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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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啊啊......文......"
雷诺邪气地笑:"原来是叫阿文。"
阳光
天还没亮周鸿就起来了,他一动谭清泉立刻警醒,但马上反应过来,翻个身继续睡。
朦朦胧胧之中,似乎有一种很陌生却又很熟悉的气味慢慢飘过。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在身上,丝丝缕缕。柔和的音乐声轻轻的响着,听不出是什么曲子,只觉得悠悠荡荡的。早已醒了,却仍不愿睁开眼睛,知道会有人悄悄走过来,然后是宠溺的温馨的嗓音:"清泉,快起来吧,要迟到了。"
妈妈......
谭清泉猛地双目大睁,直直看向坐在床边轻轻拍动自己的周鸿,那个仍算陌生的人一脸淡然:"起来,吃早饭。"然后就走了出去。
谭清泉颓然地躺在床上,长出口气,原来,还是梦啊。他竭力控制住自己,不再闭上眼睛去回味那一点温暖。反而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然的笑,然后慢吞吞地起身,去洗手间洗漱。
随意披着件浴袍,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出了卧室,竟看到餐桌上早已摆好了早餐,金黄色的小米粥,煎成两面熟的鸡蛋,一碟腌黄瓜小咸菜,还有几个白色的牛奶馒头。久违的香味一阵阵传来,这恐怕就是自己做梦的原因吧。
周鸿正摘下身上的围裙,说:"家里没面包那些东西,凑合吃一口。"
谭清泉没说话,扯把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吃饭。
房间里流泻着羽泉略显苍凉的歌声:
痴痴地想了很久
爱上你的理由
伤心的泪和幸福的泪为何流
用你最温柔的手
一再将我挽留
将漂泊的我
狂浪的心收留
......
两个人都不出声,周鸿甚至都没看向谭清泉一眼,拿起份报纸边吃边看。谭清泉吃得很慢,像是要把这段时间都咬碎了咽下去一样。直到吃完第二个馒头,喝了第三碗粥,才放下筷子,喟叹一声,说:"玩完了吧,要我干什么请说。"
周鸿看他一眼,皱眉:"什么?"
谭清泉一笑:"我说周......那个......哥,你把我从那个包房里救出来,又花大价钱包我,睡在我身边却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早上还要费心费力地做饭,你可别告诉我是真看上我了。"
周鸿放下报纸,淡淡看向他:"你觉得呢?"
谭清泉坐直身子:"第一,我绝对不会再回龙华帮,杀了我也不回,关于龙华帮的一切资料内幕,和雷老大的事情,不要问我。第二,我绝对不会为了任何事情再杀任何人,无论花钱雇我还是弄什么东西来威胁我,结果一样。周......哥,你在我身上什么好处都捞不着的,我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牛郎混碗饭吃。"
周鸿听完他的长篇大论,轻轻一笑,慢慢站起身:"既然要把话挑明,那就直说。"他双手支住桌子,身子前倾,盯住谭清泉的眼睛,"你,谭清泉,从现在开始就是我包养的牛郎,为期一年。你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好好想想怎么在床上伺候我,然后付诸行动。至于回龙华帮,或者别的什么,对不起,我还没有让我的人做兼职的习惯。"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完,转身到玄关穿外套。谭清泉不出声,眯着眼睛,听见周鸿又开口:"现金和信用卡,还有别墅的钥匙都在床头抽屉里,你可以随意外出,但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在家里等我。"他穿上鞋子,就要出门,忽然想起来什么,转身继续说:"对了,我不叫周......哥,我叫周鸿,记住了。"他深深看了谭清泉一眼,开门,走人。
"家......里?"谭清泉看看干净整洁的冰冷房间,嘲弄地一笑,也不收拾餐桌上的碗筷,自顾自踱到卧室里。打开抽屉,果然如周鸿所说。他将东西统统放进衣服口袋里,既然不限制,那就出去玩玩吧。
今天天气出奇地好,一阵风吹过,落叶像纷飞的黄蝴蝶,辗转而下。谭清泉打个车,来到那家简陋的拉面馆。
女孩子坐在靠窗户的地方,低着头不知在忙活什么。
天还早,这种面馆中午十一点左右才能来客人,上午是难得的休闲时光。谭清泉敲敲窗户,那个女孩子抬起脸来,惊讶而璨然一笑,推动轮椅开门:"怎么是你?"
"很意外?我来还钱。"谭清泉微笑着进了小店。
"啊?"女孩子一怔,随即甩甩手,"那算什么呀,不过一碗面而已,还用特地跑过来还钱?"
"嗯--也不是特地,正好我早饭没吃,想再吃碗面。"谭清泉扯过椅子坐下来。
"这样啊。"女孩子微微蹙眉,"可是我爸今天有点事,现在不在呀,我又不会拉面。"
"没事没事。"谭清泉看她一脸为难,忙说,"有挂面吗?下一点也行。"
女孩子笑着放下手里的活计:"你真饿啦,那我给你下点。"说着,推动轮椅要进厨房。
"不用,我自己去吧。"谭清泉拦住她。
女孩子睁大眼睛,笑得眉毛弯弯的:"你可真逗,跑我这来下挂面来了,自己在家下不了啊?"
谭清泉耸耸肩:"我没家。"
女孩子看他一脸淡然,像是不过随口说一句,目光闪了闪,笑道:"那好吧,你自己去下,我不管了。"竟真的拿起东西来继续干活。
谭清泉松口气,走到厨房随便下了点面条。胡乱盛到大碗里,端出来。
他根本一根面条都吃不下,只是看着窗前那个女孩子的身影,娴静而清秀,心里感到十分祥和。
女孩子感觉到他的目光,抬眼一笑:"傻看什么呢你,快吃啊,又不饿了?"
谭清泉挑起面条咬下一点,问她:"你忙什么呢?"
"十字绣。上午没客人就绣点东西,旁边小店里要的。"她看了一眼谭清泉的碗,皱眉,"我说你也下点菜啊,这么清汤清水的怎么吃。"
"没事没事,将就一口。"
"得了吧你。"女孩子笑,到底推着轮椅盛点小咸菜,放在桌子上,"我说你怎么吃不下呢,真笨。"
谭清泉不愿违背她的好意,夹起点咸菜吃了,慢慢和女孩子聊天:"你多大?"
"23,你呢?"
"29。我叫谭清泉,你叫我谭哥好了。"
女孩子看看他,抿嘴笑:"名字倒好听,像小说里的人似的,谁给你起的?"
"......妈妈。你呢?"
"我叫刘思,思想的思。"......
两个人一个低头绣东西,一个心不在焉地吃面,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谭清泉也不是想知道些什么,他只是觉得很舒服,这样毫无机心的、平淡的、甚至有些无聊的生活,曾经是他最希望得到的,只可惜,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再也没有过。
秋日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满眼的灿烂。屋子里很静,这种久违的熟悉感觉让谭清泉浑身都温暖起来,就像在那个梦里。
女孩子清秀的脸沐浴在阳光之中,神情很专注,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头发随意扎起。记忆中,妈妈也是留着长发,不过是披散开。发丝垂下来,拂在自己稚嫩的脸上,有点痒。妈妈也喜欢绣东西,自己小小的枕套就是她绣的,高高的长颈鹿和矮胖的小熊猫。他睡觉时就喜欢揪住枕头的一个角,拧来拧去地玩。
妈妈还喜欢集邮,经常坐在沙发里,将集邮册摊在腿上。谭清泉紧紧挨着妈妈,听她逐个耐心地讲解。雅致的园林、奇形怪状的植物、可爱的小动物、壮丽的风光。
不过,都没有了。母亲死后,爸爸就把所有和母亲东西都拿出去销毁,连张照片都没给谭清泉留下。
那个脑海中的身影,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模糊。
妈妈......
"嘿,吃完了?"刘思的声音将谭清泉从回忆中拉出来,他有些怔忡,看着刘思略显疑惑的神情,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走到她的身边。
"哦。"谭清泉摸摸鼻子,不太自在地掩饰自己的失态,"那个......吃完了。对了,给你钱。"他从衣兜里拿出张钞票,刘思笑着说:"你可得了吧,自己下的面还用给我钱,我都不好意思。"
谭清泉一笑,没坚持:"那下回一起给你。"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听到门被打开了,看过去时,见两个人走进来,前面一个边走边说:"都11点了,刘老头今天不做生意呀?"
谭清泉看清来人,心底一沉,刚想转过身去,却已被他发现,冷下声音:"是你?!"
谭清泉闭上眼睛,又睁开,再抬头已是满脸的玩世不恭:"我当是谁,原来是闻警官,还没被撤职呢?"
井查
闻志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扯过谭清泉。谭清泉一点不挣扎,任他扭过自己手臂,面朝前"咚"地按在墙上。刘思吓得磕磕巴巴:"你们......你们......"
闻志一手按住谭清泉,一手拿出证件:"井查,临检。"谭清泉笑:"闻警官,不用这么如临大敌的吧,我又不会反抗。"
"闭嘴!身份证!"
另一个井查不知道怎么回事,上来问:"闻哥,这是......"
闻志横眉立目,看样子恨不能拔出呛来在谭清泉身上射几个窟窿:"他就是谭清泉,我以前和你说过的那个混蛋!"
"原来是你呀。"那个井查一看就是刚参加工作的,正满腔满肺的正义热血。上前一脚踢到谭清泉腿弯处:"腿分开,搜身!"
谭清泉无所谓地笑:"嘿,差不多行了吧,就算是奥运期间也不用这样。"
"我叫你闭嘴!身份证拿出来,听见没有?"
"没带。"谭清泉差一点就赤身luo体从雷震关他的别墅里出来,哪有身份证,还是裴潇托人办的,但也不能这么几天就下来。
"带回警局。"闻志推着谭清泉出去,谭清泉回头向刘思做个安抚的笑容,被两个人推推搡搡压上警车。
"姓名。"
"闻警官不是认识我吗?"
"我现在是给你做笔录,你给我老实点!姓名。"
"谭清泉。"
"姓别。"
"写女的也行。"
闻志扑上去揪住谭清泉的衣领:"我告诉你姓谭的,别在这里给我当大爷,这里是警局,可不是你龙华帮!"
他这边满腔怒火,那边谭清泉笑得云淡风轻:"闻警官你消息不灵通啊,我也不在龙华帮了。我现在在离夜当牛郎,闻警官什么时候包我出台?大家熟头熟脸的,给你打八折。"
闻志抬腿一脚踹在谭清泉身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谭清泉连人带椅子,一起滚到地上。办公室里的人全惊呆了,看着怒火高炽的闻志。
谭清泉抬起头,脸上笑容不变:"闻警官是不是便秘啊,憋得太久脾气见大。要不然昨天晚上那个妞儿没让你爽够?"
闻志扑上去拉住谭清泉,用力带到一边审讯室里。
办公室这才开始议论纷纷:"闻哥这是怎么了?"
"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那人谁呀?"
"谭清泉,就是他揭穿了岳成哲的身份。"
一提岳成哲,没人吱声了。半天才有人接道:"就是闻哥以前的同学,去龙华帮卧底那个?"
"对,就是他。还是谭清泉的邻居。谭清泉知道他考入刑警学院了,结果几年之后又在龙华帮里见到他,立刻就知道他是去卧底。告诉了雷震,结果......"
"岳哥我见过一面,死得挺惨......"
"行了,反正干什么也别当卧底,真他ma遭罪。"
"别说的像你当过似的。"
"《无间道》没看过呀你。"
"嘿,说正经的,去看着点,闻哥正在气头上,出手太重容易出事。"
"去他ma的,打死活该,杂碎!"
"胡说什么呢你,打死他闻哥吃不了兜着走,为个畜生值吗?小刘,去看着点。"
小刘答应一声,跑到审讯室门口,轻手轻脚开了门。一阵击打肉体的声音传出来,大家互看一眼,若无其事低头继续工作。
小刘进审讯室就吓傻了,闻志正按住那个什么谭清泉拳打脚踢。他慌忙跑上去拉开:"闻哥,闻哥,你冷静点,别打出人命来。"
闻志气喘吁吁:"他就该死!"
"他是该死他是该死,可你要是为他出点事不值呀,你先喝口水。"
"对,喝完水继续......咳咳......"缩在地上的那个人痛得满脸冷汗,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建议......建议闻警官隔着本书打,那样验不出......咳咳......验不出伤,要控告你都没证据......"
闻志上前将谭清泉从地上揪起来,咬着牙说:"姓谭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杀的成哲,一呛眉心是不是?"
谭清泉目光闪了闪:"闻警官......再说下去我可以告你......告你诬陷......"
"他ma的我诬陷你?你是个什么东西?谭清泉你给我听着,早晚我会找到证据,抓你归案!"
"哈哈......"谭清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声咳了起来,半天说出一句,"一般没本事的窝囊废......都爱痛快痛快嘴。"
闻志额上青筋直跳,抡起椅子就往谭清泉身上砸。这椅子是铁的,一下子砸下去,谭清泉脊椎非折了不可。小刘吓得忙伸手阻挡,闻志胳膊偏了偏,椅子脱手正砸到墙上,反弹出去撞到谭清泉,劲道已经小了很多,但那人还是闷哼了一声。
闻志站在桌子旁边直喘粗气,看看躺在地上的谭清泉,说:"小刘,你把他吊起来。"
"啊?"
"我说你他ma把他吊起来!"闻志一拳捶在桌子上,面孔扭曲。
小刘看看近乎疯狂的闻志,再看看坐在地上靠着墙,笑得一脸嘲弄的谭清泉,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审讯室的门开了,进来个中年井查,一看到里面的情形立刻沉下脸。
小刘连忙站直:"马处长。"
"闻志,你这是干什么,你是人民井查,不是街头打架小地痞,胡闹!"马强看上去很生气,对小刘说:"把人带我办公室里来,闻志的事一会再说。"
小刘走到谭清泉身边扶起他,谭清泉看了马强一眼,竟不再出言讥讽,默默地任小刘搀着自己上楼,来到马处长办公室。
马强摆摆手,让小刘出去了,办公室只剩下他,和坐在椅子上的谭清泉。马强看看那个沉默的年轻人,叹口气,取下毛巾到饮水机那里浸点温水,拧干了递给谭清泉:"擦把脸吧。"声音极宽和。又拿出纸杯接水,放在桌子上。
谭清泉擦了把脸,嘴角很痛,估计是打破了。随手将毛巾扔到马处长宽大的办公桌上,手指一捻:"烟。"
马强将玉溪扔给他,谭清泉皱皱眉:"我不抽这个。"马强又叹口气,似乎有点无可奈何,打开门喊一声:"小刘,出去买包点五中nan海。"
不一会,烟送进来了。两个人隔着办公桌坐着,小刘却觉得不太对劲,怎么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挠挠脑袋退了出去。
谭清泉抽出一根,马强拧kai打火机给他点燃。谭清泉深深吸了一口,仰起头靠在椅背上,慢慢吐出。
马强看到他脸上的淤青和血痕,伸手过去要摸一摸,谭清泉一转脸,躲开了。马强收回手,说:"你别怪闻志,前天刚收到的消息,岳成哲的母亲去世了。"
谭清泉捏着烟的手一抖,垂下眼睛。
马强继续说:"闻志和成哲不仅是同学,还是两三年的搭档,成哲死后,一直是他照顾成哲的母亲。现在人没了,他脾气暴躁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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